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清穿)第12部分阅读
彼岸花开(清穿) 作者:肉书屋
我以眼神询问胤禛,得到了明确答案后才妥协,绿萼一伸手又要把香粉往我脸上涂,我一缩脖子躲了过去,“我自己来,自己来。”
要是以后要经常化妆的话,看来有必要研发一下化妆用品了。坚决不涂那铅粉,问明那盛在玉盒里的胭脂膏是红蓝花、重绛、石榴及苏芳木等天然原料制成,这才用细簪子挑出少许,用水化开,沿着颧骨的走向拍在脸上,然后又从梳妆台中翻出一盒夏天沐浴后用来涂身上香肌利汗的香粉饼子,调粉近于清新透明的肉色,用粉扑轻轻扑到脸上,使胭脂之色透出肌肤,看起来面如桃花,肌肤吹弹得破,我的五官本来就很出色,眉形修都不用修,刷睫毛也省了,我把炭笔削地尖尖地,对着镜子仔细画了眼线,使眼神看起来更深邃明亮。然后挑了胭脂膏子,仔细涂抹在唇上,再小心地蘸取透明木犀香油当作唇彩,涂在唇峰,晶莹红润的樱桃小嘴就出炉了。抿唇一笑,笑靥如花,勾魂摄魄。连身后的绿萼都是一阵晃神。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收拾好了就走吧!宫里来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了半天了。”
我扶着胤禛的胳膊,踩着花盆底跟着他一路往门口走去,一边疑惑道,“康师傅日理万机,那么大一个忙人,见我做什么?”
“亲自下旨封的郡主,总不能一面都不见。另外今天你也得去拜见一下德妃。”
我被架着不情不愿往府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果然见几个小太监等在一架马车旁,见我们出来,利落地请了个安,“王爷吉祥!格格吉祥!”
一个小太监从马车上拿下小凳,让我踩着上了马车。
马车微微摇晃着,稳稳地前行。华美的衣饰让我不敢乱动,只微微地倚在胤禛身上,合上眼睛,闭目假寐。
阿真可以不是我最爱的人,但永远是我最依赖,最信任的人,也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他会在我受伤的时候将我纳入怀里呵护,会给我需要的一切,也会在我逃避的时候将我适时地推出,强迫我面对。正如他给了我郡主的身份,让我可以高贵地站在人前,也借此机会,让我以新的身份回到众人面前。因为他知道有些人是我迟早得去面对的,有些人是我割舍不下的,譬如胤禩,譬如弘煜。
进宫(二)
乾清宫门前,李德全早已候着,见我们到了,忙笑着迎上前请安。
几十年的荣宠不衰,对着李德全,就是昔日跋扈的太子也不得有礼几分,何况宫里的其他妃子阿哥,对着这康熙身边的红人胤禛有礼地问道,“李谙达,皇阿玛可有空?”
那李德全并无半分恃宠而骄,态度依旧恭敬而有礼,不卑不亢,看了我一眼,笑道,“这位就是凝华郡主了吧?皇上可是等候多时了。”
等我?我不禁转过头看了胤禛一眼,他脸上表情并无异样,但是多年的默契让我看出他对这样的情况亦是有些诧异。
“郡主,这边请。”李德全微笑有礼道。见胤禛欲和我一起前来,伸手一拦,笑得谦恭有礼,“四阿哥,皇上想单独见见凝华郡主。您还是不要跟去了。”
胤禛脚步一滞,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彼岸,那你先去见过皇阿玛。我先去永和宫向额娘请安。一会儿你直接过来便是。”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去,才随李德全向殿内走去。进了殿内,李德全便退了下去。
我侧身半蹲,右手搭在肩上,“凝华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吧!”书桌后传来的声音平和中带着威严,与想象中的皇帝该有的声音并无二样。
我直立起身子,恭敬地站在一边。眼睛看着脚下的地毯。椅子挪动的声音,桌子后的人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我眼前,一双明黄|色的靴子映入眼帘。
半天,只听见屋里静静的呼吸的声音,金质熏笼里檀香的烟雾慢慢弥散。没有一点预兆,他突然开口,“苏怀暮,龙彼岸?到底哪个才是你的名字?你可知道,朕可以办你个欺君之罪?”
我一惊,看来他早已将我查了个透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凝华不敢有半点欺瞒。苏怀暮,龙彼岸都是我的名字。我的母亲姓苏,父亲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字是龙之行,当初跟着母亲姓。可是父亲走后,母亲思念远在大洋彼岸的父亲,便给我改了名字。”一席话半真半假,说的我是冷汗连连。
他半晌不语,似乎是在考虑我的话的真假,然后缓缓道,“罢了,朕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起来吧!”
我扶着地毯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他开口道,“你总是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我缓缓地抬起头,看起来康熙很高,我视线平视的地方才刚好到他的领子。我乐得不看他,只一心一意地盯着那领子上的金龙。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久久地定在我的脸上,似乎是要看穿我心中所想,又似乎是透过我在寻找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半晌,他叹了口气,“罢了,你先下去吧!”
我福了福身,慢慢退了出去。出了门,长呼一口气,这康熙真是怪,莫名其妙的非要单独召见她,召见了又一上来就要问罪,看了她半天又什么话不说让她走了。果然胤禛当初那句评价他的四个字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圣意难测啊!
出了乾清宫,李德全安排了小太监将我一路引至永和宫。进了暖阁,只见正中东边的雕花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绣有穿花蛱蝶图样、领边袖口滚满金边的宝蓝色旗装,头梳家常小两把式的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只见她眉目安详,眼帘微垂,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胤禛坐在她左边下手第一把椅子。母子两个并不说话,都在静静地喝茶。见我进去,都抬头向我看来。
我朝着德妃行了个万福礼,“凝华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的脸上浮起极淡的一丝笑意,柔声道,“倒是个好模样的姑娘。过来,走近点让我看看。”
我移步走到她的跟前,她扯住我的手,细细看我,转身朝身后服侍的宫女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从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跟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她身后的宫女忙随声附和。
我笑了笑,“凝华不敢当。”
她褪下手腕上的琉璃佛珠戴到我手上,“我自己养不住女儿,好不容易有个温宪,前几年也去了。如今胤禛认你为义妹,那就跟我自己的女儿一样了。有空常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我忙连声答应了。
正在此时,门外有宫女进来,“娘娘,十四贝勒来请安了。”
德妃松开我的手,眼中闪过喜色,“大冷天的,还不快让他进来?”
我刚在胤禛下手的椅子坐定,胤祯就一把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德妃跟前,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儿子给额娘请安。”
德妃拉过胤祯坐到自己身边,戴在长长护甲的手一会儿摩挲他的手,一会儿摩挲他的脸,溺爱之心毫不掩饰,“外面冷吧?”
“儿子不冷。”胤祯笑笑,转眼这才看见胤禛,“原来四哥也在。”视线再不经意的往我这里一扫,瞬时愣住了。
德妃见他呆呆地看着我,笑笑介绍道,“这是你四哥认的义妹,凝华郡主。”
胤祯却仿佛全没听见德妃的话,直直地站起来,朝我走来,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怀暮,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你可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苦。”
眼风扫过德妃惊讶的表情,我不着痕迹地闪过胤祯试图握过来的手,“凝华给十四贝勒请安,十四贝勒吉祥!”
进宫(三)
胤祯诧异地望着我,见我向他微微摇头,明白过来。一边德妃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怎么?十四早先认识凝华?”胤祯退回到德妃身边,笑着掩饰道,“儿子不认识,只是瞧着郡主眼熟。”德妃纤长的手指轻轻戳在十四的额头,“你呀!是不是看见个漂亮的就看着眼熟?”
又说笑了一会儿,我们几人告辞出来。走到无人的地方,胤祯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对胤禛道,“四哥,我想和怀暮单独谈谈,不知道方便吗?”竟根本不问我的意思。胤禛看了我们一眼,微微颔首。
胤祯拽着我的手臂将我扯到一棵大树后面,我甩开他的手,“胤祯,你弄疼我了。”他两只手撑在我的耳边,将我圈禁在他的怀抱与大树之间。我仰起头,微笑着看他,“胤祯,你又长高了。”他低下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浅棕色的瞳仁中看不清的情绪在翻滚,“苏怀暮,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声音竟然微微地颤抖。
我侧了脸,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狠心的不是我。我不过是一场感情角逐的失败者,狼狈而逃,藏匿起来疗伤了半年而已。若说狠心,你的八哥,还有随着他一起欺瞒我的你们,岂不是比我狠心多了?十四,你的孩子快出生了吧?若是你的孩子被抱走,与你不能相认,天天叫别人阿玛,你会怎么想?”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我尖瘦的下巴,强迫我的眼睛直视着他。我眼中的无奈,沧桑,心痛,恨意,种种激烈翻涌的情绪被他收入眼底,他震撼了,迟疑了,似乎是在仔细斟酌着语句,他缓缓地开口,“怀暮,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八哥他……”
我讥笑着打断他,“哦?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你是说,我看到的都是假的,我的孩子确实死了,而弘煜,确实是那个结婚多年生不成孩子来的八福晋突然开窍生出来的了?”
“不是,”胤祯握住我的双肩,一字一顿道,“怀暮,你听我把话说完。弘煜确实是你的孩子,可那不是八哥抱走的。当初你生产的时候太突然,八哥不在你身边,所以没发现当初早已找好的接生嬷嬷被八嫂偷偷地用自己的人换了,起初就连八哥也是认为你生的孩子是夭折了的。等回到府里以后才发现孩子被八嫂抱回了府。那孩子真的不是八哥抱去的。八哥也不想骗你,可是事情到了那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了。况且那时你的身体不好,我们都怕你知道了以后会伤心,冲动之下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来,所以才瞒着你。”
见我低着头,静静地不说话,胤祯继续道,“怀暮,这半年来你一直在四哥府上是吗?我们搜遍了京城里所有的地方,甚至连天津都派人去找过,都没有你的半点消息。却万万没想到你一直呆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他长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怀暮,你瘦了好多。四哥待你好吗?为什么你会成了他的义妹?”
我低声道,“阿真待我很好,从来就很好。我这半年,也很好,好的很……”
胤祯惊讶道,“阿真?你是说,四哥就是你口里的阿真?”
我点点头,扬起一抹笑容,“十四,这里是宫里,我不能和你多说了,我要回去了。阿真还在等着我。有空,再去找我说话吧!”
“别走!”胤祯扯住我,“为什么?你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了难道还是不肯原谅八哥吗?你要跟着四哥回府?”
我扯掉他的手,冷笑道,“我现在是雍亲王的义妹,当然要回雍亲王府。不然呢?要我回那个小小的别院,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当胤禩府外的女人吗?十四,我已经不是那个卑微地任由人玩弄轻贱的苏怀暮了,我是凝华郡主龙彼岸。如果你还想我念着我们往日的情分,就不要再为那个人说情。否则别怪我到时连你也不见!”说完扔下胤祯,头也不回地走出树林。远远地,看见胤禛颀长的身影倚在红色的宫墙边,见我过来,微微侧过脸看我。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全身镀了层金。红金两色的背景,让他清冷的身影也平添了几分温暖。我快步向他走去。
马车微微晃动着向前驶去,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轮骨碌骨碌碾过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狭长的宫道显得格外清晰,胤禛静默地扯过我的手,将我紧握的手指一根根轻柔地掰开,握在温暖的掌心。我看了他一眼,反手握住他的手。
马车吁地一声停下,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会到才对。胤禛问道,“小福子,怎么回事?”
帘外,小福子的声音似有迟疑,“爷,是八……”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突然响起,“四哥,是我。”
这个声音曾经无数次在我耳边说着绵绵的情话,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但是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些记忆依旧那么清晰。我面无表情,却不自觉地抓紧了胤禛的手。
隔着帘子,胤禛缓缓地开口,“八弟,你有事吗?”
帘外一时没了声响,许久,那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切,“怀暮,你在里面是吗?能不能……下来和我说句话?我有话对你说。”
我缓缓地伸出手,握住帘子的边缘,手顿了顿,终于还是将帘子掀了开来。月白色的身影恍如幻梦,轻轻扑入我的视野,可能是因为接到消息后匆忙赶来,寒冷的天气里,他没有带帽子也没有穿披风,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冬袍,手里握着马鞭,就那么遗世独立地站在那里。脸颊似乎瘦削了几分,微微颦着的眉,温润的眼眸带着几分忧伤,一贯噙着笑意的嘴角紧张地抿着。见我掀开帘子,眼神包含千言万语地向我看来。
我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八贝勒,街上说话不方便,不如先上车。有什么话,等回了府,凝华再听你说,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们期盼已久老八出来啦!哼哼,下章可要开始虐他了!
爱得太迟
一声平平淡淡的八贝勒将我们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远,胤禩一怔,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弯腰上了马车,坐到我和胤禛的对面。灼热的视线紧紧地锁在我身上,视线在触及我和胤禛交握的手时凝滞了片刻。
我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曾经无数次幻想我们再次见面的场景,我以为自己会激烈,会决绝,会尖锐,会愤怒,但是没想过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会是现在这样的云淡风轻。心情平静如古井无波,再猛烈的风也到达不了井底,吹不起一波一澜。这代不代表我已经放下?
马车在诡异的气氛中回到了雍亲王府,两位阿哥先下了马车,我站在车上,面对着伸过来的两只手,没有丝毫犹豫,拉住胤禛的手下了马车。胤禩的眼神一晃,没有表现出任何受伤或尴尬的神情,自然地收回了手。
胤禛低头给我紧了紧披风,“我去书房有点事,你和八弟好好谈谈。”
我点点头,转头对胤禩笑笑,“八贝勒,去我的落梅院坐坐,如何?”
悠然的茶香随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弥漫开来,我屏退了屋里伺候的大小丫鬟。屋里顿时只剩下我们两人。
胤禩手里捧着茶杯,却没有喝,关切地看着我,缓缓地开口,声音一如往日那般温润动听,“怀暮,你的伤……好了么?”
“已经好了。”半年前,那支毒箭狠狠插入我的肩膀,撕裂了我的皮肉,即使在伤口愈合以后,最初的那几个月,每逢阴天下雨,伤口还会隐隐作疼,喝了许久的药以后,毒素已经全部清除,就连伤疤也在宫廷秘药的作用下完全消除。肌肤光滑如初,有时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一箭,会不会是我的幻觉。
“那箭,不是我下令射的。”
我了解地笑笑,“我知道。”他还不至于那么狠心。
他顿了顿,似乎在酝酿着词句,“弘煜那件事……”
我打断了他,“那件事,今日十四在宫里已经和我说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中有着期盼,“那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如何原谅?我知道孩子是你福晋抱去的,但那又如何?十四说了句话我觉得很可笑,他说事情到了那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了,怕我伤心,才不告诉我。什么叫无法挽回?在孩子没有上皇室玉碟,没有被赐名之前,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可以把他还给我,可是你没有。为什么?这其中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当初我以为废太子一事与我无关,我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实际上怎么可能无关。太子一废,剩下的皇子都蠢蠢欲动,谁没有登上皇位的野心?其中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实力最强,而大阿哥与四阿哥已经各有子嗣,唯独胤禩没有,这可以说是他角逐皇位的一个致命弱点。而弘煜的出生适时地填补了他子嗣方面的空白,可以增加他争夺皇位的筹码。虽然当初他答应了我不抱走弘煜,但其实是非常为难的吧?八福晋不过是做了他想做而碍于我情面却不得做的事,所以得到了默许。“胤禩,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怀着什么态度接近我的吗?我从没想过要当十四福晋。”最后这句话我是用的满语说的。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显然是想起了别院湖边他与胤祯的对话,“你一直都懂满语?”
“起初确实不懂,但是不代表一直会不懂。”我顿了顿,“但是我不在乎你是以什么目的接近我的,当初选择跟你在一起是我自愿,我不会因为这个来怪你,恨你。只要你不要超出我的底线。”言下之意是后来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
“那你现在恨我吗?”他的脸色惨白而绝望,眼中带着一丝希冀,一丝祈求。
“不,我不恨你。”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一字一顿,“但是也不再爱。”爱和恨俱是强烈的感情,太耗费心神。
他苦笑,“真是一言天堂,一言地狱。”
嘴角勾起一抹笑,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嘴唇微启,“我早已身在地狱。”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怀暮,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起身走近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他英俊的线条,冰冷的手指触上同样冰冷的面庞。我弯下腰,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胤禩,你……爱过我吗?”
他闭着眼,睫毛轻轻颤抖着,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直起身松开他的时候,他猛地一把回拥住我,脸埋进我的胸前,“爱……我爱你,我爱你怀暮。不要不爱我。不要离开我。”
我捧起他的脸,看进他的眼睛,笑意冰冷,“爱?胤禩,你真的懂什么叫爱吗?”一只手沿着他的身体下滑,按在他的胸前,“这里,你把这里守得那么紧,不让别人靠近一步。就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阳光可以透进去,温暖却透不出来。你总是笑得那么温暖,内心却最是寒冷彻骨。你要我的心,却从不肯给我你的心。这是爱吗?”
他握住我按在他胸前的手,仰头看着我,“怀暮,以前是我不好。可是我现在真的懂了,我真的爱你。我想你了。”孩子般的语气,孩子般地祈求,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我从不知道他还会有这一面。
可是,江山,美人,他早已做出了选择。他会为了那个位子伤害我一次,便会因为同样的理由抛伤害我第二次。趋利避害,连最简单的单细胞生物都会。我不会给他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我忽然笑了,笑得妩媚动人,“八贝勒会想我?真是荣幸!只是不知道八贝勒想我哪里?”柔软白皙的手抓住胤禩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绝美的脸,顺着身体一路下滑,“是想我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胤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妖娆妩媚地笑着,一个一个解着身上的扣子,衣领敞开,露出的白皙的脖颈上,红色的吻痕暧昧地盛开着,这是昨晚胤禛留下的痕迹。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颈间,冰冷黑暗如北极的海。再看向我时,眼中蕴含着沉沉的伤痛,“你何苦作践自己!”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作践?高贵的人才会作践自己。而我,本来就下贱的很。不然当初怎么会随随便便和你一夜春宵?”灵蛇一样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我贴近他的脸,吐气如兰,“八贝勒,你不是想我吗?”轻轻吻上他的颊,柔软的舌尖微微擦过他的唇瓣。“我也很想你……的身子呢!我们有多久没有做过了?自从怀了弘煜,到现在有一年半了吧?有时我也会常常回味起我们在床上的时候,我们两个的配合真的是很默契呢!所以,只要你愿意,以后你也可以来找我啊!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如果你对我还满意,什么时候还想要的话,随时吩咐,我可是乐意之至哦。只不过,我可不是天天晚上都有空,我现在可不只你一个入幕之宾,很多时候会没空的。怎么办呢?”我歪着头,一副苦恼的样子,“不然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想要我,提前跟我定好日子,我专门把那天腾出来,晚上在床上等你,好不好?”
说完无视胤禩铁青的脸色,满意地拍手笑了,“我真是太聪明了。我这么安排,八贝勒可满意?”
大手突如其来地狠狠地掐住了我的手腕,把我用力的推开,狂暴而痛苦的情绪快要将胤禩整个人撕碎了。伤害和作践自己,这就是她的报复方式么。
我睁大无辜的眼睛,一脸茫然,“怎么?八贝勒不是爱我么?不是想我么?难道是嫌天数少,还是嫌我被别的男人上过了不干净?可是你自己都有福晋了啊!为什么我就不能有别的男人?我一样会对你很好啊!”眼底尽是冰冷的笑意,讥讽地望着他。
胤禩看着她讥讽冰凉的眼底,终于意识到,他不仅失去了她的人,她的爱,也失去了自己的心。那瞬间涌来的莫大哀痛,顷刻间将胤禩的整颗心席卷了去,仿佛被人一刀刀剐着,那种绝望与无力几乎将他魂魄也吞噬殆尽。为什么会这样?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即使是那天满月酒时被怀暮撞破,即使是她消失了半年躲起来不肯出现。他的心底总是以为,她是爱着他的,总会原谅他,因为,他把她的爱看的那么通透。可是自己心里一直潜滋暗长的爱,早已洞悉却从来不肯面对和揭开的爱,当他终于肯承认的时候却以无可挽回的姿态排山倒海而来。他的双唇惊恐地颤抖着,纠结了隐忍,愧疚,悔恨,绝望于一体,惊恐之下是刻骨的疼痛。他真的爱了啊!只是,太迟了,她的爱,却早已被他亲手杀死。
不知道谁比谁残忍,不知道是谁比谁伤心。两个人静静地对望着。片刻,胤禩霍然起身,仓皇而去。
莫名的赏赐
屋里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守在门口的绿萼一脸焦急却不敢推门进去,见到胤禛的表情就像见到了救星,“王爷,格格她……”胤禛摆摆手,示意她下去,推开门,一股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跨过地上破碎的酒坛的瓷片,胤禛走到桌前,俯身看着趴在桌上那个衣衫凌乱,醉眼迷蒙的女子,浓浓的眉毛微皱,“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酒。”
我抬起头,眯着眼看他,“谁说我酒量不好?污蔑,纯粹的污蔑。我千杯不醉!再说现在我才喝了三坛酒!”伸出的手指却是四根。
胤禛扫了一眼四处散乱的酒坛,漆黑的眼中是无奈和纵容,“嗯,你千杯不醉!”他将我扶到床边,帮我脱去被弄皱的外袍,我低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一个个地解我的扣子,嘟囔道,“你小心点!都皱了!这可是,可是郡主朝服!郡主才能穿。”我把脱下来的外袍铺在床上,脸凑上去在繁复的刺绣上蹭着,“郡主朝服,多金贵啊!哼哼,比我这个人可金贵多了!”
胤禛好不容易才从我的身下将袍子夺出,“你醉了,睡吧!”
我跳下床,“我醉了?醉了好,醉了好啊!但愿长醉不复醒!”跑回桌边,我拿起桌上的酒坛晃了晃,仰起头往嘴里倒去,冰凉的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湿了前襟。
胤禛夺下酒坛,漆黑的眼睛看着我,“你就这么难过?”
“难过?我何止难过……”我脚步踉跄,扑进他的怀里,双手捉住他的前襟,仰头看他,“阿真,你爱不爱我?”
“爱。”他的眼睛幽深似海。
我咧着嘴笑,用手拍拍他冷然的脸,“你看,即使是你用这种冷冰冰的表情说爱我,我也会深信不疑。可是那个人,他再温柔再深情地说爱,我也相信不了啊!我拼命拼命地说服自己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就是不信,打心眼里不信。因为我太了解他,他爱的从来就不是爱情啊!”怪不得当初胤禟会对我说,八哥是做大事的人,让我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他恐怕是早就看到了这一天吧?那个人的心里,早就放满了别的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来留给爱情。
“阿真,你想要那个位子么?我帮你夺来,好不好?”我歪着头坏笑,真想看到那个人失去他心中“真正所爱”的表情,会不会,比我现在更惨一点。
“那不重要。”胤禛将我拦腰抱起,轻轻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给我盖上。
我伸出手,捉住被角,眼睛迷蒙地看他,“怎么不重要?重要的很啊!有些人为了它什么都能抛弃什么都能利用,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重要了?”我伸出一根手指不赞同的摇晃,“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啧啧,阿真,你这个皇子当得不地道哦!”
他脱了衣服,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沉默地拥住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皇子。彼岸,我只想好好地守护着你。”
我闭着眼,感觉湿湿的东西滑过眼角,浸湿了那颗妖冶的蓝色泪痣。温暖的唇凑了过来,一点点地吮吸着我脸上的液体,胤禛的清冷的声音中有着深深地叹息,“彼岸,不要再为了他伤心。我会心疼。”
我没有伤心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曾经,疼痛,死亡都不能换来我的半滴眼泪,如今却如同泉眼一样汩汩不绝。真是……丢人……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隐隐作疼,再一看镜中,两只眼跟个核桃似的。我咧嘴对着镜子里那个脸色颓废两眼红肿的女苦笑了一下,对身后的绿萼吩咐道,“去给我找两块冰来!”
用冰块冷敷了一下,才看起来好些了。收拾好出门,到了正屋一看吓了一跳,霍,这几个大箱子是干什么的?谁要搬家?
胤禛看了我一眼,“宫里来的赏赐。”
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的奇珍异宝闪花了我的眼,顿时无比羡慕,当亲王就是好啊!过年刚赏完了一堆东西,现在又赏。啧啧,康熙这个败家皇帝。
胤禛在一边淡淡地继续道,“赏给凝华郡主的。”
凝华郡主?!我脑子迟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凝华郡主不就是我?扑上去一个个箱子打开,一箱华服,一箱首饰,一箱珍宝异玩,另有绫罗绸缎数匹。
康熙大人,您真是个好皇帝!我感动的两眼金光闪闪。
胤禛递过来一面金牌,“还有一面可以随时出入宫的腰牌。”一边的眉毛略略挑起,眼神中是浓浓的疑问。
表看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康熙大人对我第一印象这么好。莫不是穿越女主定律,女主从来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虽然不明白,可是一点都不影响我高兴地指挥着人把箱子收了起来。同来的还有宫女,太监,嬷嬷若干,也一并安排了。
胤禛坐在桌前批着折子,我也拿着一张折子在一边摊开,一只手拄着下巴貌似认真地看着,这些写起来麻烦看起来更麻烦的繁体字,还有这从右向左从上到下纠结的写字格式,另外还没有标点,得全靠自己断句,平日里看着不觉得怎样,再醉酒以后头脑昏沉的时候看着可真是满清第十一大酷刑。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着看着就串了行,我怒了,一篇折子洋洋洒洒两千字,歌功颂德的话占了一千九百九十一,所有内容总结起来不过九个字,“江淮水患,望朝廷支援。”还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的。有这样写折子的吗?
一只手伸过来帮我揉揉额角,“头痛就不要勉强。这些折子我自己还应付的来。你去休息吧!”
我点点头,“我先出去透透风,一会儿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感谢众位亲们的评论,我会继续虐下去的。
只是如果
冰冷的风吹到脸上,感觉头脑清晰了一点。我沿着花园慢慢走着。冷不防听见有人远远地在喊我。回过头,看见许久不见得胤禟和胤锇快步向我走来。
胤禟邪魅妖娆如初见,一身绛红暗纹冬袍,银灰色马褂,领边缀着同色的貂毛,玉带横呈,俊逸非常。胤锇头戴暖帽,一身楠木色冬袍,依旧略有些胖,看到我,浓浓的眉毛舒展开,嘴也咧了起来,远远地喊道,“怀暮,可找着你了!”
一阵龙涎香的气味传来,眨眼功夫我已经被胤禟拥进怀里,紧紧搂着,力气大得似乎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我挣扎着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扶了扶头上被撞歪的钗环,扫了一眼不远处刚刚走过去的丫鬟们,看来绯闻男主又要多了一位了,“胤禟,这里可不是你的府上,人言可畏!”
胤禟不在乎地挑挑眉梢,“爷不在乎这些,”狭长的凤眸紧紧地盯着我,“况且四哥府上规矩大,谅这些奴才也不敢胡说什么!要是四哥府上的奴才但凡稍碎嘴些,我也不至于现在才找着你。怎么,如今连和我们也要生疏了吗?”
我笑笑,“怎么会?走,还是去我的落梅院说吧!”
进了屋,我转过身,朝胤锇张开手。胤锇不解地挠头,“怀暮,你这是干什么?”
我笑嘻嘻道,“久别重逢的拥抱啊!不能单少了你的。”说着上前,抱了抱胤锇。胤锇愣了愣,脸刷的浮上了一层可疑的红色,连脖子根都透着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入了座,绿萼给每个人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我轻啜了一口便放在一边,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喝惯茶的味道,总是觉得不如咖啡的香醇浓郁,“还是怀念我的那台咖啡机啊!”
“今天下午我就找人给你把东西都送过来。”胤禟道,“你突然消失,念巧那几个丫鬟差点哭得背过气去。念巧更是,每隔几天便到我府门口等着我,问有没有你的消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轻笑一声,“那丫头一直以为是我把你藏了起来。她哪里知道,你确是谁也不肯见,直接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垂下眼帘,那丫鬟,当初救她不过是顺手,没想到会这么忠心。
胤锇是有疑必问,“怀暮,你怎么认识的四哥?又怎么成了他的义妹了?”
“我很早前就认识他,他就是我以前常说的阿真。那次中箭受了伤,不知怎么就翻进了这里,阴差阳错的,正好被他救起来了。也是凑巧,不然,你们今天就见不着我了。”
胤禟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我,“那箭……”
我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那箭上有毒。”
他的眼神蓦地变得冰寒,“没想到嫣然会这么狠毒,”似乎是想到了那一夜的凶险,握着瓷杯的手指发白,“看来砍了那奴才的脑袋是便宜他了!”“啪”地一声,薄如蝉翼的白玉茶杯竟被他握碎,碎玉片扎进了手掌,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九哥……”胤锇惊呼。
我也惊呼一声,上前抓住他的手,“我的杯子!”庐山瀑布泪……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瓷杯,整个用薄如蝉翼的白玉雕成,倒上茶水后,可以隔着杯子隐隐看到水的流动,就这样碎掉了……你自虐就算了,为毛要虐我的杯子……
胤禟本来冰寒的眼睛中透出一丝笑意,“你还是老样子!这样挺好。”
我才反应过来,胤禟受了伤,我第一反应确是心疼我的杯子,貌似,大概,好像……是不太厚道啊。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回屋找出医药箱,用镊子小心地将碎片夹出,用清水冲过消毒,撒上止血散,再用纱布将他的手包了起来。看着他身上被水淋湿的衣服,我皱了皱眉,“天气冷,穿着湿衣服出去会着凉。我进屋找件衣服,你先将就着换了吧!”
进了屋,打开衣柜,弯腰翻找着,记得十三还有衣服在我这里来着,哪里去了……唔,找到了。拿出衣服,刚一转身,又被揽进了一个馨香的怀抱。
胤禟紧紧地搂着我,贴在我耳边低语,“怀暮,怀暮……幸好,幸好你还活着。”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上,引起一阵轻颤。这妖孽,怎么功力还是这么强。
“我当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得不错。”我把衣服摔到他身上,“快换衣服啦!”还抱不够了,当我是抱枕么?
他眨眨眼,狭长漆黑的凤眸中透着几分无赖,受伤的手巴巴地举到我眼前,“帮我换!”
我只好上前去一颗一颗替他解着扣子,他低着头,灼热的目光看着我,红润诱惑的唇微微上翘,笑得满足。好不容易在他百万伏的高压眼神中脱下了他的外袍,拿起床上的衣服,替他穿上。灼热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身体碰触,更衣的整个过程不知被他吃了多少豆腐去。终于把衣服穿好了。我立刻离他三丈远。
唔,还不错嘛!不过怎么同样的衣服,穿在十三身上就是潇洒俊朗,穿在他身上就是这么妖孽风流呢?
胤禟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穿衣镜中的自己,却瞬间愣住,“这是……十三的衣服?他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们……”
见我并不否认,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恨,一丝不甘,咬牙恨道,“好个老十三!”
他还是这样,永远不会舍得怪我。
“十三下个月就要大婚了,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笑笑,“当然知道。”
“那你还……”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住我的手,“怀暮,这次给我个机会。你会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看着一贯玩世不恭的胤禟眼中的认真,本来沉淀在心底的旧事煮沸了似的又开始翻腾,胤禟,如果我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你,这一切会不会不同?当然,只是如果……
胤禟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派人把我的东西都送了过来,不只咖啡机,还有钢琴,我的衣物,包括我的丫鬟们。嗯,一切都很好,只除了押送东西的是许久不见的九福晋董鄂氏珂玥。那厮见着我二话不说,扑上来掐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