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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花 作者:只为你
【第一部】【第七章】竹逸先生
「第七章」竹逸先生
车辚辚,马萧萧。一条滚滚黄尘,沿着大路远去。右首疏林间,忽然像魅影般闪出两条人影,那是两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婆。一个戴着黑绒包头,身穿蓝布裌袄,一张脸上布满了直条皱纹,一手挽着一只竹篮,却用一块旧布覆着,不知篮里放的是什麽东西?
一个生成一张马脸,双颧耸起,不但耳朵上戴着一副大金环,满头都c了珠翠,六寸金莲,穿了一双大红绣花鞋子,连手上也拿着一方尺许长的大红手帕。
两人走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她们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三姑六婆中人物,缝穷婆和刘媒婆。三姑六婆,只是江湖上人对她们的通称,把九个不同类型的人物——三个「姑」和六个「婆」扯在一起。
三姑,是道姑、尼姑、药姑,都是白道中人平日不相往来。只有六婆,才是邪派人物,原先也并不相识,但在江湖上成了名之後,因为同是六婆中人,臭味相投,就从此结成一党。这六婆是:缝穷婆、卖花婆、王牙婆、阎佛婆、刘媒婆、孙虔婆。从她们结为姐妹,自成一党,尤其各有一手独门绝技,在大江南北,黑白两道中,只要提起六婆,可没人敢招惹她们。
闲言表过,却说两人闪出疏林,刘媒婆眨着三角眼,楞楞的道:「这小子会不在车里?难道会是传闻失实?」
缝穷婆哼道:「无风不起浪,如果车中没有旋风花,李天群三个大男人何用雇一辆马车?」
刘媒婆道:「但车上明明没有人。」
缝穷婆道:「这也许是李天群使的障眼法,他们可能有人中途下了车。」
刘媒婆一怔道:「皖西三侠不是都在车上吗?」
缝穷婆一脸皱纹中绽出诡笑,缓缓说道:「李天群不是有一个女儿吗?她人呢?」
刘媒婆三角眼中异光闪动,说道:「申大姐是说他女儿把那小子带走了?」
缝穷婆道:「我看八九不离十。」
刘媒婆道:「但那姓南g的小子武功高出李天群女儿甚多。」
缝穷婆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问道:「老五,你是干什麽的?怎麽连这点都想不出来?」
刘媒婆眼珠一转,不觉呷呷尖笑起来,说道:「美人计,没错,这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还亏他李天群是皖西三侠之首,为了……呷、呷,居然不择手段,要他女儿使美人计。」
缝穷婆哼道:「你以为白道中人,就不存凯觎之心?堂堂少林寺罗汉堂的首席长老,不是也轧上了一脚?」
刘媒婆道:「申大姐既然认为李天群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咱们就找他小丫头去。」
「刷」,这是极其轻微的声音,响声起自两人身後。缝穷婆沉喝一声:「什麽人?」身随声转,一下向左旋出,转过身去。刘媒婆也不待慢,几乎是同时转过身去。
两人的目光也一起投注到一个人的身上,这人就面对着她们站在林下。那是一个穿绿色长袍的小老者,古铜脸,颔下留着一把白髯,看去神情极为诡异。这人能在缝穷婆、刘媒婆两个高手不知不觉问到了她们身後了,一身武功造诣显然极高。那麽方才极其轻微的那声「刷」敢情是他故意弄出声音来的了。
绿袍老者那张古铜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两人拱拱手道:「真对不住,老朽惊动两位大嫂,打扰两位的谈话。」
缝穷婆目光直注,冷冷的问道:「你听到了什麽?」
绿袍老者含笑道:「老朽刚来,二位大嫂谈些什麽,老朽怎会听到?」
刘媒婆问道:「你是什麽人?」
绿袍老者暗笑道:「老朽只是敝主手下的一名管事而已。」
刘媒婆又道:「你主人是谁?」
绿袍老者笑了笑道:「主人就是主人,老朽只是主人手下一名管事,怎敢称呼主人的名号?」
缝穷婆道:「你来此何研?」
绿袍老者口中「哦」了一声,忙道:「老朽只顾说话,差点误了大事……」
缝穷婆心中一动,不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问道:「你说的是什麽大事?」
绿袍老者目光打量着两人,问道:「二位大嫂,可是缝穷婆,刘媒婆吗?」
缝穷婆道:「你问这干吗?」
绿袍老者:「老朽是专程找二位来的。」
缝穷婆道:「你找咱们有什麽事?」
绿袍老者喜道:「两位大嫂果然就是缝穷婆、刘媒婆了。」
缝穷婆道:「你还没说找咱们有什麽事?」
绿袍老者道:「老朽只是主人手下一名管事,自然是奉主人之命来找二位的了。」
缝穷婆道:「你主人找咱们何事?」
绿袍老者道:「主人有什麽事,老朽自然不敢多问,他吩咐老朽来找二位,老朽就来找二位了。」
刘媒婆道:「你主人总交代了你什麽话吧?」
绿袍老者道:「是,是,主人交代老朽,要见见二位,老朽是专程来请二位的。」
缝穷婆道:「你的意思是咱们随你去。」
绿袍老者连连拱手道:「劳驾、劳驾,务请二位大嫂枉驾一行。」
缝穷婆当然想得到这绿袍老者看来武功极高,那麽他主人的武功,自然更高了,只不知他主人究是什麽人?一面冷然道:「你主人要见咱们,自该由他亲自来见咱们,为什麽要咱们去见他?」
「哦。」绿袍老者张开了口,发出哦声,这表情好像缝穷婆不该这样说话的,接着说道:「主人是何等人物?他要见的人,自然由老朽领着去晋见,主人怎会亲自来呢?」听他口气,他的主人果然是一位大人物。
缝穷婆嘿然道:「老婆子无求於他,为什麽要去?」
绿袍老者一脸惶急之色,怫然道:「大嫂怎麽可以这样说话?主人金令,言出如山,二位怎麽可以不去?」
缝穷婆道:「咱们不去呢?」
「不成。」绿袍老者口气极为坚决,说道:「二位非去不可。」
刘媒婆尖笑道:「你能强迫我们去吗?」
绿袍老者道:「主人交代老朽的事,老朽非办妥不可,不然如何向主人交差?」
刘媒婆手中红巾朝绿袍老者一甩,呷呷尖笑道:「你怎麽能请得动咱们两个老婆子的呢?」她是用毒的行家,这红巾一甩,当然使上了毒。
绿袍老者鼻子掀动,朝空中闻了闻,忽然笑道:「刘大嫂用的是唐门随风散,这点毒如何毒得死老朽,就是唐门最毒的七色散也难不倒老朽。」刘媒婆想不到他还敢向空中去闻,而且还一口叫出自己使用的是唐门随风散,心头不觉一惊。
缝穷婆左手一伸,朝刘媒婆连连摇手道:「老五,看来他果然是不怕剧毒的了。」她手是朝刘媒婆摇的,但五g手指却领着绿袍老者的眼神晃动,一面徐徐说道:「这位管事说得没错,他主人交代他来请咱们的,咱们如果不去,他如何去向主人交差呢?依老婆子看,咱们老姐妹两个就跟他去见他主人也好,老管事你说这样可好?」
绿袍老者点点头道:「是、是、是极,二位那是答应跟老朽去了?」
缝穷婆一脸皱纹都绽起了笑容,说道:「老婆子答应去,自然去了,不过你管事先请在大石上坐息一会……」她的话声又柔又轻,好像哄小孩睡觉一样,有着催眠作用。
「好,好。」绿袍老者道:「老朽就坐下来等你们。」他果然依言在附近一方大石上坐了下来。
刘媒婆呷呷笑道:「行了,他「脉宗」、「幽囚」、「血y」三处x道已中了我的迷魂针,现在可以问问他的主人是谁了?」
绿袍老者忽然站起身来,说道:「谁说老朽三处x道中了针?」他这一站起,只见从他绿袍x腹间,缓缓钻出三支比绣花针还细的钢针,一点一点的长了出来。好像是从他身上把针推了出来一般,话声刚刚说完,三支三寸长的钢针,已经全露出来了。
绿袍老者继续道:「至於你们要问我的主人是谁?去了不就知道了吗?你们瞧,老朽不是连马车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吗?」
缝穷婆、刘媒婆惊然一惊,急忙後退了两步,两人并肩站定,暗自运功戒备。绿袍老者也没理会她们,只是撮口发出一声哨声。接着只听蹄声得得,车轮辘辘,果见一匹黄骠马驮着一辆篷车,迅快的奔驰过来,一直来到绿袍老者身边,才行停住。
绿袍老者拍拍马颊,含笑道:「累你久等了,咱们就可以上路了。」回身朝缝穷婆、刘媒婆两人笑了笑,招呼道:「二位大嫂可以上车了。」他好像两人一定会上车的一般。
缝穷婆、刘媒婆都是从小姑娘就闯荡江湖,几十年来,什麽阵仗没有见过?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真还是第一次遇上。尤其这位绿袍老者不怕剧毒,不惧「摄心术」,迷魂针打中x道,还会自动从体内钻出来,岂不使人感到莫测高深?
现在两人心知今天遇上了扎手人物,就在绿袍老者向她们招手之际,两人不约而同刚的一声,亮出兵刃来。缝穷婆从竹篮中取出来的是一柄两尺的金铰剪,双手一分,金铰剪变成了两把金刀,刘媒婆从身边取出来的是一支尺许长的鱼肠剑。
缝穷婆冷声道:「老头,看来你果然有点门道,但咱们两个老婆子也不是好惹的。」
绿袍老者朝她们笑了笑道:「二位大嫂何必动刀子?老朽是奉命来请你们的,动刀动剑多不够意思?」口中说着,人影一晃,快得如同魅影,一下就闪到两人中间。缝穷婆、刘媒婆一身武功原也不弱,但她们连人影都没看清楚,已被人家制住x道,遑论出手了。
绿袍老者一手一个,抓起两人,转身走近马车,把她们放入车厢,然後跃上前座,伸手一抖缰绳,黄骠马立即洒开四蹄,拖着篷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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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云飞出车厢,落到地上,眼看南g靖也跟着飞身落地,这边就叫了声:「喂,快跟我来。」双足一点,纵身往林中投去。
南g靖心智被迷,你要他跟着你走,他就一路跟着你走。李小云因爹再三嘱咐,这一路上务必要小心,不可丝毫大意。她当然也知道江湖上有许多成名高手都在找他,爹这一着乃是调虎离山、金蝉脱壳之计,虽然把所有追踪他的人都调开了。但这一路上,爹和二叔、三叔都不在这里,他又中了人家迷药,没人可以商量,好歹都要自己一个人应付,这份担子,可着实不轻。
李小云平日跳跳蹦蹦的人,这回可十分谨慎,一路穿林而行,只是低头疾走,连话都不敢多说,怕被人家听到了。穿出树林,已是王山山後,这时也差不多是马车抵达前山,谢东山和暴本仁交手的同时。出了树林,李小云心里更觉紧张起来,走在树林子里,还没人看到,出了树林,现在是大白天,一旦遇上了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了。差幸王山是荒僻的山野,山前有一条大路,多少还有车马经过,山後只有樵径,g本很少有人迹。
李小云依照爹说的路径,遁着小路往南,心头只希望早些赶到八公山,是以脚下丝毫没停,一路提气奔行。回头看去,南g靖不徐不疾的跟在自己身後,任凭自己奔行得,多快,他都没有落後半步。如果自己没和他说话,他也不会和自己主动的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在自己身後。
李小云心头不禁升起一丝怜惜,暗自忖道:「这次只要刘转背给他易了容,没有人认得出他是谁了,爹就可以找人解去他的迷药了。」
中午时分,已经赶到八公山下。李小云依着爹口述的路径,找到一条小溪,他们涉水而过,就沿着小溪行走,约莫走了一里多路,果然看到一片竹林,林间有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其实这不能称它小径,那只是经常有人践踏,竹林间依稀露出竹g来,很像是小径而已。
两人穿行竹林,走了一箭来路,前面已经豁然开朗,那是一片数亩大小的圆形草地,中间盖了一幢三楹竹屋。四周都是翠竹,包围着竹屋。竹屋前面,有一道竹篱,编竹为门,除了鸟声啁啾,寂无人声。李小云听爹说过,刘转背隐居八公山,不是熟人,不见外客,自称竹逸先生。
凡是称呼他刘先生的人,一例不见,因为他住到八公山之後,就以竹为姓,但你若称他竹先生,他也不会见你,因为称他「先生」或是「大爷」的人,还是外人,如果是老朋友,就该称他「竹兄」了。所以你去的时候,要叫他竹二叔,就可以见得到他了。
李小云脚下不停,一直走到竹篱甘前面,才行停住,口中叫道:「竹二叔在家吗?」
她喊声甫出,就见从竹屋中走出一个青布衣杉的中年庄稼汉子,一直走近篱甘,问道:「姑娘找什麽人?」
李小云道:「我叫李小云,奉家父之命,来拜见竹二叔的。」
庄稼汉子打量了她一眼,打开竹篱门,说道:「姑娘请进。」
李小云说了声:「多谢。」和南g靖一起走入篱门,又随手掩上了。
庄稼汉子领着两人进入竹屋,那是一间堂屋,编竹为墙,屋中器具也都是竹子做的,打扫得纤尘不染。庄稼汉子道:「二位请稍坐。」说完转身自去。
过了一会,才见一个童子托着茶盘走出,把两盅茶放到竹几上,说道:「二位请用茶。」
李小云道:「多谢了。」
小童道:「不用谢,不知姑娘二位来找师傅,有什麽事吗?」
李小云道:「我是奉家父之命来拜见竹二叔的。」
小童又道:「姑娘从那里来的?」
李小云道:「龙眠山庄。」
小童道:「二位请稍後,容我进去禀报一声。」
李小云道:「多谢小哥。」
小童没有多说,转身往里走去。这样又过了一会,才听到一阵脚步声,传了出来。那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婆子,头戴黑布包头,身穿蓝布大袖裌袄,一双脚却是男人一样,是个大脚婆。李小云原以为出来的是刘转背,慌忙站了起来,那知出来的会是一个老婆子,听爹说刘转背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不知这老婆子是什麽人?
老婆子走出堂屋,就朝两人含笑道:「二位请坐。」她抬抬手,就在上首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李姑娘找竹先生有什麽事吗?」
李小云不知对方是谁,自然不愿说出来意来,只是恭敬的道:「我们路过这里,奉家父之命来拜见竹二叔的。」
老婆子口中哦了一声说道:「竹先生宿酒未醒,二位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吧,二位来意,等竹先生醒来,老婆子自会转告的。」她居然下逐客令了,那就是刘转背不肯相见了。
李小云眼看自己已经说出龙眠山庄,她还不肯延见,心中不禁有气:「哼,爹还说从前救过他的x命,原来竟是忘恩负义之徒。」心里这一生气,脸色也就极为难看,冷声道:「老婆婆最好进去把竹二叔叫醒了,告诉他一声,我奉家父之命,带来一件东西,要给竹二叔亲自过目,所以我必须见到竹二叔。」
老婆子听得一怔,连忙点头道:「既然如此,姑娘且请宽坐,老婆子进去叫醒他问问。」
李小云道:「老婆婆请便。」老婆子三脚两步的急急往里走去。
又过了一会,才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手拄一支竹杖,从里面缓步走出。这人中等身材,瘦削脸、颧骨微突,双目深邃有光,嘴上留着两撇胡子,颔下也留了疏朗朗的胡须,貌相清惧有神,他朝两人颔首一笑道:「李姑娘要见老朽?」
李小云在他走出之时早已站了起来,闻言赶紧跨上一步,拜了下去,口中说道:「侄女李小云拜见竹二叔。」
这人当然就是自号竹逸先生的刘转背了,他左手微微一抬,含笑道:「请起,姑娘不可多礼。」
李小云下去的人,忽然被一股无形力道托着站起,心中不觉暗暗惊异,忖道:「他内功竟然比爹还要深厚得多。
竹逸先生看她愕然神色,微微一笑道:「坐、坐,老老朽不喜俗礼,姑娘请坐了好说。」李小云和南g靖一起在下首两张竹椅上落座。
竹逸先生也在椅上坐下,含笑道:「姑娘是天群老哥的千金?天群老哥可好?」
李小云欠身道:「谢谢竹二叔,家父托庇chu安。」
竹逸先生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令尊要姑娘来见老朽,还带来了一件东西,给老朽过目,不知是什麽东西?」
李小云伸手人怀,取出爹交给自己的一方玉佩,站起身,双手递去,说道:「家父要侄女带来呈给竹二叔看的就是这方玉佩了。」
竹逸先生乍睹玉佩,双目不觉陡sj芒,急急问道:「令尊要姑娘持这玉佩来见老朽,可是龙眠山庄有什麽事吗?」
李小云看他神情,似是极为关切,心中暗道:原来他对爹极为关切,方才倒是自己错怪他了。一面说道:「谢谢竹二叔的关心,庄上没有什麽事,家父要侄女来拜见竹二叔,只是有一件小事,想请竹二叔赐教。」
竹逸先生缓缓吁了口气道:「没事就好,老朽因令尊是皖西三侠之首,若无重大事故,绝不会要姑娘持卧龙玉佩来见老朽的,哈哈,老朽真是多虑了,好了,姑娘快把玉佩收起来吧。」李小云只知这方玉佩是爹常年佩在身上之物,却不知道它叫做「卧龙玉佩」,闻言就把玉佩收入怀中。
竹逸先生含笑问道:「姑娘可知这方玉佩来历吗?」
李小云道:「侄女不知道。」
竹逸先生道:「这方玉佩,原是老朽之物,那是三十年前,老朽在龙门场附近,遭几名仇家围攻,被暗器打中双足,扑倒地上,背上也中了一记内家重手法,几乎丧命在荒郊,差幸令尊路过,救下老朽。老朽因这方玉佩,刻的是一条卧龙,令尊卜居龙眠山,正好符合令尊的庄名,就以此佩相赠,令尊当时还坚不肯收,老朽曾说:李大侠救命之恩,不是区区一方玉佩所能报答於万一,但李大侠不妨权且收下,他日有用得着老朽之处,只要着人持玉佩来找我,纵是赴汤蹈火,老朽一定唯命是从,所以方才姑娘出示玉佩,老朽还以为龙眠山庄发生了什麽事了。」说到这里,口气一顿,一手着疏朗朗的花白胡须,抬目道:「好了,现在姑娘可以说来意了。」
李小云因爹嘱咐过自己,只管把此行经过,告诉刘转背,毋须隐瞒,这就把爹接到旋风花的帖子开始,一直说到爹要自己领着南g靖来至八公山为止,详细说了一遍。竹逸先生口中噢了一声,说道:「老朽已有多年不曾在江湖走动,也没人和老朽说江湖上事,旋风花这件事,很可能又会引起一场极大风暴,其实像令尊已是花甲以上的人了,早该息隐林泉,不用再c手去向江湖上的事了。」言下深有感慨。
李小云正待开口,突听外面有人高声说道:「请问刘仲甫刘先生在家吗?红灯教宁教主特来拜侯。」
竹逸先生听得脸色微变,急忙说道:「宁胜天找来了,你们快随我来。」说完转身往里行去。
李小云急忙招呼南g靖,跟着他走去。竹逸先生推开一间房门,说道:「你们先进去,老朽出去应付一下。」
房间不大,但却极为幽暗,李小云、南g靖急步跨人房中,竹远先生随手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砰」声入耳,李小云突觉脚下一沉,好像踏上了翻板,一个人迅速往下沉落,几乎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没有,等到双足落地,已经跌堕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之中,她站定下来,定了定神,急忙叫道:「喂,南g靖,你在那里?」
只听南g靖的声音在身边应道:「在下就在这里。」
李小云伸出手去,到南g靖的身子,口中恨恨的道:「这老贼……」
南g靖道:「上面有人在说话。」
李小云侧耳听了一会,一点也听不到,这就问道:「你听到了什麽,快告诉我。」
南g靖道:「先是一个童子声音说:「家师外出未归,尊客有何贵干?」」
李小云道:「那是方才送茶给我们的童子了。」
南g靖道:「是的,後来有一个苍老声音问道:「尊师去了那里?」」
那童子道:「家师三天前出去的,好像是到黄山访道友去的。」
那苍老声音又道:「他什麽时候回来,小哥有没有听尊师说过?」
那童子声音道:「没有,家师出去了,没有一定的时间,有时十天,有时半月才回来。」
那苍老声音道:「那好,老夫不打扰了。」
李小云道:「这苍老声音,一定是苍龙宁胜天了。」
南g靖茫然道:「他没有说,在下就不知道了。」
李小云问道:「现在没有人说话了吗?」
南g靖道:「他们已经走了。」
李小云道:「他既然走了,竹二叔应该把我们放出去才对。」
南g靖道:「有人来了。」
李小云道:「你说他们又回来了?」
南g靖道:「不,这人就在我们上面……」只听「砰」的一声,上面有人关上了门,这一瞬间,只听嘶的一声,有人从上面跃落下来。
李小云一手按剑,喝道:「是什麽人?」
只听竹逸先生的声音说道:「是老朽。」接着「嚓」的一声,亮起火光,竹逸先生手中拿着一支火筒,已在室中点起一盏油灯,含笑道:「方才宁胜天来得突兀,显然是冲着你们来的,老朽一时来不及和姑娘说明,因为上面这间房里,进门三步,装有翻板,只要把门关上,翻板就会下沉,这里和上面不过三丈来高,你们自然不至於摔伤,就不虑被他们找到了。」
李小云道:「竹二叔事前没有说明,真把侄女吓了一跳呢。哦,竹二叔不是要小童告诉他,你出门去了吗?万一给他看到了怎麽办呢?」
竹逸先生听得一怔,说道:「老朽和宁胜天说的话,你怎麽会听到的?」
李小云道:「侄女一句也听不到,是他告诉我的。」
竹逸先生惊奇的看了南g靖一眼,说道:「这上面隔着一道厚重的石板,可以把声音完全隔绝,他如何会听到的?」
李小云道:「但上面说的话,他真的听到了,那童子告诉宁胜天,竹二叔三天前就到黄山访道友了,什麽时候回来,没有一定,有时十天,有时半个月,对不?」
「哈哈。」竹逸先生大笑一声道:「不错,老朽想不到这位南g靖老弟年纪不大,内功居然竟有如此j纯。」
李小云道:「竹二叔,我们是不是可以上去了?」
竹逸先生微微摇头道:「不成,宁胜天虽然离去,但只怕他未必肯信,你们住在这里最是安全不过,不妨多住几天,也好了却老朽一桩心愿……」
李小云急道:「但爹和侄女约好了在寿县等我们的。」
竹逸先生含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老朽会亲自去告诉他的。」
李小云道:「竹二叔……」
竹逸先生没待她说下去,就接着道:「令尊要你陪他来,只要老朽为他易容,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但老朽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所以希望姑娘能在这里多留几天。」
李小云道:「竹二叔有什麽事呢?」
竹逸先生道:「这件事也是老朽唯一的心愿……」目光一动,说道:「来,你们也坐下来。」这间地窖之中,除了一张木桌,和两条板凳,就别无其他的东西,竹逸先生已在对面一条板凳上坐了下来,李小云和南g靖只好坐在另一条板凳。
李小云问道:「竹二叔有什麽心愿呢?」
竹逸先生微微叹了口气道:「老朽退出江湖,隐姓埋名,在这里一住二十年,孑然一身,从未有人上门……」
李小云奇道:「竹二叔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那……」
竹逸先生忽然笑道:「你说那个看门的庄稼汉、小童、还有老婆子?姑娘没听令尊说起过老朽的外号?」
「哦。」李小云睁大双目,忍不住哈的笑出声来,说道:「那都是竹二叔你一个人扮的?」
「哈哈。」竹逸先生大笑道:「老朽昔年人称刘转背,转个背,人家就会认不出来,何况老朽进来了再出去,你自然看不出来了。」
李小云道:「但竹二叔假扮童子,身材就不一样了。」
竹逸先生拂须笑道:「雕虫小技,那不过是「缩骨功」罢了,并不足奇……」他口气一顿,接着说道:「老朽这点伎俩,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但老朽孑然一身,如今年事渐渐老去,如果没有一个传人,岂不要把我这一门技巧,带进棺材里去?但如果所收非人,适足以为害江湖,这就是老朽始终没有收徒的顾虑所在……」
李小云点点头道:「竹二叔说得不错。」
竹逸先生掀须一笑道:「但方才姑娘来了之後,老朽这一宿愿可以得偿了,姑娘是天群老哥的千金,天群老哥昔年救老朽一命,最巧的是姑娘奉令尊之命,持了卧龙玉佩而来。须知这方玉佩原是昔年先师之物,三十年前老朽奉赠令尊,岂不是三十年前就种下了因?才有今日之果,哈哈,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学老朽的这点薄技?」
李小云听得喜出望外,说道:「竹二叔肯教我易容术吗?」
竹逸先生道:「易容并不难,以姑娘的天资,有三天时间,就可以学会了。」
李小云道:「要练到转个背就变成另外一个人才难是不是?」
竹逸先生微微摇头道:「那是手法,并不足奇。」
李小云偏头道:「那是练缩骨功难了?」
竹逸先生道:「缩骨功只要懂得诀窍,有百日工夫,也可以应用了。」
李小云道:「那麽最难练的是什麽呢?」
竹逸先生道:「内功。」
李小云道:「易容术让要练内功吗?」
竹逸先生道:「易容可以分作两种;一种是给自己脸上易容,要使旁人看不出丝毫破绽来,一种是临时给别人易容,那就非内功到了某一程度,再辅以熟练的手法,使对方在你举手之间,就被你易了容,依然一无所觉,才算成功。」
李小云道:「这怎麽可能呢?」
竹逸先生微笑道:「不信你瞧瞧就知道了。」举手朝李小云迎面拂来。
李小云赶紧肩头一侧,避了开去,但觉一阵微风拂面而过,伸手朝脸上一模,并无异样,就问道:「竹二叔是不是给侄女已经易了容呢?」
竹逸先生从大袖中取出一面比手掌略小的铜镜,递了过去,含笑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小云自然不信,接过铜镜,就着灯光朝脸上一照,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原来镜中的自己竟和南g靖长得一般无二。刚才微风拂面,就会换了一副面貌,这不是神乎其技,不觉惊喜的道:「竹二叔,你会变戏法?」
竹逸先生说道:「你现在用双手掌贴着耳g,朝前轻轻一搓,就可以把它揭下来了。」
李小云依言用手掌贴着耳g,轻轻朝前一搓,果然感到有一层极薄的东西,被自己搓了起来,这就缓缓的把一张面具揭了下来,一面兴奋的道:「竹二叔,这手法很难吗?」
竹逸先生道:「这叫做「李代桃僵术」,是易容中最难的一种手法,譬如有三个敌人围攻你,你只要准备好两张面具,一张是你自己的面貌,这可以平日就准备好的,另一张你却要在和他们动手之前,稍稍拖延时间,择定其中一人,就在袖中替他在另一张面具上易容,这就非平时练习纯熟不可。然後右手把你自己的一张,运用技巧,覆上他的脸去,就和老朽方才给你戴上面具一样,左手同时把他的面具戴到自己脸上,在这一瞬间,你就变成了他,他也变成了你,形势岂不立时改变了,但这一手法,必须以内功为基础,要使面具四平八稳的覆到对方脸上,不但如此,而且你也要学会他的声音才能收效。」
李小云把手中的面具还给了竹逸先生,说道:「这要多少时间才能学得会?」
竹饱先生道:「内功一道,如能勤加修习,有三年时间就差不多了,但老朽只要你在这里留上二天,老朽可把诀要传给了你,你可以回家去练习,这三天之中,第一步,你先学一般易容和变声之术,这个并不难,有二天时间,大概差可应用了,第二步,你只须把内功口诀和手法口诀背熟了就行。」
李小云喜心倒翻,一下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竹二叔,侄女现在就拜你做师傅,师博在上,弟子李小云给你磕头。」
「哈哈。」竹逸先生等她磕了几个头,才伸手把她扶起,说道:「好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奇胲门二十九代弟子。」
李小云听得奇道:「奇胲门?弟子怎麽没听人说过呢?」
竹逸先生道:「奇胲门的祖师是仓公,奇胲的意思,就是y阳奇秘之要,非常之术,历代相传,收徒极严,而师门的秘要真传,只单传给一个徒弟,本门易容术和一般江湖上的易容术大不相同,老实说,目前流行江湖的易容术,只是本门的皮毛而已。」南g靖心志被迷,竹逸先生和李小云说了大半天的话,他似是事不关己,只是楞楞的坐在板凳上一言不发,恍如不闻。
李小云眼波一横,看了他一眼,道:「师傅,他……」
竹逸先生微笑颔首道:「为师知道,令尊很关心他,才要你陪他来的,以为师看,他只是被人下了迷失心神之药,且等三天之後,你跟为师把易容术学会了,为师指点你去找一个人,很快就可把他治癒,好了,你们来了半天,此时只怕已是未时了,你们还没吃饭吧,为师上去把饭菜拿来,就在这里吃好了。」
李小云道:「师傅,弟子帮你做。」
「用不着。」竹逸先生道:「依为师看来,宁胜天未必相信,说不定还在附近,你们还是暂时留在这里的好。」说完,双足一尖,飞身而起,右手在地板上轻轻一托,身形一闪而没。
李小云做梦也想不到竹逸先生会收自己作徒弟,心头这份高兴,自不待言,这就回头朝南g靖道:「你方才不是看到了,我拜二叔做师傅呢。」
南g靖道:「在下看到了。」
李小云道:「你不替我高兴吗?」
南g靖道:「你拜师傅,在下为什麽高兴呢?」
李小云知他心神被迷,自然不会怪他,又道:「师傅说的,再过三天,他指点我去找一个人,就可以治好你被迷失的心志了。」
南g靖道:「你不是说回庄去再治的吗?」
李小云道:「本来我爹说的,回到庄上,再找人给你治疗,但师傅既然知道有人可以治疗,自然最好不过了,你不知道我心里多希望快些给你治好,那该多好?」
南g靖道:「我知道你对我好。」
李小云听得脸上一红,心里却甜甜的,一面叮嘱道:「这话你对我说不要紧,不能在第三人面前说,知道吗?」
南g靖道:「在下就是对你一个人说的。」
正说之间,竹逸先生已经提着食盒飞身而下,含笑道:「徒儿,为师这里只有卤r、竹笋,你们将就着吃吧。」他把食盒放到板桌上,取出一大碗卤r烧笋,一锅白饭。
三人各自装了一碗饭,就坐下吃着,李小云只吃了一碗,便己吃饱,南g靖却连吃三碗。李小云等师傅和南g靖吃毕,收起碗盏,一面说道:「师傅,你现在可以给他易容了。」
竹逸先生点头道:「不错,为师现在该给你上第一堂课了。」说完,从身边取出一只扁形小铜盒,和一叠比蝉翼还薄,大小如同手掌的面具,说道:「易容一道,分为两种,一种是把易容药物直接涂到面上,易好容之後,大既半年之内,不易洗去,如果要把易容药物洗去,就得用洗容剂才能洗清。一种则是使用面具,这面具是空白的,只要画上易容药物,往脸上一覆,就可以改变容貌,也可以先行画好,随时可以取用,也随时可以取下,比前者要方便得多,但脸上覆了一张面具,不论你多薄,多j巧,也只能骗得过一时,尤其遇上老江湖,就极难瞒得过去,所以要讲真正易容,还是直接用药物敷到脸上,不易使人瞧得出来。这位南g老弟,目前正有不少人要找他,自然要涂在脸上的好。」一面随手掀开扁形铜盒,铜盒两面,各有不同的东西。
盒盖上排列着七八支小毛笔,和剪刀、钳子、小刀、玉片、玉匙、刷子等物,都十分j巧,敢情是易容的工具了,盒底这一面,排列的则是十个小玉瓶,和一个小巧的调色盘。
竹逸先生给李小云详细讲解了每一种工具的用法,然後取起一个小玉瓶,打开盖子,用小玉匙挑了少许,倾入调色盘中,一面说道:「这是为师炼制的胶粉,加上少许水,和入易容药粉之中,涂到脸上,就是用热水洗脸,也不易洗去。哦,南g老弟要给他改变成怎样一个人呢?」
李小云粉脸微微一红,说道:「师傅,你看咯,该替他易成怎样一个人好?」
竹逸先生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南g老弟本来是个少年人,总不能把他易成一个老头?这样吧,为师只要把他容貌略加改变,使人家认不出他来就好。」知徒莫若师,李小云的神情,他岂会看不出来。
李小云道:「好嘛。」
竹逸先生随手挑了三个玉瓶,打开瓶盖了,再用玉匙各自挑出少许粉末,又滴了几滴水,一面取起玉片轻匀的拌着,一面又逐一给李小云讲解,这是珍珠粉,这是珊瑚粉,涂到脸上,才有光泽,这是青黛、这是松烟,可以加浓眉毛的色泽。一面打量南g靖的脸型,指点着什麽部位应该使用什麽药物,才能够使他的脸型完全改观。
李小云一一记住了,转脸朝南g靖道:「你现在坐正了别动,师傅要给你易容了。」
南g靖道:「在下不会动的。」果然坐正身子,一动不动。
竹逸先生拿起一支小笔,蘸着调好的药粉,在他脸上又勾又勒,涂抹了一阵,然後又用小镊子拔下头发,剪去毛囊,蘸着胶水移植到眉上,再用小剪刀仔细的修剪整齐,又用小刷子沾着青黛、松烟加深颜色。他手法极为迅速,这样边说边做,不过盏茶工夫,已把南g靖本来面目完全掩去,改变成另一个人。南g靖本来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极为英俊的少年,现在还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但相貌却已经完全不同。
李小云看得不禁呆了,惊喜的道:「师傅,你老人家真是神乎其技。」
竹逸先生笑道:「这不算什麽,只要把他改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好,但如果要把某一个人的面貌,易到另一个人脸上去,而且要唯妙唯肖,不让人家看出破绽来,那就得注意这人各部位的特徵,不能有丝毫疏忽。」接着又把如何观察一个人脸部特徵的诀要,详细解说了一遍。
李小云道:「师傅,这里有空白面具,你画一张他的面貌给徒儿看看可好?」
竹逸先生点点头,随手取过一张空白面具,用手四面拉了一阵,然後把面具绷到膝盖上,先用胶粉把眉毛一gg用钳子细心沾上,再将调好的药粉轻轻敷了一层,再用小笔加深鼻子、脸颊等处的颜色,再画上嘴唇棱角,每画一处,都逐一细心解释。直等画好之後,用口吹了吹,说道:「好了,为师戴上去给你瞧瞧。」说完,双手把面具住脸上一覆,用手掌轻轻在四周压匀,抬头道:「看你能不能找得出一点破绽来?」
李小云睁大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师傅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南g靖,两个人简直一模一样,那里找得出一丝破绽?不觉喜孜孜的道:「师傅,像极了,徒儿那里找得出你老人家的破绽?」
竹逸先生呵呵一笑道:「不是为师吹牛,戴上这张面具,任他目力最好的人,也休想找得出破绽来。」说罢轻轻揭下了面具。
李小云伸手接过,就揣人怀里,咭的笑道:「有机会,给我逮到一个人,我就让他来个李代桃僵。」
竹逸先生站起来道:「现在该你来练习了,学会易容,就得手法纯熟才行,那就要平常多加练习,你坐到这里来。」
李小云依言坐到板凳上,伸手取过一张面具,竹逸先生指点着教她如何拉法,然後又教她如何把拉好的面具绷到膝盖上,如何沾上眉毛,如何修剪,如何加深鼻梁两侧和面颊的颜色。竹逸先生指点一样,她就微一样,这样足足花了顿饭工夫,才做成了一张,接着又拿过一张空白面具,再做第二张。
李小云原是兰心蕙质,心思灵巧的人,又有师傅从旁指点,自然很快就能领悟,做到第三张,已可把南g靖的面貌,做到六七分像了。竹逸先生大为高兴,不住的夸奖她果然能够举一反三,李小云自然也喜不自胜,做到第四张,几乎已有八九分像了。竹逸先生又教她如何调制洗容刑,把面具上的易容药物洗去。一个下午,李小云差不多已把易容的方法全学会了。
竹逸先生提起食盒上去,过了顿饭时光,才提着食盒下来,三人吃过饭。竹逸先生道:「为师想不到你进步如此神速,易容方法,大致已是如此,熟能生巧,此後全在你自己勤加练习了,为师本来预期你三天才能学会,以现在的情形看来,大概有两天工夫,已经差不多了。此时天色已黑,为师先教你内功基本口诀,今晚就可开始练功,不过内功一道,不像易容方法,只要懂得诀窍,就可以做,内功必须按部就班,下一分功夫,有一分火候,不能一蹴即就,以你的资质,最少也要三年,才小有成就,好了,现在你要仔细听着。」当下就把内功基本口诀,逐句解说了一遍。
好在李小云爹教的形意门内功,她从小就练,已有相当基础,各门各派的内功,在初人门的时候,差不多都大同小异。竹运先生讲解过一遍以後,她已能完全领悟了。竹逸先生取来了两个坐垫,就要她在地上坐下调息运功。南g靖虽然迷失了神志,但他看李小云跌坐练功,他也在垫上坐下,独自运起功来。
竹逸先生朝李小云叮嘱道:「好了,你现在静心运功,时间差不多了,为师去一趟寿县,给令尊捎个信去,免得他挂念,为师走後,也许会有人前来探看;上面不论发生什麽声响,你们都不用过问,没有人可以下来的。」
李小云点点头道:「徒儿晓得。」竹逸先生不再多说,点足飞起,一闪而没。
竹远先生走後,两人各自运气行功,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听南g靖低低的道:「上面有人。」在运功中的人,都是极为警觉的。
南g靖虽然话声说得极轻,李小云已经倏地睁开眼来,低声问道:「你听到了?那是什麽人,是不是师傅回来了?」
南g靖道:「上面进来了两个人,他们还在说话。」
小云问道:「你听得清麽?」
甫g靖道:「他们话声说得极轻,在下还可以听得到。」
李小云道:「你快说给我听,他们说些什麽?哦,你声音说得轻些,不要让他们听到了。」
南g靖侧耳倾听了下,才道:「一个说:「刘转背果然不在。」另一个人道:「那小童呢?怎麽也看不见了?」前面一个又道:「走,咱们搜。」」
李小云问道:「还有呢?」
南g靖道:「他们正在一间一间的看着。」
李小云道:「有没有再说话吗?」
南g靖道:「他们边说边走,话说得很轻……」他凝神倾听,口中哦了一声道:「一个说:「教主还怀疑李天群的女儿带着旋风花到这里来了,大概没遇上刘转背,又匆匆走了,不然怎麽会没人呢?」」接着又道:「另一个说:「奇怪,那小童也不在;他会那里去呢?」」
前面一个道:「他看咱们来了许多人,心里一害怕,自然不敢再呆下去了。」
另一个道:「咱们都搜索过了,这里已是一幢空屋,还有什麽好逗留的,可以回去票报香主交差了。」
李小云道:「他们走了吗?」
南g靖道:「出去了。」
李小云道:「师傅说得不错,宁胜天果然怀疑师傅呢。」
南g靖道:「宁胜天,这名字我好像听说过。」
李小云道:「好了,人已经走了,我们还是开始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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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竹逸先生飞身落地,把手中食盒放在板桌上,含笑道:「好了,你们可以吃早餐了。」
南g靖反应极快,竹逸先生人还没有落地,他已站了起来,拱拱手道:「师傅早啊。」他因李小云叫竹逸先生师傅,他也跟着叫他师傅了。
李小云跟着一跃而起,说道:「师傅,你老人家昨晚见到爹了?」
竹逸先生只是淡淡的道:「为师不便和令尊见面,只是送了一张字条给他,告诉他你在为师这里,要迟一二天才回去。」
李小云没看出师傅神色有些异样,喜道:「这样就好,徒儿在师傅这里,爹一定可以放心了。」接着哦道:「师傅,昨晚你老走後,果然有两个进人屋中搜索,听他们口气,像是红灯教的人。」
竹逸先生点点头道:「为师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只是他们没有看到为师而已。」
【第一部】【第八章】江湖诡谲
「第八章」江湖诡谲
早餐之後,竹逸先生又给李小云讲解改变声音,和如何学习别人声音的诀要,李小云自然听得十分用心。竹逸先生讲解完毕,就匆匆上去。过没多久,南g靖侧耳访听,说道:「上面又有人来了,这说话的声音,像是你爹。」
李小云道:「你说爹来了,他怎麽说呢?」
南g靖道:「小童声音说:「师傅昨天下午就带着两人走了,还没有回来」。」
李小云自然知道这小童是师傅乔装的,师傅怎麽要瞒骗爹呢?一面问道:「爹怎麽说呢?」
南g靖道:「你爹问他:「小哥不知令师去了哪里吗?」」
「小童道:「师傅好像带着他们去治病的,没有说到那里去。」你三叔说:「刘转背果然别有居心,他明明是凯觎……」你爹叫了声:「三弟。」接着又道:「小哥,你师傅不在,我们可以到屋子里看看吗?」」李小云心中暗道,爹是不相信小童说的话。
南g靖又道:「小童说:「师傅真的不在,你们三位要看就看好了。」现在他们就进来一间间的看着……哦,你三叔说:「看来刘转背真不在,这老贼可恶。」小童说道:「现在你们都看过了,屋里真的没有人。」你爹问道:「小哥知道咱们是什麽人吗?」小童道:「你们三位是找师傅来的,我不认识你们。」你爹大笑道:「你总是看到咱们三人了是不是?」哦,好像「砰」的一声,接着有人跌倒地上了……」
李小云道:「是什麽人跌倒地上了?」
南g靖道:「不知道,哦,你爹又道:「小哥这可不能怨李某向你下手,因为你看到咱们三人来了,二弟、三弟,咱们快走。」他们很快就出去了。」
李小云听得暗暗纳罕,爹怎麽无缘无故向假扮小童的师傅突然下手?哦,爹说,因为你看到咱们三人来了,这是灭口。不好,师傅中了爹一掌,不知怎麽样了?一念及此,急忙说道:「喂,南g靖,我们快些上去,师傅可能负了伤。」
南g靖道:「我们怎麽上去?」
李小云道:「真急死人,师傅上上下下走了好多次,我都没有看清楚,这怎麽办?」
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响起竹逸先生的声音说道:「徒儿,为师没事,你们这时还不能上来。」
李小云心中一喜,说道:「总算师傅没事。」
南g靖道:「那麽我们还要不要上去?」
李小云道:「不用了。」她回到板凳上坐下,心中只是思索着爹和二叔、三叔说的话:「三叔曾说:「刘转背果然别有居心,他明明觑觎……」後来二叔又说:「刘转背果然不在,这名贼可恶。」爹又问小童:「知道咱们是什麽人?」才忽然向小童出手。爹平日一向以白道中人自居,怎麽会突然朝一个小童下手,要杀以灭口?这不像爹平日的为人。三叔说师傅觊觎什麽,师傅又觊觎什麽呢?唔,自己早就感到爹和二位叔叔好像有什麽话瞒着自己不肯说,难道这些事情都和南g靖有关?」
不错,黄龙寺的智光和二位红灯教主宁胜天,虎头庄、金刀门等人,都在找南g靖,听起来他们都是要找旋风花报仇,但他们真正找的,好保又不在「复仇」这两个字上,这些人的目的,包括爹在内,到底是为了什麽呢?
她不禁转脸往南g靖望去,正好南g靖也怔怔的望着她,四目相投,使她心中升起一阵说不出的怜惜,暗暗说道:「南g靖,放眼江湖,大概除了我李小云,只怕都是要找你的人了,我一定要尽我之力帮助你。哦,莫非南g靖身上有什麽秘密不成?这人大概怕他说出什麽来,才会用迷药迷失他的神志,使他变成白痴的。」正在思忖之间,微风一飒,竹逸先生已经飞身而下。
李小云忙迎了上去,叫道:「师傅,你老人家真的没事,我爹……」
竹逸先生依然面露微笑,说道:「这二十年,为师在内功方面差有稍进,不然真还接不下令尊的一记内家重手法。」
李小云歉疚的道:「爹怎麽会这样的?爹平日不是这样的人……」
六逸先生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你都听到了。」
李小云点点头,说道:「徒儿没有听到,是他告诉我的。」
竹逸先生道:「为师昨晚去找你爹,就已听出其中牵连颇广,所以当你爹找来的时候,为师只好说为师和你们一起走了……」
李小云道:「师傅,这……到底是什麽事呢?」
竹逸先生微微摇头道:「为师也不清楚,好像是为了南g靖……」
李小云:「南g靖并不是旋风花,爹早已知道了,怎麽……」
竹逸先生道:「所以为师也弄不清楚。」
李小云道:「听三叔的口气,爹好像误会了师傅。」
竹逸先生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为师已无名利之念,随他们去误会好了。」
李小云攒着眉道:「但徒儿该怎麽办呢?」
竹逸先生道:「你只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就好,趁今天一天工夫,把内功口诀背熟了。依为师看,目前找他的人,都是别有居心,也只有你能帮助他,明天就离开里,带他去就医,只要他解去了迷失的神志,也许可以解开谜团了。」
说到这里,又轻哦一声道:「你现在是我奇胲门第二十九代的传人了,就是亲若父女,也不准把拜我为师的事,在令尊面前泄露半句。正因你学会了易容术,此後也许可以在暗中帮助你爹,令尊对为师有救命之恩,我不忍他自毁声誉。」
李小云望着师傅,问道:「师傅,爹到底做了什麽呢?」
竹逸先生道:「为师真的不清楚,我也只是猜想罢了,但从刚才发生的事情看来,皖西三侠很可能正在进行某一件事,你回去之後,只要细心观察,总可以发现一点端倪的。好了,昨晚为师传你基本内功口诀,你已经会了,现在为师再传你本门内功心法,和「缩骨功」的口诀,你要仔细听着,而且要把它背得滚瓜烂熟,日後才能练成「李代桃僵术」。」当下取出一页手抄「缩骨功」口诀,和内功心法,逐句讲解了一遍,叮嘱她务必在一天之中背熟。说完,又纵身上去。
这一天,李小云整整花了一天工夫,才把一篇文句深奥难涩难懂难练的内功口诀和「缩骨功」的口诀背熟。晚餐之後,竹逸先生取出一套男装,要李小云换过,随後又取出一个密柬,交到李小云手里,郑重道:「这时天色业已全黑,你们出去,不易被人发现,这封密柬,你要贴身藏好,到了九华山下,才可打开,还有,他这柄软剑,很容易被人认得出来,还是要他束到长衫里面去的好。」李小云接过密柬,贴身收好,又要南g靖把长剑藏好。
竹逸先生道:「好了,你们随为师上去。」两人随着他纵身而上。
竹逸先生朝两人招招手,一直来至厨房,走近後窗。那是用竹子间隔成的花格子窗,他熟练的拔下上下左右八支笋头,走下花格子窗,低声道:「你们只好穿窗出去了,为师传给你的内功口诀,务必勤加练习,遇上令尊,绝不可提起。」
李小云点点头道:「徒儿自当谨记。」
竹逸先生又道:「你们从这里出去,笔直穿行竹林,要越过山岭,才可下山。还有,你们最好先想上两个化名,路上万一有人盘问,也不用临时思索,露出了破绽。好了,你们去吧。」
李小云朝师傅拜了两拜,说道:「师傅,徒儿走了,你老人家叮嘱之事,徒儿不会忘记的。」
竹逸先生点点头道:「你们快走吧。」
李小云回头朝南g靖道:「你随我穿窗出去,一路都要跟着我走。」
南g靖道:「在下知道。」李小云当先穿窗而出,南g靖也跟着穿出,竹逸先生又把花格子窗上好了。
※※※※※※※※※※※※※※※※※※※※※※※※※※※※※※※※※※※※※※
这时天色已经大黑,两人一前一後,穿着竹林而行。这竹林中间,又没有人行的小径,竹子与竹子之间相距极密,不时的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行。李小云怕走迷了方向,打从踏入竹林开始,她就认定一支竹竿,第二步笔直对准第二支,第三步又笔直对准第三支,这样一路行去,纵然稍有偏差,也不至走错了方向。南g靖是心智被迷失的人,你要他跟着你走,他就一直紧跟在你身後,你不和他说话,他不会主动和你说话。
不过顿饭工夫,两人已经穿出竹林,果然已在一座小山顶上。李小云吁了口气,走近一方大石,坐了下来,用手拍拍大石,说道:「你也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南g靖依言傍着她坐下。
李小云脸上不禁一热,低声道:「方才师傅说的,我们下山去,最好先想上两个化名,你总听到了?」
南g靖道:「在下听到了。」
李小云道:「我想,以後你就叫g飞鹏,我叫g飞云,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小弟,你记住了。」
南g靖道:「在下记得住。」
李小云道:「我是你小弟了,你就叫我兄弟,自己要称愚兄,不可再称在下了。」
南g靖想了想道:「但你不是我兄弟。」
李小云道:「这样人家才不会怀疑我们。」
南g靖茫然问道:「人家是谁?」
李小云道:「不管什麽人,只要不是我们两人,就都是人家,在别人面前,就要这样称呼。」
南g靖道:「我知道了,从现在起,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兄弟。」
李小云点头,含笑道:「这就对了。」接着突然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南g靖道:「g飞鹏。」
「对。」李小云又道:「我呢?」
南g靖道:「g飞云。」
李小云喜道:「你记x真好,一点没错。」她怎知南g靖并不是天生的白痴,只是被人迷失了心智,以致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但学失神智以後的事情,自然不会忘记。
两人坐了一会,李小云站起身道:「我们可以走了。」南g靖看她站起,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走下山岭,一路疾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只见前面不远,—片树林中间,隐隐有灯光s出。李小云因这时还不过二更光景,不如找个地方借宿一宵的好,这就伸手一指,说道:「大哥,前面大路附近,似有灯光,一定是有人家了,我们去借宿一宵,等明天一早再走不迟。」
南g靖道:「好。」两人一路找去,入林不远,就到了一座庙宇前面。
这座庙宇相当宏伟,两扇高大山门已经关了,门额上依稀可以看清那是「汤王庙」三个擘窠大的金字。李小云悄声说道:「这时候夜色已深,庙里的和尚只怕全已睡了,看来我们只好翻墙进去了。」
南g靖忽然道:「有人走来了。」
李小云心中不禁一动,忙道:「我们先躲一躲。」拉着南g靖闪向暗处。
就在他们堪堪闪人暗处,左首墙头上已窜起一条人影,越墙而出,飘然飞落。那是一个硕长人影,右手拿一把折扇,轻轻朝左手掌心一击,转过身子轻快的朝左首走去。这人一身轻功似乎不弱,只是举止极为轻佻,这时候他从汤王庙出来,做什麽呢?
那人走不过二三十步路,就停了下来,原来汤王庙左侧有一排十间矮小的瓦屋。每家门前有的堆放着农具,有的堆放着手推车、担子一类东西,一望而知是一些小贩、卖浆之流的住处了。这就奇怪,这人穿着一袭长衫,手持折扇,分明是个富家子弟,半夜三更,到这些苦哈哈门前来做什麽呢?
就在李小云心中思忖之际,那人略为趑趄,就举步朝一家矮檐下走去。李小云心中暗道:「他不像是寻仇,那麽会是……」
那人渐渐走近木门旁的花格子窗,现在举起他手中的折扇,在窗上轻轻敲了两下,发出「笃」、「笃」的声响。这声响传到李小云耳中,心中不禁又是一动:他这柄折扇竟然会是铁的。花格子窗没有开,里面已传出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道:「外面是什麽人?」
那人连忙陪笑接口道:「姑娘,是区区在下。」
屋中少女声音冷冷的道:「你半夜三更找什麽人?」
那人压低声音陪笑道:「姑娘,小生侯元,白天曾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小生看到姑娘惊为天人,今晚一直魂思梦牵,难以入睡,所以这时候来找姑娘,想和姑娘一倾相思之苦……」
李小云心中暗道:「侯元,那个是黑虎侯敞的宝儿子,外号花豹的侯元?哼,前天三叔放过你,今晚给我遇上了,就饶你不得。
屋中少女声音冷哼了一声:「你满口胡说些什麽?」
侯元隔着窗子央求道:「好姑娘,你把窗户打开,让小生看你一眼也好……」
屋中少女气道:「你要找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侯元轻声笑道:「姑娘若是再不开窗,小生就自己动手了。」他手中铁扇正待朝花格子窗上敲去。
花格子窗呀然开启禀紧接着响起一声娇叱:「无耻贼子,你给姑娘躺下。」一蓬细碎的暗器突然从窗口激s飞出。
这下倒是大出李小云的意外,她没想到屋中少女居然还是会家子。侯元当然也想不到,但他为人机警,听到屋中少女「躺下」两字之际,果然上身後仰,倒卧下去。他使的却是「铁板桥」功夫,身形仰卧下去,立即侧身一滚,倏地跃起。
屋中少女也在此时一下穿窗掠出,手中明晃晃的短剑一指,叱道:「好个贼子,你倒滑溜得很。」这是一个身穿青布衣裤的少女,梳着两条长长的发辫,黑夜之中看不清她面貌,但身材苗条,模样娇小,只见她有手短剑指处,左手一抬,又是一蓬细碎暗器朝侯元没头没脑的激s过去。
侯元哈的笑了一声道:「瞧不出你小姐还会耍一手破铜烂铁,这点破铜烂铁对小生可说一无用处。」口中说着,右手铁扇豁的一声打了开来,轻轻在x前一转,就把青衣少女一蓬细碎暗器悉数收去,折扇再轻轻一侧,就洒落在地上。
「哈哈。」侯元朝她微微一笑,摇着手中折扇,得意的说道:「小生爱慕姑娘,才没动手,你已经打小生两把暗器,气该消了吧?喏,喏,小生这厢给姑娘陪礼了。」口中说着,果然朝青衣少女作了个长揖。这番做作,倒似从戏台上学来的,表示他是一个风流种子,其实令人看得r麻。
青衣少女绷紧了脸,冷笑道:「你就是花豹侯元?」
侯元道:「原来姑娘知道小生名字,小生真是不胜荣幸……」
青衣少女不待他说完,冷哼道:「你可知本姑娘是谁?」
侯元连忙抱拳笑道:「姑娘芳名,小生洗耳恭听。」
青衣少女本待说出她的名号来,但给他这麽一说,不觉哼道:「凭你也配?」
侯元走上一步,望着她涎笑道:「小生和姑娘郎才女貌,可说天生的一对,有什麽不配……」
青衣少女气得脸上一红,在他说话之时,短剑迅快的朝腰间剑鞘一c,双手抖处,从她袖底s出两串连珠袖箭,双手连弹,又发出十几枚连珠银弹。紧接着双手连挥,又有十二把柳树飞刀,和从她袖中络绎飞出的二十四枚问心钉,两蓬蠍尾针。身形再一个飞旋,各式各样的细小暗器,源源不竭的出手,洒洒、嗤嗤、叮叮之声,不绝於耳。
好个花豹侯元,他把手中一柄三尺长的j钢折扇豁然打开,手腕翻动,施展开来,左右上下,翩翩飞舞,任你十几种暗器密集如雨,他舞了个风雨不透。不,他一面挥舞着铁扇,一面却朝青衣少女迅了过来,口中轻笑道:「姑娘原来是卖花婆的千金卖花女,果然人如其名,生得像花朵一般,小生真是三生有幸。」他没有说错,这青衣少女正是卖花婆的卖花女。
卖花婆j擅十八种暗器,她女儿自然也全会使了。但今晚她遇上了花豹侯元,一个使铁扇的好手,凡使铁扇的人,都能破细小暗器。卖花女已把一身暗器都使出来了,依然无法伤得了对方,眼看侯元一步步逼了上来,心头一急,口中又是娇叱,右手拔出短剑,手腕连挥,一连三剑飞快的刺出。这三招一气呵成,幻起一片耀眼银光,倒也极为凌厉。
这时所有暗器已被侯元悉数击落,铁扇疾举,锵锵两声架开卖花女两剑,说道:「姑娘有完没完?」
卖花女一声不作,只是挥手抢攻,展开剑法,一柄短剑使得剑芒流动,划起咻咻剑风,攻势丝毫不懈。如论武功,花豹侯元当然在卖花女之上,但卖花女暗器无功,和他拼上了命,一时之间,剑光扇影,交相争辉,倒也相持不下。
花豹侯元几招下来,已试出卖花女武功不过如此,一边见招拆招,笑道:「好姑娘,你这样缠斗到几时去?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觉得这是浪费金子一样的时间?」卖花女被他说得又羞又恼,只顾把剑使得像泼风一般。
李小云悄声问道:「大哥,那个男的,你几招可以把他制住了?」
南g靖道:「愚兄没和他交过手,不知道,你要愚兄去把他制住吗?」
李小云想了想,道:「再等一等好了。」
就是这两句话的工夫,形势业已改观,侯元j钢折扇挥动之际,接连响起五六声「当」、「当」扇剑交击之声,把卖花女的一轮攻势,悉数挡开,左手有如禄山之爪,闪电般当x抓去。卖花女被他铁扇一阵硬打硬砸,姑娘家腕力较弱,直震得虎口剧痛,腕臂酸麻,脚下一连退後了六七步,还没站稳,瞥见侯元一只手疾然抓来。一时差怒交进,双足一点,纵身跃起,一连踢出三记「云里腿」,随着从她小蛮靴的尖端s出三缕寒芒,直取侯元咽喉、双目。
花豹侯元招扇一覆,把三支牛毛般细针压下,随手朝上一翻,扇面拍的一声托在卖花女鞋底。卖花女踢了个空,身子还没落下,就被他折扇托住,这一下子就像凌空飞下来的仙女,在他扇上翩翩起舞一般。侯元口中轻笑一声,左手闪电抓住卖花女右脚踝,折扇轻侧,向上一抬,扇骨正好点中她左足。卖花女惊叫声中,一个人迅速下落,被侯元抱个正着。
李小云急忙叫道:「大哥,快去制住他。」南g靖听李小云一说,口中大喝一声,纵身朝侯元身後扑去。
侯元刚刚美人人抱,心花怒放,没想半路里杀出程咬金来,他反应也不慢,耳中听到喝声,双手抱卖花女连放下都来不及,一个飞旋转过身来。南g靖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右手快搭上他肩头。好个侯元居然临危不乱,双手一推,把卖花女朝南g靖怀中推来。
要知南g靖右手使的乃是佛门「拈花指」,岂容你有还手机会。侯元双手把卖花女推出,左腕骤觉一紧,已经被南g靖三个指头撮住,但觉半边身子立即动弹不得。南g靖也及时伸出左手,扶住了被推过来的卖花女。李小云没想到「大哥」只一招就把侯元制住,心中大喜,急忙跟踪跃出,出手如电,一连点了侯元三处x道,一面说道:「大哥,你可以放手了。」说话之时,左手随着拂出,替卖花女解开被制的x道。
南g靖三指一松,放开侯元手腕。卖花女也及时活动了一下双手,口中嘤了一声,朝两人敛衽道:「多谢二位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不知二位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李小云道:「我们只是路过,姑娘不用客气。」
卖花女一双俏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脸色一沉,回过身去,叱道:「好个恶贼,我废了你……」右手骈指如戟,朝侯元点去,她这一下是心头气愤已极,两g春笋般的指头朝他「气海x」上戮下。「气海x」一破,花豹侯元一身武功也立时报废了。
李小云忽然心中一动,忙道:「此人和咱们兄弟另有梁子,希望姑娘不介意才好。」
卖花女点点头,说道:「我也只是一时气愤罢了,二位只管把他带走……」她盈盈目光凝注着李小云,幽幽的道:「二位救了小妹,真是连姓名都不肯见告吗?」
李小云歉然道:「在下兄弟有不得已的苦衷,请姑娘多多原谅。」说完,回头叫道:「大哥,你来把姓侯的带走。」南g靖没有多说,一手挟起侯元。
李小云道:「後会有期,姑娘请回吧。」说完,和南g靖两人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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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g靖心智被迷,李小云要他把侯元带走,他就把侯元带走,也没问李小云带走侯元要做什麽。两人走了两三里路,李小云轻轻拉了南g靖的衣袖,悄声道:「大哥随我来。」一下朝路旁一处树林闪了进去,南g靖跟着走人。
李小云走到一棵大树下面站停,说道:「大哥,现在可以把他放下来了。」南g靖依言放下侯元。
李小云迅速伸手入怀,取出师傅给自己的易容铜盒,随手打开,一面蹲着身子在侯元脸上,替他易起容来。原来李小云在南g靖制住侯元的一刹那间,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次师傅要自己和南g靖到九华山去,桐城是必经之路,爹和二位叔叔对南g靖好像有什麽隐秘,不肯告诉自己,现在自己学会了易容术,不如将计就计,把侯元易成南g靖,让爹他们带回庄去,自己暗中跟踪,不就可以听到爹的秘密吗?有了这一决定,才要南g靖把侯元带到树林里来,替他易容。
她对南g靖的面貌,早已深深印在心里,尤其她练习易容之时,也是以南g靖作范本的,手法自然极熟,因此树林之中虽然黝黑,她仍可迅速而纯熟的替他易容。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就已易好了容,她收起铜盒,喜孜孜的道:「好啦,大哥,我们可以走啦。」
【第一部】【第九章】李代桃僵
「第九章」李代桃僵
清晨,晨曦未上,大路上还笼着一层淡淡的晨雾。从寿县通往石家集的一条黄泥大路上,正有一辆马车冲着晨雾,得得驰来。就在驰近一片松林之际,车中忽然有人喝了声:「停车。」奔行中的马车,立即缓缓刹住。
奔行中的马匹几乎人立而起,这一瞬间,车轮拖地所发出来的刺耳声响,和马匹希聿聿的长鸣,互相呼应。车子总算停下来了,从车中像飞鸟般跃下两条人影,回头朝松林走去。这两人,正是龙眠山庄庄主擎天手李天群,和他三弟谢东山。
松林前一方大石上,坐着一个青衫少年,生得剑眉星目,身材硕长,看去一表人材,只是神情落寞,坐在那里怔怔出神。这青衫少年赫然是被大家认为是「旋风花」的南g靖。李天群和谢东山走近林前,南g靖连看也没朝两人看上一眼,只是目注着远处,一动不动。
李天群攒攒眉道:「小云和他是一起的,他在这里,怎会不见小云的呢?」
谢东山道:「大哥,你再仔细看看,此子坐着的姿势,一直没有动过,好像被人点了x道。」
李天群道:「被人点了x道,还会让他留在这里?」
谢东山道:「大哥不信,不妨问问他,看他是不是会说话?」
李天群一直走到南g靖面前,问道:「你和小女在一起,不知小女去了那里?」南g靖依然目注远方,恍如不闻。
李天群道:「看来他果然被人制住了x道,咱们快些把他弄上车去。」
谢东山道:「这个容易。」跨上一步,伸手去拉南g靖的手臂,一面说道:「你快跟我们上车去。」他出手不敢太快,那是试试南g靖是不是真的被人制使了x道?但当他伸过手去,发现甫g靖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下已可确定他身上x道被人制住,手势突然加快,一下抓住南g靖手臂,把他拉到身边,然後迅快的挟起身子,一连两个起落,掠近马车,把他先行送人车厢。李天群也迅快的跟了过来,说道:「三弟,快上车去。」
谢东山沉吟道:「大哥,小云……」
李天群道:「咱们不用替小云担心,她一身武功,足可自保,再说在这一带,也出不了差错,找不到咱们,她自会回去的,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人迅快的钻进车厢,车把式扬起长鞭,车子又开始辗动,朝着大路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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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云和南g靖一路尾随着马车来的,他们经刘转背易的容,当然毫无破绽,没有人会看得出来。离桐城近了,李小云也等於回到了家,这几十里方圆的一草一木,她闭着眼睛都可以背得出来。龙眠山庄是在龙眠山的东麓,李小云带着南g靖一直来至别峰禅院。
这是龙眠山上的一座古刹,规格不大,层峦拱峙,静若太古,游山的人,到了这里,差不多都要住上一二天,可以洗涤尘俗,因此寺中也准备了客房,供游客住宿。两人跨进山门,一名灰衫和尚就迎着合十道:「二位施主……」
李小云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我们是找清云师傅来的,他在那里?」
清云,是别峰禅院的知客大师。李小云时常到这里来玩,自然极熟。灰衫和尚连忙合十道:「二位施主原来是知客师叔的熟人,师叔正好陪同一位城里来的施主去了方丈那里,只怕还有一会耽搁,二位请到客室待茶。」
李小云道:「不用了,我们原是游山来的,想在宝刹住上两天,是李大小姐介绍来看清云师傅的,他既然忙着,就麻烦师傅给我们找两间清静的房间就好。」
灰衫和尚合十道:「客房现成,二位施主请随小僧来。」说完,就走在前面领路。
李小云和南g靖跟着他走出东首一道月洞门,穿行长廊,进入另一座院落,就是客房了。只见一条宽阔的走廊,两边各有七八间房舍。灰衫和尚走到尽头一间门口,打开房门,合十道:「二位施主请进,这里的房间,有三人一间,四人一间的,只有这一间是两个人一间的,窗外就是花圃,最清静不过,施主正好二位,这间最合适了。」
李小云听得脸上骤然发热,但这里只有这一间是两个人的,自己穿了男装,就不好多说了。好在自己带着南g靖到这里来,是因晚上自己要去龙眠山庄,南g靖有个落脚的地方而已。当下就和南g靖一起走了进去,房中果然对面放着两张床铺,窗下放一张半桌,收拾得还算乾净。
李小云点点头道:「那就这一间好了。」
灰衫和尚合十道:「二位施主请坐,茶水自会有人送来,小僧告退了。」
李小云道:「多谢师傅了。」
灰衫和尚道:「不用谢。」说完,就回身退出。不多一会,香火道人沏了一壶茶送来。
李小云拿起茶壶,倒了两盅茶,回头道:「大哥,你来喝茶。」
南g靖道:「谢谢你。」
李小云朝他温柔的一笑道:「大哥和我也客气起来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一阵悠扬的云板声音,从远处传来。李小云站起身道:「大哥,我们到斋堂里吃素斋去。」
斋堂是在後进,一座宽敞的大厅,可以容得下五十张桌子。李小云领着南g靖走入斋堂,三十张桌子,差不多已坐满了人。只有靠左首两张桌上,这一桌坐了疏朗朗几个俗家打扮的人,那自然是借宿在寺里的游客了。左首一张桌,坐着六个人,李小云认出其中一个脸色灰白,八字倒挂眉的老者正是虎伥夏侯前,心中暗暗一跳。虎伥来了,虎头庄的人可能也来了。
好在右首一桌上,只坐了五个人,李小云就领着南g靖在右首一桌坐下,一面低声道:「大哥,你坐着,我去装饭。」她迅快的装了两碗饭,回到座上,大家已经开动,两人世就各自吃了起来。
李小云在吃饭之时,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两张俗家人的桌上,好像除了虎伥夏侯前,其余的人都不像江湖人。和夏侯前同桌的,还有一个蓝衫少年,看去不会超过二十,生得玉面朱唇,极为俊美,尤其一只眼睛黑白分明,朝自己两人投来一瞥。这人坐在那张桌上,就如鹤立群,他好像没有同伴,只是一个人来游山的,因为他自始至终,没有和旁人说过一句话。
李小云两人改换了面貌,人家只当他们是游山的兄弟。因为这里经常有游山的人来往,倒也没人注意。饭後回到房里,李小云随手拴上了房门,她总归是女孩儿家,今晚和南g靖同住一个房间,心头小鹿止不住一阵跳动。
南g靖神智受迷,自然无语可谈,两人喝了一盅茶,李小云就道:「大哥你就在对面床上睡,现在可以睡了。」
南g靖道:「愚兄晚上都不睡的。」
李小云道:「那也可以上床了。」南g靖没有再说,就自顾自到对面床上,盘膝坐定,运起功来。
李小云用手拂灭灯烛,因时光还早,就和衣在床上躺着养神。时间渐渐过去,现在初更已过,李小云悄悄站起,走近後窗。南g靖忽然睁开眼来,问道:「兄弟,你要去那里?」
李小云被他突然一问,不觉吃了一惊,急忙走近他床前,悄声道:「我要出去一次,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自己运功,不可出去。」
南g靖点点头道:「愚兄不会出去的。」
李小云道:「那我走了。」闪到窗下,轻轻推开窗户,探头朝外张望了一下,看看没人,就足尖一点,轻巧的穿窗而出,回身把两扇木窗轻轻掩上,目光再向四周一瞥,就长身掠起,一连几个起落,纵出围墙,一路朝东麓奔去。
这条路,她从小走惯了,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奔行,但因傍晚在斋堂里看到虎伥夏侯前,他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到龙眠山来游山的。因此她虽然一路奔行,还是十分小心,目光不住的搜索着山林两边,是否有人隐藏?但一路行来始终不曾看到半点人影。
从别峰禅院到龙眠山庄,不过二五里光景,现在矗立在山麓间黑幢幢的龙眠山庄,已经在望。李小云就格外小心,凝目看去,庄中静悄悄的不闻半点人声,连灯火都已全灭,好像庄上的人全已睡了。这是自己的家,当然最熟悉也没有了,她舍了正面,悄悄绕到庄後,四顾无人,点足跃起,一下越过高墙,落到後进暗陬。
就在这时候,只听一阵轻快而杂杳的声音,由远而近。李小云急忙身形一缩,躲到一处转角後面,屏息不动。回到自己家里,还要像小偷一样,躲躲闪闪,想起来岂不可笑?这时已有四五个人影,急步从前面过去,她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但一望而知是五名劲装巡逻庄丁,手上都握着明晃晃的钢刀,腰间也一定备有匣弩。庄中虽然灯光全灭,但戒备极严。
李小云暗暗忖道:爹和二位叔叔把假扮南g靖的侯元擒来,庄,中又戒备森严,那一定是在密室里问他什麽了,爹的密室是在书房里。心念闪电般一转,立即从暗处窜出,两个起落,掠上回廊。就在她堪堪掠到之时,只听又是一阵轻快而杂杏的脚步声,从後面传了过来。她赶紧隐人一g柱後,果见又有五名庄丁从廊外过去。
一组五人,刚刚过去,又有一组过来,一去一来,形同穿梭。李小云心知今晚庄中戒备如此严密,要想从後进到达爹的书房,不知要躲闪多少次,而且从後进到书房,可能还布置了不少明岗暗卡,要不被他们发现,只怕很不容易。一念及此,迅快的从回廊掠出,放轻脚步,朝那一组巡逻的庄丁跟了上去,这一着也亏她想出来了。
跟在巡逻庄丁後面,只要不被最後一个庄丁发现,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过去了,要不被最後一名庄丁发现,那也容易,只要放轻脚步跟着就行。她挺起x脯,紧跟在最後一名庄丁身後,果然轻而易举的从後进一直到达前进,中间接而连三的和迎面而来的一组又一组巡逻庄丁擦身而过,好在庄中没有灯火,巡逻的庄丁也不带灯火,黑暗之中,谁会去数迎面过来的一组人的人数?
李小云一路行来,果然不出所料,走廊、花丛、转角等处,都站着有人。现在这一组人,快转到爹的书房了,李小云目光迅速左右一扫,待最後一个庄丁走出三步,就迅速的一个轻纵,向右掠开。再一点足,就隐入一处花丛,然後弯着腰,绕到书房右侧,这面正好有一排花窗,里面放下了窗帘。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一棵花树後面,停下身来,举手撩开了些花枝,侧耳凝神,仔细打量了一会,才收回手,正待闪出身去。只听左首有人喝道:「什麽人?」
这下把李小云吓了一跳,但也立时听出这喝声是庄里的副管事李进财,这就嘘了一声,低声喝道:「进财,是我。」
李进财当然听得出是大小姐的声音,连忙走了过来,躬躬身道:「原来是大小姐……」这一走近,他发现并不是李小云,口中不觉咦了一声。
李小云不待他底下的话出口,说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李进财听她声音果然是大小姐,方自一怔。
李小云低声道:「我怕敌人认出我来,所以易了容,爹和二叔、三叔,是不是在书房里?」李进财确定是大小姐了,才应了声「是」。
李小云又道:「大师哥和二师哥呢?」她问二位师哥在那里,是怕遇上他们,加以阻拦。
李进财道:「张少爷守着书房大门,沈少爷守着书房後院。」
李小云道:「我有紧要的事要和爹说,你守在这里别走开。」
李进财为难的道:「大小姐,庄主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李小云道:「我知道,就是因为我得到极重要的消息,要去和爹禀报,你可知今晚为什麽要戒备如此森严,就因为……」她故意不说下去,一面说道:「你守着,为了防备被人知道,我要从窗口进去,你给我注意四周的人。」李进财听她说得这麽郑重,只得应了声「是」。
李小云话声一落,就不再和他多说,闪出花丛,悄悄走近窗下,现在有李进财替她把风,就不用怕被人发现了,伸手轻轻扳开了一扇窗户,手掌在窗槛上一按,轻巧的跨入窗内,然後朝李进财打了个手势,要他不可离开,就轻轻的掩上了窗户。
书房中依然没有灯火,但这是自己家里,她自然熟悉不过,知道密室是在书房里首的一间。要开启秘室,首先要把一排书架移开,才能进去。她当然不能进去,心中思索着自己要怎样才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呢?一面目光抡动,只是打量着右首那一排书架,书房里因四面都垂下了厚绒窗布,透不进一点光线。
她沉思有顷,忽然想到了一个计较,这就举步缓缓走近右首一排书架,纵身跃了上去,一手攀住最上面的一格,一手迅快把一叠书搬了出来,轻轻抽出长剑,朝里首板壁上刺人,再缓缓的划了一转,把数寸厚的木板,划成一个圆洞,小心翼翼的用手起下。
因为她知道这道板壁里面,就是爹的密室,好在密室四壁都挂了厚重的绒布,她在木板上挖下这个小洞,里面的人是不会发现的。现在她只要把头探进去,就可以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了。她把挖下的木板,放到另一格的书上,两手攀着书架,缓缓伸进头去,现在只隔了一道绒布,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说话的声音已可听得很清楚。
只听三叔谢东山的声音笑道:「你当然不是南g靖,南g靖只是你的化名而已。」
这话听得李小云不禁一怔,忖道:「南g靖不叫南g靖,那会是谁呢?」
侯元嘶哑的道:「那你们要我说什麽呢?」
李小云又是一怔,忖道:「侯元的声音会变得如此嘶哑,那是爹他们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这小子活该,是要给他吃点苦头,哦,爹他们到底为了什麽,要如此不择手段,逼着南g靖,难道南g靖身上有着什麽秘密不成?」
只听二叔霍天柱沉声道:「这小子故意装疯卖傻,原来神志清楚得很。」
接着爹(李天群)的声音冷厉的道:「南g靖,你给老夫听着,你如果再不说实话,老夫就点你五y绝脉,看你挺得住挺不住?」
侯元嘶声道:「你们究竟要问什麽?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下不是南g靖,在下侯……」
「哈哈。」霍天柱沉笑道:「你是花豹侯元,就是你老子侯敞在这里,霍某一样要让你逆血倒行。」
敢情他在说话之时,已经出手了,随着只听侯元口中闷哼一声,嘶声道:「你快解我x道,我……我说了……」
「这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霍天柱冷笑道:「你还要说你是侯元吗?」
「不,不。」侯元急促的道:「在下不是侯元,在下是南g靖……」他敢情忍受不住,才承认他是南g靖的。李小云听得心中一阵侧然:幸亏他不是南g靖,否则落到爹的手里,就会和他一样了,唉,爹这是为什麽呢?
霍天柱狞笑道:「你姓上官,对不对?」
侯元连声道:「是,是,在下是姓上官……」
李天群道:「二弟,松了他的x道。」李小云忖道:南g靖原来是姓上官。
霍天柱问道:「你这身武功,是你老子传给你的?」
侯元应道:「是,是的。」
李天群问道:「你老子在那里。」
侯元也是心机极深的人,他心想:自己如果说出上官平的地方来,他们绝不会放过自己的,这就垂首黯然道:「爹已经死了。」
李天群道:「上官平已经死了,什麽时候死的?」李小云心中暗道:南g靖的爹,原来叫上官平。
候元道:「三年前……」
李天群又道:「你爹临死时,交给你了什麽?」
侯元不假思索的道:「没有。」
霍天柱喝道:「你若有半句虚言,霍某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侯元道:「真的没有,爹……只交给在下一张名单……要……在下报仇……」这话,他当然是胡诌的,旋风花杀了五名武林着名的人物,李天群也中了一记「旋风花」,当然是有一张名单了。
李天群道:「他没把达摩手书「洗髓经」交给你?」
李小云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了。爹和少林寺智通、黄龙寺智光,以及神灯教、虎头庄、金刀门等人,追着要找南g靖,原来是为了达摩手书「洗髓经」。爹和二位叔叔平日以侠义自居,原来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只听侯元嘶声道:「爹没有交给我,真的没有……」
谢东山笑道:「大哥,上官平虽然死的时候没有交给他,但他已经学会了,自然不用再交给他了。」
李天群口中唔了一声,忽然豁然大笑道:「三弟说得不错,这小子既然学会了,自然默写得出来……」李小云刚听到这里,突然庄外传来一声龙吟般响亮的长笑。
笑声划破长空,在黑夜中听来好不苍劲,接着只听有人高声说道:「庄上的管家们听着,神灯教宁教主持来拜会李庄主,快请进去通报一声。」
李小云想到大师哥可能马上会进来禀报,急忙把书籍放回原处,轻轻跃下,一下躲到书桌後面爹坐的一把高背椅後面。她堪堪蹲下身子,只听书房门已被推开。大师哥张义钧匆匆奔人,走近书架,移开一具古瓷花瓶,底下就有一个铜环,轻轻拉了两下。这是爹在静室运功时,遇有紧急事故,拉动铜环里面就会响起铃声,李小云自然也知道。
过没多久,只见一排书架缓缓移开,一道木门启处从里面s出灯光,谢东山举步跨出,问道:「什麽事?」
张义钧躬身道:「启禀三师叔,神灯教主来了。」
谢东山问道:「他在那里?」
张义钧道:「在大门口。」
谢东山点点头,急忙回身走入。接着李天群、霍天柱、谢东山三人鱼贯从里走出。李天群推上书架,说道:「二弟、三弟、咱们出去。」
一面朝张义钧吩咐道:「义钧,你守在书房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入。」张义钧答应一声。李天群率同霍天柱、谢东山匆匆往外行去。
※※※※※※※※※※※※※※※※※※※※※※※※※※※※※※※※※※※※※※
张义钧随手带上书房门,又站到书房门口。李小云暗暗舒了一口气,正待站起,突听站在书房门口的大师哥张义钧大声喝道:「什麽人?」
「你说会是谁?」这人声音低沉,像幽灵般出现在张义钧面前。
李小云心中一动,暗道:「会是虎伥夏侯前。」
张义钧一看对方欺到面前,那还犹豫,口中大喝一声,右掌已经及时劈出。他是李天群的大弟子,师傅是形意门名宿,这一记「劈掌」,自然使得掌风劲急,呼然有声。凭他的武功,对付江湖普通武师,自可绰有余裕,但他遇上的却是虎伥,江湖上凶名久着的黑虎神的前哨。他岂会把李天群门下放在眼里?口中嘿了一声,右手一探,就抓住了张义钧手腕脉门,随着喝道:「去你的。」身形斜转,一抖手就把张义钧一个人凌空抛起,越过一排花树,「砰」的一声撞上围墙,一时之间,撞得昏了过去。
张义钧虽被一招摔出,但隐伏在花丛间的十几名庄丁,却在此时,一声吆喝,从四面围了上来,挥动雪亮的钢刀,朝虎伥攻到。虎伥夏侯前喉中发出一声森冷的y笑?人影飘忽,双手抓动,眨眼之间,就有两三个庄丁连口中「哎哟」都没喊出,就被他抓着摔出,一个个像草槁人般飞了出去。副管事李进财看出苗头不对,竹哨吹得又响又急。
李小云眼看庄丁们伤在虎伥手下,这到底是自己的家,正待闪出身去。突听有人大喝一声:「什麽人到龙眠山庄撒野?」李小云听到喝声,暗道:「霍二叔来了。」
十几名庄丁这一阵工夫,至少已有半数被摔倒在地,另外巡逻的庄丁,也及时赶来支授。但听到霍天柱的喝声,大家纷纷住手,各自後退了两步,依然远远的把虎伥夏侯前围在中间。虎伥夏侯前深沉一笑道:「原来是霍二侠。」
霍天柱目光一注,哼道:「夏侯朋友夜闯龙眠山庄,那是没有把咱们兄弟放在眼里了?」
「岂敢?岂敢?」夏侯前抱抱拳,y笑道:「兄弟只是掌门人的马前卒,掌门人快要来了,要兄弟先来通报一声的,没想到贵庄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像快刀断乱麻以的乱所一通,兄弟只是把他们摔出去,出手不敢太重,可没伤人。」
霍天柱听他口气,好像白虎神暴本仁就会赶来,自己一个人可接待不了。这就回头道:「李进财,你快去禀报庄主一声,说白虎门的暴掌门人来了,请庄主快来。」李进财答应一声,急速转身往外奔去。
就在此时,只见墙头上已经多了一个高大人影,洪笑一声道:「看来龙眠山庄果然名不虚传,今晚戒备森严。」随着话声,从丈余高的围墙上一步跨了下来。他就像在平地上跨开大步一般,一步居然跨出四五丈远,落到地上。
接着只见人影闪动,黑豹侯休和四名黑衣劲装汉子纷纷跃落地面,跟在他身後逼近书房门口。这时右首一道圆洞门中正有一人急步走来,朗朗一笑道:「暴掌门人夤夜责临敝庄,理该从大门通报,这般越墙而人,倒教兄弟有失迎迓,暴掌门人请到厅上待茶吧。」这话口气并不客气,责他身为一派掌门,却不懂礼数。李小云暗道:爹来了。
暴本仁洪笑道:「李庄主好说,这里不是你的书房吗?咱们就到你书房里坐好了。」李天群来了,庄丁们立即点燃起七八盏气死风灯,高高挑起。
李天群闻言不觉神色为之一变,大笑道:「暴掌门人夤夜来至敝庄,既不按江湖礼数,登门求见,却越墙而入,兄弟忝为主人,请老哥到厅上待茶,老哥似乎也并不领情,但兄弟作主人的,礼数已经到了,暴掌门人究竟有何见教,那就请在这里说吧。」他不愿把暴本仁延人书房里去。
暴本仁双目j光熠熠,望着李天群洪笑道:「李庄主可是不愿意请兄弟到书房里坐吗?」他偏偏要到书房里去。
李天群作色道:「暴掌门人究有何事,不妨直说,兄弟洗耳恭聆。」
暴本仁回头朝虎伥夏候前点点头,意似嘉许的道:「夏侯前,看来你的消息,果然不假了。」
夏侯前连忙躬身道:「属下若非查证属实,怎敢在掌门人面前胡说八道?」
话声方落,只听一声清朗的大笑,说道:「不知暴掌门人听到了什麽消息,可得闻乎?」随着话声,已从圆洞门中走出六七个人来。
当前一个手拄龙头杖的正是神灯教教主苍龙宁胜天,他身後紧随着五人。一个是高大肥胖手盘两枚铁胆的霍五太爷。其余四人则是神灯教的四位香主黑煞神郑玄通、催命符柴一桂、三绝手娄通、门神敖六,他们身後则是李天群要他在大厅上陪客的谢东山。
暴本仁嘿然道:「宁教主消息到是灵通得很。」
宁胜天大笑道:「彼此、彼此,暴掌门人不是也来了吗?」
李天群愤然作色道:「宁教主,咱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听宁教主的口气,今晚竟是冲着兄弟来的了?」
宁胜天含笑道:「李兄误会了,兄弟只是听说皖西三侠擒到了南g靖,特来相询,不知可有其事?」
谢东山接口道:「传言未必可信,宁教主是听谁说的?」
霍五太爷冷然道:「若是道听途说,宁教主和兄弟也不会深夜造访了。」
谢东山冷笑道:「霍老哥在庄上设下埋伏,依然未能擒得到南g靖,咱们兄弟这点微未之技,又如何擒得下南g靖呢。」
霍五太爷深沉一笑道:「但毕竟南g靖是被你们皖西三侠运来了龙眠山庄,却是不争的事实。」
谢东山道:「你听谁说的?」
宁胜天呵呵一笑道,拱手道:「李兄,方才兄弟已经给三位引见过了,这位霍五兄,乃是敝教已故金总护法的义兄,金总护法死在旋风花之下,敝教和霍五兄自然要追缉旋风花,替金总护法报仇,而且旋风花也曾向李兄下过帖子,袭击过李兄,咱们不论怎麽说,也可以说是同仇敌忾,李兄若是把南g靖擒来了,兄弟认为应该交由大家公决才对……」
李天群道:「宁教主诸位在工山附近,也曾说过兄弟擒获了南g靖,兄弟曾要他们打开车厢让宁教主看过,车中并无南g靖,可见传说尽屑子虚,前後不过数天,宁教主又听说兄弟擒来了南g靖,别人不知就里,还有可说,宁教主明明亲眼目睹车上只有兄弟三人,还一再追踪,岂不可笑?」
霍五太爷道:「李庄主说的还是三天前的事,和二夫後的今天,当然又不一样了,你李庄主已把南g靖擒来,宁教主若无确切证据,岂会贸然找上龙眠山庄来?李庄主是形意门的名宿,平日一言九鼎,今晚当着宁教主、暴掌门人,却育不由衷,自欺欺人,岂不更可笑了?」李天群被他当面抢白,气得面色如血,半晌说不出话来。
霍天柱怒喝道:「霍五,你敢在龙眠山庄如此说话?」
霍五太爷大笑道:「怎麽?龙眠山庄不是龙潭虎x,霍某既然敢来,有什麽不敢说的?何况霍某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李庄主,你说说看,霍某那一句说得不对了?」
暴本仁洪笑一声道:「还有什麽好说的?人在他书房里,咱们进去搜。」举步朝书房门口逼来。
谢东山大喝一声:「站住。」右手握拳,一记「百步神拳」,击出一团无形拳力,朝暴本仁当x撞去。暴本仁口中发出一声沉嘿,押掌迎出。
李天群眼看今晚之局,势难善了,对方两拔人中,虎头庄只有暴本仁一个高手,容易对付,但谢三弟一个绝非暴本仁的对手,不如先收拾了暴本仁再说。心念闪电般一动,就在暴本仁发掌之际,不觉大笑道:「暴掌门人那是有意赐教了。」
他因谢三弟的「百步神拳」,出手不带半点劲风,没人注意,正好由他出面,和暴本仁动手,口中说着,右手一记「劈掌」凌空直劈出去,左手紧握拳头,没待右手收回,一记「p拳」,又从左手袖底击出。这一下,可得分做两点来说:第一,表面是他和暴本仁正式动手,而实际上动手的人却有一明一暗两个人,谢东山「百步神拳」,不带风声,是暗的一个。第二、李天群出手的一掌一拳,也分为一明一暗,右手「劈掌」,是明拳,左手「p拳」却是暗拳。他在劈掌上只使了六成力道;但在後面的「p拳」上,却便了十成力道。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暴本仁没想到谢东山出手之後,李天群也会及时出手,更没想到李天群在劈出一掌的同时,左手会随着击出。他右手接住谢东山一记「百步神掌」,听到李天群的喝声,左手抬处堪堪接住李天群一掌,突觉一团刚猛无匹的拳劲同时相继袭到,心头猛然一凛。
这时他刚刚接住两掌,双方势均力敌,身形被震得後退一步,急切之间,要收回右掌,再待封出,已是不及。但听砰然一声,李天群的一记「p拳」,击中他右肩,把他一个高大人影又震得连退了两步,一身真气几乎被拳风震散。
李天群长笑一声:「白虎门暴掌门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他当然不肯放过这一机会,一道人影随着喝声直欺而上,右手「攒拳」,左手「绷掌」一先一後,宛如闪电般攻上。
谢东山和大哥数十年结义兄弟,自然知道大哥的心意,他正面和暴本仁动手,因自己练的是「百步神拳」,无形无声,那是要自己暗中发拳了。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一机会,脚下站着不动,却运起十二成功力,身形一侧,右手又是一拳,在不动声色之你,暗中朝暴本仁击撞过去。
暴本仁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功力虽然要胜过李天群,但方才一时大意,右肩被李天群「p拳」击中,整条右臂还在酸麻之际,李天群又急攻上来,而且势道沉猛,一时逼得他只好用左掌应敌,奋起全力,两记硬打硬接。
但听接连响起两声蓬蓬大震,李天群全力攻出的一记「攒拳」,一记「绷掌」,固然被他接了下来,两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两步;但谢东山觑准他左侧发出的一记「百步神拳」,就是算好他後退的步数而发,「百步神拳」又无声无息,事前毫无朕兆。
暴本仁在後退到两步之你,又砰然一声,击中他右肩胛上,这一拳直打得暴本仁闷哼一声,後退的人又往前俯冲了一步。暴本仁怒恼已极,身如旋风,一个急转,口中暴喝一声:「姓谢的,老夫就先劈了你。」双足一点,身形凌空扑起,单掌如斧,挟着一道凌厉掌风朝谢东山当头劈落。
苍龙宁胜天创立神灯教,在江湖上虽然介乎黑白之间,但他却一向以侠义道自居,今晚为了追踪南官靖和暴本仁先後抵达龙眠山庄,几乎成了同路人,但他不愿落人口实,说他和白虎门暴本仁是一路的。是以看到李天群和暴本仁动上了手,就往後退上了几步,一手技杖,只作壁上观。
他当然有他的打算,以他带来的人手,足可对付皖西三侠,不必和暴本仁联手,何况他也不想和皖西三侠破脸,不如暂时保持中立。暴本仁这下怒极而发,「大风掌」一道狂随宛如泰山压顶而下,势道之盛,凌厉无前。
谢东山身形一矮,向左闪出,他当然也早有准备,等他一蹲站起,口中吐气开声,右拳在前,左拳在後,两记「百步神拳」连贯向空直捣上去。霍天柱眼看他突然向老三扑来,也大笑一声道:「暴本仁,你不敢和老大硬打,却找上谢老三来了。」
方才明明是一明一暗,以二敌一,他却说成暴本仁舍了老大,来找老三,因为暴本仁是舍了老大,来找老三,他才可以出手,这自然是他出手的借口了。就在笑声中,身子倏转,右手也凌空拍出,不,他右手伸缩之间,一连拍出了三掌。他使出来的是八卦门的「干字掌」,每一掌都是一招三式,取义「干三连」,纯走阳劲,是八卦掌中攻势最凌厉的掌功。
这时李天群也出手了,他大笑道:「暴掌门人怎麽不想和李某放手一搏?」他并未追踪扑起,说话声中,双足站椿,右手握拳,又是一记「p拳」,直向暴本仁後心凌空击出。
这一下皖西三侠联上了手,三方面同时发动,威势果然非同小可。谢东山的两记「百步神拳」,本是无声无息的两团劲力,但和暴本仁一记「大风掌」乍接之下,却在半空爆出莲蓬两声巨响。谢东山功力纵然不如暴本仁,但以两记拳劲,抵敌一记「大风掌」,也差可扯平了。
暴本仁数十年修为,耳目何等灵敏?他身形扑起,已发现霍天柱、李天群同时出手,自己只有一人,而且右肩前後各被对方击中一记,此时还用不上力气,等於只有一只左掌,岂肯和三人硬拚?因此趁着和谢东山两记拳风击实之时,藉着对方拳风迅速腾身而起。
这一着也差幸他见机得快,他身形堪堪腾起,霍天柱的三道乾阳掌风呼呼接连涌到,从他脚底掠过。李天群的一记「p拳」,也轰然有声,从身边划空s出。暴本仁却已一个筋斗,从斜刺里翻落墙头,洪喝一声:「小子,咱们走。」
侯休眼看师伯连番受挫,早已胆颤心惊,闻言赶紧长身掠起,随他同来的虎伥夏侯前和四名黑衣大汉,也同时纷纷朝墙掠去。谢东山喝道:「侯休,你们……」
李天群一摆手道:「让他们去吧。」接着目光一抬,朗声笑道:「暴掌门人好走,恕李某不送。」
暴本仁像宝塔般站在墙头上,洪喝道:「李天群,你给老夫记着,白虎门不会放过你们皖西三侠的。」
霍天柱怒声道:「老匹夫,今晚是你上门寻衅,方才若不是老大放你走,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龙眠山庄。」
暴本仁双目圆睁,厉笑道:「霍天柱,老夫再来你们龙眠山庄,第一个就是要你的命。」接着朝宁胜天拱拱手道:「宁教主,暴某失陪,宁教主不是为南g靖来的吗?兄弟不妨奉送你一个消息,南g靖就在李天群的书房里。」说完,顿足飞起,一道人影,划空而逝。
宁胜天大笑道:「多谢暴老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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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群暗暗舒了口气,暴本仁的退走,总算去了一个劲敌,一面拱拱手道:「宁教主相信他的话吗?」
宁胜天还没开口,霍五太爷已经接口道:「暴本仁方才一再的说,要到李庄主书房去看看,并不是临时编出来的,当然不能说他心存挑拨,那麽他说的话,自有可信之处了。」
霍天柱冷声道:「这麽说,你霍五也想进去看看了?」
霍五太爷道:「霍某正有此意。」
宁胜天忙道:「李庄主,兄弟方才说过,这位霍老哥是敝教金总护法的义兄,金总护法死在旋风花下,雷老哥立誓要为他义弟报仇,李庄主如果擒到了南g靖,还望看在兄弟薄面,把南g靖交与被旋风花杀害的五人家属,共同处置,这样岂不是可以大家都不伤和气,不知李庄主意下如何?」
霍天柱冷声道:「宁教主话是不错,但咱们并没擒到南g靖,宁教主要龙眠山庄交出南g靖,咱们如何交得出来?」
宁胜天微笑道:「李庄主真的没把南g靖擒来吗?」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从圆洞门外传了进来,接着只见走入一个黄衣老僧,他身後随着八个青衫和尚。最後两个和尚却押着一个俗家汉子,一同走入。李天群一眼就认出那黄衣老僧正是庐山黄龙寺的监寺智光。他身後被两个青衫和尚押着走进来的却是王长记车行的一名车把式,心中暗暗攒了下眉。
智光双手合十,含笑道:「贫僧冒昧贫夜而来,还望李大庄主多多恕罪。」说到这里,右手一抬,吩咐道:「现在可以解开他x道了。」他身後两个押着车把式的青衲和尚,依言解开了车把式的x道。
车把式x道一解,就大声嚷了起来:「你们这些和尚,怎的如此不讲道理,硬把我掳来,要持怎的……」他敢情只能说话,手脚还是动弹不得。
霍天柱喝道:「你们放开他。」
智光含笑道:「霍二侠不说,贫衲也会放开他的,贫衲只要他回答一句话就好。」接着朝车把式沉喝道:「说,你载皖西三快回龙眠山庄来的,对不?」
车把式道:「不错。」
智光又道:「车上除了皖西三侠,还有一个年轻人,对不?」
车把式道:「皖西三侠都在这里,你去问他们好了。」
「不成。」智光微微摇头道:「贫衲要听你的。」
车把式道:「我不说呢?」
智光y笑道:「你要在贫衲面前充硬汉,那是自找苦吃了。」
车把式愤然道:「你敢对我怎样?」
智光冷森一笑,说道:「贫衲不会对你怎样,但你若倔强的话,贫衲的门人会对你不客气。」
李天群沉笑道:「大师把他押到龙眠山庄来问话,那是没把李某放在眼里了?」
智光双手合十,诡笑道:「李大庄主请多多原谅,旦等贫衲问完,再向李大庄主请罪。」就在他说话之你,猛听那车把式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霍天柱一个箭步掠了过去,大喝道:「你们还不放开他?」
八个青衲和尚早已列成了阵势,霍天柱堪堪欺近,就有两个青袖和尚手捧戒刀,一下拦到了面前。也就在这同时,墙头上忽然飞起一道人影,疾如鹰隼朝书房门口飞s过来。李天群因来人身法极快,他反应也是不慢,连对方人影都还没看清,口中沉喝一声:「站住。」挥手一掌迎着拍了过去。
那人只喝了一声:「站开去。」
「砰。」李天群只觉劈出去的一记掌风撞上了一股极大力道,被撞得身子一歪,斜退了一步。而那人已经闪人书房而去。李天群不由得一怔,口中又是一声大喝,追踪扑人,抡手一掌,就朝那人背後追击过去。苍龙宁胜天手提龙头杖,也急忙跟随两人身後,飞身掠人。智光也不甘後人,急步跟了过去。
这时墙头又有一道人影疾扑而下,人还未到,一记强猛掌风已涌到霍天柱身後。霍天柱急忙闪动身形,向左掠开。那人只发了一掌,就挟着凌厉风声,朝书房中投去。霍天柱一怔,喝道:「暴本仁。」不错,这人正是暴本仁。
方才他勿匆退走,是发觉自己一人,最多只能和皖西三侠打成平手,但虎伥夏侯前和黑豹侯休,和带来的虎头庄四个弟子,却成了他的累赘,因此他的退走,只是要夏侯前、侯休率同四名弟子退出龙眠山庄而已,他可不是真的走了。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霍天柱经这道掌风袭击,慢了一步。
霍五太爷和神灯教的四位香主郑玄通、柴一柱、娄通、敖六五条人影也随着教主身後,像行云流水般滑了进去。落到最後的却是霍天柱和谢东山两人,也急急忙忙的纵身掠人。书房四周,有窗户的地方都放下了厚绒窗帘,里面一片黝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这些人中间,只有李小云早就在里面的,比较习惯了黑暗,可以藉着书房门外气死风灯透s过来的闇然灯光,看得到一点模糊的人影。最先飞掠进来的是一个瘦小老者,双目炯炯有光,接着掠入的是爹。再就是神灯教教主苍龙宁胜天,身穿黄衲的智光,身材高大的暴本仁,和霍五太爷,以及神灯教的四个香主,最後则是二叔霍天柱和三叔谢东山。
李天群的书房,本来相当宽敞,但一下惊人这许多人,而且又几乎各占一隅,就显得拥挤了,这是大家进来的情形。那最先进来的瘦小老者堪堪掠入,李天群追踪而来,一道掌风朝瘦小老者身後袭到。李小云没看清瘦小老者使了一记什麽手法,就把爹的一道凌厉掌风化解於无形,只听他嘿然道:「李天群,你别不识好歹,老夫只是并无伤人之意。」他在黑暗之中,眨着宛如两点寒星的眼睛,只是不住的打量着书房三面墙壁。
李小云隐身在书桌後面,背後也有一排书橱,但这边正好临近窗口,这排书橱後面,当然不会有暗室了,因此也是最没人注视的地方。李天群气愤的道:「阁下何人?擅闯李某书房,还是你有理吗?」
瘦小老者嘿然道:「旋风花杀害老夫师侄,老夫听说你李大庄主已把南g靖擒来,老夫能不过问吗?」
李天群道:「尊驾是……」
瘦小老者没待他说下去,就接着道:「老夫邢铿。」
「无形刀。」李天群暗暗吸了口凉气,忖道:「会是金刀门「金刀无敌」郭东昇的师叔无形刀邢铿。」一面说道:「但事实上在下兄弟并未擒获旋风花。
暴本仁洪笑一声道:「李天群,南g靖明明就在你书房之中,你把他藏在那里?依老夫相劝,你还是及早交出来的好。」他在王山吃过无形刀邢铿的亏,但在此时此地,站在同仇敌忾的立场,却帮着邢铿说话。
智光道:「书房地方不大,大家不妨找找看?」
只听门口响起虎伥夏侯前的声音说道:「掌门人,据属下所知,李大庄主的书房里,另有一间密室。」
无形刀邢铿道:「密室在那里?」他几十年老江湖了,跨进这一间窗明几净的书室,可以一目了然,藏不了人,早就怀疑另有密室,此时经虎伥一说,那还迟疑?话声甫出,右手也同时朝书房右首一排书架拍了过去。书房如有密室,只有两处值得怀疑。
一是右首这排书架,一是上首悬挂书画的一堵墙壁。两者相较,自是右首这一排书架後面,有密室的可能较大。他又是第一个进来的人,走在最前面,自然就站在上首,右手向有拍出二掌,最顺手也没有了。你别看他只是随手拍出一掌,要知他外号无形刀,掌力之强足。可开碑裂石,区区书架,如何经得起他如刀掌力?但听蓬然一声大响,一排书架立被掌风震得四分五裂,紧接着又是「哗啦啦」一阵声响了。架上玉轴牙签的古籍图书,随着倒坍下来,尘灰弥漫。
李天群气怒已极,大喝道:「你敢毁坏我的藏书?」双掌骤发,朝邢铿当x劈了过去。
霍天柱、谢东山两人一见大哥出手,也立即同时出手。霍天柱一记「干三连」,一招三式,三道掌风急袭邢铿左侧。谢东山的一记「百步神拳」,也跟着直接过去。邢铿沉笑一声道:「老夫说过,本来不想伤人,你们皖西三侠倒先出手了。」双掌一合,向外推出。
书房虽然宽敞,但这四人都有几十年修为,尤其皖西三侠明知无形刀邢铿是第一号强敌,出手自然都使上了全力。一时掌风拳劲,交汇成一股巨大的狂飙,满屋飞卷,声势至为惊人。苍龙宁胜天暗中朝霍五太爷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过去看看,可有暗门?」
霍五太爷点点头,身子贴着墙壁,一下间到破碎书架前面,凝目查看,其实用不着查看,书架倒坍了,一道暗门早已露了出来。因为方才书架倒坍之时,尘灰弥漫,不易看清,接着李天群等三人就发掌和邢铿动上了手,没人注意暗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