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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风花 作者:只为你

    【第一部】【第十章】恶贯满盈

    「第十章」恶贯满盈

    霍五太爷刚一走近,就已发现壁上的一道木门,心中暗喜,但此时大家虎视眈眈,他不好作声,立即伸出右掌,按在门上,吐出暗劲,只听「喀」的一声,木门应手而启。要知在场的人,都是多年老江湖,霍五太爷朝右壁闪去,暴本仁、智光自然全看在眼里了。

    霍五太爷右手堪堪按上木门,暴本仁和智光同时身形闪动,抢了过来。宁胜天抬手发出暗号,郑玄通、柴一桂、娄通、敖六四位香主也毫不落後,一起抢了上去。邢铿双掌接住皖西三侠的攻势,突然回过头来怒笑道:「好哇,老夫震碎书架,你们倒想捡现成的。」右脚横移,正好挡在闪过来的暴本仁和智光两人面前。

    暴本仁岂肯退让,口中暴喝一声,右手巨灵般手掌当头劈下,他身形高大,比邢铿高出一个头有余,这一记「白虎爪」,有如泰山压顶,朝他天灵抓落。智光一声不作,右手直竖,朝邢铿左胁印到,他这一掌使出来的是「般若禅掌」,不带一点劲风。

    邢铿也不怠慢,双手疾发,有掌上抬,迎向暴本仁抓落的掌势,左手提x推出,迎向智光的一掌。这一下双方势道都十分劲急,四只手掌同时接实,但听「啪」「啪」两声,暴本仁、智光二人被他震得退了一步。邢铿武功纵然高过两人,但对方两人合力一击,力道就胜过他了,这一记硬接,就把邢铿震得身不由已,後退了一步,背脊砰的一声撞上墙壁。

    神灯教四位香主是继暴本仁、智光两人之後抢过来的,眼看三人动上了丢,就刹住身形,但已到了密室门口。李天群和霍天柱、谢东山本来联手对付邢铿一人,因邢铿舍了他们,闪身拦截暴本仁、智光两人。皖西三侠没有了对手,也相继扑到,这下等於所有的人都涌到了密室门口。

    不,还有两人没有过去,一个是李小云,她躲在高背椅後面,一直蹲着身子,连大气也不敢透。另一个则是苍龙宁胜天,他身为神灯教教主,一向自视甚高,凡事都由四位香主出手,从不亲自出手。这回依然手拄龙头杖,一手捻须,站在原地,没有抢过来。这一段话,说来冗长,其实只不过是霍五太爷闪到密室门口,吐掌推开木门的前後,所发生的事。

    木门开启禀霍五太爷当然迅速的闪了进去,密室地方不大,自然一眼就看到南g靖了,一时那还怠慢,探手就把南g靖像老鹰抓小一般提了起来,一个转身,到了门口,这时也正好是邢铿和暴本仁、智光硬接一掌,各目被展得後退一步的同时。

    霍五太爷洪笑一声道:「大家住手,兄弟找到南g靖了。」

    苍龙宁胜天直到此时,才手提龙头杖,缓步走来,朗声道:「诸位请让开一点,霍老哥已经找到南g靖,神灯教决不会把他抢跑,被他以旋风花杀害的人,诸如黄龙寺方丈,金刀掌门人,敝教金总护法、虎头庄侯庄主,如今都有人在这里,今晚没有到场的只有长安永胜镖局的人了,兄弟之意,此人应该由大家公决,诸位不可再意气之争。」

    一面朝霍五太爷道:「霍老哥先把此人提出来。」大家心中虽是不愿,但却没有人加以反对。

    李天群眼看被人从密室中找到南g靖,心头虽然暗暗怒恼,但自觉脸上无光,一时作声不得。霍五太爷一手提着南g靖大步走出,没人加以阻拦。郑玄通等四人不待教主吩咐,等霍五太爷跨出木门,就不约而同的跨上一步,围在霍五太爷四周,加以保护。

    邢铿道:「宁教主要把此人带到那里去?」

    宁胜天大笑道:「兄弟说过,此子悉凭大家公决,敝教怎会把人带走?咱们就在这里借李老哥的书房问问他好了。」一面回头朝李天群拱拱手道:「李兄可否请贵价掌灯,咱们也好坐下来谈。」

    谢东山朝门口道:「义钧,要他们掌上灯来。」

    宁胜天道:「霍五兄,此子武功极高,你先替他解开哑x,四肢x道暂时封着就好了。」霍五太爷答应一声,举手在他後颈一推,解开了哑x。

    侯元双目一抡,看到这许多人围着自己,其中还有掌门人大师伯在场,不觉心中一喜,大声叫道:「大师伯,我不是南g靖,弟子是侯元。」

    暴本仁双目圆睁,洪声说道:「你会是侯元?」

    李天群忙道:「兄弟找到他的时候,他神智迷糊不清,但刚才兄弟问过他,他一回说是侯元,一回又承认他是南g靖。」

    话声未落,突然两声「嗤」、「嗤」轻响,灯烛忽灭,一道人影,快如飞鸟,从门口激s而人,朝侯元扑来。神灯教的四位香主依然围着南g靖戒备,郑玄通、柴一桂耳中听到衣袂飘风之声,还没看清人影,首先发难,各人发出一掌。

    那人身法奇快,身形一偏,忽然抢落地面,避招发招,向两人还击了一掌。郑玄通一招落空,右手一收再发,又拍了过去,柴一桂同时矮身进招,一记「y手」朝那人身後印去。霍五太爷也在那人飞扑而来的同时,一手抓起南g靖往後疾退了两步。

    宁胜天目光一注,看清来人只是个二十来岁的蓝衫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甚是俊逸。以郑玄通、柴一桂的身手,两人同时出手,居然没有把他逼退一步,这就沉声道:「郑香主你们住手,老夫有话问他。」郑玄通、柴一桂听到教主的喝声,立时收手後退。

    这时灯烛已重又燃起,宁胜天又道:「小兄弟是什麽人?和南g靖有何关系?」

    蓝衫少年道:「你管我是谁?」话声出口,只见他身形一晃,就已欺到霍五太爷面前,右手伸缩之间,闪电般拍出三掌,左手一探,却朝南g靖拉来。

    霍太爷不觉一惯,暗暗叫了一声:好快的身法。口中嘿了一声,身形疾转,带着南g靖斜退一步,右手齐x推出。江湖上很少人看到过霍五太爷出手,就是神灯教四位香主也没有见过,但看他刚才闪避蓝衫少年抢奔过去的身法,身子虽然高大,却是轻巧已极,尤其这一掌,平x推出,劲气逼人,站在他边上的人,都可感觉出来。

    那知蓝衫少年竟然视若无睹,一个人如影随形,跟着跨上一步,只有肩头微侧,就把霍五太爷的一举让开,右手发掌,左手依然来抢南g靖。霍五太爷看得暗暗惊异,忖道:「这是什麽身法?心念方动,右掌迅疾无侍的以攻还攻,接连出手抢攻,左手往後一揽,把南g靖移到了身後。

    两人各以右手应敌,剩下的左手,一个人来抢南g靖,一个不让他把南g靖抢去,眨眼之间,两人就已互相抢攻了八九招,出手之法,叹为观之。郑玄通、柴二桂因教主要自己两人退下了,教主没有出声,就不好再出手。

    暴本仁洪笑一声道:「好小子,看来你是南g靖一党了。」口中喝着,五指箕张,朝蓝衫少年肩後抓去。

    他「白虎爪」威力奇强,例无虚发,这一抓之势,快若雷奔,蓝衫少年右手正在和霍五太爷互搏,忽然身形一侧,左手往後疾拂,五指指尖宛如五支尖锥,划向暴本仁的脉腕,手势十分轻快。暴本仁几乎被他划上手腕,抓出的手爪急忙一缩,收了回去,这一下可把他激怒了,暴喝二声:「好小子,有你的,嘿嘿,老夫若是拿不下你,还用在江湖上走动?」右手刚缩,左手一掌拍了出去。

    就在此时,突听「呛」的一声,一道银虹从蓝衫少年身边亮起,手腕一振,嗡然有声,一支长剑突然化作两道银芒,一取霍五太爷,一向暴本仁手掌削来。蓝衫少年面对霍五太爷,暴本仁却在他身後左方,他这一剑居然同时攻向前後两人。

    宁胜天看得不由望然动容,低声道:「会是分光剑法。」

    霍五太爷以一只右手和蓝衫少年抢攻,此时乍见他忽然使出剑来,而且一缕银芒直s自己眉心,也不觉激起怒火,大喝一声,右手疾扬,打出两枚铁胆。一枚撞向刺来的长剑,一枚却向蓝衫少年心窝s去。暴本仁一生从不使用兵刃,他看蓝衫少年的剑光削向自己手掌,不觉洪笑一声,手掌一翻;疾向剑身拍去。

    三人出手,同样迅速,只听「当」的一声,蓝衫少年刺向霍五太爷的剑光首先碰上第一枚铁胆。「当」声方起,紧接着又是「当」的一声,那缕剑光居然又接住了直奔他x口的第二枚铁胆,把两枚铁胆一齐击落。不,剑光劈过,两枚铁胆立被迎刃剖开,跌落地上。

    再说削向暴本仁手掌的一缕剑光,在暴本仁手掌翻起拍向剑身之时,突然隐去,也不,那缕剑光有若灵蛇,随着他手掌翻转,现在却对准他掌心s来。暴本仁发觉剑光寒气森然,对方手中绝非普通长剑,赶紧往後斜退了一步。

    「呵呵。」就在暴本仁斜退开去的同时,他原来站立之处,却有人呵呵一笑,接着只听一声苍老声音说道:「小兄弟且让开些?」

    蓝衫少年声音入耳,身上就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不由自主的向旁移开了一步。要知此刻在这书房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谁也没有看到有人进来,却凭空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却已站在暴本仁刚刚退开的位子上。

    这句话,自然听得在场的人猛然一惊,急忙定睛看去,就在暴本仁和蓝衫少年之间,果然已经多了一个长须长发不僧不道的老人。这人身上穿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市长袍,长发披肩,空着双手。无形刀邢铿双目盯住,沉喝道:「朋友何方高人?」这话宁胜天、暴本仁也正待出口,但听邢铿问了,两人就没有作声。

    长发老人微微一笑道:「高人不敢,老夫只是一个默默无闻之人,贱号说出来了也没人知道,不说也罢,可以奉告的,是老夫此来,要把南g靖带走……」说到这里,探手把南g靖从霍五太爷身边拉了过去,他出手不快,但霍五太爷竟似毫无反应,任由他把南g靖拉走。

    长发老人把南g靖拉到身边,说道:「老夫失陪。」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带着南g靖飞了出去。

    这一瞬间,大家暴喝之声跟着响起。掌风拳劲,也相继交汇击到。蓝衫少年尖叫一声:「你把南g靖留下。」身如一缕轻烟,衔尾急追出去。

    紧接着但见人影飞闪,大家都追踪往外掠去。李小云看他们为了一个假南g靖,互相争夺,不觉暗暗好笑,这时大家都追了出去,她也趁机悄悄闪出,离开龙眠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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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元感到身上一轻,被制的x道全解开了,他忍不住霍地睁开眼来。

    他才发现身在一处岩洞之内,四周虽然有些晦暗,但前面有一个比人略低的洞口,可以透s进淡薄的天光,这时敢情天色才亮没有多久。自己身前,站着一个瘦高人影,没待自己开口,已经呵呵一笑,说道:「南g靖,你醒过来了,老夫带着你已经奔出百里之外,那些人再也不可能追上你了。」

    侯元努力凝神看去,这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长发披肩、长须垂x的老人,他面向里首,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神,宛如两点寒星,含笑望着自己。自己从没见过此人,心中不禁暗暗喃咕:他把自己弄到岩洞里来,当然也是为了达摩手书「洗髓经」了。看来大师伯口口声声说要替爹报仇,要活捉南g靖,原来也是为了凯觎「洗髓经」,只是他们怎麽会把自己认作南g靖的?霍天柱那老贼点我五y绝脉,不知这长发老头又要如何折磨自己了。心中想着,不觉面有怖色,扑的跪到地上,连连磕头道:「老人家把晚辈救出来,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真的不是南g靖……」

    长发教人没待他说完,呵呵一笑道:「你不是南g靖,你是侯元,对不?」

    侯元连连点头道:「是的,晚辈真的是侯元。」

    长发老人含笑道:「今晚在龙眠山庄要掳你的可知道是些什麽人?」

    侯元道:「他们点了晚辈x道,後来他们为了要问晚辈的话,才解开哑x,晚辈看到的有神灯教主宁胜天、庐山黄龙寺的智光,金刀门无形刀邢铿、皖西三侠,还有晚辈的大师伯……」

    长发老人道:「你到了这里,就不用怕他们找你,而且老夫也不允许他们再找你,唔,你可知道这些人找你是为了什麽吗?这些人你争我夺,无非是为了一册达摩着的「洗髓经」,当年围攻你爹,搜不到「洗髓经」,又去找你母子,其实那册「洗髓经」早已被老夫从你爹身上取走……」

    侯元听得心头一宽,他既然得到了「洗髓经」,那就不会向自己严刑逼供了,一面道:「老人家……」

    长发老人微微一笑道:「小伙子,你不用心急,老夫昔年取走你爹的「洗髓经」,可不是凯觎达摩武学,原是想斧底抽薪,他们搜不到,好死了这条心。因为其中有两个人,老夫和他们先人有旧,希望他们从此悬崖勒马,不料他们又会去找你母子,老夫只好通知你娘先行避开,老夫又把你送交方外老友为徒,你师傅问你姓什名谁?老夫告诉他暂时就让他姓老夫的姓吧,你叫南g靖,就是这样来的。哈哈,这句话,如今一晃眼十七年了,那时候你才不过三岁,小伙子你今年二十岁了吧?」

    长发老人含笑道:「老夫当年取走你爹的「洗髓经」,原想过些日子再还给他,那知从那时候起,你爹就失去了踪影。这册「洗髓经」就一直留在老夫身边,过了十七个寒暑,前些日子去找你师傅,他说已经打发你到江南来了。直到前天,老夫才听说你被李天群擒到了龙眠山庄,唉,老夫真想不到李长虹的儿子,竟然如此不肖……」

    侯元心里有了底,立即俯伏在地,连连叩头道:「老人家,你不但是晚辈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爹、我娘的大恩人……」

    「哈哈……」长发老人掀髯大笑道:「小伙子,你现在还说你是侯元吗?」

    侯元道:「晚辈因他们几拔人到处追踪,被擒到龙眠山庄之後,霍天柱又点晚辈五y绝脉,逼着晚辈说出爹的下落,晚辈只好一口气否认,说晚辈乃是侯元……」

    「起来,起来。」长发老人一挥手,把侯元身子托了起来,说道:「你师傅虽然已把一身本领都传给了你,但你总归年纪还小,内力不足,否则以你所学的能耐,李天群等三人岂能逮得住你?」侯元垂手应了声是。

    长发老人又道:「我现在问你,你师傅叫什麽?」原来长发老人虽然认为眼前的侯元是南g靖,但是他心里也有疑惑,因为他知道花豹侯元是个什麽样的人物,所以很奇怪南g靖为什麽要冒充这麽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小y贼,所以才有此一问。

    花豹侯元想不到长发老人有此一问,他哪知道啊,立刻汗就下来了,当时就噗通一声跪到了长发老人面前,痛苦流涕道:「老人家,我该死,我不该骗您,我其实真是花豹侯元……」

    长发老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怒声道:「那他们怎麽会认为你是南g靖?你又是怎麽到的他们手中?你给老夫说清楚,否则你小命不保。」

    花豹侯元到了这个时候,当然不敢隐瞒,将那夜意欲非礼卖花女被擒之事说了,然後醒来就在龙眠山庄了。长发老人听完了那个气呀,自己辛辛苦苦救出来的竟然是个小y贼,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你真是那个小y贼,老夫差点被你骗了,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麽用?」大掌一挥,就向花豹侯元脑门拍去。

    「老人家,你答应我的……」花豹侯元大惊失色,话未说完,长发老人的掌先到了,一掌命中脑门,那还有的命在?花豹侯元就此毙命,也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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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李小云悄悄退出龙眠山庄,一路奔行,快到别峰禅院,瞥见前面山径上正有一个人影也朝别峰禅院走去。有人走在前面,她只好放慢脚步,远远的跟在这人身後而行。她这一放慢脚步,才看清前面那人这一路行来,脚下踉跄,走得跌跌幢幢,好像喝醉了酒一般。

    李小云当然清楚,这一带g本没有卖醉的酒店,何况此刻三更已过,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不会从十里外跑上山来,那前面那人这时已经走近别峰禅院大门,但他却脚步歪歪斜斜的朝着东首围墙绕行过去。李小云不禁心中一动,忖道:「莫非这人也住在别峰禅院里?」

    就在她心念转动之你,只见那人已在围墙下停下步来,他右手掩着x口缓缓舒了口气,双脚一顿,纵身朝墙上纵去。但就在他身子跃到围墙上的时候,忽然一个倒栽葱往下跌坠下来,「砰」的一声,仰天跌昏过去。李小云心中暗道:「他负了伤。」急忙纵身掠去,落到这人身边,低头一看,黑夜之间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觉他脸如白纸,气息微弱,看他模样年纪不会大大。

    「看来这人伤得不轻,自己该不该救他呢?」李小云正在犹豫之你,突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奔行而来。

    接着只听一个尖沙而略带y森的声音传了过来:「属下看着这小子从这里来的,他中了掌门人一掌,伤势不轻,很可能躲进寺里去了。」李小云站在墙脚跟,原是暗角上,这里草长过人不易被人发现。听到说话的竟是虎伥夏侯前,急忙蹲下身去。

    接着只听黑豹侯休的声音说道:「老叔,大师伯说这人武功极高,很可能是南g靖一党,咱们务必把他逮住,那就快进去搜。」只听「嘶」「嘶」两声,两道人影越墙进去。

    李小云听他们说这人是南g靖一党,登时想到方才冲进书房拚命来救侯元的人,一身武功果然极为高明,那麽自己遇上了,就非救他不可,一念及此,赶紧双手抄起那人,一个箭步,朝左首一片松林中掠去。在林中又走了十来丈远近,看看入林已深,才把那人放到地上,直起身子缓缓舒口气。这人经李小云双手抄着身子,走了一段路,这一放下,悠悠醒转,口中发出一阵呻吟。

    李小云低声道:「兄台醒过来了?」

    那人候地睁开眼来,问道:「在下伤得很重,是兄台救了我吗?」

    李小云道:「很抱歉,我身边没带伤药,刚才兄台跌落围墙,人已昏了过去,在下看到虎伥夏侯前和黑豹侯休两人追着兄台前来,才把你扶到树林里来的。」

    正说之间,只听林外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少说也有四五个人,不用说是虎头庄的庄丁们随後赶来了。李小云因这人伤势极重,自己身边又没有伤药,而且虎头庄的人又追踪而来,自己既无法把他伤势治好,以自己的武功,也敌不过虎伥夏侯前和黑豹侯休两人,当真是心余力细,正感为难。

    这一瞬间,忽然脑你灵光一动,想到了一个计较,这就蹲下身子,低声道:「这位兄台,在下知道你是南g靖的朋友,在下也是南g靖的朋友,只是在下身边没有疗伤丹药,无法把兄台治好,而且虎伥夏侯前等人,又在林外四处搜索兄台,时间稍长,难保不被他们找到。」

    那人目光一注,说道:「你也是南g靖的朋友,你不用管我,快些走吧。」

    李小云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既然遇上兄台,自是不能袖手不管,但被他们找上了,他们人多,在下又不是他们对手,因此想到了一个计较,那是权宜之计,不知兄台是否觉得可行?」

    那人问道:「兄台有何妙计?」李小云和他低低说了两句。

    那人迟疑的道:「兄弟此计不错,只是侯元……」

    李小云道:「没有问题,在下几天前在汤王庙附近看他被人掳走的,没人知道,兄台只要小心应付就好。」

    那人点点头道:「那就这麽办好了。」

    李小云道:「兄台既然同意,这里太黑了,在下扶你再走一段路,至少要有天光的地方,才能施展。」那人又点点头。

    李小云就扶着他站起,缓缓穿林而行,不多一会,已经穿出松林,到了一处小山丘间,李小云扶着他坐下,从怀中取下一只扁形铜盒,那是师傅送给他的易容工具,她藉着星月,仔细端详着这人脸型,揭开盒盖,就动手替他易起容来。那人问道:「在下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李小云一面动手,一面说道:「在下g飞云,你呢?」

    那人道:「在下丁玉郎,g兄怎麽认识南g靖的?」

    李小云道:「他是在下表兄,十天前,他曾到过舍下,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匆匆走了,在下是奉家母之命来找他的。」他口中说着,双手丝毫没停,不过顿饭工夫,就已完成工作,收起铜盒,说道:「好了。」

    丁玉郎道:「g兄原来是易容好手,真是多谢你了。」

    「这是雕虫小技。」李小云凝着双目,又仔细看了一阵,才道:「大概没有什麽破绽了,你只要小心些,就不会被他们看出来了。」

    丁玉郎道:「好,咱们那就开始吧。」

    李小云道:「丁兄伤势极重,就在这里坐着,兄弟这就去把他们引来。」说完返身入林,立即伸手从身边抽出长剑,口中大喝了一声。

    她跟竹逸先生学习易容,也学会了改变声音的诀窍,因此第一声大喝之後,又换了一个人的声音,大声吆喝,接着长剑挥舞,左手也一记又一记的拍出掌风,好像两个人在树林中叱喝动手,打斗得十分激烈。这样做,自然为了要让站在林外虎头庄的人听到了。庄丁们听到林中有人动手,自然会赶着去报告虎伥和他们大少庄主黑豹的了。

    李小云一个人挥剑、舞掌,连声吆喝,却也,打得有声有色,而且逐渐朝林外移去。然後一跃出林,低低的道:「丁兄小心,在下失陪了。」身形移动,一下掠人林去,还没走到一半,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林外窜人,心中暗暗一笑,立即提气跃上一棵大树,隐住了身子。

    原来李小云给丁玉郎想的办法,是把丁玉郎扮成花豹侯元,林中一阵打斗,丁玉郎可以装作负伤,让庄丁们护送回去。虎头庄的人自会给他治伤,等伤养好了,就随时都可以离开虎头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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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云回到禅院客房,悄悄穿窗而人。南g靖依然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看到李小云回来,睁眼问道:「兄弟刚回来吗?」

    李小云回到他对面的床上,低声道:「时间不早,快些睡吧。」脱下靴子,和衣躺下,拉过一条薄被,盖到身上,合上眼皮,不再作声。南g靖心智受迷,她说要睡了,就不会多问,也就自顾自瞑目垂脸,继续运功。

    李小云人虽躺下了,但今晚遇上的事情,却一幕接一幕的从心头升起,叫她如何睡得熟觉?她出生在武林世家——龙眠山庄,自小也读过不少书,从小到大,心灵中最钦佩的就是爹。爹一生以侠义自居,为人正直,不但是形意门的名宿,也广为大江南北武林同道所推重,遂有皖西三侠之誉。

    但今晚她看到了爹的另一面,为了凯觎南g靖父亲的一册达摩「洗髓经」,不惜劫持南g靖,在密室中严刑逼供?虽然掳来的并不是南g靖,但先前说的要替南g靖医治所中迷药,显然只是骗骗自己的谎言罢了。爹和霍二叔、谢三叔成名多年,盛名得来不易,何用再去强取豪夺,凯觎人家的东西呢?

    南g靖,原来姓上官,不姓南g,那麽他应该叫上官靖了?她情不由己的睁眼望望南g靖,心中暗道:他幸亏易了容,有这许多武林高手在找他,真是寸步难行了。哼,这些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什麽白道、黑道,为了一册「洗髓经」,就这样不挥手段。师傅要自己和他一起前去九华,不知去找什麽人,看来江湖虽大,真正帮助他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还有丁玉郎,倒也是个血x汉子,为了救他,奋不顾身的抢入书房来,这人一身武功,看来十分了得,可惜他不知道那个南g靖其实只是侯元而已。都是旋风花害人,不知旋风花又是什麽人?南g靖应该不是旋风花,但从种种迹象看来,南g靖和旋风花又好像有着关连。她越想越觉得思绪紊乱,只有等南g靖清醒过来,才能解得开谜团。

    窗前已经透进微弱的鱼白,天色正在逐渐黎明。李小云还是没有丝毫睡意,索x坐了起来,穿好靴子,跨下木床。南g靖也及时睁开眼来,说道:「兄弟,你一晚都没睡着?」

    李小云道:「你怎麽知道的?」

    南g靖跟着下床,说道:「我听你呼吸的声音,就知道你没有睡着了。」

    李小云压低声音道:「我们要去九华,自然要早些起来赶路了。」

    两人匆匆洗完毕,在斋堂喝了两碗稀饭,就离开别峰禅院,奔向大路,朝安庆方向行去。傍晚时分,赶到高河埠,向当地农家借宿一宵,翌晨继续上路,中午在西路道打了个尖。午後天气突然变坏,寒风如剪,天空y沉沉的,虽然没有下雨,但谁都看得出这是快要下雨的景象。

    李小云道:「大哥,我们要快点走了,能够赶到安庆城里,就不怕了。」两人脚下加紧,遁着大路奔行,快到十里铺,天空就打着闪,雷声隐隐,已经洒下黄豆大的雨点。

    李小云急忙叫道:「快走,我们到十里铺避雨去。」脚下加快,领着南g靖往前直奔,她知道十里铺有一座茶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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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亭,顾名思议应该是一座供路人茶水的亭子。但这里的茶亭,却是一座庙宇。正当大路之旁,山门前左右廊下三面都放着长条石凳,中间各有一个茶桶,装满了茶水。进入山门,从左右两边长廊可以通往大殿,大天井南首,则是一座高大的戏台,面向大殿。

    李小云和南g靖奔人庙前的茶亭,雨已越下越大,泼得两人一头一身都是雨水。这时庙前方广数丈的茶亭中,已经站满了避雨的人。两人奔入廊下,第一件事,自然要先拍拍身上的雨水,轻轻吁了口气,现在已经站停下来,才看清茶亭里面这些避雨的人,有贩夫、走卒、商贾、妇女,也有身穿劲装,腰佩兵刃的壮汉,像是镖局中人,形形式式,怕不有二三十个人。

    檐外,雷电风雨交作,雨下得越来越大。只听一个苍老声音说道:「尚武,这雨只怕一时三刻停不了,咱们还是到里面去吧。」说话的是一个头戴毡帽的矮胖老者,上身穿一件蓝布大褂,紮脚裤,生得浓眉扁脸,两鬃花白,肩膀极阔,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练武的人。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紫脸膛,五官端正,j神饱满,颇有英气,闻言躬身道:「老爷子说得是。」话声一落,朝身後挥了挥手。

    戴毡帽老者就举步朝庙门走去,紫脸青年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接着只见十多个穿蓝色短衣的汉子也立即跟着他身後就走。李小云跟爹时常在江湖走动,自然看得出来,这批人该是镖局中人无疑。她也觉得这场雨下得很大,一时停不了,老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那老照头说得不错,不如到里面去。心念一转,也就轻声道:「大哥,我们也到里面去你说好不?」

    南g靖一切自然以她为主,点着头道:「好。」

    李小云转身就走,两人一前一後跨进庙门,折而向左,那是一条长廊,绕过大天井,迎面就是一座宽广的大殿。两人走进大殿,只见神龛左首有人生了好大一堆火,已有不少人围在火旁烤着被雨淋湿的衣物,刚才进来的老者和紫脸青年等人已经围了上去。

    李小云和南g靖身上长衫也被淋湿了,很自然的跟着朝着火堆走去。熊熊火光照到脸上,就有炙热的感觉,身上衣衫也开始冒着热气。这一霎间,李小云忽然蓦地一怔,因为她看到前面蹲着的三人,竟会是爹和霍二叔、谢三叔。

    差幸自己两人站在他们身後,他们当然不会看到自己二人。她悄悄拉了一把南g靖的衣袖,脚下往右边移动。恰好一阵脚步声杂沓的往里走来,把两人走动的声音掩了过去。只听一个洪钟似的声音赫的笑道:「好极,这里还生了好大一堆火。」

    李小云心头又是一怔,这说话的声音不是暴本仁还有谁来?跟着他身後走入的还有黑豹侯休、花豹侯元和虎伥夏侯前,以及八名虎头庄的庄丁。那侯元自然是丁玉郎乔装的了,看他由两名庄丁挽着走动,可见伤势还没痊癒。

    因为暴本仁声音洪亮之故,在殿上烤火的人就有不少回头看去。白虎神暴本仁身躯高大,双目凸出,j光闪闪,只一瞥就已看到蹲着烤火的皖西三侠,这真是冤家路窄,口中发出一声洪笑,大声喝道:「好家伙,皖西三侠都在这里,这当真巧极,你们总记得咱们还有一笔账挂着没算呢。」

    「第一部完」

    【第二部】【第十一章】扑朔迷离

    「第十一章」扑朔迷离

    李天群和两个义弟一起站了起来,拱拱手道:「暴掌门人,前晚容有开罪之处,但人已被人劫走,咱们联手都没把人家拦得下来,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後咱们应该联手合作才是,老哥也不用再耿耿於怀了,大家都是江湖上人,有道是朋友多一个好一个,仇家少一个好一个,咱们兄弟得罪之处,兄弟给你老哥赔罪就是了。」说完,又连连拱拱手。

    擎天手这话已经说得相当客气了,但暴本仁却是火爆脾气。他前晚在龙眠山庄给皖西三侠联手吃了亏,颜面上自然挂不住,心头对皖西三侠恨之入骨,这一见面,怒火早已涌上心头,岂肯罢休?闻言洪笑一声道:「李庄主说得倒是轻巧,你们逮到了旋风花,就三个人联手向老夫出手,现在人被人家劫走了,又要和老夫联手合作?哈哈,老夫说过,白虎门绝不会放过你们皖西三侠的。」

    霍天柱道:「暴掌门人不放过咱们,又待怎样?」

    暴本仁双目圆睁,两道霜刃般的凶睛直注霍天柱,洪喝道:「霍天柱,你还记得老夫说过的话吗?」

    霍天柱冷冷的道:「暴掌门人说过什麽,在下倒记不起来了。」

    暴本仁厉声道:「老夫说过,你们再给老夫遇上了,老夫第一个就要毙了你。」喝声甫出,挥手一掌就朝霍天柱拍了过来。他在说话之时,右手早巳凝聚功力,这一掌出手,「大风掌」一道狂随疾卷而出,势道凌厉无匹,两旁的人纷纷退避开去,李小云也拦着南g靖往後退了下去。

    李天群忙闪身而上,叫道:「霍二弟,还是由愚兄来。」

    霍天柱当着许多人,岂肯退让?口中叫道:「大哥,他指名叫阵,兄弟好歹也要接他几招。」但暴本仁这记「大风掌」,势道沉猛无前,他自知无法和对方硬拚,随着话声身形闪动,向横里闪出。

    要知他是八卦门的高毛,别人闪开去了,只是闪避敌人的招式。但八卦门的人,练的是「八卦游走身法」,共有正反两种身法,闪避敌招,并不光是闪避而已,他们把闪避,称谓之转进。转进者?脚踏八卦方位,看似闪避,实则在「转」身之际,也就是乘隙进招的机会。

    霍天柱闪而不退,左脚一旋,人已到了暴本仁身侧,双掌一先一後,重叠击去。他使出的正是「八卦游走身法」。暴本仁一身武功,在江湖上已可算是顶尖高手之一,「大风掌」乃是白虎门最厉害的掌功,取风从虎之义,一掌出手,真有大风起今云飞扬的威势。

    他身为白虎门掌门人,在「大风掌」上浸y数十年,功力之深,自可收发由心,这第一掌虽然被霍天柱闪开,但他手势随着带转,把劈出的一道掌风随着向程天柱闪出的方向横劈过去,左手也在此时外扬,迎着霍天柱击来的掌势击出。

    谢东山一见两人动上了手,心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自己兄弟三人迟早都要出手的,何用再和他客气?在二哥闪出之时,右手也随着虚空捣出,使了一记「百步神拳」,向暴本仁急袭过去。皖西三侠数十年弟兄,自然心意相通,他知道霍天柱向右闪出,转了过来必然是在暴本仁左方。因此这一拳就朝暴本仁右方击去,以收左右夹攻之势。

    暴本仁动手的对手虽然只是霍天柱一个,但对方有三个人,他早就留意上了,因此带转的掌风,明里是仍然向霍天柱追击过去,实则这一掌向右劈出,正好迎向谢东山的「百步神拳」,而且力道也随着加重。左手这一记横劈,却是朝左劈出,真正迎击霍天柱的掌势。

    这一段话,说来较费笔墨,其实三方出手,何等快速。但听「蓬」「蓬」两声大震,霍天柱、谢东山二人功力究不如暴本仁的深厚,同时被震得脚下浮动,身不由己各自後退了两步。暴本仁却稳立如山,只是上身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这一招上,双方就明显的分出高低来了。

    李天群早知仅凭两位义弟,绝难是白虎神的对手,但他是形意、门的名宿,当着这许多人,不好出手袭击。此时不觉朗笑一声道:「暴掌门人既然认为非动手不可,这里有不少朋友正在烤火,咱们不要妨碍了人家,要动手就到空敞点的地方去。」

    暴本仁一派掌门,李天群正在说话之时,他当然不好再出手。霍天柱、谢东山两人在他们大哥说话的时候,也不好再出手了。但就在此时,从殿外闪进一个人来,目光一动,就朝虎头庄的人走了过去,尖声笑道:「你们是虎头庄出来的吧?」

    这人是个青布衣衫的老太婆,面貌白皙,头包青布,花白头发的髯角上还c了一朵小红花,左臂弯挽着一只竹篮,篮内盖了一块青布。虎伥夏侯前一下拦住她前面,喝道:「卖花婆,你找咱们虎头庄的人有什麽事?」

    李小云听到虎伥的喝声,忍不住转过脸去,心中暗道:原来她就是卖花婆,今天这里好像约齐了来的,竟会有许多武林中人碰在一起。卖花婆笑脸迎人,说道:「你是夏侯大爷了,老婆子是找阿门侯二公子来的。」

    黑豹侯休道:「你找二弟作甚?」

    卖花婆目光一溜,朝侯元笑道:「侯二公子,你还记得那天在汤王庙的事吧?」

    她笑脸迎人,是因为她是卖花的,你跟人家扳着面孔,还会有谁买你的花?所以这笑容,也可以说是职业使然,久而久之,她就习惯成自然了,只要一开口,就会笑脸迎人。就算心里气极怒极的时候,也会朝人笑得很自然。

    侯元道:「汤王庙什麽事?」他是丁玉郎,当然不知道侯元调戏卖花女的事。

    卖花婆朝他笑了笑道:「这真是贵人多忘事,侯二公子不是很想我老婆子的小丫头吗?不然,也不会三更半夜去敲我丫头的窗户了,二公子既然很想我那丫头,老婆子的意思,就带你去瞧瞧……」她说到这里,身形一闪,从虎伥夏侯前和黑豹侯休两人中间穿入,一下到了侯元面前,探手朝侯元右手脉门抓来。

    这一下身法之快,出手之速,几乎形同鬼魅。连虎伥夏侯前这样的老手,都会来不及拦阻。侯元是负伤的人,连行动都需人扶持,夏侯前、侯休心头一急,口中发出叱喝之声,两人不约而同同时出手朝卖花婆背後抓去。侯元在汤王庙调戏卖花女这挡事只有李小云一人知道,尤其丁玉郎负了伤,尚未痊癒,他是大哥的朋友。

    李小云心头不觉暗暗叫了声:「糟糕。」那知侯元行动虽然需人扶持,但对卖花婆欺近过去,出手就抓,却丝毫不怠慢,右手五指一翻,使了一记小擒拿手,反而朝卖花婆抓去的右手脉门抓出。

    卖花婆一怔,笑道:「侯二公子可是心虚,不敢去见我那小丫头吗?」

    她身形微侧,左手朝身後转动,舒展如兰,似拂似抓,朝扑到身後的两人以攻还攻,一下就把两人逼退了一步。右手在她说话之际,同样似拂如抓,抢着朝侯元右手攻去。倏然之间,两人一只右手,已经各自攻拒了八九招之多。

    这一段话,正是李天群向暴本仁发话的同时,暴本仁刚应了声:「好。」就发觉身後有人向虎头庄的人动手,倏地回过身去,沉喝道:「你是卖花婆,找侯元何事?还不给老夫住手?」夏侯前、侯休两人被卖花婆一记「兰花拂x手」逼退,正待扑上,听到暴本仁的喝声,并即刹住身子。

    卖花婆做梦也想不到花豹侯元手法有如此j妙,自己施展「兰花拂x手法」,居然半点也奈何他不得,这时听到暴本仁喝声,急忙横移一步,尖笑道:「你是暴掌门人,那就好办,侯二公子看中老婆子的闺女,半夜三更偷偷的敲我闺女窗户,想来个霸王硬上弓。老婆子想请侯二公子去一趟,给我丫头瞧瞧,只要丫头看得中意,咱们穷苦人家的姑娘嫁虎头庄,也够光彩的,你暴掌门人是他师伯,侯二公子自然会听你的话,那就请你吩咐一声,要侯二公子跟老婆子去走一趟。」她只说闺女看得中意,没说出闺女万一看不中意,岂非留了後步?

    暴本仁一双熠熠虎目,注视着卖花婆,口中咯咯沉笑道:「你闺女看不中意呢?你是不是送他回来?」

    卖花婆尖声笑道:「老婆子闺女虽是出身小家碧玉,但平日眼高於顶,一般江湖子弟,是不会看中意的,但虎头庄财大势大,也许会对侯二公子另眼看待,这个老婆子,就无法预料了。不过照以往惯例,有人调戏她,她又看不中的,老婆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留下一对招子,任由他走,侯二公子是老婆子接去的,暴求门人自可放心,老婆子当然会护送他回来的。」护送他回来,只怕侯元已经少了一对招子了。话声出口,右手突然朝侯元肩头抓去。这一记出手如电,几乎声出手到,身法、手法,快到无以复加。

    侯元并没和她拆招,脚下後退了一步,便已让开。需知他是由两个庄丁扶持着的人,这一步後退,退的并不是他一个人,必需三人同时後退。而且退的速度必须同样快速才行。虎头庄的庄丁,虽然练过几手,但要在卖花婆的手底下退出,却未必办得到。这是说侯元带着他们退下的了。

    暴本仁眼看卖花婆当着自己的面前,还敢向侯元出手,口中沉喝一声:「卖花婆,你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呼的一掌迎面拍去。

    卖花婆呷呷笑道:「暴掌门人不叫侯二公子跟老婆子去,反倒替侯二公子出头,这算那一门子的掌门人?」她身形一闪而出,右手往挽着的竹篮中一抓,随手朝外扬起,飞出五朵金花,朝暴本仁冉冉飞去。

    暴本仁自然知道卖花婆在江湖上以暗器出名,看她打出五朵金花,口中沉哼一声,收回右掌,左手随着朝五朵金花劈去,以他的功力,这一掌自可把金花一齐击落。那知事情却大谬不然,五朵金花飞出不远,就遇上他掌风,前飞之势,受到掌风阻挡,不但没被击落,居然在半空中停住木动。

    不,五朵金花受到暴本仁掌风迎头一击,忽然一齐开放,本来只是小小一朵花苞,这回花瓣绽了开来,变成五朵饭碗大金光灿烂的金花。暴本仁不觉一怔,他一掌未能把金花击落,第二掌自然又闪电击出。五朵盛开的金花,经他第二记掌风劈击,还真如狂风摧残春花一般,立时把盛开的花朵吹得花瓣零落,落英缤纷,但这些花瓣虽经掌风击散,依然上下飘飞,并没被卷飞出去,却各自上上下下的划着弧形,朝暴本仁左右前後飘飘洒洒的飞去。

    正因各自划着弧形飘飞,看去十分凌乱,不易看清,花瓣飞散之际,五枝花蕊同时响起一阵嗤嗤轻响,s出五蓬细雨如牛毛的金针。因为每一支金针细如牛毛,又是受机簧s出来,尤其一出针管,就扩大开来,五蓬金针几乎笼罩了两丈方圆。

    这五朵金花,由盛放到花瓣纷飞,从花蕊中s出金针,原是刹那间事,因有熊熊火花照明,大家都看得十分清楚,若是没有这堆火花,至少细如牛毛的金针,r眼就很难看得清楚了。卖花婆以暗器驰名江湖,看来果然厉害。

    暴本仁接连两掌不但没把金花击落,数十片花瓣已缤纷飘飞,围着他左右前後飞舞,心头大吃一惊,急切之间,身形突然一矮,双袖护住头脸,一下掠出八九尺外。谢东山眼看机不可失,右手一记「百步神拳」朝暴本仁後心击去。

    「百步神拳」不带任何风声,令人无法预防,暴本仁骤不及防,砰然一声,端端正正击在他背心,差幸他冲出之际,早已功运全身,这一拳自然伤不了他,但也把他震得往前冲出了两步,倏然转过身,身躯暴长,嗔目喝道:「谢东山,你真该死。」这回当真使他怒不可遏,喝声出口,双掌齐发,双足点动,一道人影,掌先人後,朝谢东山当头虎扑而来。

    李天群看到三弟出手偷袭,心中大不以为然,但己阻止不及,此时眼看暴本仁盛怒之下,朝三弟虎扑过来,谢东山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急忙喝道:「三弟速退。」左右双手急忙使了一记「劈掌」和一记「绷掌」迎空拦击。

    霍天柱也不怠慢,急急劈出三掌。但他们两人出手还是慢了一步。谢东山看暴本仁纵身飞并过来,也全力奋起,双拳迎击而出。要知道暴本仁一记飞扑,乃是白虎门的神功「虎扑」,威力之强,不在「大风掌」之下,岂是寻常纵身飞扑?但听蓬蓬两声大响,双拳和双掌击实,谢东山一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一丈多远,砰然一声跌坐在地。

    李天群和霍天柱虽已出手,却比暴本仁飞扑的的身法慢了一着,各自拦了个空,此时急急双双掠出,抢到谢东山的身边。李天群急着问道:「三弟,你没事吧?」

    谢东山脸色发白,一手掩x,说道:「小弟硬接了他两掌,内腑可能受到震动。」

    李天群道:「你快坐好调息一会。」谢东山依言盘膝坐好,瞑目运功。

    暴本仁双手提x,满脸戾色,双目凶光暴s,举步过来,口中洪笑道:「李天群,你们还称皖西三侠,这该死的东西,居然乘老夫不备,出手偷袭,老夫岂能饶过了他?你们给老夫滚开。」李天群、霍天柱拦在谢东山前面。

    李天群一手按剑,正容道:「暴掌门人,我三弟一时冲动出手,李某阻拦不及,李某在这里向你道歉,三弟已伤在你暴掌门人掌下,请看兄弟薄面,若要较量,也该让他伤势好了再作比拚……」

    暴本仁不待他说完,洪喝道:「你们给老夫滚开。」

    卖花婆打出五朵金花,原也只是让对方瞧个厉害,并无伤人之意,眼看暴本仁抱头冲出,谢东山乘机出手偷袭,她就袖手没再出手。那知这一瞬间没去留意,再一回头,却不见了侯元的踪影,口中哼了一声道:「好小子,你倒滑溜得很,老婆子若要让你逃出手去,就不叫卖花婆了。」

    夏侯元、侯休听得一怔,他们只顾着看暴本仁扑向谢东山,没注意到侯元,经卖花婆这一嚷,回头看去,刚才还由两个庄丁扶着的侯元不知什麽时候走的,果然不见了。连李小云都没看到他什麽时候走的,心中止不住暗暗纳罕,忖道:「原来他伤势已经好了。」卖花婆喝声出口,正待朝殿外追去。

    暴本仁倏地回过头来,沉声道:「卖花婆,你给老夫站住。」

    卖花婆脚下一停,呷的笑出声来,说道:「暴掌门人还有什麽事吗?」

    暴本仁道:「老夫问你,侯元可是伤在你手下的?」

    卖花婆轻声道:「老婆了几时伤到他了?他调戏老婆子闺女,老婆子只是要他跟我去让我那丫头瞧瞧,丫头看得中意,那就没有话说,看不中意,才要他留下二对招子,这话老婆子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暴本仁道:「白虎门不是好欺侮的,老夫不准你再找侯元生事。」

    卖花婆道:「那麽老婆子的闺女是好欺侮的了?」

    暴本仁怒笑道:「你以为仗着那点破铜烂铁,老夫对付不了你麽?」

    卖花婆笑道:「暴掌门人可是还想试试吗?」

    暴本仁嗔目喝道:「你给老夫站着别走,不消一盏茶工夫,老夫要先收拾了皖西三侠,再领教你卖花婆的「七步飞花」不迟。」说到这里,抬目道:「夏侯前。」

    虎伥夏侯前连忙应道:「属下在。」

    暴本仁吩咐道:「你给老夫看着她,别让她走了。」

    夏侯前躬身道:「是,属下省得。」他脸色y晴不定,朝卖花婆耸耸双肩,陪笑道:「卖花婆,你总听到了,掌门人叫你别走,你最好别走。」

    卖花婆尖笑道:「你也要买几朵花?」话声出口,右手朝竹篮探去。

    夏侯前耸着肩道:「掌门人收拾了皖西三侠,也许有兴趣挑上几朵回去,在下就是买了,也没有用处,何况在下身上一文不名,那有买花的钱?」他口中说着,右手一探,去抓卖花婆的手腕。

    卖花婆五指一翻,似拿似拂,使展「兰花拂x手法」,反向虎伥手背拂出。虎伥夏侯前岂肯让她拂中,左手一缩,右手迅疾无祷拍向卖花婆的肩头,几句话的工夫,两人已经对拆了七八招。

    暴本仁依然双爪提x,举步朝李天群、霍天柱两人逼去,沉喝道:「老夫让你们两个一起出手好了。」

    李天群听得忍无可忍,朗笑一声道:「暴本仁,我三弟出手袭击阁下,屈在三弟,李某为了息事宁人,也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以为李某兄弟怕了你不成?」呛的一声,撤出剑来。

    霍天柱看到大哥撤剑,也随着一按吞口,接着撤出长剑。只听不远处一个苍老声音沉声道:「诸位这是无谓之争,大家快请住手,请听老朽一言。」随着话声,一个头戴毡帽的矮老者已经徐徐站起身来。

    李小云认出这人正是和十几个镖局中人一起的,不知他是什麽人。暴本仁和李天群、霍天柱三人,不觉一齐回头朝他看去,卖花婆和夏侯前两人也同时停下手来。暴本仁洪声道:「阁下有何见教?」

    毡帽老者拱拱手道:「暴掌门人、李大庄主、霍二侠、卖花婆婆都是老朽慕名已久的人,老朽田五常,已有多年不走江湖,一向很少到江南来,今天因雨能在这里遇上诸位,真是荣幸之至。老朽觉得三位连同卖花婆婆,大家不过是一时意气之争,能给老朽一个面子,就请各位住手,不用再争论下去了,今天难得和各位在此碰面,老朽确有一事,要向诸位请教……」他口气拖长,却并未说出下文来。

    暴本仁等人听他报出名来,不由得各自一惯,心中忖着:他会是田五常。要知田五常是终南五老的老三,一支紫金长鞭,使得指挥如意,出神人化,人称金鞭里。在中原一带,名头极为响亮,没有想到会在这场倾盆大雨之中遇上他。

    暴本仁呵呵一笑,拱手道:「原来是田老哥,暴某失敬得很。」

    李天群也抱抱拳道:「田老哥大名,兄弟闻名已久,只恨天各一方,无缘识荆,今天能在这里遏上老哥,真是荣幸之至。」

    田五常淡淡一笑道:「二位好说,老朽还是二十五年前到过一次金陵,这回是第二次到江南来的。」

    李天群道:「田老哥方才曾说有事见询,不知究是何事?」

    田五常道:「老朽方才也是听李大庄主和暴家门人二位说的,好像你们已经逮到了旋风花,後来又被人救走了,不知此事经过如何?」

    李天群道:「田老哥也是为旋风花来的吗?」

    田五常一指身边紫脸青年,说道:「他是老朽的师侄孙罗尚武,他爹罗永椿,是长安水胜镖局局主,几个月前,死在旋风花下,最近听江湖传说旋风花在江南出现,特地赶来江南。」李小云暗暗攒了下眉,心中忖道:又是一个找旋风花的人。她不是替旋风花担心,而是有人把南g靖和旋风花混为一谈,才使南g靖无端多出许多强敌,多出许多是非来。

    李天群点点头,当下就把旋风花一再在江南出现,同时也一再发现南g靖在场,大家怀疑南g靖就是旋风花一一说了。李小云心中暗暗忖道:「爹明知南g靖不是旋风花,怎麽还把大哥和旋风花扯在一起呢?」

    南g靖问道:「兄弟,他们在说什麽?」

    李小云心头一惊,急忙扯了他一下衣袖,忙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些事和我们无关。」

    田五常沉声道:「这麽说南g靖就是旋风花了。」

    李小云怕南g靖听了又突然开口说话,他神志受迷,不会改变口音,方才差幸爹没有注意,如果再开口说话,就会被爹听出来了,这就悄悄拉着南g靖退後了几步,说道:「天雨还没停,咱们还是坐下来休息吧?」说着和南g靖退到左首墙下,靠壁坐下,现在离大家已经稍远了。在场的人因这两人像是读书相公,也没人去注意他们。

    李天群继续把自己兄弟发现南g靖,带回龙眠山庄,後来被一个长发披肩的老人救走,当时在场众人,追出书房,已经没有两人踪影,後来各自分头追索,至今依然毫无一点线索,扼要说了一遍。

    田五常听得大感意外,凭神灯教主苍龙宁胜天、无形刀邢铿、白虎神暴本仁、智光大师、皖西三侠等人,无一不是名动江湖的高手。这长发老人居然能在这些人面前救走南g靖,甚至连他去的方向都说不出来。这位长发老人的一身武功,岂止已达出神入化之境,江湖上竟然还有这样身手的高人呢?

    他目中j芒闪动,忍不住道:「暴掌门人、李大庄主都没有看出此人的来历吗?」

    李天群脸上不禁一红,说道:「此大功力极高,当时在场群雄纷纷出手,还是没有拦得住他,而且此人一出书房,就失去了他的踪影。据兄弟看,他已经到了绝迹的境界,尤其他并不曾和任何人动手。自是无从看出此人来历来了。」

    暴本仁道:「暴某一记掌风,明明就已击中此人肩头,他却依然毫不在乎的闪身而出。」他当时一记掌风确曾击中长发老人右肩,人家若无其事,他却被反震得後退了一步。这震退一步的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田五常沉吟道:「可惜老朽当日不在场,这样一位高手,没和他交上一手,岂非失之交臂?」正说之间,只见从神宝後面转出一个人来。

    这人是身穿绿色长袍,个子矮小的老者,脸如古铜,颔下留一把白髯,腰背微驼,先前大家正在说话,没人注意到他。他走得不徐不疾,一会工夫已经到了田五常和暴本仁、李天群等几人面前,才引起大家注意。绿袍老者拱拱手道:「田三老、暴掌门人、李大庄主请了,敝主人因诸位难得光降,有请诸位人内奉茶,俾聆雅教。」

    此人来得奇突,李天群问道:「请问贵主人是谁?」

    绿袍老者回身朝李天群拱拱手含笑道:「敝主人听说谢三侠负了伤,暴家门人的「大风掌」震人内腑,但凭调息行功,未必能够及时痊癒,因此命老汉带来一颗治伤丹药,最多一盏茶的工夫,即可复元,容老汉去给谢东山喂了药再行奉告不迟。」左手一摊,掌心果然有一颗朱红药丸,他话声一落,就举步朝跌坐地上的谢东山走去了。

    霍天柱守在谢东山身边,还来不及阻止。绿袍老者已经伸出左手朝谢东山嘴中送去,只一按,就把药丸纳入口中。他行路、说话和喂谢东山服药,看去都是极为缓慢,那只是他动作交代得极为清楚而已,其实手法相当快速。

    霍天柱眼看着他喂三弟服下药丸,才喝问:「你喂他的是什麽药丸?」

    绿袍老者笑了笑道:「老汉奉敝主人之命,给谢三侠送伤药来的,这药丸自然是疗伤药丸了。因为敝主人要纳见皖西三侠,谢三侠伤势未痊,如何去见敝主人?霍二侠只管放心,谢三侠服下敝主人的药丸,不出一盏菜的工夫,就可以霍然而痊了。」

    田五常目中神采飞闪,呵呵一笑道:「老朽难得到江南来,贵主人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绿袍老者微微一笑,道:「敝主人就住在後面,所以你三老一到这里,敝主人就知道了。」

    暴本仁道:「你还没有说出贵主人究竟是谁来?」

    绿袍老者沉森一笑道:「敝主人只交代老汉前来恭邀诸位入内一叙,敝主人没有交代老汉说出他名号来,老汉只是一个下人,主人没有交代的事,就不好说了。」他不肯说。

    李天群嘿然道:「贵主人既要你邀请李某等人,但咱们却不知道邀请咱们的人是谁,岂不是笑话。」

    刚说到这里,跌坐运功的谢东山已经一跃而起,欣然道:「这药丸真是灵效,小弟伤势果然很快就好了。」

    霍天柱道:「三弟已经复原了吗?」

    谢东山点点头道:「完全复原了。」

    绿袍老者笑了笑道:「李大庄主现在总相信敝主人没有恶意了。」

    李天群道:「贵主人故作神秘,令人不无怀疑。」

    暴本仁洪笑道:「就算你主人有什麽恶意,老夫还在乎这些吗?」

    绿袍老者森笑道:「是,是,暴掌门人这话是极,别说敝主人还邀请了田三老和皖西三侠,就是只请暴掌门人一位,以暴掌门人的威名,江湖上又在乎谁了,其实敝主人也只是慕诸位大名,难得同时光临,才请诸位入内奉茶,藉作小叙而已。」

    「你很会说话。」五常拂须笑道:「老朽同意就是了。」

    绿袍老者连连拱手道:「田老夸奖,诸位既然同意了,那就请吧。

    田五常道:「你走在前面带路。」绿袍老者答应一声,果然走在前面?

    甬五常也不和暴本仁客气,就跟着走去。罗尚武因师叔祖没有吩咐,也就跟随在後面走去。田五常虽然不曾回头,却听出罗尚武的脚步声,说道:「尚武,你留在这里,不用跟我进去了。」

    暴本仁也道:「你们也留在这里好了。」夏侯前和侯休也应着「是」。

    暴本仁大步走去,皖西三侠走在最後,相继转过神完,往里行去。卖花婆早已在大家说话之时,自顾自走了。李小云心中暗道:「不知这绿袍老者的主人是什麽人,看来倒是神秘得很。」她原是好事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南g靖神志受迷,不放心留下他一个人,早就悄悄的跟着进去,到後进去瞧瞧了。

    ※※※※※※※※※※※※※※※※※※※※※※※※※※※※※※※※※※※※※※

    现在,殿上虽然只走了五个人,因为不再发生争端,就登时静了下来,一大堆火,好久没人添加柴火,火势就渐渐小了下来。

    罗尚武和几个镖局的人正在添加木柴,方才大家身上衣衫还没烤乾,因暴本仁和皖西三侠起了冲突,都纷纷退後,现在又向火堆聚了拢去,围着烤火。李小云和南g靖也随着过去,蹲在火堆旁,烤起火来。大家虽然并不相识,没有交谈,但也相安无事。

    侯休攒着眉道:「阿元不知去了哪里,怎麽还不回来?」

    虎伥夏侯前笑道:「大少庄主不用担心,属下看二庄主伤势似乎已经好了。」

    侯休道:「其实方才他用不着走的,有大师伯在这里,还怕了卖花婆不成?」

    虎伥笑笑道:「属下认为二少庄主走开是对的。」他当着外人不好说得太明白,意思是说这件事,理亏在侯元,白虎神也不好太护短。

    侯休「唔」了一声道:「但他现在总该回来了。」

    夏侯前道:「二少庄主伤势既然好了,自然要去活动活动了。」

    【第二部】【第十二章】鸿飞冥冥

    「第十二章」鸿飞冥冥

    庙外风势虽已减弱,雨却还在下着,本来y霾的天色,现在因接近黄昏,愈见y暗,大殿上自然更暗了。那永胜镖局的镖头们这时已经取出两大包油纸,放到地上,打了开来,一包里面全是卤菜酱r之类,另一包却有百来个大馒头。

    罗尚武朝李小云、南g靖、虎伥夏侯前、黑豹侯休等人含笑道:「这几位老哥,天雨还没停止,大家今晚都只好在这里坐息一晚,敝局人手较多,这里又没有店可以落脚,所以在没下雨以前,就难备好了食物。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不用客气,馒头、卤菜,本来就多买了一些,请大家一齐来随便用好了。」

    虎伥夏侯前道:「这个怎好意思?」

    罗尚武道:「没关系,只是一些乾粮罢了,如果贵庄准备的,也一样会请大家食用,诸位毋须客气。」

    虎伥夏侯前朝侯休笑了笑道:「大少庄主,这位罗少局主既然这麽说了,咱们那就不用客气了。」李小云暗暗扯了南g靖一下衣袖,跟着侯休等人围着坐下。

    罗尚武又朝坐在右首靠着神龛的一个老者说道:「这位老人家也过来一起用晚餐了。」

    李小云先前以为那人是和镖局一起的,这时听罗尚武一说,不觉朝那人望去。那是一个穿着土布大褂的乡下老头,头上戴一顶毡帽,一张苍老的狭长脸,满布皱纹,颔下留一把花白山羊胡子,手中拿一支竹g旱烟管。听到罗尚武的招呼,慌忙旱烟管往腰间一c,抱着拳道:「少镖头这麽客气,小老儿真是不好意思。」他虽说得还算得礼,但举止总脱不了乡土气,使人一望而知不像是江湖上人。

    大家坐下来,也就不再客气,各自吃着卤菜馒头。侯休总是记挂着兄弟,举目往外望去,说道:「阿元这时候还不回来……」李小云暗暗好笑,忖道:「他又不是你兄弟。」

    虎伥夏侯前深沉目光望着南g靖、李小云两人问道:「这两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李小云接口:「他是我大哥g飞鹏,我叫g飞云。」

    夏侯前又道:「原来是贤昆仲,你们到哪里去?」

    李小云看他问了又问,显然对自己两人起了怀疑,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老鬼讨厌」,一面说道:「我们是奉家母之命,去九华山还愿的。」

    那乡下老头呵呵一笑道:「这倒真是巧,小老儿也是到九华山替老伴还愿去的,正好和二位相公同路。」李小云闻言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乡下老头双目无光,不似会武的人,心中也就并不在意,只是敷衍的朝他笑了笑。

    大家吃饱之後,还多了不少馒头,一名镖局夥计依然包好收起。这一阵子工夫,天色早已全黑,外面潇潇雨势,不但未停,却又下大了。罗尚武看看天色,说道:「师叔祖他们怎麽还不出来呢?」

    夏侯前笑道:「大概主人好客,留他们吃便饭了。」

    侯休道:「我看那个绿袍老头说话y沉,不像什麽好路数。」

    夏侯前嘿然道:「凭掌门人,还有金鞭安、皖西三侠,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合起来就是来上千军万马,又能如何?大少庄主只管放心。」

    镖师们在火堆中加添了柴火,大家有的倚着神龛而坐,有的背靠墙壁打盹,十几名镖师夥计,却在火堆旁躺了下来。李小云和南g靖也在墙角跟倚壁坐下,闭目养神。大殿上虽有二三十个人,却渐渐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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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渐渐过去,现在至少初更已经过去了,被绿袍老者邀请进去的金鞭叟田五常、白虎神暴本仁、皖西三侠等人依然没有出来。黑豹侯休忽地睁眼道:「大叔,大师伯等人去了这许多时候,还没出来,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罗尚武接口道:「侯兄说得极是,现在大概初更已过,咱们该进去看看才是。」

    虎伥夏侯前点点头站起身道:「好吧,属下进去瞧瞧也好。」举步转过神龛,往後走进去。

    哪知虎伥夏侯前刚进去没一回,就急匆匆快步走出,大声叫道:「大少庄主,你们快来,掌门人等几位都不见了。」

    黑豹侯休听得一怔,坐着的人一跃而起,说道:「大叔,你说什麽?」

    夏侯前道:「里面g本没有人。」

    罗尚武也跟着跃起,急急问道:「夏侯大叔,你说里面没有人?」

    夏侯前道:「不错,里面黑漆漆的g本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这一嚷,虎头庄和永胜镖局的人也纷纷站起来。

    李小云也白吃了一惊,里面没有人,岂非爹和二叔,三叔等人都不见了?她不觉也跟着站起,随大家围了上去。侯休道:「里面怎会没有人呢?」

    罗尚武道:「侯兄,咱们还是快进去看看。」

    侯休道:「这真是怪事,里面没有人,大师怕他们会到哪里去了?」

    虎伥夏侯前道:「属下带路。」

    罗尚武朝镖局的人道:「你们大伙留在这里,赵刚、李健跟我进去。」

    侯休也朝虎头庄庄丁吩咐道:「你们都留在这里,不用进去。」永胜镖局的赵刚、李健各自从怀中掏出千里火筒,由虎伥夏侯前领先,两人打着火筒,跟在他身後,然後是黑豹侯休和罗尚武两人。

    李小云悄声道:「大哥,我们也进去瞧瞧。」她听说爹和二叔、三叔无故失踪,自然要跟进去看个究竟,但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二位年轻相公少不更事,只是为了好奇而已。

    经过神龛,有一道门户,门外是一个小天井,这时候雨还下得很大,大家冒雨越过小天井。因前面有赵刚、李健擎着两支火筒照明,很清楚的可以看到小天井中杂草丛生,已有很久没有人除草了。没有人除草,就是说已好久没有人整理了。

    大家勿勿跨上三级石阶,迎面有几扇已经给风雨吹打得发白的花格子长门,只是虚掩着。里面像是一间佛堂,也像是客室模样,中间一张方桌,和几把木椅,桌上香炉烛台,但积尘甚厚。此外就别无一物,连地上到处都是尘沙,显见已久无人住,侯休看得一呆。绿袍老者明明说他主人住在後进,但这里明明久已没人住了,那麽师伯等几个人到哪里去了呢?

    罗尚武一个箭步掠到左厢房门口,赵刚手持火筒连忙跟了过去。不用进去,只要在厢房门口,就可以一目了然,房内只有破床破椅,到处都是瓦砾灰尘。再看右厢房情形也差不多。罗尚武说道:「奇怪,师叔祖他们进来的时候,如果看到这样的情形,那绿衣老头的主人就不会住在这里,这许多人难道还会上他的当?」

    他这话没错,终南五老的金鞭叟田五常、白虎门掌门人白虎神暴本仁、皖西三侠,都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江湖上各式阵仗,哪一种没有见识过?仅凭一个绿袍老者岂能骗得过这些人?如今居然一个人也不见了。而且最奇怪的,屋中竟会没有一点打斗动手的痕迹,好像这些老江湖到了这里,就突然神秘失踪了。

    黑豹侯休问道:「大叔,後面还有什麽地方?」

    虎伥夏侯前道:「没有了,左边只有一间厨房,连灶都倒坍了,到处都漏着雨水。」

    侯休望着他问道:「大叔,你看这是怎麽一回事?」

    这些人中,当然要数虎伥夏侯前江湖阅历最深了,但他看着眼前这一情形,也不觉搔搔头皮,无可奈何的道:「这个……属下也看不出一点迹像来,照说像掌门人和金鞭叟、皖西三侠等五人,极不可能遭人劫持。甚至会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若非亲自经历,就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侯休道:「但大师伯他们明明失踪了,这是事实。」

    李小云没有作声,只是暗暗留心观察,心里也在转着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念头,但她究竟是毫无江湖经验的人,连虎伥夏侯前这样一个老江湖都瞧不出来,她又如何瞧得出来?

    夏侯前、赵刚、李健三人就像猎犬一样,目光不注的朝四周溜动,在三间破败的禅房里,每一个角落都仔细的看遍了,依然一无所得。最後夏侯前颓然的道:「看来这里是找不出什麽名堂来的了,他们好像g本就没有进来过。」

    罗尚武道:「那麽这些人又会到哪里去呢?」

    夏侯前道:「事情果然大有蹊跷,咱们还是退出去再从长计议吧。」

    大家退出大殿,还是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李小云和南g靖依然回到靠壁处坐下。大家只当两人为了好奇才跟进去瞧瞧的,事情当然和他们无关。李小云人虽倚着墙壁坐下,但失踪的是爹和霍二叔、谢三叔,岂会和她无关?她虽没和夏侯前、侯休、罗尚武等人磋商,但心知凭他们几个人,也磋商不出什麽名堂来的。

    她只是默默的在心中盘算着:这失踪的五人中,自以金鞭叟田五常武功最高,名气最响了。其次则是白虎神暴本仁,最後才轮到皖西三侠。有这五个人走在一起,江湖上真还想不出什麽人能把他们劫持了去。但爹等五人明明失踪了,摆在眼前的情况,极可能是遭人劫持了去。以五人的武功,尚且神不知鬼不觉的遭人劫持,还有谁能查得出头绪,可以把爹他们救出来呢?现在自己该怎麽办好呢?

    因为眼前有两件事,都是急事,一是南g靖神志受迷,师傅要自己陪他到九华山去。一是爹等五人突然失踪。她考虑再三,爹等五人如果遇上强敌,这强敌又是爹等五人的仇人,那麽早就横屍在後进了。用不着把他们劫持了去,既然劫持了去,其中必定另有原因,并不一定会把他们置之死地。何况凭自己这点武功,也未必查得出来,只怕还没查到眉目,就送了x命,不如先去九华,让南g靖迷失的神志治好了,自己也可以多一个帮手。想到这里,心里有了决定,就没有方才的心乱如麻了。

    再听虎伥夏侯前、侯休、罗尚武,也在商讨不出所以然来之後,有了结论,侯休他们白虎门还有几个师叔。罗尚武这边,因金鞭叟是终南五老的老三,他无故失踪,罗尚武当然也要赶去终南,大家只有各自去搬救兵。这一个晚上,大家七嘴八舌,乱哄哄的自然谁也不想睡觉了,真是最长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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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雨已停了,晨曦也渐渐升起。白虎门和永胜镖局的人为了要去搬救兵,天一亮就走了。李小云睁开眼来,大殿上已经剩下自己和南g靖两人,连那个头戴毡帽的乡下老头也不知什麽时候走的,这就站起身,叫道:「大哥,我们也该走了。」南g靖答应一声,站了起来。

    两人走出庙门,就沿着大路走去。南g靖走了一段路,忽然道:「兄弟,昨晚那个绿衣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李小云听得一怔,心中不禁暗暗高兴,大哥被迷失的神志,最近好像已经清楚了不少,这就急急问道:「你哪里见过他的?」

    南g靖道:「我想不起,这人总好像见过的。」要知他虽被某种独门药物迷失了神志,但他总究从小练的是佛门神功「易筋经」,时间稍久,失去的记忆,自可稍稍恢复一些过来。

    李小云道:「不要紧,你慢慢的想想看,是不是会想得起来?」

    南g靖招摇头道:「想不起来了,我已经想过了,昨晚我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想多了,反而一点头绪都找不到了。」

    李小云心中暗道:大哥既然见过此人,那就好办,只要他神志恢复了,他一定会想起来的,只要有了线索,还怕会找不到人?一念及此,就道:「大哥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我们快些赶路吧。」

    两人脚下加紧,中午时光就赶到安庆,用过午饭,就赶到渡江埠头,正好有一条渡船即将开船,李小云拉着南g靖匆匆登上了船。船舱早已挤满了人,水手们解缆启航,李小云因在舱内人多气浊,从每个人身上发出来的味道,实在不好受,就悄悄拉了一把南g靖的衣袖,退出船舱,站到船舱外的甲板上去。

    甲板上也早已站着不少人,有的正眺望江上景色,有的互相攀谈着。两人刚站停下来,就听有人咦了一声,招呼道:「g兄贤昆仲也在这里,这倒是巧得很。」

    李小云抬头看去,原来这人正是丁玉郎,他负伤之後由自己给他改扮成侯元的,这就含笑道:「原来是丁兄……」

    丁玉郎目光疾快朝四下一转,轻嘘道:「g二兄小声些,兄弟现在还是侯元呢。」他不待李小云开口,接着又道:「兄弟觉得改扮侯元,还挺有意思,遇上什麽事,会有白虎神撑腰,兄弟正要谢谢g二兄呢。」

    李小云觉得好笑,说道:「这麽说,你还不想把它洗去了?」

    「当然。」丁玉郎得意的笑了笑道:「不遇上真的侯元,兄弟还真不想把它洗去。」

    李小云道:「可惜侯兄的靠山已经失踪了。」

    丁玉郎吃惊的道:「g二兄你说什麽?」李小云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扼要说了一遍。

    丁玉郎惊哦道:「会有这样的事情,这倒是一件震惊江湖的事。」

    李小云轻声问道:「侯兄,你是到哪里去的,前晚南g遭人救走,你可知道那救走他的是谁吗?」

    丁玉郎微微摇头道:「不知道,那人一身武功高不可测,兄弟是第一个追着出来,一晃眼,就不见他的影子,接着兄弟身後就被一道掌风击中,自知伤得不轻,只好隐人树林,看着他们分头追踪,可见他们也没有一个看清此人去向的了。」

    李小云紧盯着问道:「侯兄还在找他们吗?」

    丁玉郎耸耸肩道:「兄弟就是想找他,但一点眉目也没有,岂不等於大海捞针?哦,贤昆仲呢?」

    李小云道:「家母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闯荡,才要我们兄弟两人出来找他的,他被人救走了,咱们也只好回去覆命了。」

    丁玉郎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问道:「对了,前晚贤昆仲并不在场,如何会知道呢?」

    李小云笑了笑,说道:「那天晚上,大哥在外面打接应,兄弟是第一个进人龙眠山庄书房的人,他们进来之後,兄弟就躲在书案厉面一张靠背椅後,所以丁兄冒险故人,兄弟都看得清清楚楚,丁兄身手真是高明得很。」

    「g二兄夸奖了。」丁玉郎看了南g靖一眼说道:「令兄好像不大喜欢说话?」

    李小云道:「大哥一向沉默寡言,一天之中,大概也说不上两句话,他和兄弟恰恰相反,兄弟要是像这样成天不说话,闷都会闷死了。」

    船上挂起两道风桅,乘风破浪,在江面上,倒也极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已驶近对江。丁玉郎忽然低声道:「上了岸,咱们就要分手了,g兄二位前途珍重。」李小云听他口气,心中不觉一怔。

    此时船已靠岸,大家纷纷走出船来。丁玉郎朝两人拱拱手,举步走向跳板,等李小云、南g靖上了岸,丁玉郎早巳不知去向。这时已是未申之交,两人沿着大路往东,赶到殷家汇,已是傍晚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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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家汇,是一处临江的镇集。因为附近百里以内,没有城镇,这里就成为过路客商临时落脚之处,一条街上,也有着两三家小客店,都是因陋就简,差堪供人住上一晚而已。李小云和南g靖在街上找了一家客店,定了房间,才到街上一家饭馆吃饭,刚坐下不久,瞥见丁玉郎匆匆走入,目光迅速一转就笔直朝自己两人走来。

    李小云连忙站起身招呼道:「侯兄,你也来了,快请坐。」

    丁玉郎在两人横头坐下,一名夥计走了过来,问道:「客官要些什麽?」

    丁玉郎道:「他们吃什麽,给我也来什麽好了。」

    夥计退走之後,丁玉郎忽然目光四顾,压低声音道:「兄弟在渡船上发现了一个人,二位总还记得,昨晚在大殿工有一个戴毡帽的乡下老头,兄弟怀疑他是缀着二位下来的,因此上岸之後,就故意落後了一步。结果不出兄弟之料,这人一直远远跟在贤昆仲身後,兄弟看二位好像一直不曾注意及此,所以特地来通知贤昆仲一声,好有个准备……」刚说到这里,急急的道:「他也来了。」

    李小云乘机悄悄回头看去,果见昨晚那个戴毡帽的乡下老头已在右首隔着两张桌子的空桌上坐下,一手端起茶盘,悠闲的喝着茶。李小云实在看不出这乡下老头是个会武的人,但她相信丁玉郎也许不会看走眼,因为他的武功比自己高明了不知多少。只是不知道这乡下老头为什麽要跟踪自己两人呢?难道自己两人有什麽破绽给他瞧出来了?夥计替三人添上饭来,大家就各自低头吃着饭,没再说话。

    李小云对那乡下老头留上了心,就不时有意无意的朝他瞥上一眼。那乡下老头叫的是一碗面,这时敢情也正在低头吃面。不多一会,乡下老头已经先行吃毕,站起身付帐走了。」

    李小云问道:「侯兄住在哪里?」

    丁玉郎道:「兄弟只是因为发现他跟踪二位,才特地赶来给贤昆仲报讯的,兄弟另有事去,就要走了。」说话间,就站起身来。

    李小云感激的道:「多谢丁兄高谊,兄弟感激不尽。」

    丁玉郎笑了笑道:「g二兄不也救过兄弟,大家都是朋友,何须言谢?兄弟告辞。」抱抱拳,扬长出门而去。

    南g靖忽然说道:「兄弟,这人愚兄也觉得他好像很熟。」

    李小云道:「他是大哥的朋友咯,大哥自然很熟了。」

    南g靖道:「愚兄没有朋友。」

    李小云听得不由一怔,她自可感觉得出来,大哥近来神志似乎比以前清楚了不少,他说他没有朋友,这话似乎可信,那麽丁玉郎又是什麽人呢?他既非大哥的朋友,难道会是大哥的敌人不成?唔,莫非丁玉郎也是凯觑大哥达摩手着「洗髓经」的人?

    两人站起身,付帐出门,只见卖花婆像一阵风般往店中冲了进去。李小云心中暗道:她一定是找侯元来的。她不愿让她看到自己两人,节外生枝,这就低声道:「大哥,我们快些走吧。」

    那知刚走出两三丈远,只听身後响起卖花婆呷呷的笑声,叫道:「两个小伙子,你们慢点走。」话声入耳,身边微风一飒,一条人影已经从身边闪到前面,一下拦住了去路,那不是卖花婆还有谁来?只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的道:「你们两个小伙子方才不是和侯元那小子一起吃饭的吗?姓侯的那小子呢?」

    李小云道:「老婆婆认错人了,咱们几时和姓侯的一起吃饭了?」

    卖花婆眯着一双三角眼,尖笑道:「老婆子怎麽会认错人?那饭馆夥计岂会对老婆子撒谎?你别在老婆子面前装佯了,你们不认识姓侯的小子,他吃了饭,你们付帐?快说,那小子到那里去了?」

    李小云道:「我们真的不认识什麽姓侯的。」

    「你们不认识?」

    卖花婆目中y晴不定,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说道:「你们昨晚不是也在庙里避雨,老婆子找姓侯的小子,你们也看到了,还不认识吗?」

    李小云道:「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并不是侯元……」

    「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卖花婆道:「老婆子一路追踪那小子来的,在大街上被他溜了,他明明和你们一起吃的饭,不会是假的?老婆子眼里不揉砂子,小伙子,你再不说实话,休怪老婆子对你不客气。」

    李小云道:「我骗你作甚,他不是侯元。就不是侯元。」

    「好哇。」卖花婆尖声道:「你小子倒嘴硬得很,不给你吃些苦头,还当老婆子在卖膏药,只说不练呢。」右手一探,疾然朝李小云抓来。

    李小云还来不及闪避,南g靖看她向李小云出手,口中大喝道:「你要干什麽?」右手随着划出,他这一格,虽是随手划出,内劲如刀,嘶然有声。

    卖花婆没想到这小伙子随手一格,竟有这般深厚的内劲,急忙把抓出去的右手往後一缩,目注南g靖,呷呷尖笑道:「小伙子,瞧不出你还有两手。」

    就在此时,李小云耳边突然响起师傅的声音说道:「徒儿,快叫你大哥不可出手。」

    李小云听到师傅的声音,心中一喜,忙道:「大哥,没你的事,你别再出手,她不过是误会而已。」

    卖花婆尖笑道:「老婆子不在乎你们两个小伙子一起上,你们今天不说出姓侯的小子下落来,老婆子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是大街上,卖花婆和两人这一起了争执,登时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远远的围了一大圈。

    李小云气道:「卖花婆,你讲不讲理?我告诉低我们没有和侯元在一起吃饭,那不是侯元……」

    卖花婆看人多了,有些人在说她不对,拦着人家两位相公,像是故意找麻烦,一时更是气往上冲,尖声叫道:「好小子,你还不承认,你们和虎头庄的花豹侯元一起吃饭,姓侯的小子是采花贼,你们两个小子还是好人?」

    李小云气道:「卖花婆,你嘴里放乾净点,我们没和侯元在一起,信不信由你,我们兄弟只是事不关己,不愿多事,可不是怕事的人。」

    卖花婆呷呷笑道:「老婆子不怕你不承认。」身形一晃,又朝李小云欺了过来。

    李小云怕南g靖一出手,被人家认出他的路数来,这就叫道:「大哥,你只管站着不用出手,我一个人对付她就够了。」口中说着,身形向左闪出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卖花婆看他出手功力不如南g靖甚远,口中呷呷尖笑道:「老婆子早巳说过,你们两个只管一起上……」双手疾发,右手化解李小云的线势,左手随着直抓过去。

    李小云自如功力不如对方,不敢和她硬接,身形晃动,又闪了开去,但她身法总是不及卖花婆的灵活,一连避开两招,只觉图穷匕见,不过三两招,就被卖花婆抢得了先机。卖花婆眼看李小云武功平平,却是不肯让她大哥出手,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奇怪。

    就在此时,突听人丛中响起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娘,你快住手。」

    卖花婆一下就听出是女儿的声音,不觉呷呷笑道:「乖女儿,你我来了也好,这二个小子和姓侯的小子是朋友,再有一两招,娘就可以把他拿下了。」口中说着,双手突然加紧。

    「娘,他不是的,你们住手。」随着叫声,绿影一闪,一个身穿葱绿衣衫的少女一下拦在卖花婆面前,一脸娇唤的道:「娘怎麽不问问清楚?他……他是好人。」这少女正是卖花女,看去不过十七、八,真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卖花女双颊红馥馥的,一副又羞又急模样,娇嗔道:「娘,你怎麽搅的嘛,这两位相公就是那天救了女儿的人,你老人家怎好恩将仇报?」

    卖花婆直到此时,才怔怔的看看李小云,口中哦了一声,说道:「你说那天在汤王庙救你的就是这两位相公?」

    卖花女点点头道:「是咯。」一面转过去,含情脉脉的朝李小云抱抱拳道:「我娘是个火爆脾气,这位相公幸勿介意才好。」

    李小云忙道:「姑娘不可多礼,这原是一场误会,在下兄弟怎会介意呢?」

    卖花婆一双三角眼一眨不眨的打量两人,呷呷笑道:「小青,你就只会派娘的不是,也不给娘介绍,这二位相公贵姓呢?」

    卖花女春花般粉脸蓦地一红,低下头去,幽幽的道:「娘不会问他们吗?女儿也……不知道……」

    李小云忙道:「在下g飞云,他是我大哥飞鹏。」

    卖花婆呷呷尖笑道:「原来是二位g相公,老婆子真对不住,方才多多冒犯了。」

    李小云道:「老婆婆好说,这是误会,事情过去了,还提他作甚?」

    卖花婆笑道:「难得g二相公这般爽快,老婆子真是错怪了人。」围着看热闹的人,没有热闹可看,早已纷纷散去。

    李小云看到卖花婆方才直打量着大哥,忙道:「我大哥一向不大喜欢说话,还希望老婆婆原谅,在下兄弟失陪了。」

    卖花女眉眼盈盈,望着李小云像要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这一神情,卖花婆岂会看不出来?看了女儿一眼,呷呷笑道:「丫头,这位g二相公人品不错,也很会说话,他哥哥却有些憨头憨脑,所以武功就比他弟弟高明得多呢。」

    卖花女道:「他既然憨直,武功怎会比他弟弟高明的呢?」

    卖花婆道:「憨直的人,心无旁鹜,就会专心一志的练武,心思灵巧的人,不能专心练武,武功自然差了,你不是也是这样,贪多不j,不肯用功,才会被人欺侮。」

    卖花女不依道:「娘怎麽又说到女儿头上来了?看,人家早已走了,娘却站在大街上,唠叨个没完。」

    「好。」卖花婆道:「咱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