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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诉离殇(女尊)第4部分阅读

      不诉离殇(女尊) 作者:肉书屋

    莲,呢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忽然回头看向她,“暮徵哥哥就是这样的男人。我一直期待他嫁进来的那天。楚楚姐姐你别担心,我会好好待他的。”

    她忽闪半天眼睛,先不说苏暮徵这个狐狸妖男是不是有资格与莲花相比,身为太女,显得有内涵点,有计谋点不才是应该的么。再看着眼前这位,几乎是迎风长叹,背水掬泪,一副怀春少女总是湿的模样,她十分想坦诚的告诉她,“妹妹,生来脑残不是你的错,可发展成脑瘫绝对是你的不是了。”

    因为一直没有预料中的回应,小姑娘对她的潜在情敌姐姐似乎放下些心。

    她干坐了一会儿,决定告辞,小姑娘也不挽留。

    回府。夫妻两人换了衣服,并肩靠在榻上,抚上苏美人的额头,触感干爽清凉。楚楚忽然勾上他的脖子,枕在他肩上,几乎笑到涌泪,哎呦了好半天。

    她应该知足的。她的丈夫是“你对他好,他就会倍加珍惜”的类型。至于感情,可以先婚后爱。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只是在适当的时间,遇对了人;可是同样恰当的时间,同样恰当的人,即使那个人不再是她,也依旧能有个好结果。

    傍晚,亲爹大将军回府,招去她和苏美人一阵询问,生怕他宝贝女儿在宫里受委屈。摄政王爷和大将军,这对儿组合,掌控朝廷大部分军权政权,势力滔天,女帝看起来并不昏聩,一定会着力防备,或者暗地分权,而这个时候苏家跳出来,借儿女婚事唱反调,恐怕是有女皇的授意,没人撑腰没有甜头,她婆婆那只老狐狸怎么能做赔本买卖。

    不过,她父母对苏家悔婚的半默许态度,也着实令人生疑。

    吃过晚饭,在肾形池子里洗掉一天黏腻。

    王府里分成两部分,属于楚楚母亲的大园子,亲爹,二爹爹,以及哥哥萧彦之出嫁前都住在那里。楚楚成年后,住进现在的园子,里面分出一个正院,为将来的侧夫预备下两个偏院,还有为侍夫留出的几个规模稍小些的院子。她和苏美人住在正院。小楼出身不好,却凭着她的宠爱她爹的纵容破格住进了一个侧院,名分却还是“侍夫”,而另一处离正院更近的侧院,预留给半月后进门的凌家三少。

    回园子的路上,绿玉极为殷切的凑上来,问,“小姐今天要回去休息么?”

    她稍稍思索,“就回去吧。”美人病愈,没事应该多加深加深夫妻感情。

    绿玉小丫头满心欢喜,“我这就传令下去。”

    没耽搁,进屋上床。侍女们行个礼迅速撤干净。

    美人坐在床头,一脸柔情蜜意,伸手抚弄她的长发。大姨妈还没走,亲亲抱抱就睡觉吧,她这么想着,手臂勾上美人的脖子,丰盈厚唇就黏了上去。

    苏美人外表冰山,实际上正常男人该有的冲动欲望一样不少,何况眼前还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口中唇舌缠绵,同时修长的手就覆上她的前胸,微微用力按住,缓慢绕圈,手法轻柔。

    她马上回忆起,苏美人这招就像每年一次给公司所有女员工的||乳|腺检查的那个面瘫斯文男医生的手法。她该说夫君是太专业还是太不专业?

    第二天,无所事事。下午,哥哥跑了回来,进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一番,确信无异样,稍稍松口气。他是担心她在宫里被人戳中心痛事。何德何能又拥有这样一份诚挚的兄妹之情,她就势靠近他怀里,彦之自然温存的把她揽进怀里。

    面前椅中安坐的苏美人,难得的面带微笑,似乎对他们兄妹亲昵之举习以为常。

    特地招了小楼进屋,给她哥哥瞧瞧,顺便“把个关”。美人哥哥端详小楼良久,笑眯眯道,“确实是个美人。”这反应,似乎美人哥哥之前不知道小楼的存在。

    之后,侍女送茶和水果进门。几个人喝茶吃水果聊天,苏美人和哥哥谈笑自若,看得出心情相当放松。

    绿玉忽然进门,“小姐,苏……”小姑娘扫视屋内,双肩一抖,“苏暮徵公子要见小姐您。大将军吩咐下人赶他走。”孤身来砸王府的场子,单是这身胆气已经值得褒奖。

    “等等,绿玉你去和爹爹说,我要见他。”大概是昨天被脑残萝莉太女冷嘲热讽之事传到了狐狸美人的耳朵里,他急忙跑来解释,说明他对她并非完全不介意。其实,男人远比女人更放不下。

    身周三位美人神色各异。小楼是担心,哥哥是愤怒,而夫君面色苍白,眼神略有闪烁,心情最为复杂。

    她需要先下颗定心丸,骤然手下用力,捏住夫君的手腕,“二哥哥,哥哥,别担心,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也是给已经不知所踪的“楚楚”一个了结。

    苏暮徵,你既然主动把颜面往我脚下送,那么,我就成全你,她心里想,伸臂勾住美人的脖子。他顺势抱起她,坚定的向门外走去。

    几位王府随从的包围下,高挑修长身材的狐狸美人,挑着眉毛,勾人媚眼中放射着一如往昔的凌厉寒光,只是隐隐冒着胡渣,微青的下巴透露出他昨夜今晨的心神不宁。

    局势一触即发,男人们的手已经抚上腰间的长剑、楚楚看看眼前严阵以待的随从,出自她爹的贴身卫队,精英程度自不在话下,同时也映射出大将军爹爹对这个曾经的准女婿有多忌惮。

    狐狸美人目光灼灼,直视她的眼睛,仿佛其他三位美人根本不存在一般,“原来楚……恭王府是这么待客的,”他目露寒光,一声轻哼,低沉醇厚,居然听出些撩人味道,“受教了。”

    她还在苏美人怀里,长时间扭着脖子瞪着狐狸,有点累,撇撇嘴,挑挑眉,“我从来不认为暴力可以解决所有问题,”随后她笑得越加灿烂,“但至少可以解决你。”

    周围男人们定力深厚,只有她和苏美人身侧的小楼撑不住,纤手捂上红唇,偷偷笑了。

    “呵,”狐狸美人轻呼口气,走近几步,她忽然察觉到搂住她的双手开始用力,苏美人绝对是下意识的,雄性生物都有保护自己配偶和后代的本能。

    “楚楚,和我谈谈。”狐狸在二人距离三步时停下,语气听起来表情看起来都极诚恳,却隐隐带着危险。

    “没什么好谈的。”她干脆不耐烦回答。为利益悔婚转嫁他人,还要回来故作姿态的安抚旧情人,之后甜言蜜语对萝莉未婚妻表忠诚,或许再加上些“她勾引我”的蹩脚挑唆借口,两人女人不明就里由此反目。扮演此类情圣,苏狐狸还真是乐此不疲,虽然他这身家外形头脑确实有资本玩这个游戏,因为无论何时都有少不经事的脑残圣母萝莉前仆后继的向他身上扑过去。

    他直接把“楚楚”逼上绝路,也就是这次寻死闹剧——虽然这么说对当事人也是受害人的“楚楚”相当残酷,极大的刺激了狐狸美人的虚荣心:有女人爱我爱到命都可以不要。

    这种极品人渣扔到天涯上,几天之内就能身败名裂。而在大周朝,她只能和这位出身尊贵并及时攀上高枝的“前情人”由衷的说一句,英雄你我有缘无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楚楚你之前从不这样和我说话。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但我要向你解释。”

    她现在已经根本不怕穿帮。此处人们大多不信鬼神之说。连她最亲近的父母兄长,也只认为她经历变故,人生最大的打击之后,性情大变。现在的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在不清楚状况时化友为敌,由是穿来之后表现得一直很谨慎低调。

    “你解释后,我就不会再痛苦下去——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歪着头,说得仿佛事不关己。

    “暮徵,”她哥哥冷冽的声音,“你走吧。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彦之,我找的是楚楚。不关你事。”狐狸凑得更近,“楚楚,就我们两个。”

    “好了,”她及时出声制止住剑已出鞘的哥哥和飞身而来的小楼,“就在园子里,如你所愿,就你我两个人。”

    总是回避,倒显得理亏。又不能图一时痛快,劈了苏狐狸。她娘她爹对苏家的忌惮她也略有耳闻。

    失恋可以,失态不行。还是在苏美人的怀里,一行人前往她院子里,用于喝茶纳凉的一片小树林。

    哥哥和小楼打量她数番,确信她是认真之后,沉默着走开。苏美人倒是一直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说有些冷漠,将她放在椅子上,扭身就要走,她顺势拉了下他的手,感受到她流露出的情意,他勉强点了点头,缓慢的从她手心中抽出手指。

    对面的狐狸美人眨眨眼睛,“你还是肯见我呢。”

    她扬手,“重点。”狐狸这幅自恋尊荣,她恨不得抬脚拿高跟鞋将他钉在墙上。

    “没什么能挡得了我们的路。”他忽然正色。

    “是你的路。不是‘我们’。”

    “你爹的事情你果然在意。”

    她竖起耳朵,她的大将军爹爹又怎么了?

    “我解释过多少次,我进宫只是权宜之计。如同你爹当年一样。但我不会犯和他相同错误。”他走过来,手指温柔划过她的脸颊,“或许告诉你实情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她听不明白了。不觉瞪大眼睛,难道原本的“楚楚”跳崖不单是为情殇?

    “你跳崖这招,太惊人了。他们吓坏了。”他低下头,“不过这种计谋,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以后我不准你再这么做。”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滑向的左臂。她没动。其实以狐狸美人当前的力道,手指经过她的手臂时,如果点在经脉处的守宫砂还在的话,她会觉得痛。

    他意识到了,迅速撩开她的袖子,左臂处白皙的皮肤,殷红的圆点早已不见。“你居然让他碰了你的身子?”两条眉毛瞬间纠在一起,“暮霭已经不是……”

    她抬眼,“你果然知道。是你害了他。”总觉得一心痴恋她的苏暮霭婚前失身绝不那么简单。她来自现代,对处子之身的态度不比古人。如若原本的“楚楚”看到没有守宫砂的苏美人,必然大怒,受父母之命,不至于离婚,终生冷落却不难想象。

    他有一时的颓丧,“不……我没有阻止。”狐狸美人忽然用力按住她的肩,一手端住她的下巴,一个炽热的吻,饱含不甘,以及满满的占有——你是属于我的,曾经的海誓山盟,为何几天之内,就荡然无存。

    她推他,他不动。她死命推他,他还是不动。她改招,狠命咬他的唇。他不松嘴,直到口里已是满满的血腥味道,他还不松嘴。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恨得狠了用脚踹。她下肢不能行动,于是扬起手,抡圆了,冲着这张俊脸,毫不留情的招呼过去。自然清脆一声“pia”。

    他抬起身子,摸摸自己的脸,手背蹭蹭自己冒血的嘴唇,得逞一般的畅快,“你还是爱我。”转过头看向听见响声赶来的近侍,再直视她,“我先走了。”甩甩袖子,施展轻功,衣袂飘舞,长发飞扬,不忘回眸向她一望,尽显狐狸精风情,之后得意轻松越墙而去,再不见踪影。

    “小楼,递茶来。”她高呼。

    家人们匆匆赶来,默契的保持沉默,看着她喝尽一盖碗清茶——她只能把漱口的茶水咽下肚子,因为苏美人在面前瞧着他,她不想让他知道她被强吻。

    撂下茶杯,她故作轻松,“我赏了他一耳光。”之后向自己的夫君伸出手臂,“抱我回去。”

    见她状态如常,几位美人很快释然。还在夫君的怀里,回正院的路上,她有些好奇的问起,“苏暮徵的武功和哥哥比起来,谁比较厉害?”

    美人哥哥干脆回答,“伯仲之间。他轻功在我之上。”

    小楼在旁边妖娆浅笑,“苏家大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轻功身法连我都要赞叹一回。”

    她更好奇了,“那小楼和他比,谁更厉害些?”

    “带着您逃跑,他是追不上咱们的。”中性美人笑靥如花。

    楚楚不由仰天长叹,两行热泪,这真的不是武侠么?

    说起来,苏狐狸冲过来热吻,动作姿势娴熟自然,说明曾经还是情人关系的二人互摸互啃一样不差的多次实践过,之所以没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恐怕苏狐狸当时就有进宫的野心了。

    回到书房,她仍是靠在美人榻上,夫君坐在一边,一言不发。要苏美人追问楚楚和狐狸美人单独相处的细节,他做不到,只好期待她能主动开口。可她总认为,即使夫妻之间,也还要存着些善意的谎言和隐瞒。何况今日她被前情人强吻,真要一五一十坦诚相告,不是故意激起兄弟二人为情争斗么。毕竟苏狐狸现在的目标还只是她,不必再将美人夫君在牵扯进来。于是她决定三缄其口。

    一时冷场,二人各怀心事,她轻咳一声,打破尴尬,微笑着请苏美人把她收在书柜隐秘处的闺阁日记找来,看着夫君在她的指导下,一阵反复摸索才翻出那几本册子,走过来,递到她手里。她翻开,某页处她留下的那根发丝已然消失不见,果然一直有人偷看。想必原来的楚楚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这册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是给“别人”看的。

    晚上,夫妻时间,一阵缠绵过后,她勾住苏美人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他不放过我,我也想放过我自己。”他不答话,一整夜都搂她在怀。苏美人怯于言语表白,更乐于行动证明。她眼前一个脸身材头脑俱佳的痴心情种老公,干嘛还要冒着丢掉可人儿的风险,投入“精力和才力”在未来业绩未知的过去时情人身上。

    之后消停了半个月,直到迎来她再次红衣大婚的那天。依旧被一堆侍女们先后牵着扶着抬着,给诸位达官贵人行礼,机械的说着感谢的话。因为是她纳侧夫,宫里并没有特意派人来,倒是一向和她投缘的大皇女萧澜特地到场讨了杯喜酒。

    凌家大当家和三少的亲生父亲,受下新人一拜之后,这对中年夫妇瞧着楚楚一个劲儿的傻笑,眼角乍现的皱纹都可以挤死苍蝇,这幅终于将儿子买了个好价钱的丑恶嘴脸,她觉得恶心。

    专门给三少准备的侧院,紧靠她和苏美人共住的正院,整体修缮和布置的格调要比小楼那间要高级得多。她看在眼里,心里轻叹,立时决心第二天找府内主管替楼大美人出气。

    三少一身艳红,长发垂肩,笑得眼角眉梢满是风情,忽然伸臂,将她从侍女的手中“强掠”过来,一个奔放的横抱,直奔洞房。

    巧克力帅哥几日不见,洒脱性感依旧,先把自己扒了,只剩中衣,v字形领口露出一大片紧实的胸肌,拔掉束发的玉簪,黑发无声散落,之间没有任何停顿,一个箭步窜过来,那张俊脸凑得极近,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二人彼此呼出的气息拂面流动。

    她抿嘴一笑,伸手止住扯上她衣带的那只大手,坦然开口,“你我二人,一个‘非不能也,实不愿也’,一个‘非不愿也,实不能也’,”又瞬间敛起笑容,“我这身子拖累苏暮霭一个就够了,犯不着也捎上你。为报恩而自荐枕席,我一直觉得很蠢。”

    他神情忽而严肃,沉默无言。

    她又笑笑,“等你心甘情愿的那天也不迟。”说罢直指巧克力帅哥左胸的位置,“现在那里面的女人不是我吧。”这本是句半撒娇的玩笑话,只是她显然没想到会令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如此认真。

    之后二人并排躺下,却没有任何身体接触,明明和小楼都能紧拥在一起安然入睡。

    半夜,身边男子忽然惊呼,“凝,凝凝……”忽然死命的抓住她的手,眉头锁在一起,眼睛依旧紧闭。做了噩梦。忽然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这位风流公子如此念念不忘,想了想,她稍稍松肩,却也没把手抽回来。

    也就是我们萧陛下不是一般人,换个女人谁能忍受枕边人半夜呼喊的名字不是自己。人家在入睡前想的可是“我睡了别的女人的男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爱往往是独占且排他的,她对三少连喜欢都算不上,理所当然她不在乎他心里的女人是不是她。

    大清早,侍女们进门服侍二人洗漱。刷牙洗脸梳头换衣服,三少比她还多一个步骤,刮胡子。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道德和审美观念和她一直以来接受并树立的相当接近。

    新人依例拜见长辈。三少被大将军爹爹召唤离开,她留在前厅。难得一见的王爷亲娘,仔细打量她一番,颇有些自问自答的语气,“那药瞧着还算有点效果,脸色倒是好些。也不知道是哪个比较争气,能先让你大了肚子。”

    她忽然深深觉得悲哀,在她亲娘的眼里,自己只是个生育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一盏茶的功夫,三少从她爹的书房里稳步而出,看脸色大概翁婿相谈甚欢。她亲娘摆摆手,“都有三房男人了,今后学得稳重点,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都给我收了。反正你在我这也不自在,回你院子带他们吃饭去吧。”

    不切实际的心思——还是在敲打她,注意和苏狐狸保持距离么。不过昨天此人大闹王府,不知好脸好面的王爷大将军夫妇打算如何处置。

    返回正院,已经摆下早饭专候着她归来。她独坐在主位,左侧一只小白脸,右边一块巧克力,小楼进门,先行礼,之后站在她身后,以他的侍夫身份,主子们吃饭他也只有看着的份儿。只不过,见过大世面的楼大美人抬头看到三少第一眼时,身子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她看在眼里,放下筷子,当着绿玉等几个有头有脸的丫头们都在,伸手拉过小楼的手,头扭向正牌老公苏美人,“暮霭哥哥,现在三少已经进门,我想赏个脸给小楼。打今天起他就是侧夫,如何?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三少乖觉灵透,听见这段话,知道也没自己说话的份儿,便端坐,直视苏美人。

    小楼的身子,苏美人亲眼见识过,心里明白她只是让小楼在这个连下人的眼睛都长在头顶的王府,少受些欺负。何况安排房内人,这种她自己便可做主的事情,还会征求他的意见,苏美人很是欣慰,自无二话,直接点头应允,虽然咱们萧陛下这副商量的姿态更多是出于礼貌。

    楼大美人立即跪在地下,一阵道谢。之后屋内的侍女们虽然表情一时晦暗难明,但也依次行礼,口中向小楼道喜。

    吃完饭,她去了小楼的院子,书房里还是离不开的美人榻,唤人将她这边园子的主管招来。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进门俯身便拜,“小姐有何吩咐?”

    她习惯性的扯过小楼的手,“打今儿起,楼晚亭就是我的侧夫了。这院子按照凌公子的规格重新修整一番。”

    男子抬头,“小姐,这似乎不妥。楼主子的出身……恐怕……再说重修院子破坏风水,小姐现在正……”

    楚楚不待他话说完,抓起手边茶碗兜头摔过去,“我的房里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说三道四了。谁给你的胆子?!”高高挑起的一对柳叶眉,桃花眼里放射寒光,满身怒火。

    脚下男子肩膀不住颤抖。待命的侍女和随从见状不妙,乌压压的跪了一片,“求小姐息怒,将息身子要紧。”

    她犹不解气,“来人,把这个奴才给我拉出去,家法伺候,直到教他懂得怎么和主子说话!”

    男子哀嚎着被身强力壮的随从脱出门外。

    “你们也都给我听好了,记得你们的本份。都下去。”她一扬手,一大屋子人迅速撤了个干净。

    一时寂静。小楼忽然噗嗤一笑,“楚楚您好厉害,刚刚把我都吓了一跳。不过这么忽然和苏家的人翻脸,真的合适么?”

    她挑着一条细眉,弯着嘴角,“我知道他是眼线。苏家要是真有本事,还会再送个进来。只不过不像这个这么没眼色。”

    她亲妈的原话“纳侧夫随你折腾”,两个爹爹,一个主动送上小楼,一个帮忙领三少进门,没一个在房里人的事情上不遂她的意,而且态度毫不掩饰,恐怕府里人也都知道——主事的长辈们对她娶男人进门是纯粹的放任。偏生这个时候一个下人跳出来唱反调,还是故意针对小楼,不得不怀疑这个人的居心。小楼跟进的这句话更证实她的猜测不虚。

    “其实苏家大公子对您也是一片真情,昨天他看我的目光根本恨不得立时杀了我。”

    她闻言轻笑,雄性生物的嫉妒心丝毫不亚于雌性。“小楼,给我找个可心的人来使唤吧。这个园子里的管事的还是用自家人好。”

    “哎呀,我一个无依无靠……”小楼羞红着脸,扯着绢子在她面前扭着身子。

    她怎么瞧怎么别扭,“打住,我是女人,你学那女人娇滴滴的撒娇转换话题没有用。难道你还想,我为了换个主管,亲自跑去和我爹爹说?”

    小楼立时恢复正常,挺直身子,换了一副面孔,“遵命。”

    “乖。没事的时候我都可以替你瞒着,当我要你帮忙的时候,可不能藏着掖着。”她得到想要的结果,手指划过自己的嘴唇,得意的笑了。

    一个“乖”字,让小楼彻底没了脾气。他重新递上一碗清茶,凑近她,罕有的严肃的口吻,“楚楚您别怨我胳膊肘向外拐,苏大少爷挺可怜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不接茶,冷眼瞧了小楼好半天。

    美人收回视线,“恕晚亭僭越。这世上我从没见过能有人斗得过大将军。苏大公子也不例外。”

    “小楼?”她拖了好长的尾音。

    “主子,我爹曾是苏大公子父亲的随从。”他抬头,安然答道。

    跳河干啥,改嫁吧

    小楼特意将语速放缓,字字清晰,“当年,我爹犯事,多亏大公子求情,我爹只削官免罪。”

    所以这回也要替苏狐狸说句好话?她撑着下巴,犀利的目光扫过美人,不依不饶。

    “大公子揪出那些旧事,妄想威胁大将军,晚亭明白那是绝不可能成事。恳求小姐劝劝公子,玩火必焚身。”

    她伸出手按上小楼的肩,“倒算是恩必偿,仇必报。可你又背着什么家恨呢?”

    美人噗通一声跪下,“大将军再造之恩,晚亭无以为报,一生跟随小姐,绝无二心。”

    “你起来。”她望向窗外,“见机行事吧。”美人说得如此谨慎小心,仇家也非凡人,“对了,你派人去查查一个叫‘凝’的女人。我猜是商贾人家的女儿。”

    “是。”美人恭敬行礼之后,答道。

    这个世界,女子名单字,男子则用双字,性别仅凭名讳便可分辨。来这儿的一个月,她手不释卷,书房里关于风土人情习俗的书册她翻了个遍。既然是封建社会,自然等级森严,与她那个时空的古代类似,社会阶级依照“士农工商”的顺序排列,“士”与“商”之间不能通婚,商人家的嫡子也不能成为书香门第家女儿的正夫。以凌三少的身份,就算放荡不羁,到处晃悠,认识平民人家的女儿,并和对方相爱,几乎难以想象。只可能是出身商贾的姑娘,虽然情投意合,却被注重门第的父母极力反对,棒打鸳鸯,于是愤然,带着心爱的姑娘私奔。

    院子里很静,靠在榻上,一会便困倦入眠。一旁伺候的几人也悄声退下。

    睡美人都是被王子吻醒的,哪怕她这美人是位女王——她猛睁开眼,恍然就是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他目瞪口呆,一时面色通红,不敢再直视她。骤然起身,准备逃跑。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哥哥的领口,一扯,露肩还不算,一截左臂……以及,那个最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已婚男子身上的红点,她愣住了。

    他拉上衣衫,一溜烟消失在她的视野里。萧美人亦自幼习武,身手了得。

    她唤,“小楼。”柔美男子带着一身香风,瞬间出现在她面前,“齐国公世女,辛毓殿下,我那位嫂嫂,你去传我意思,‘我想请她过府坐坐’。”

    西方亲人之间一样吻面吻唇,她摸摸脸,撇开那张和自己太过相像的脸,感觉也不算坏。

    晚上留在小楼的院子。在他怀里,仔细思量,苏狐狸决心进宫之前,应该和“楚楚”有过一次长谈,至于坦白到什么程度,有待下一步继续试探。不过,总觉得,既然“楚楚”知情,何必还要去色 诱,未成,之后跳崖,未免显得突兀,中间应该发生了些导致情势巨变的事情。关键这个寻死是死给谁看?以苏狐狸的反应来说,他对此心知肚明,只不过方法稍稍激烈,导致他昨天出现怨她鲁莽——就是手段不妥,但效果出色的意思。

    想得倦了,抚上安静放于她腰际的玉手,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晨,在小楼的屋子里洗漱,已经整装完毕的美人坐在一边,也没避讳,从架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盒子,打开,取出一颗药丸,没用水,直接咽下。

    她好奇的招呼他过来,要过药盒,寻常无奇的几颗药丸,挑着眉毛,问,“做什么的?”

    “维持身段。”他依旧笑靥如花。

    将小盒放回他手里。恐怕是防止内分泌失调而特地为他调制的口服雄性激素。长久以来,按时服用,所以小楼不同于她所知那些阴阳怪气的“公公”,而是脾气秉性都很正常,

    和自家几位美人一起吃过早饭,苏美人和凌三少各自回书房奋发图强去了。十月是一年一度的“全国公务员统一考试”时期,虽说这二位出身尊贵,仅凭家世亦可谋得要职,但毕竟容易被人说闲话,也不算“正式政府编制”,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学问才能太差,家里长辈还是鼓励自己子女凭个人真本事上阵。

    依周朝律,男子应试需年满二十二岁,女子需年满二十岁。她残疾之前,和苏家二位少爷,几位年纪相仿的皇女以及京里名门出身的几位小姐公子,在宫里的“贵族公学”里念书,学习知识倒是次要,结识朋友,初步了解官场规则才是重中之重。

    若不是她的腿,今年她也要和夫君一起再战科举“独木桥”。人才选拔方法古今差别不大,竞争之激烈她在场外已经似乎能闻到些硝烟味。

    午后,齐国公世女辛毓,悄然到访。宝蓝色,淡蓝色和浅紫色,三种颜色叠加,衣衫合体不说,衬得本是中人之姿的她光彩照人,尤其是眉宇间的气魄,绝非庸人能伪装得出来,令人见之难忘。

    彼此见礼,分宾主落座。留下小楼,撤下其他闲杂众人。

    辛毓接过茶碗,眼睛飘向她,由衷赞叹,“这就是殿下新收的那位美人?您艳福不浅,在下着实羡慕。”

    “哪里。听说您最近亦新纳一房美人。我这身子也不方便亲自到场向您道喜,就一并在这恭喜您了。”论皮笑肉不笑,她也是专业水准。

    她这位嫂子抬头望天,轻叹一声,放下茶碗,“在下进京没多久,便蒙陛下恩典赐婚,迎娶名冠京城的俊美才子,恭王爷的长子萧彦之公子,谁想大婚之夜,就竟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下招数用尽居然无动于衷。”她笑眯眯的,继续缓慢叙述,“那么只好再娶一房进门。”她侧过身子,凑得更近些,压低嗓音,“昨夜公子回府,一整夜练剑,园子里仿佛大风过境,树木折损大半,就那一池莲花未动分毫。”

    咱们陛下这回彻底无言。她常在书册和首饰上发现一朵精致莲花纹样,后来发现家中几乎所有的院子必有水池,其中必种莲花。曾经并不太在意,现在想来,家中上下,皆知莲花是代指她的。

    那日她进宫,那位脑残萝莉太女也咏出与莲相关的词句,本以为是为了影射苏狐狸,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究竟是谁教她用这些来试探……或者说刺激她的?

    “当时在下就想,殿下一定会不日到访。可巧,就有人传您的书信,请在下今日过府一叙。”

    她依旧沉默。

    “君子不夺人之美。”辛毓坐正,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直视着她。

    她抚上身边小楼的冰肌玉骨的素手,轻轻问道,“您把我最心爱的哥哥还给我,我该怎么谢您?”

    辛毓大笑,“殿下果真是个聪明人。燕城如何?魏地也很富饶……”

    燕城,可是相府苏家的地盘。没人不知道齐国公和苏大学士年轻时结仇,至今仍视对方为死敌。这位世女拿这个地方来试探她,恐怕她和苏狐狸情意甚笃,哥哥出嫁,苏家悔婚,苏美人嫁进来等等一切,来龙去脉知道的比她自己还多还清楚。

    而魏地,是二皇女萧湘的封地,故意提及这两个地方,只为了挑拨还是提醒她多留意?她父母亲自选定的儿媳妇理应在立场上更值得相信。

    “在下叫下人把公子送回来养几天吧。”辛毓继续笑着瞧着她,饶有兴趣的观察她的表情变化,之后稍有失望的说,“他也就看见您能开心些。不过,在下相信自己的眼睛,您绝非池中物。”言毕,起身行礼告辞。

    她望着她的背影,心内五味杂陈。可是疑问和线索渐渐连成片。

    她扭头看向小楼,美人乖巧答道,“这位风流世女,大将军……”

    “不,其实我很喜欢她。”她平静的说,“除去必要的试探,她对我的善意我能体会到。”这位也是她亲妈亲爹为她选中的精明可靠外援,“不过,我佩服她,自己正夫就这么堂而皇之给她扣上顶绿帽,”虽然没有坐实,“还和没事人一样,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宽。”

    且行且珍惜 上

    侍女们进门,收走茶碗,重新上茶,她递个眼色,小楼乖觉,上前接过绿玉手中的茶盘。她轻轻一声,“都下去吧。留小楼伺候就好。”其他几位侍女俯身行礼,默默告退。倒是绿玉小姑娘,眉头紧锁,咬着嘴唇,却还是福身,预备撤出。

    她看在眼里,内心暗笑,这姑娘还真是藏不住心思,天真得可爱,便问,“绿玉有话说么?”小楼见状,将茶碗放至她手边的小桌上,恭敬行礼,她伸手扯住美人手腕,面对绿玉,“小楼留下。”

    小姑娘扑通一声跪得干脆,头磕在地砖上,一点不含糊,声音里满是愤懑,“小姐成亲了,就不管大少爷了。亏得大少爷那么疼小姐……我,我……”一时忽然哽住,两颊通红。

    小丫头,喜欢萧美人都写在脸上了。她也只好柔声安慰,“哥哥今天就回来,估摸得在家里待上好几天。绿玉放心了么?”

    “小姐……”还跪在地下的小姑娘,脸涨得红得发紫,甚至开始结巴,“大少爷什么时候不是……一回来就先奔小姐这里,小姐……拿人家打趣……”

    “哥哥回来差你去服侍他吧。”

    “真的?”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我是小姐的掌事大丫头……”

    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行我就让哥哥搬到这个院子里养着。”家里人对他们兄妹亲昵早已见怪不怪,和苏美人成亲没多久,有了年纪的老嬷嬷教他们养生,其实就是房中注意事项时还打趣说她和她哥哥小时经常睡在一起,不过就他兄妹守宫砂的状况看来,二人仅只是“睡在一起”,越轨的事一样都没做过,不然萧美人也不会趁熟睡时偷吻她还能羞得满脸通红,急得立马就要逃跑。

    绿玉闻言,欢喜得又咕咚一声拜下去,之后几乎是手舞足蹈的出了门去。

    望着她的背影,身侧的小楼美人忽然开口,“恕小楼多嘴,楚楚您即使……”他沉吟许久,像是在反复斟酌是否直言相告,“大少爷一纸圣旨颁下,就要嫁予不曾谋面的齐国公世女。甚至……”他不再说下去。

    我即使未能娶进如意郎君,至少求得故人相伴,而哥哥甚至连你都不如,你好歹在跟随我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在一旁了解我——她立时明白小楼的潜台词。轻捏他的手,“我知道。我该知足惜福。”

    命人扶她回正院。先去书房,语气和缓的和苏美人商量,她哥哥要在这院子小住几天。征得他同意,吩咐下人打扫出空置的卧房和书房。一切妥当,单等萧美人归省养病。从正院里出来,觉得侧夫凌家三少同样拥有知情权,便直接去向他院子。她眼尖,瞧见小楼正在树下,透过窗户,远远望着书房里奋笔疾书的三少。小楼的眼神,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望穿秋水和复杂难言,二者兼有。

    想想小楼的身子,内分泌紊乱,全靠口服补充激素才能勉强维持目前外表男性的状态,不过某些地方发展得特殊一点,也不难理解。小楼,在所有人中对她最忠诚,作为回报,成全人家一下,亦是美德。轻声吩咐抬座的随从回转,不去打扰。

    晚饭前,齐国公家车队抵达,她亲自出门去接,她哥哥状态还好,除了面色不佳,并不太像病人。她止住随从们,扯过萧美人袖子,玉手按上他额头,滚烫。她瞬间眼神犀利,“太医怎么说?”至于开口就是“太医”,想齐国公堂堂王府,用不上御医岂不是天大笑话?

    早有随从跪下回话,“回世女殿下,是风寒。公子已经服药,却不肯坐车,想是骑马出门一趟,受了风,闹得愈加厉害。”

    风寒?莫非疯狂练剑后毛孔舒张,为了败火,直接跳下池子了吧。她又一扯他的袖子,“逞强。”

    萧美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一大帮人七手八脚折腾,萧美人总算安静的躺在床上。苏美人听见消息,进门瞧了一眼,面露担忧之色,低声问她几句,便再不多言,出门,顺便带走侍女随从,以及满脸不安的绿玉小姑娘,只留下这对兄妹独处。

    我们陛下看着头上敷着沾过冷水手巾的萧美人,冷冰冰的又扔出一句,“活该,自找的。”她生平最恨稍遇不顺,便糟践自己的身子,她把这视为“退缩和懦弱”,何况事情的起因:他偷吻她——以她的理解,根本都算不上什么“不顺”,更不值得“退缩”。

    这回不再是挤出的微笑,萧美人眯着眼睛,眉眼线条瞬间柔和,“楚楚,终于决定不再装乖顺柔和的世女了?”

    诶?就她目前的了解,萧楚,这一代皇族女子中容貌最美,表面性情柔和,却颇有主见。后面那条确定无疑,而前面的“性情柔和”照她哥哥的话,还是装出来的?

    “你看着聪明,怎么总做傻事?苏暮徵值得你为他万念俱灰么?”

    “哥哥……”她撇着嘴,要轻生的又不是她。

    “咱们兄妹和苏家两兄弟一起念书长大,他俩对你都是真心的。直到大学士,苏家兄弟俩的亲娘生了场大病,再不能生养,眼瞧着下代苏家的家督位子就要传给自己的外甥女儿,心里自然不甘,这才巴巴的把大儿子送进宫里。”

    “哥哥,我懂。”她本来就明白,各人的追求不同,她也无权干涉。纵然千般理由,结局仍是一样。

    “不愿意听了。”他又笑起来,“这些日子我总琢磨,我是不是做错了。”

    攥住她哥哥的手。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他和辛毓,这场纯粹的政治婚姻,对二人而言如同鸡肋,只维持着表面上的融洽而已。

    之后,汤药药效发作,他沉沉睡去。

    晚饭时间,拉着苏美人,三个人把饭桌摆在临时病房,陪着萧美人一起喝粥吃小菜。饭后,三个人坐在一起,两个男人聊到了学问仕途,她找了本书,靠在榻上,慢慢翻。

    忽然门外一声,“王爷到。”她们还未来得及放下手头书册行礼,美人亲娘已经大步跨进门来,双眉高挑,大声呵斥道,“楚楚,你成了亲的人,彦之回来如何就安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