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先爱先输
不到半会儿,潞则亲自来到予舒殿接欧阳锦,沙漠中不易行车,于是潞则便挑了两匹枣红色的汗血马来, 马儿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灵优雅、体形纤细优美,衬以弯曲高昂的颈部,勾画出它完美的身形。欧阳虞曾不惜千金意图从土库曼斯坦买下这种马,欧阳锦自然而因此一眼识得他名贵而纯正的血统,它们倨傲的抬起它的头颅,连颈边的鬃毛都光鲜亮丽,十分俊美,让人不禁想要巡抚它们,欧阳锦伸出手来贴在马匹的紧实的腹处,马儿轻轻的瞥了这个人类一眼,将身体不着痕迹的挪开,甩了甩漂亮的鬃毛.
“当真是通人性的吗?”欧阳锦被拍开,不怒反笑,要知道这种马在中原百年难得见一面,就凭它倨傲不羁的性子就让人难以驾驭。
潞则怕马儿一时兴起,伤了欧阳锦,走上前去,将缰绳一拉,让马儿的头颅低下来,用手拍了拍它的边颊,责备似的唤了一声:“杰娜。”
马儿便像孩子一样委屈的睁了睁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用湿润的鼻子去触碰潞则的脸颊竟像是求饶撒娇一般,这般亲昵的姿态让欧阳锦立在一旁看呆,直到潞则向他伸出手来示意他上马,才回过神来.不去瞧男人伸过来的手,拉住缰绳翻身而上.
被唤作杰娜的母马用滚大的眼珠子瞧了潞则一眼,潞则对着它露出温柔赞赏的微笑,它便快乐的抬起前蹄,嘶叫了一声,载着欧阳锦朝前奔跑了去。
潞则十分宠爱这两匹一雌一雄的马,这也是在数次掠夺战争中仅存的两匹汗血马,由于枣红色的皮毛,每当它们飞驰起来的时候,汗血与皮毛活为一体,犹如奔跑的烈火,这有时候甚至舍不得让它们奔跑,它们和欧阳锦一样有着美丽到惊人的外表以及桀骜的难以驾驭的性格。
潞则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追了上去.他在不远处看着欧阳锦的背影,那个人随风拂动的衣裳,一头乌发撞进自己的视野,胸腔竟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满足感,他只希望保持这个现状就好,只要这个人不再伤害自己身边重要的人,无论欧阳锦怎样恶毒和憎恨自己,他都会欣然接受.
他只希望这样下去就好了.只希望这样就好了.
哪知,上帝连这样微薄的祈愿都不肯给他。
很快的,两个人就到达了绿洲,随着夜幕的逐渐降临,沙漠的气温也骤降,欧阳锦不禁握了握自己的肩头,当时出来的急,身上仅披了一件外衫,潞则将人引到绿洲处,那里面的水清澈无比,旁边用洁白的石块砌成一个圈,里面微微冒着热气,不断的有气泡成串的冒出水面,见欧阳锦露出喜色,就道:“这片沙域能存热,水源汇聚到此处形成温泉,鲜少有人知晓,你尽可放心进去泡一泡。”
说罢倒真的牵着两匹马儿到一边去了,马儿们十分的欢喜,纷纷凑到潞则的身边来,亲昵的用纤细的身体去蹭他,欧阳锦瞅了一眼男人沈默的脸庞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转过身去将衣衫尽落,踏足进入带着暖意的水中,甫一进入,便发出满足的喟叹。
这水温刚刚好,不蒸人,又不如深夜那般凉,他一头长发也落进水中,铺洒在裸露的后背上,一串串水珠或凝结在圆润的肩头,或停歇在乌发上,发下的侧脸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光晕。
身边的马儿都忍不住扭过头去瞧,弄得潞则也顺着它们的视线去看,四肢百骸如遭电击,心底原本即将燃成灰烬的地方烧成旺火。
他知道,欧阳锦终将成为自己一辈子的魔障,不可磨灭的心悸。
无法逃过欧阳锦阔伐的镰刀,自己就像是昏庸的周幽王,愿意烽火连天为褒姒,不舍的拒绝他所有狠心的绝情的要求。
潞则一再的对欧阳锦失望,那失望却总也浇不灭爱火,欧阳锦一旦示弱,仿佛就又将那把火点燃了起来,让人最受伤的不是从来就没有,而是原本以为有,到了最后却发现是没有的。
他默默的背过身去不再去看那团柔和的光,杰娜甩了甩漂亮的尾巴,打了个响鼻,似乎想让潞则开心起来,没想欧阳锦转过头来,盯住潞则的背影瞧,直到男人察觉后,回望过来。
欧阳锦唇形微张,那模样好像在呼唤自己一般,潞则着魔似的一步步迈了过去,连胸膛上隐隐作痛的伤都忘记了。
他俯下身来,用棉布润了水,将欧阳锦的一头乌发挽起来露出发下纤细洁白的颈脖,轻轻的为他擦拭如同捧着一样珍宝,欧阳锦完全的转过身去,两只手臂随意的搭在外面砌成的石砖上,水珠流淌在胳膊上,煞那芳华,夺人眼球。
欧阳锦发出猫一样舒服的声音,双眸缓缓的闭了起来,仿佛他才是帝王享受着无尽的宠爱和追捧,潞则喜欢他这幅褪去尖牙咧嘴的摸样,娴熟的揉捏他的肩起来。
潞则眼底就是欧阳锦微嘟起的红唇,因在温水内浸泡过久,皮肤呈现出粉色珠玉一般的色彩,男人终是情不自禁吻了上去,那吻温润潮湿的狠,绵长而不带任何情色的意味,欧阳锦接住了,睁开眼睛去看,男人专注的深情的可怕的眼神,他嘴唇弯了起来,他早就知道,这个人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潞则好比是自己的宠物,只有自己可以驯养,其他的人不准碰!他必须在自己的手掌之中,逃脱不能。
潞则哪晓得欧阳锦的心思,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手掌按住这人的后脑,更加卖力的亲吻,另只手掌也顺着他胸膛的曲线滑落下去,抚摸按压欧阳锦胸膛上粉嫩的红蕊。
欧阳锦伸出胳膊将手臂圈制在潞则的后脖上,两人亲吻分离的间隙,近在咫尺的距离能够感受到彼此火热暧昧的气息。
潞则几乎就像是忠实的狼犬一般,即使假装心中藏有冷漠,也藏不住眼中狂燃的爱火,它将冰雪皑皑全部融开,哪怕是心脏因自己跳动的节拍都能摸的一清二楚,欧阳锦闭上了眼睛,身旁一阵衣物窸窸窣窣落到沙面上的声响,就感觉身旁的热水升至颈脖,没过裸露的肩头。
男人用身躯将欧阳锦包裹的紧紧的,好比护着珍贵的瓷器,用刚毅的下巴去蹭欧阳锦光滑的脸庞,只听见欧阳锦轻张嘴唇,隔着水源的手掌触上胸膛道:“想要我吗?”
潞则痴呆的点了点头,受到蛊惑一般,斩钉截铁的答:“想。”
欧阳锦捏住男人的下巴咬了一口,潞则竟以为天地崩裂,眼前的事物旋转起来,他将人牢牢的箍在怀中,伸手抚到欧阳锦连峦的臀瓣,用身体去摩擦他,用嘴唇含住他圆润纤美的肩头,狠狠的道:“我从不能拒绝你,你知道!你明明都知道!哪怕是你真的要我的命。”
男人深陷的眼眶使得整个面庞棱骨分明,欧阳锦只是唇边流出一串冷笑,“若是我要整个北狄,如何?!”
潞则闻言半晌,嘴角扯开一个难看的弧度,他眼底的浓烈的爱火似乎要渐渐熄灭,看不到,他用手指抚上欧阳锦冰冷绝情的眼角,一寸寸的,最后在天际沈沈的回道:“你要,我便给。”
潞则意识过来自己说了些什幺,只觉得周身一阵阵发冷,他退开一些,欧阳锦却将温润如玉的身躯靠了过来,他伏趴在自己的肩头,仿佛从一匹阴狠毒辣的狼突然化成甘愿擦拭宝剑的绸缎,柔软的不像话.
这明明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能觉察到扑面而来汹涌的潮气,然而潞则没有退路只能闭眼往下跳,他让这匹绸缎靠在自己的怀里,大掌覆盖在他的肌肤上,泉水带着推力像浮萍一样匀贴在周身,欧阳锦轻声呜咽,漂亮的瞳仁里荡着水光,他抬起一条腿勾住潞则的腰侧,乌发在背后勾出一道霞光,潞则忍不住凑上身前去吻那张唇,舌头刚刚探了进去就被咬到舌尖使得男人突兀的睁开一双眼,潞则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广阔的沙硌之上,却不想欧阳锦放开了狠狠擒住他舌尖的牙齿,鬼魅的一笑,将男人嘴里不断渗出的血渍舔了干净.
欧阳锦手无寸铁也可以轻易让潞则受伤,因为他最大的武器便是潞则的爱,这爱火一天不熄,他便能够强大到独揽北狄.
两人很快的纠缠在一起,连同泉水荡出一大圈一大圈的水波溅出池台,欧阳锦被紧紧的摁在池边,一只有力的臂膀拖住他浮沉的身体,另一只手扣住碧石边缘,身体下压,死死的进犯,让怀中的身体软成一汪水与源泉一同连绵起来,欧阳锦敞开着修长的腿,让自己长驱直入,蛮横的将性器在他的身体内撞出波澜,直入花心中央,潞则一向温和的面庞突然的凌厉锋锐起来。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真的觉得自己掌控着欧阳锦的人,却没从摸到他的心。
潞则埋首在欧阳锦脂玉一样的手臂上啃出一串桃色,让性器和着水插入他的身体中,他吻他,却更像嘶咬,他掬起他的乌发放在鼻下嗅闻,整个星空仿佛都在窥探,窥探这一场沉默的情事.
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似乎连泉水都有些微污浊,欧阳锦声音沙哑的已经不能发出什幺声音,眼睫上润着几滴水珠,脸颊上都是水痕,他微微的眯着眼,有些困倦,软着身体任人摆弄,潞则拦腰将人抱起,用自己玄色的大麾包住,又取了干净的绵纱将他湿漉漉滴着水的头发卷干,动作轻柔的上了马。
欧阳锦已经睡了过去,这张容颜即使在安静的情况下也不曾散发出一丝爱意,他只是在潞则这里取得他所想要的东西,
仅此而已.
潞则从身上取下一块贴身的还透着热度的玉石伸手给欧阳锦戴上,欧阳锦感觉到温度,略略的睁开眼,倦倦的开口道:“什幺?”
男人不出声,只是用灼灼的目光,握住他的手,将掌心包括的他的手背紧紧的。
欧阳锦莫名好笑,拈起玉石上的红绳,不在意的端详了一刻,垂下了手,没有再说什幺。
他以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玉石,潞则送过他千千万万的珠宝,在那之中,这块玉没有什幺稀奇,普通的狠,他更不会猜测这块玉背后所藏着的含义。
潞则见欧阳锦闭了眼,扯出一丝苦笑,一夹马腹,杰娜高举前蹄,沙漠上只留下一抹烟尘。
那一夜后,欧阳锦的脾气更加的变本加厉起来,他只口不提想要北狄的事情,潞则也无法揣测他到底想要如何,只是仍然那样一味的忍让,似乎连他自己都想看一看对欧阳锦的底线在哪里.
底下的人大多已对潞则不满,他们昏庸的君王几乎是耗费了整个北狄征战来的财宝去供养什幺事情都不做的男人.抱怨和呵斥越来越多,潞则对此不发一语,倒是欧阳锦对来自侍从们的不屑和讽刺的眼神中,气的发疯,将殿后的下人们住的屋子一把火烧了,看的那幢屋子里逃出来的狼狈不堪的下人们,快活的笑出声音来,若不是火灭的及时,只怕有人真的活活被烧死在里面.
潞则捏住欧阳锦的手腕,缓缓收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为什幺要这幺做?”
欧阳锦只是狠狠地将手甩开,神色不变的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
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临近三月,是万物生长的时节,北狄每逢这个时节全族都会到南林狩猎,南林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只有这幺一处是花繁叶茂,动物群居于此.今年也同往年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潞则带上了惹人讨厌的欧阳锦,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的平息,若是科颜离知道此事,一定觉得潞则脑袋犯浑,简直是疯了。
潞则企图让族人和欧阳锦平安相处,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妄想,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筹码去让欧阳锦屈服,他给他金银财宝,欧阳锦不屑。
他给他至高无上的权利,欧阳锦不要。
他给他,自己的爱,自己的心脏,自己的一切,欧阳锦踩在脚底,唾弃的抛弃。
他活该!
他该死!
潞则这样想着竟然觉得是最后的解脱。
先爱先输,这话从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