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清穿)第27部分阅读
彼岸花开(清穿) 作者:肉书屋
”他微皱着秀气的眉毛,不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我。
“浔……我受伤了……我要死了……”
“你受伤了?”他跪在地上检查我身上的伤口,“你怎么又受伤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心软,不要心软。修罗场上没有什么同伴,对他们心软,你他们对你下手的时候可不会留情。”他皱着眉,眼里满是心疼,絮絮地埋怨着我。
眼前不知怎么就蒙上一片薄雾,眼前一片模糊,我低低地呢喃,“浔……我好疼……”
他伸出纤细的手指,替我细细地抹去眼角的泪,“乖……不哭……亲亲就不疼了,浔替汐亲亲好不好?”
说着俯下身来,柔软的嘴唇在我身上狰狞的伤口一一亲过,不放过任何一道微小的伤痕,“……浔替汐亲亲就不疼了……”他柔软的唇瓣仿佛带着巨大的魔力,奇异地缓解了我的疼痛。
漫天的星辰如同宝石散落在深蓝的绒布上,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他牵着我的手,我们在高茂的草丛中穿行,来到山顶。我站在山顶环顾四周,这里……居然是弑盟的后山……
他拉着我倒在茂盛的草丛中,夜凉如水,那样的一片清辉,深蓝的帷幕,闪耀的星,一切都是那么美,嗅着清冽的草香,我们一声不吭地看着满天的星辰,静静地等待。
突然,一颗星辰划过了天际,拖出长长的尾巴……
“汐,快,快许愿……”他闭上眼睛,手放在胸前。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我静静地看着他俊秀的侧脸。我的浔……我的温柔的浔,若是长大了,一定会是这世上最英俊的男子吧……
他睁开眼,正好对上了我若有所思的眼神,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赧意,“汐,你看什么呢?”
我轻轻地笑,“汐什么时候相信起这些东西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我……我听别人说的,若是对着流星许愿,那他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我,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汐,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我……我还没来得及许呢!”我笑着看他,“浔许的什么愿?”
“……不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
“……”
“汐,你生气了?”
“……”
“好嘛,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别生气了。我许的愿是……希望将来能娶到汐做我的新娘……”他羞涩地看着我,“汐,你愿意吗?”
大滴大滴的泪涌出了我的眼眶,我捂着眼睛呜呜地哭起来。
他慌张起来,不停地用手擦着我的眼泪,俊秀的脸上又是沮丧又是慌乱,“汐,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要哭啊!”
浔,我愿意……只是……在看到了那样的结局以后,你让我怎么忍心面对如此美好的誓言……如此美好的誓言,却一碰就碎……
修罗场,我们背靠着背,警惕的看着其他渐渐围上来的孩童,他们居然知道先联合起来除掉我们二人,他们的身手远不及我们,若是一个对一个地混战,肯定是没有胜算的……
孩童幼小的尸体堆满了房间,我和浔浑身浴血,满身伤痕,背靠背坐在地上喘息。巨大的门紧紧地闭着,没有一丝要开启的迹象。必须……只能出去一个人吗?
为什么,明明我和浔不应该被分在一组……我扑上去疯狂地捶打着那扇门,“开门!开门!放我们出去!”
“汐,别敲了……”他看着我温柔地笑着,脸色苍白,“只能出去一个人……”
我颓然地跌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和浔一起活下去……
“汐,过来抱抱我好吗?”
我爬到他身边,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他。
“汐,其实……我真的很想快点长大,然后娶你做我的新娘……”
“汐,我好冷,抱紧我……”
他的身体在我的怀里一点一点冷下去,我颤抖着打开他交叠在腹前的手,发现一把匕首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腹中。到底是什么时候……
门慢慢地开启,我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刺眼的阳光让我眯了眯眼,然后看清了阳光中站立的人,美丽的盟主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慵懒地倚在她的男伴身上,旁边立着一个英俊高大的陌生男子。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那个男子看清我的脸后现出震惊的神色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将满身血污的我揽在怀中,他的声音颤抖的如秋风中的落叶,“薇儿,你好狠的心。她是……”
“是又如何?”盟主的声音冷如冰霜,她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知道你,你是4303,又叫彼岸对吗?”她纤长的手指轻轻在金色的琴弦上轻轻滑过,一串美好轻盈的乐音如流水浮云一样流泻而出,她歪头看着,金色的长发倾斜下来,蔚蓝色的眼睛看着我,盈满笑意,“你好,是bnche。”
我当然知道bnche,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弑盟第一杀手的位子。我看着她面无表情。
她看着粲然一笑,“小小年纪怎么这样严肃,其实生活也不是那么绝望,不是吗?我教你弹竖琴吧?”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还不如把你那一身功夫都教给我!”
她站在我面前,脸色苍白,腹部微微隆起,身后一个白种男人瑟缩着,惊恐地看着我们。
“彼岸,饶过我们。”
我垂下眼眸,掩住眼里的疼痛,“bnche,若是我们饶过了你,盟主便不会饶过我们。”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她身后的那个男人猛地跳起来,往门外冲去。我举起枪,瞄准了他的头部,bnche却猛地扑上来,按住了我的手,“彼岸,求求你,不要杀他。”
“值得吗?”那个男人只顾得自己逃命,根本没有顾忌她的性命。
她缓缓地跪了下来,蔚蓝的眼眸满是祈求,“彼岸,求你。”
我转身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将枪口顶在他头部,他脸色灰白,浑身颤抖着,“不要杀我,跟我无关,我不知道她是杀手,如果知道,我是不会和她在一起的。放过我……”
我回头看着bnche,泪水将她的蓝眸洗刷地如雨后晴空,她流着泪,却仍跪在地上,坚持求我放过他。
我反手用枪托敲昏他,bnche爬过来,吻了吻他的嘴唇,然后抬眸对我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雪山顶耀眼的白雪,耀眼而空茫,“彼岸,开枪吧……”
“彼岸……怎你么还是那么心软……”
我沉默地看着她,我不是心软,我只是舍不得这样的笑容。她是弑盟里第二个有着这样真实笑容的人。第一个是浔,他总是笑得那么温柔,可是他死了。如今连她也要离我而去。
“bnche,为什么要离开弑盟,你明知道你逃不开……”
“我知道逃不开,我只是想真正地活一次而已……”
“砰!”枪声从身后响起,我走过去,弯腰抚摸着bnche柔顺的金发,阖上她蔚蓝的眼睛。
顾氏大宅
我蜷缩在地毯上,咬着牙,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全身撕裂般剧痛,心上有一把钝刀子在慢慢地磨,慢慢地切割……
“彼岸……你怎么了?开门!……快开门!”恍惚中,有人在碰碰地敲着我紧闭的房门,一叠声地唤我。
好疼……我好疼……
头一下下地撞击着地板,为什么还不死……还不如死了算了……
意识渐渐迷离……
“果然,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楼羽澈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浮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南宫遥神色复杂地看着玻璃墙那边昏迷的女子,“你到底是用的什么幻术?为什么她会这么痛苦?”在地毯上不停地滚动哀号,凄厉绝望。让他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那边的哀号声渐渐低了下来,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气息……
“好了,我们过去吧!现在可以去问我们想知道的问题了。”楼羽澈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拉动了一个手闸,巨大的玻璃墙缓缓升起,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用了什么幻术?”南宫遥突然伸手,拉住了楼羽澈。
“无它,只是帮她回忆了一些东西而已……”
“只是一些回忆?”南宫遥眉头一蹙,手指却没有松开。
“只是一些回忆……不过是她不愿记起的回忆……在这样极度困顿的精神条件下,猛地记起,她便承受不住了……”楼羽澈微微一笑,清清浅浅,若含露青莲,“南宫兄,可以放开在下了吗?还有一些问题,必须马上去问才行……”
南宫遥的神情微微一震,手上的力道一松,放开了楼羽澈,承受不住的记忆……转头看向那个昏迷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不堪的记忆,会让连续闯过两关幻术的她彻底崩溃……
第一百一十三章 隐情?
门里传来瓷器落地的脆响,月柔端着端着茶盘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自从固伦公主落江失踪,皇上的怒气一日比一日更胜。她正迟疑间,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德全从门里悄悄地退了出来,面含忧色,在门掩上之前,月柔迅速地往里瞄了一眼,一地的碎瓷,屋里狼籍不堪,身着常服的康熙正背门而立。李德全看见月柔一怔,随即朝她无声地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月柔刚端着茶盘要走,就听屋里的康熙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不辨喜怒,“外面立着的可是月柔?”他明明背对门口而立,却不知是如何得知门外的情景。
“回皇上的话,正是奴婢。”月柔心里一紧,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声。
“进来吧!”康熙走到椅子上坐下,看了眼立在门口的月柔,“德全把门带上。”
身后李德全悄声将门掩上,偌大的室内只有月柔和康熙二人。月柔小心翼翼避过地上的碎瓷,走到了龙案之前,摆上茶杯,高提茶壶,让水直泻而下,接着利用手腕的力量,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碧绿的茶叶在水中上下翻飞、翩翩起舞,说不出的雅致动人。月柔有着一流的泡茶技艺,这是为什么她入宫才短短一个月,就能在南巡中侍驾的原因。
康熙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不知在凝神想着什么,眉头紧蹙。
月柔见了心里越发得没底,不知康熙支开李德全要单独和她说些什么。她泡的是杭州进贡的明前龙井,不过并不是普通的明前龙井。说起这茶,还有个来历。三十年前,杭州有人无意间发现一口井的井壁上斜斜地长出了一株茶树,起先并没有在意,不过后来去口井里打水的人发现,这口井里的水竟然比别的地方的水格外甘美些。于是有人在腰间系了粗绳,下去采了些嫩芽上来制成茶叶,一品,果然奇香无比,比普通的那些茶不知道好喝了多少倍。以后每年都有人下去采叶制茶,一株茶树,不多不少恰好能制出四两来。所以这茶又叫四两龙井。因它稀少且金贵,便成了贡品,专供皇上人享用。皇上爱茶成痴,便是自己也不舍得常喝。月柔进宫月余,每每发现,不管皇上遇到多大的烦心事,只要一泡壶这四两龙井来,保管眉舒目展。这几日皇上连番震怒,牵连了不少随侍宫人受了罚,月柔猛地想起来这次出行带了半两龙井,便特特地找出来泡上,谁知皇上依然愁眉不展。
再说这康熙,宝贝女儿至今生死不明,他如何还有闲心来品茶是何滋味。此刻端着茶水,只当苦水一般来饮罢了。
那日刺客临走之时放了个霹雳弹,炸的龙船七疮八孔,浓烟滚滚,众人又是忙着扑火,又是忙着救治受伤同伴,待一切都安顿下来,发现固伦公主不见了,起初以为她是嫌外面烟大,进了舱。谁知将整个船翻遍了也没寻找她的人,这才着了慌。忙忙地派侍卫下水寻找,哪里还能找得着。如今在苏州已经呆了五日,官府的人几乎将京杭的大运河周围的郡县翻了个底朝,却还是没有寻到人。
当日清船上刺客的尸体,发现有几个人正是朝廷悬赏缉拿的天地会要犯,这才知道这次行刺的并不只有白莲教,还有天地会。这也正合了上月京城得到的密报,想来两教密谋的正是此事了。
然而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若是简单的来刺杀他这个皇帝,最后为何又要掳走一个不相干的公主。公主再受宠也只是公主。何况在世人眼中她不过是康熙的义女。要知道当时甲板上还有三个阿哥在,随便哪一个,岂不比公主的份量重多了?
他知道彼岸还活着,他的女儿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可是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半丝消息?
“皇上,奴婢再为您续一上杯可好?”柔婉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回,他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握着空杯出神良久。
“月柔,听你说当日也在甲板上,不知可曾看到固伦公主是如何被掳?”
月柔正抬腕往杯中注水,猛地听闻此言,手一抖,一杯竟有半杯洒在了桌上。
见上座之人目光严厉的盯着自己,月柔的背脊上渗出阵阵冷汗,她动作僵硬地放下手中水壶,跪下磕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不曾看到。”
是真的不曾看到么?……当日情况危急,八贝勒护着她往船舱退去。谁知她当时被血腥的场面吓得手脚发软,提不动步子,眼前刀光闪闪,她吓得闭着眼睛连路也看不清,只能任八贝勒扯着她走。一时被地上的尸体绊到,摔到了地上,竟爬都爬不起来,八贝勒弯腰来扶时,身后一个刺客便趁机挥刀砍来,那时凝华公主想要抽身来救,却被身后飞来的一个绳套勒住了脖子……然后被拉入了水中。那时船上的十三贝勒十四贝勒和众侍卫正自顾不暇,应付眼前的刺客,而八贝勒离公主虽近,却正好背对着,是以也没看见。自始至终看见的只有她一个而已。她也想喊人,但在极度惊惧之下居然出不声音。何况眼前的八贝勒的背上生生受了刺客一刀……后来她忙着照顾血流如注的八贝勒,竟然一时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等到侍卫将船上翻了个遍,发现固伦公主不见了时,她才想起来这回事。可是已经耽误了救人的时机,皇上暴跳如雷,那时她若再出实情,无异于将自己往死路上送。而她,还不想死……所以她打算把这个秘密死守到底。
康熙身子半搭在椅背上,锐目微眯,手里把玩着杯盏,不动声色的表情令人胆战心惊,“抬起头来。”
月柔慢慢地从地上直起身来,脸色虽苍白,眼神却毫不慌乱,目不斜视。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上出了多少的冷汗。
康熙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案上,神色复杂,“听说那日你为八贝勒挡了一剑?”
话题一转,月柔不禁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刚才皇上不过是在试探自己,如今,自己算是过了一关了吧。她回道,“这是奴婢的本分。主子有难,做奴才的本来就该忠心护主。奴婢并无半丝武艺傍身,情况危急之下,只能以身挡剑。”
“你的本分?”康熙的语气里似乎有些玩味,月柔心里一惊,却听他又道,“不过你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勇气倒也难得。”他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问道,“老八的伤怎么样了?”
月柔是他的贴身宫,随侍一旁,按理说这话不该问她,可是康熙却偏问了。
月柔心知她几次偷偷探望八贝勒伤势的事瞒不过康熙,便索性如实回答,“八贝勒的伤已无大碍,前日亦退了烧。太医说,好生将养着便可。”那日他流了那么多血,直要把她吓得魂飞魄散。虽然太医只是皮肉伤,可她仍是担心不已,毕竟都是因为她,他才会受的伤……看着他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她就忍不住落泪,五分的心疼,四分的愧疚,还有一丝……甜蜜。他毕竟没有抛下她,甚至用自己的后背护着她……他其实是能躲开的吧,只是若是他躲开去,收势不及的利刃便会让她一刀毙命……
康熙沉默了半晌,低头看着她慢慢道,“这几日你不用到跟前伺候了,去老八那里当差吧!”
月柔以为康熙时怪罪她不守本分,惊慌失措,连连磕头,“奴婢知错。皇上还请饶了奴婢这次吧!”
“你何错之有?”康熙有些不耐地看着地下磕头不止的郭洛罗月柔,“朕不过让你去看拂一下八贝勒的伤势,受了伤,总不能连个贴心伺候的都没有。还罚你了不成?”
月柔才明白过来,叩首领旨。
“行了,你先下去吧!”
门轻轻合上,康熙揉揉额角,眼睛生涩,头上的血管一突一突,彼岸失踪了几日,他便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如今终是到了身体的极限。
郭洛罗月柔……将她留在身边并不全是因为十五相争。他知道那不过是场误会,以讹传讹罢了。他暗里观察着,彼岸的一颗心还是在胤禩那里,虽然对他先前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但若是彼岸终不能忘情,他还是愿意将二人凑成一对,毕竟谁会保证自己不犯一次错误呢!就像自己和李薇,互相折磨了一辈子,还害得彼岸生一不幸,何苦……他将郭洛罗月柔留下当了个宫女,没有着急指给胤禩,无非是想再给彼岸一段时间,让她看清自己的心再做决定。谁知会出这样的事情……彼岸的身手了得,一般人又岂能将她擒住,此中定有蹊跷。虽不知与胤禩有无关系,但他心中认定,若不是胤禩护着郭洛罗月柔退避,彼岸也不会单人难架众手,被掳了去。这是一个做父亲的偏执,在他心里,一万个郭洛罗月柔也比不上彼岸的一根头发金贵。
若是找到了彼岸,这次回京,便把那郭洛罗月柔指给老八,彻底断了他们的可能罢!这次,即便是彼岸想通了再要嫁老八,他也不会同意了。他的女儿,应该找一个对她全心全意的人。
李德全静静地在一边侍立着,自从看了京城里来的这道密折,皇上已经维持了这个姿势近两个时辰,一动不动!十天,整整十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官府布下了天罗地网,大肆搜捕白莲教和天地会贼人。全大清都知道了皇上最宠爱的义女,固伦凝华公主在南巡途中被天地会和白莲教的反贼掳了去,至今生死不明。皇上从起初的忧心失措到后来的渐渐平静,他本以为皇上已经过了这个坎,只是如今……这道密折上到底写的什么呢?难道凝华公主已经遭遇不测?
“让开!让我进去!”门口传来了喧哗声,十三阿哥一头撞进来,跪在地上,“皇阿玛,皇阿玛,四哥来信了,他说火器制造所丢了整整三箱子火器,戴梓也不见了……”他的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几不成声,“那火器制造所的位置明明只有儿臣和彼岸知道……一定是天地会的人干的,他们抓了彼岸,严刑逼供……”
“住嘴!”一盏茶杯在胤祥面前的地上破裂,康熙喝道,冷冽暴怒的神情连一边的李德全都禁不住一颤,“你说什么浑话!”没人比他了解彼岸,他见识过离心蛊的威力,能经受住那样的疼的人,怎样的严酷刑罚也撬不开她的口。他是知道彼岸的……只是,如今,他的信心也动摇起来……若不是从她口里得知,天地会的那些人又是如何知道火器制造所的位置,躲开层层机关、暗哨,将火器连并戴梓带出那样戒备森严的地方的?
谁知那十三阿哥却是浑然不知死活,也不顾地上碎裂的瓷片,跪地朝前膝行几步,“……皇阿玛,一定是彼岸……”俯首不住磕头,“皇阿玛……救救彼岸……”
李德全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心道这十三阿哥今日是疯了不成,如此顶风而上。
等待中的雷霆震怒却没有到来,刚才的一下似乎耗尽了康熙的所有力气,他瘫坐在椅中,面色憔悴,神情萎靡,似乎一下子苍老十岁,“朕当然知道要救,只是,找不到人,让朕上哪里去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囚禁(一)
夕阳的紫霭将穹染成殷红,一天的时光,如是的溜去。
庭院里的栀子花在黄昏中独自洁白,散发出缕缕幽香,我身穿蓝色薄纱,披散着头发在暮色中缓缓走出室外,走下白玉做的石阶,来到莲池边,席地坐下,将一双嫩白的双脚泡入池水中,轻轻撩动池水,柔柔的水波舔舐着的肌肤,带来一丝凉意。仰头,欣赏际那一抹血色的火烧云,心情竟然平静无比。
被囚禁的头一个月,犹如被初入牢笼的猛虎,失去自由的狂怒几乎要将我整个人燃烧殆尽。夜夜失眠,想尽一切办法逃跑,然而平日里看似空无一人的南宫府,只要我一轻举妄动,总有恭敬的侍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客气地请我回去。我也曾试图往外冲,然而那些侍卫的身手了得,如今喝下了软筋散的我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从没想过我也会有被人软禁的一天,而南宫遥做到了。手指轻轻抚上池边盛开的红莲,不由想起雨霖楼的那晚,手绘红莲,翩翩起舞,那是第二次见他,他三千金解救我尴尬的处境,细心备好的女装让对我他陡生好感,从此视他为至交好友。谁知他根本是别有居心。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没有回头。
“喜欢吗?”
温柔地如这夜色般的嗓音,轻轻地从身后的方向飘了过来。
“你是问我喜欢这花呢?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侧头看他,眼神冰冷而讥诮。
好像这人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自从认识他以来,都是一样的打扮。但又不可否认,黑色最衬他的气质,沉稳中带着狂肆,慵懒中透着优雅,俊美惑人。
暮色下,他如墨的眸色微微带笑注视着我。其中的温柔并没有因为我讥讽的语气而褪色半分。他走到我旁边,学着我席地而坐,“喜欢这红莲吗?若喜欢,我摘给你。”修长的手指一伸一捻,一朵盛开的红莲便送到了我面前。层层的花瓣,由外向里,由浅红递变为深红,其间花蕊居然是嫩绿色的。据说这种莲叫做美人醉,万金难求一朵。如今他随意地攀折给我……
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再珍贵的花,也比不上自由重要。
他的手伸在半空,似乎有些僵,大概是料定了我不会接受,便想收回。我却伸出手将花接了过来,送到鼻下嗅了嗅,淡淡的清香。抬眸对他一笑,“谢谢,很美,我很喜欢。”成功地从他脸上看到了愕然,进而是狂喜,“暮儿……”这些日子他对我百般讨好,而我不是冷脸相对,就是恶语相加,这是第一次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他笑得开心,彷如得了夸奖的孩子。
我仿佛被那笑容灼伤,淡淡地别过脸去,看向那一池的莲花,“这莲花真美,你再摘一朵给我可好?”
“好!”他爽快地应声,便又要去攀折。
“等等,”我止住他,抬起头,炸着水雾般的双眼,轻声说道,“我不要池边的这些,我要那里的……”莹白的指尖指向莲池的深处,那里红莲妖娆,白莲濯濯,开的格外繁盛。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好!”我看着他跳下莲池,试图去攀折那朵最艳的莲花。“不,不要那个,我要那朵……”他扬着手里的白莲,我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他游近,攀在岸边,尚未来得及抹去脸上的水珠,仰头将手中的莲花递给我。我微笑着接过,然后撕碎。白色的红色的花瓣扬了他一头一脸。“其实我原先很喜欢莲花,如今却恨之入骨。”他的神情有些呆愣,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想……你应该是知道原因的吧?”
我转身朝屋里走去,纷扰的花丛中,一个美丽的女子静静地看着。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我懒懒地歪在梳妆台前,任她给我梳理一头墨似的长发。清理光亮的水银镜中,那个一脸慵懒的女子明眸善睐,肌肤如玉。被囚禁的这一个月,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南宫家的秘药居然比大内的还好使,擦在脸上,伤疤一日比一日浅淡,如今几乎看不出来,若是敷上一层薄粉,更是半分痕迹也无,看来假以时日,便能恢复花容月貌。
“什么何必?”我挑挑眉。镜中,身后的女子芳菲妩媚,美丽动人,怎么看也不像个丫鬟。可是偏偏的,她就是我如今的贴身丫鬟,负责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奴婢从来没有看见公子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
我眸光一闪,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就该感激涕零是吗?”在笼子里婉转啼鸣的是黄莺,不会是雄鹰。他如今对我再好,我又怎会忘折翼之痛?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低着头,露出一段雪颈,“只是……奴婢认为,女子一生的梦想,不就是嫁一个好夫郎吗?”
“女子一生的……梦想?”我无声地默念,目光飘往庭院,那个黑袍的男子浑身湿透,站在莲池边,遥遥地向这里望来。
我卧在花丛中,手里勾一白玉酒壶,手腕轻扬,一线酒液入喉,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这花雕果然美味,让人欲罢不能,据说绍兴风俗,若是生女儿,便在院中埋下一坛酒,日后女儿出嫁,再将酒挖出来,用来宴请宾客,名为女儿红。若是女儿未及出嫁便夭折,这酒便称作花雕。花雕——花凋——倒是个贴切的好名字。微风吹来,扬起满园花瓣,眼睛垂闭着,嘴角勾一抹浅笑,听任那簌簌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那人似乎不想让我发现,故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偏生一时踩着树枝,一时差崴脚,低呼声时不时地传来,清清脆脆,听来似乎是个小姑娘。
她跋山涉水终于靠近了过来,我闭目佯装睡去,她在我一边轻轻蹲下,再无声息。被那灼热的目光盯得实在是受不了,我踌躇了一下,决定不再装下去,倏地睁开双目,正好对上了一双溜圆好奇的眼睛。
“呀!”她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张开眼睛,吃了一惊,一下子仰坐到了地上。
我慢悠悠地拂了拂身上的花瓣坐起身来,眯眼笑得和蔼可亲,“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她从地上爬起来,似乎因为被我发现她在偷窥,脸上出现了两抹晕红,衬得脸蛋苹果似的可爱,她红着脸辩解道,“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是大人!哥哥说了,我再过几年就可以嫁人啦!”
眼前的女孩十二岁年纪,头顶左右侧梳着双髻,几缕发丝从髻里挑出垂落在两鬓,双髻各别着朵粉色珠花。额前缀着五彩珠链。一袭鹅黄碎花衫裙,足蹬白色精致绣花鞋。粉雕玉琢的脸蛋红扑扑的,就如桃花的色彩抹上了她的颊,红润的嘴巴微微撅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哥哥?如此一来,我倒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谁了。原来南宫遥家里真的有个妹妹。再过几年可以嫁人了……这倒是实话。此时的女子嫁人都很早,十四五岁出阁的比比皆是,她可不就是快了么?只是眼前的女孩一派的纯真可爱,如此的孩子气,还真的难以把她当做大人来看。
“好好,小妹妹,你说自己是大人那就是大人罢。”虽然讨厌她那个浑球哥哥,眼前的小女孩倒是单纯可爱,颇为讨人欢心。弯下腰竭力摆出一副和善的模样,眼神中却透出一丝狼外婆的狡诈,“小妹妹,你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呀?”嗯……要不要把她作为人质,逼南宫遥放了自己?
“自然是来看美人的呀!”她抓着我的衣角,仰头看着我,眼睛明亮而清澈,“姐姐,你真美!你做的嫂嫂好不好?”
“汐儿……你在这里做什么?”低沉柔和的嗓音,隐隐带了丝焦急。抬头望去,却是南宫遥立在廊下。
汐儿?入耳的两字让我一时失了神,记忆中那个少年,总会温柔地笑着,然后叫我汐……
南宫遥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小女孩提到了自己身边,眉眼间满是严厉,“谁带你到这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来的。”小女孩仰起头看着南宫遥,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疾言厉色,神色有委屈,“人家就是想来看看美人……”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到处乱跑!”南宫遥看了我一眼,眼中现出隐隐的防备之色。
“不要!为什么?”小女孩跳起来,满脸地不服。
“没有什么为什么!还不快回去!”
“哼,臭哥哥!再也不理你了!”小女孩跺了跺脚,眼里含着泪飞快地跑了。
看着女孩飞奔而去的身影,南宫遥似乎是松了口气,我微微地冷笑起来,出现的还真是及时。我半倚半卧在花丛中,对着壶嘴喝酒,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在我身边坐下,良久没有出声,半晌突然低低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惜儿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她再出任何危险……”
我冷笑地看着他,“你们口中的狗皇帝也是我的亲人,你不想你的亲人有危险,但是刺杀的亲人我的时候倒是挺不留情。”竺茗楼,朱明楼……我怎么早没想到。
他沉默下去。
“……你的妹妹,是叫南宫汐么?”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没错。”
“是潮汐的汐么?”
“不是……是怜惜的惜。”
“唉,”摇摇了空空如也的酒壶,叹气,“酒没了,无趣,我回去了……”
没头没脑地问了一通,也不顾南宫遥尚一脸的疑惑,没道德地将空瓶往花丛中一扔,起身迈着懒懒散散的步伐往回走,绕过几个回廊,眼风不经意地扫过去,繁花深处,那道黑色的身影弯身在花丛中摸索着寻找着什么,半晌拾一起个白玉酒壶,拂了拂上面的尘土,将壶嘴往唇边凑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囚禁(二)
六月的江南多雨,江南的雨和北方夏季时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不同,丝丝密密,轻轻柔柔,不急不缓,飘逸灵动,缠绵悱恻。让人不禁生出了几分多愁善感。
打开窗,湿润清新的空气混合着栀子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倚在窗边,听着雨丝与花的呢喃。风吹来,水晶帘动,花风满窗,思念满窗。老骅,阿真,煜儿,还有胤禟,胤祥……一张张的面孔在脑海中掠过,任思念满溢……细细的雨丝沾湿睫毛,沾湿衣襟……
“哎……”我倚在窗边一声声地叹气。
“小姐缘何叹气?”湄儿轻轻挪步,上前关了镂花的窗户,也隔开了一园烟雨。
“无聊啊……为什么就没有女人找上门来挑衅呢?”是不是她们消息闭塞,根本还不知道南宫府中有了我这号人的存在?不然一个两个过来跟我找找茬,闹个事,也可以打发打发无聊的时光。
原先最讨厌和一群女子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遍施阴谋诡计,避之唯恐不及,而如今却希望能有个女人前来闹上一闹,借以打发一下我无聊的生活。而且说不定能遇到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女人,为自己的宠爱不被瓜分,和我里应外合,将我偷运出南宫府,于是海阔天空任我飞……
“什么女人?”湄儿一脸的疑惑。
“就是南宫遥的妻妻妾妾啊!”我又叹一口气。怎么一个也没来呢……
“小姐,”湄儿郑重地看着我,“我家公子并无家室。”
并无家室?我诧异地挑挑眉,“连侍妾也无吗?”
“连侍妾也无。”湄儿一本正经地强调,认真的神情似乎是在等着我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南宫遥看起来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在个这时代样的年纪还没娶亲,确实让人惊讶。但是,我不信他到现在还没碰过女人……于是我挑了挑眉毛,“这么说他是那种吃抹干净不负责任的那种男人了?”
湄儿一心希望自己的话能让我对南宫遥印象好一些,怎么也没想到换来的是这么个结论,于是瞪大眼睛,张着嘴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小姐……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忙忙地辩解。
“不是哪样的人?”我戏虐地看着她,这个湄儿,空有一副狐媚人的好相貌,内在却实在单纯,逗逗她也是我囚徒生涯的一个小小的娱乐。
“不是……不是那样吃抹干净不负责任的人……”她这几个字说得格外艰难,脸红红的,难为她这样一根筋的头脑能想明白“吃抹干净”是什么意思。
“哦,他没有不负责任……”我沉吟了一下,面带困惑,喃喃自语,“那为什么他都这般年纪了还没有女人?莫非……莫非……”眼神余光瞥到湄儿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等着我发现她的主人是多么地洁身自好,然后对他产生好感,我莫非了半天,一拍大腿,得出了结论,“莫非他不举?”
“不,不举?”湄儿简直快要昏了过去。
我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家公子到这般年纪还没娶亲,有了这样的隐疾,再娶了人家姑娘,岂不是要误了人家一生?唉,果真是人无完人、天妒英才啊!看你家公子也是年轻有为,仪表堂堂,怎生就有了这种毛病?可曾就医,可曾吃药?这种病不可小觑,可得好生将养……”
再看眼前的湄儿一脸呆滞,“小,小姐……公,公子……”
完了,莫不成被我吓傻了?我安抚地拍了拍的肩,宽慰道,“湄儿,我知道你家公子在你眼里一直是十全十美的,这等惨烈的事实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
“不,不是,”湄儿呆滞地指了指的我背后,“小姐……公子……”
我头皮一紧,蓦地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地转头,看见南宫遥一身华丽的黑袍,懒懒地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举,嗯?”
一看见他,我便收了满脸的笑,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拿起珐琅质的杯子喝水,看也不看他一眼。合该他将我囚禁在此,难不成就不许我说他断子绝孙?
他缓缓地走了进来,坐在一边,“想不到暮儿这么关心我的身体,难不成是怕以后夫妻不睦,鱼水不欢?若是如此,南宫可以保证,本人绝无隐忧,暮儿多虑了。”
夫妻?我猛地转头看向他,“南宫遥,你什么意思?”
“自然就是话里的意思。”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派的雍容闲适。“本月二十八日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南宫遥,你休想!”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想让本公主嫁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恍若未闻,继续说道,“帖子已经发出去了,过几日我会叫绣娘来给你量身订做嫁衣……”
“你!”挥出去的巴掌被他轻巧地捉在掌心,他一拉,一带,将我揽在怀里,黑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戏谑看着我,“婚礼还没到,怎么娘子现在就急着投怀送抱了?”
身上一点也使不上力,我被他困在怀里,拼命地挣扎也无济于事,他看似轻轻巧巧的一捉,却含着很大的力道。我们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了过来,“别动!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洞房的话……”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起头,他的眼眸如黑色的湖水,隐有暗流。
一个炙热坚硬的东西正顶在我的小腹,我停止挣扎,不知因为气愤还是窘迫,脸上有些发烧,恨恨地盯着他,“南宫遥,我不会嫁给你的。除非你想娶到一具尸体!”
“哦?难不成你要寻死?”他垂眸看我,唇际勾起一抹浅笑,笃定地说道,“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