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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花 作者:只为你
【第一部】【第四章】三姑六婆
「第四章」三姑六婆
南g靖衣袖沾了剧毒,反因祸得福,没人拦阻,得以脱出重围,一路奔行,忽见前面树林间一下钻出一个头上戴着黑绒包头,身穿蓝布袄的老太婆,一手挽着竹篮,一手打着手势,好像是正在跟自己打招呼一般。
南g靖觉得奇怪,凝目看去,这老太婆正是在凤阳客店里印门的那个缝穷婆,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她好保早就料到自己会从这里经过,才在这里等着自己的。这不过心念转动之间的事,他脚程快速,业已由远而近,奔行到缝穷婆面前,脚下不觉一停,问道:「老婆婆是和在下打招呼吗?不知有什麽事?」
缝穷婆皱起满脸乾瘪的皱纹,笑道:「老婆子在这里已经等了老半天了,公子爷快随老婆子到林中去。」
南g靖站着没动,说道:「老婆婆有什麽话,只管请说好了。」
缝穷婆眯起一双眼睛望着他,左手伸出食、中两指,朝南g靖面前晃动着,低低的说道:「你跟老婆子进去,就会知道。」
南g靖不知她伸出这两g指头跟自己打的是什麽暗号?但觉她眯着的眼睛,只剩了两条眼缝,但眼缝中神光闪烁,幻变不定,甚是诡异,心中暗暗奇怪。要知南g靖自幼练的是「易筋经」,j气神极为凝固,不易为人所乘,换了一个人,只怕早巳被缝穷婆的眼神和手势所迷失了。这种诡异的手势和眼神,古时候称之为「摄心术」,其实就是现代的「催眠术」了。
缝穷婆晃动两g手指,只是引人注意而已,最重要的还是她变幻不定的眼神,才是「摄心术」的主要之处,你只要看着她眼睛,就非一直看下去不可,最後神志才会迷迷糊糊,听她的指挥。缝穷婆施了一回术,发现南g靖双目神光湛然,丝绝没有被自己摄住,口中就发出低沉的声音道:「公子方才跑了不少路,现在可以休息一会了,好,你缓缓的闭上眼睛,有老婆子在这儿,不用担心什麽,只管把眼睛闭起来,嗯,你不是在打着呵欠吗?听老婆子的,歇一会没有错……」她话声说得又轻又慢,好像正在哄着小孩子一般。
南g靖虽然没有丝毫感到什麽,但缝穷婆变幻不定的眼睛和催眠似的话声,有着无比的诡谲,和一种说不出的邪门,心头不禁起了一份警觉,缓缓说道:「老婆婆,你这是做什麽?」
缝穷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这「摄心术」使了几十年,从来也没有过失手,对这年轻人怎麽会忽然失灵了?她缓缓睁开双目,问道:「公子爷昨天中了柴老头一记y手,老婆子不是给了你一包解药吗?你服了没有?」
南g靖拱拱手道:「昨天多蒙老婆婆指点,在下才能及时把y气逼出体外,就没有再服用老婆婆赐的解药了。」
缝穷婆听得不觉沉下脸来,怒声道:「好小子,你果然没有服药。」话声出口,右手一探,爪般的五指勾曲箕张,疾快朝南g靖手腕抓来。
就在此时,南g靖只听有人低喝了声:「小心她的飞针。」
缝穷婆突然回头喝道:「什麽人?」她挽着竹篮的左手忽然向外扬起,一蓬飞针朝左首一棵大树上激s过去。
南g靖身形一侧,避开她抓来的右爪,目光瞥处,果见三点细芒从肩头擦身飞出,不觉怒声道:「你无缘无故怎麽用飞针偷袭在下?」
只听树上有人笑道:「因为你没有服她的迷心散,否则早就跟她走了。」
一道人影从树上飞落,就在他堪堪落地之时,身前忽然飞起一道青虹,只听一阵叮叮轻响,那人已落到缝穷婆面前,叱道:「好个婆子,你偷袭了我一把飞针不够,竟然还敢两次出手。」这人正是丁玉郎,他手中一柄长剑,还吸住了十几枚比绣花针还细的银针。
缝穷婆後退一步,狞厉的道:「你是什麽人?」
丁玉郎冷笑一声道:「我是什麽人,你还不配问,快些给我走吧。」缝穷婆盯着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南g靖欣然道:「若非丁兄及时提醒,在下真想不到她伸手抓来,还打出了三支暗器。」
丁玉郎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实凭她区区三支飞针,就算我不提醒你,也未必伤得了你呢。」
南g靖道:「丁兄说他昨天给我的那包药粉,不是解药吗?」
丁玉郎道:「你中了柴一桂的「y手」,她给你的是解药没错,但解药之中也可以羼入迷心散呀。」
南g靖叹息一声道:「江湖上当真人心险恶,在下和缝穷婆无怨无仇,她也要暗中计算在下,这是为什麽呢?」
丁玉郎笑道:「就因为你是旋风花咯。」
南g靖愤然道:「在下并不是旋风花,就算真是旋风花,和她也毫无过节可言,她一再暗算在下,不知有何目的?」
丁玉郎道:「自然为了要把你拿下了。」
南g靖道:「莫非这缝穷婆也是神灯教的人?」
「那倒不是。」丁玉郎望着他奇道:「你连三姑六婆也没听人说过吗?」
南g靖摇摇头道:「在下没有听说过。」
丁玉郎笑道:「看来你真是初走江湖,连三姑六婆都不知道。」
南g靖觉得这位丁兄年纪比自己还小,但知道的事情,却比自己多得多,这就望着他说道:「丁兄可否说出来听听,也可增长在下的见闻。」
「这个不忙。」丁玉郎道:「此地离寒庄不远,还是先到寒庄奉茶,坐下来再为详说不迟。」
南g靖道:「原来丁兄府上就在这里?」
丁玉郎道:「从这里去,还有几十里路。」
南g靖道:「丁兄怎麽找来的呢?」
丁玉郎道:「今天早晨,我本来就是要邀你到寒庄来的,後来发现少林寺的老和尚找上庙来,我就躲到神龛後面,没想到差点被老和尚发现,只好越墙而出。後来神灯教的人也来了,我只好远远的躲了起来,直等你走出庙门,一路奔行,我怕有人跟踪你,所以只在暗中跟了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缝穷婆先前跟在你後面,後来她从小路抄到你前面来了,我就是跟着缝穷婆後面来的。」
「对了。」一个y阳怪气的声音接口道:「老身就是跟着相公身後来的。」随着话声,从树林中走出一个身穿青布裌袄的老妇人。
这老婆子年约五十出头,生长成一张马脸,双颧凸出,不但搽脂抹粉,连一张大嘴也擦得红红的。上了年纪的人,还要红红绿绿满脸涂抹,简直是老妖j,令人看了作呕。她耳朵上还戴一幅大金环,满头都c了珠翠,一双小脚,却有六寸来长,还穿了大红绣花鞋,这身打扮当真俗不可耐。
丁玉郎冷冷的道:「你是什麽人?跟来作甚?」
青衣老妇三角眼一溜,呷呷笑道:「瞧你们两位相公长得人品如玉,真还是潘安再世,陈平重生,不知那家名门闺秀,烧透心香,才能和两位相公结成连理呢。」
丁玉郎惊然一惊道:「你是刘媒婆?」
青衣老妇尖笑道:「相公果然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老身来了。」
丁玉郎神色紧张,一手按剑,说道:「你跟我来做什麽?」
刘媒婆呷呷尖笑道:「老身最近忙得很,没工夫跟人说媒,所以跟着相公身後来,当然不是做媒人来的了。」她右手抬处,伸出一g食指,朝南g靖花俏的指了指,左手红巾抿嘴,呷呷笑道:「老身是找这位相公来的。」这真叫做丑人多作怪,一只已经像爪一般的手,还东施效颦,学着少女的手势,把指点的手指翘得俏生生的,叫人看了混身都会起皮疙瘩。
丁玉郎在刘媒婆手指朝南g靖指来之你,急忙伸手把南g靖推开了一步,说道:「小心她使毒。」
刘媒婆尖声笑道:「相公既然知道老身善於用毒,老身是跟踪他身後来的,要使毒,也早就使了,还让你把这位相公推开吗?」
丁玉郎一怔,急忙回头朝南g靖道:「你快运气试试,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对……」
刘媒婆得意的尖笑道:「瞧你这般焦急,老身真要对他下手,他还能从三官殿跑到这里来?再说,要不是老身在他袖角上弄上一点毒,他能从神灯教和黄龙寺和尚两帮人的手中突得出围吗?」
南g靖听说自己有手袖角上的毒就是她使的手脚,不觉问道:「这麽说,黄龙寺的八个和尚也是你毒死的了?」
刘媒婆道:「谁要他们围着你相公不放的?老身再不出手,你相公岂不是被黄龙寺劫持去了?」原来她也是一番好意。
南g靖问道:「智通大师也中了毒,你可有解药?」
刘媒婆尖笑道:「老和尚只是手心沾了一点,就是没有解药,以他的功力,大概有六个时辰,也可以把毒逼出去了,你替他担心则甚?」
南g靖道:「你我在下又有什麽事呢?」
「问得好。」刘媒婆眨着一双三角眼,尖声道:「老身想请相公跟我去一个地方。」
南g靖道:「什麽地方?」
刘媒婆道:「相公去了自会知道。」
南g靖道:「在下为什麽要跟你去呢?」
刘媒婆呷呷笑道:「老身请你去,你相公就非去不可了。」
南g靖道:「你知道在下是什麽人吗?」
刘媒婆笑道:「相公现在已经名满天下,还有谁不知道?」
南g靖道:「你知道在下叫南g靖,也是旋风花,对不?」
刘媒婆道:「这还错得了?」
南g靖望望丁玉郎,笑道:「真奇怪,天底下的事,你越否认,他们就越认定你是旋风花,现在我索x不否认了。」
丁玉郎笑道:「你不否认,他们岂不更认定你是旋风花了?」
南g靖气愤的道:「让他们去认定我是旋风花好了。」
刘媒婆奇怪的道:「听起来相公好像不是旋风花了?」
南g靖道:「在下本来就不是旋风花,但他们一定要说我是旋风花,我就算是旋风花好了。」
刘媒婆点点头,笑道:「老身不管你是不是旋风花,都要委屈相公跟老身去走一趟了。」
南g靖道:「你要在下跟你去,总有理由吧?」
刘媒婆诡笑道:「理由自然有,相公到时自知。」
南g靖道:「老婆婆如果不说出理由来,在下岂会开缘无故随你同往?」话声刚落,突听耳边响起一阵极细的声音说道:「你们只要站到上风头,就不怕她使毒了。」
南g靖虽不知这说话的人是谁,但此时无暇多想,右手急忙拉起丁玉郎的手,身形移动,施展「移身换位」身法,抢到了上风头。丁玉郎被他一下握住了手,使力一挣,情急的道:「你做什麽?」
刘媒婆呷呷笑道:「老身若要使毒,你此时抢到上风头,只怕已经迟了。」
丁玉郎才知南g靖拉着自已是为了移向上风,逃避刘媒婆使毒,此时南g靖已放开了手,他仍感到脸上有些发热,闻言冷笑—声道:「南g兄说得没错,你要他跟你走,总得有个理由,他为什麽要跟你走呢?」
刘媒婆三角眼一瞪,说道:「南g靖,你说跟不跟老身走?」
南g靖大笑道:「刘媒婆,你以为能使剧毒,就可以威胁在下,跟着你走,那你就看错人了,在下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刘媒婆一张马脸忽然寒了下来,厉声道:「好小子,这叫做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你……」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抬目仰视,脸露惊奇之色,点头说了声「好」,朝南g靖挥挥手道:「你们去吧。」自顾自转身而去。
丁玉郎看得奇怪道:「她怎麽会在忽然之间改变了主意,这和刘媒婆平日为人不类。」
南g靖问道:「她也是三姑六婆中人?」
丁玉郎道:「是呀,唔,她刚才好像听到什麽人和她说话,她还说了一个「好」字。」
南g靖想起方才有人曾以「传音入密」要自己站到上风头,就不怕她使毒,这人不知是谁,一面说道:「对了,方才有人以「传音入密」告诉在下,要我们站到上风,就不怕她使毒了,莫非就是这人和刘媒婆说了什麽话,刘媒婆才自找台阶走的。」
丁玉郎道:「原来有人在暗中帮你的忙。」
南g靖耸耸肩道:「在下行走江湖,除了被人误认为旋风花,在这场是非中认识了黄山万大先生、苍龙宁胜天、少林智通大师、和缝穷婆、刘媒婆等人。但若说在下认识的朋友,那就只有了兄你一个,连朋友都没有,那有暗中帮我忙的人?」
丁玉郎看他神情落寞,心中不禁油然生出同情之感,忙道:「南g兄也许刚走江湖,认识的人不多,时间久了,朋友自然也会认识得多了,时光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
两人展开脚程,一路奔行,约莫走了几十里路程,大路尽头,已有一道大江横亘在前面。两人刚一站立下来,就听疑乃一声,一条小船从柳树浓y下摇出,船上老大问道:「二位公子可是要渡江吗?」
丁玉郎道:「时间宝贵,你快靠拢来。」
船老大道:「公子爷要去哪里?」
丁玉郎道:「自然是赶着回家了。」
船老大答应了声:「好,二位公子就请上小老儿的船吧。」一会工夫已经抵达对岸了。
船老大并没靠岸,只是循着江岸划去,折入一处港湾,两边芦苇比人还高,几乎看不到两岸景色。而且叉港极多,船老大驾轻就熟,一条小船在他c纵之下,弯来弯去,不知走了多少水程,终於划出芦苇。那是一条小河,两岸一排垂柳,望去就像一片绿色纱帐,小船缓缓靠近有首河岸,停了下来。
丁玉郎站起身,说道:「到了,我们可上去了。」双足一点,朝岸上飞去。
南g靖跟着他飞上岸,才看到一条石板路,婉蜒朝前伸去,两旁依然是一排垂杨,挂着千万条绿丝,看不到尽头。丁玉郎催道:「寒庄就在前面了,快些走吧。」他走在前面,接着笑道:「现在任你神灯教也好,黄龙寺也好,三姑六婆也好,再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了。」
两人走在绿杨夹道的石板路上,不过半里来路,就来至一座庄院前面。这座庄院,依然包围在一片绿杨之中,不走到近前,你所看到的只是一片绿杨,看不到庄院。走到近前,你才会发现这座庄院,围墙、大门、屋瓦,都是绿色的。
就是站在大门前的人,也穿着一身绿色长袍。那是一个矮小的老人,颔下留着一把白髯,手中拿一把青竹为柄的锄头,正在锄草,看到两人走过来,恍如不见,依然自顾自的工作。南g靖直觉的感到这座庄院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怪异在那里。
丁玉郎领着南g靖走向右首一道边门,推门而入。南g靖跟着走人,那是一道长廊,左首是一人高的围墙,墙头覆以绿色琉璃瓦,墙壁当然也是绿色的。南g靖心中暗道:这座庄院的主人,大概是喜欢绿色,不然怎麽会到处都是一片绿色。思忖之间,已经进入一座圆洞门,来至一座绿色的j舍前面。
丁玉郎才脚下一停,抬手道:「南g兄请。」说着,一手掀起翠绿珠帘。
南g靖举步跨人,这是一间j致的小客厅,椅几坐垫,无一不是绿色的,但均极j致,连地上铺的砖,也色呈翠绿,光可鉴人。丁玉郎含笑道:「南g兄请坐。」
这时珠帘启处,一名绿衣小费手托翠玉盘,端上两盏茶茗,放到几上,口中说道:「公子请用茶。」茶盏同样是绿色细瓷。
那小环转身朝丁玉郎欠身道:「老夫人惦记公子,今天一早就提过两次,说公子怎麽还不回来?公子回来了,快进去禀报一声才是。」
丁玉郎点头道:「好,我马上就进去。」一面朝南g靖拱拱手道:「南g兄请宽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南g靖忙道:「丁兄请便。」
丁玉郎道:「我那就失陪了。」绿衣小婢一手打起珠帘,丁玉郎匆匆走了出去,小婢也跟着走出。
南g靖坐了一会,丁玉郎还没有出来,就伸手端起茶盏,缓缓喝了一口,只觉入口清芳,倒是上好的春茶,不觉多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枯坐无聊,正待站起身来,那知坐着的人,竟然站不起来,心中觉得奇怪,再抬了下手,手也抬不起来。不,连眼皮也沉重得只是往下阖去,再也睁不开来,一个人感到十分困倦,终於像是睡着了。
※※※※※※※※※※※※※※※※※※※※※※※※※※※※※※※※※※※※※※
当南g靖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是完全清醒,好像有人拍着他肩膀,他几乎连眼也都睁不开,头脑更是昏胀欲裂,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眼前飘浮着轻袅袅烟云,灯火惨绿如豆,不知置身何处。隐约之中,传来一个老妇人为声音说道:「你叫什麽名字?」声音来自对面。
南g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这说话的是什麽人,但眼前灯光太弱,烟雾太浓,他能看到的只是隐绰绰的一团白影,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只是他可以确定这说话的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老妇人看他没有作声,又道:「老身问你叫什麽名字,你还没有回答我。」
南g靖道:「在下南g靖。」
老妇人又道:「你师傅是谁?」
南g靖反问道:「你是什麽人?在下是在什麽地方?」
老妇人笑道:「老身并不是你的敌人,只是想了解你的来历,并无恶意,其实你不说,老身也早已知道你师傅是谁了,只是老身想从你口中说出来加以证实而已。」
南g靖道:「你知道我师傅是谁?」
「你不相信?」
老妇人缓缓的道:「那好,你只要说出你师傅的名号上面一个字,老身说下面一个字,看看对不对?」
南g靖虽然感到神志有些迷糊,但师傅的名号,自己没有和人说过,他不相信老妇人会知道,这就说道:「不。」
「灭。」老妇人道:「不灭大师,老身说的对不?」
南g靖奇道:「你怎麽会知道的?」
老妇人淡淡一笑道:「老身还知你是不灭大师从小抚养长大的,他最近才派你到江湖上来历练的,对不?」
南g靖点点头,说道:「你都知道了,还问在下作甚?」
老妇人道:「老身说过,老身只是想从你口中说出来,才能确定不疑,因为老身……」忽然住口,话锋一转,说道:「关於老身是谁,你日後遇上尊师,自会知道,总之,老身绝不会是你的敌人。」
南g靖头脑昏胀欲裂,心头迷迷糊糊的,思想自然无法集中,只是听着老妇人说话,一面问道:「这是什麽地方呢?」
老妇人道:「这是老身的密室,目前有许多人把你当作旋风花,正在到处找你的……」
南g靖忽然大声道:「我不是旋风花。」
老妇人说道:「老身知道你不是旋风花,所以才要在密室里和你谈话,不怕被人听到。」接着又道:「你知道神灯教和少林和尚,以及许多江湖成名魔头,把你当作旋风花,一直追踪不舍,要找到你,是为了什麽吗?」
南官靖道:「在下不知道。」
老妇人道:「你师傅要你前来调查旋风花,不是为了少林寺遗失的达摩手写「洗髓经」吗?」
南g靖道:「师傅没有和在下提起过洗髓经。」他不否认师傅要他来调查旋风花,只是师傅没跟他提起「洗髓经」。
老妇人又道:「那你查到了一些什麽呢?」
南g靖道:「什麽也没有,在下去了神灯教,被他们把在下当作了旋风花,後来在龙眠山庄,在霍家庄,都被他们误会了。」
老妇人笑了,接着点点头道:「你应该小心些,但这也难怪,你初次出门,经验不足,以後凡事谨慎些就好,好了,老身不打扰你了,唔,你是不是头脑胀痛得很厉害?」南g靖点头。
老妇人道:「老身要他们给你服一盅安神止痛剂,睡一会就会好的。」老妇人已经站起身,南g靖始终没有看清她的面貌,只觉一个白影隐绰绰的离去。
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有人走到自己身边,说道:「南g靖,快把这盅安神止痛药水喝下去。」说话的是一个苍老而尖的声音。
这人因为要把一盅药水送给南g靖,是以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把药盅递了过来。室中烟雾袅袅,但人就站在面前。南g靖从模糊不清的人影,已可以隐约的看清了一些。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绿袍的矮小老人,有着一张瘦小焦黄的脸,颔下有着一把白髯。这人好像在那里见过,只是头脑昏沉沉的一时想不起来。
南g靖还没张口,瘦小老人一手已经托起他的下巴,把大半盘药汁凑着嘴唇,缓缓倒下。药汁十分苦涩,南g靖没有反对的余地,咕咕的喝了下去,对症下药,南g靖昏胀欲裂的头脑,果然立时见效,又昏昏睡去。
※※※※※※※※※※※※※※※※※※※※※※※※※※※※※※※※※※※※※※
追踪有「旋风花」嫌疑的南g靖,已经露面的有:神灯教教主苍龙宁胜天、少林罗汉堂首席长老智通大师、黄龙寺监寺智光,还有三姑六婆的缝穷婆和刘媒婆,另外当然还有不曾露面的人。这许多人,何以要对「旋风花」紧追不舍呢?其中当然隐藏着一个大家都心里有数,不肯说出来的极大秘密。
从霍家庄到三g殿,南g靖还是被兔脱了。追踪他的当然不肯中途罢手,但从三g殿起,南g靖就忽然失去了踪影。这许多或明或暗跟踪他的人,在附近百里之内,各自展开搜索,就是找不到一点影子,好橡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一部】【第五章】再世为人
「第五章」再世为人
这是一个弥漫着浓雾的早晨,涡河北岸面对蒙城的渡头,赶着过河的人们,正在纷沓朔渡船上进去。就在离渡头不远,临水的一块大石上,却悠闲的坐着一个人。这人是一个青衫少年,生得玉面朱唇,剑肩星目,一看就知是一个读书相公,只是脸容显得有些憔悴,神情落寞,怔怔的望着江水出神。
别人上船了,他还是坐着没动。这情形谁都可以想得到,他敢情是没考上举子,刚落了第的秀才,要回家去,又没面目去见父老,才会如此没j打彩。这时又有人来了,那是三个六十出头的老者和一个花朵般的姑娘家。到这里来的人,当然都是要渡河去蒙城的,他们没赶上刚才开走的一只渡船,现在就得在渡头等上一阵。载满乘客的渡船开走了,渡头就显得有些冷落。
四人中走在最前面的老者望着开出去已有一箭来遥的渡船,缓缓吁了口气道:「咱们迟了一步,现在至少也要等上顿饭时光,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想歇吧。」
那姑娘秋水般目光一瞥,看到了青衫少年,此刻晨雾未消,看去也是隐绰绰的,可是姑娘家目光这一瞥,心中猛地一动,暗想:这人,好像是他。姑娘家心里印上了这个人的影子,就算他距离得再远一点,人影再模糊不清,只要看到一点影子,也绝不会认错人。姑娘口中不觉发出一声轻「唉」,急忙低声道:「爹,就是他,他—个人坐在那里。」
为首的老者问道:「小云,你在说谁?谁坐在那里?」
这姑娘就是李小云,三个老者正是龙眠山庄庄主李天群和两个义弟霍天柱、谢东山。他们自从南g靖走後,就一直明查暗访,遥遥的跟踪着南g靖,这原是万大先生的计策。就算南g靖不是「旋风花」,但要找旋风花,南g靖不失为一条线索。就这样李天群带着女儿和两个义弟一路跟踪下来,但从三g殿起,南g靖就失去了踪影,他们这时正准备渡河到蒙城去。
闲言表过,李小云纤手一指坐在河边的青衫少年,低声道:「爹,你看,他不就是南g靖吗?」
「你说什麽?」李天群双目一睁,问道:「你说他就是南g靖吗?」
霍天柱凝目看去,欣然道:「大哥,果然是这小子,……」
「别忙。」李天群道:「你和三弟分抄左右,愚兄和小云过去。」
谢东山道:「大哥小心。」
「不要紧。」
李天群笑了笑道:「青峰兄曾说他不像是旋风花,我想以青峰兄的经验,是不可能看走眼的,不过大家都小心一点也就是了。」一面说道:「小云,你见过他,不会看错人吧?」
李小云道:「女儿认得他,绝不会看错人的。」
李天群道:「那好,你随为父来。」他和女儿迎面走了过去,霍天柱、谢东山迅快的分开,从左右缓缓抄了过去。
李天群父女已经快到青衫少年面前,青衫少年依然怔怔的望着河水,连瞧也没瞧他们一眼。李天群回头望望女儿,他没见过南g靖,是以要问问女儿,是不是他?李小云朝爹点点头,意思是说没错,就是他。李天群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小兄弟也在等渡船渡河吗?」
南g靖听到有人说话,不觉回过头来,愕然道:「你说什麽?」他没看李小云一眼。
李天群含笑道:「在下是说小兄弟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是要渡河去蒙城的了?」
南g靖怔怔的道:「渡河?渡什麽河?」
李天群一怔,含笑道:「小兄弟不渡河,一个人怎麽坐在这里?」
南g靖茫然道:「在下怎麽会坐在这里?在下也不知道。」这话听得李天群更是一怔。
李小云冷笑一声道:「爹,他是故意装佯,哼,你当我不认识你?你是南g靖,对不?」
南g靖一脸茫然的道:「南g靖?谁是南g靖?这名字在下好像听到过。」
李小云道:「爹,他明明就是南g靖,他还不承认,哼,你就是烧成了灰,我也不会认错。」
南g靖呆呆的道:「这位姑娘认识在下吗?在下是谁呢?」
霍天柱在他左边出现,接口道:「你自然是南g靖了。」
南g靖道:「在下怎麽会一点也想不起来呢?」
霍天柱哼道:「小子,就凭你说想不起来,就没事了吗?」口中说着,右手突然朝他肩头抓落。
南g靖身子轻轻一侧,就避开了霍天柱的一记「擒拿手法」,口中沉吟道:「你说的小子又是谁呢?」
霍天柱一抓落空,嘿然道:「你还装佯?」左手食中二指闪电朝他肩後点去。
南g靖坐着的人,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肩膀一侧,又避了开去,一面奇道:「你好像在点我x道,在下和你认都不认识,你为什麽要点我x道呢?」
李天群看他神情有异,尤其目光之中,流露出迷惘之色,心中大感惊异,一面急忙摆手道:「二弟,住手。」
南g靖望着他道:「你们是什麽人?是不是认识在下?在下究竟是谁?」
谢东山也看出来了,说道:「大哥……」
李天群沉吟道:「这几天之中,他忽然失去踪影,很可能发生了什麽事故也说不定。」他不愧为老江湖,一眼就看出蹊跷来了。
霍天柱问道:「这有可能吗?」
李天群道:「据愚兄看,他多半是着了人家的道。」
李小云急道:「爹,那怎麽办?有没有法子使他清醒过来呢?」
李天群道:「这很难说,要看他被人家下了什麽迷药而定……」
李小云道:「爹,我们是不是把他带回庄去呢?」
李天群道:「我看他心志被迷,但武功丝毫未失,他肯跟我们走吗?」
李小云望着南g靖道:「喂,你是不是什麽事都记不起来了?」
南g靖道:「在下不知道。」
李小云道:「你从前的事都不知道了,那是着了人家的道,我们可以帮你把从前的事都想得起来,你愿不愿意随我们回庄上去?」
南g靖惘道:「从前有什麽事?」
李小云道:「譬如你叫什麽名字?你是什麽地方人?你的爸爸妈妈是谁?」
南g靖迷惘的道:「我叫什麽名字?我爸爸妈妈是谁?我怎麽会都不知道的?」
李小云柔声道:「就是因为你有病,把自己叫什麽名字,爸爸妈妈是谁都忘了,你随我们回庄上去,我们帮你把病治好,你就会想得起来了。」
南g靖道:「我病好了,就会想得起来吗?」
李小云点着头道:「病好了,自然什麽都会想得起来。」
南g靖望着她也点点头道:「在下相信姑娘说的话,你是好人。」
李小云被他说得粉脸一红,忙道:「那你同意跟我们回庄去了?」
南g靖道:「在下知道你不是骗我的,自然跟你们回庄去了。」
李小云喜道:「爹,他答应和我们一起回庄去了,我们那就快些走吧。」
李天群微微摇头道:「这时候不能走,咱们最好在附近找一家农家先歇歇脚,计议妥当,再走不迟。」
走了没有多远,沿着江边的一处叉港间,正好有一座竹篱茅舍的农家。李天群当先走近茅舍,问道:「里面有人吗?」
一个农妇从门内走出,看了几人一眼,问道:「大爷有什麽事吗?」
李天群拱拱手道:「大娘请了,在下兄弟走了许多路,我那侄儿又有点不适,因此想在大娘府上稍事休息,请大娘行个方便。」
那农妇道:「没关系,大爷们请进。」李天群连声道谢。
大家走入农舍堂屋,那农妇谆:「大爷们请坐,我去烧水。」说着匆严往屋後走去。
李天群回头道:「二弟、三弟,你们分头到附近去看可有篷船?途中才不虑被人看到。」原来他要找农家休息,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谢东山答应一声,站起身道:「小弟遵命。」两人立时离开茅屋,各自走了。
李天群朝南g靖道:「少侠要装得像一点,把头靠在桌上,人家才不会生疑。」
南g靖张目问道:「少侠又是谁呢?」李天群看得暗暗攒眉。
李小云步忙小声道:「爹是说你咯,你身体不舒服,就靠一会的好。
南g靖道:「不舒服一定要靠着吗?」
李小云多声道:「不舒服的人,靠着自然要比坐着舒服了。」
南g靖道:「好,在下就靠着好了。」说完,果然曲肱在桌上打起吨来。李小云多他肯听自己的话,心里着实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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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一会,那妇人果然烧了一壶开水,又拿了几个饭碗,放在桌上,说道:「大爷,水开了,我们种田人家,没有茶叶,大爷们只好将就喝吧。」接着咦道:「还有二位大爷呢?」
「多谢大嫂了。」李天群道:「我两个兄弟找船去了。」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说道:「大嫂辛苦了,这点银子,给你两个宝宝买饼吃的。」那妇人再三不肯收,退进屋去。
李小云倒了一碗水,说道:「大哥,你要不要喝些水呢?」南g靖靠着板桌,曲肱而枕之,当真睡熟了,没有作声。
李小云看得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不知是什麽人在他身上下了迷药,把他弄成这个样子,不赶快替他解去迷药,简直变成白痴了。
过没多久,霍天柱匆匆走人,说道:「大哥,小弟找到了一条船,就停在前面了。」
李天群点头道:「好,咱们马上下船。」
李小云摇着南g靖肩膀,叫道:「喂,快醒一醒,我们要走了。」
南g靖双目乍睁,茫然道:「到那里去?」
李小云道:「你和我们一起回庄去呀。」南g靖答应一声,果然站了起来。
李天群道:「你们先走,我和这里主人招呼一声。」
霍天x说了一声:「走。」就很快退出屋去,李小云招呼南g靖一起跟了出去。
李天群高声道:「大嫂,多谢你的茶水,我们告辞了。」
那妇人赶紧从屋後走出,说道:「大爷慢走,真是待慢了。」
李天群跨出茅舍,果见一条篷船,就停在前面不远,霍天柱等三人已经下了船,这就走到河边,跨下船去,俯着身子走入船舱,就在舱板上和大家席地坐下。船老大立即把船篷推土,夥计就用竹篙撑开船头,缓缓朝江中划去。
李天群没有说话,霍天柱也就不敢多说。南g靖脑中一片空白,当然也不会主动的开口和大家交谈。因此四个人只是默默的坐在光线不大亮的船篷底下,听着有节奏的船底鼓浪之声。李小云坐在爹身边,她一双明亮的眼波,不时凝眸朝对面南g靖投去,流露出温柔和关切之色。李天群是老江湖了,他对女儿的神情,岂会看不出来?心中不禁暗暗攒着眉。
这一趟水程,足足驶行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到达双涧。河边靠近大路,早已停了一辆皮篷双辔马车,车把式坐在车前,悠闲的吸着旱烟。谢东山老远就看到船只驶近,急忙从车厢跳了下来。李天群率同三人舍舟登陆,大家就迅快的钻进车厢。车把式不待吩咐,扬起长鞭,在半空中发出「劈拍」一声空响,两匹马就驮着车子,朝大路上开始奔行。
李天群低声问道:「三弟,可曾看到岔眼的人吗?」
谢东山道:「没有,据小弟看,所有追踪的人还在涡河以北搜索,不可能会注意到我们的行踪。」
李天群道:「如此就好。」一手着下巴疏朗朗的胡须,沉吟道:「愚兄之意,咱们第一步先去八公山弯一弯……」
霍天柱道:「大哥可是要去找刘转背?」
李天群含笑道:「不错,咱们带着此子回转龙眠山庄,迟早总会被人发觉,那时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谢东山笑道:「大哥此计不错,经过刘转背的手,就没有人认得出来了。」
李小云抬头问道:「爹,刘转背是什麽人呢?」
李天群道:「你不要多问,到时自会知道。」
李小云小嘴一嘟,说道:「爹就是这样,什麽事都不肯明说,这里又没有外人,说出来有什麽要紧?」一面朝谢东山道:「三叔,爹不肯说,你告诉我咯,刘转背到底是什麽人呢?」
谢东山笑了笑道:「好侄女,你是冰雪聪明的人,不妨猜上一猜。」
「三叔也卖关子了。」李小云道:「就是猜谜,也总有个提示吧?」
谢求山道:「好,三叔给你一个提示,刘转背当然是姓刘了,但转背却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他的名号而已。」
李小云眨眨眼睛,问道:「为什麽他的外号叫转背呢?」
谢东山道:「这就要你猜了,三叔说出来了,岂不等於告诉你了吗?」
李小云沉思道:「一个外号叫转背的人……」
她想起刚才三叔说过:「大哥此计不错,经过刘转背的手,就没有人认得出来了。」心念一动,忽然哦道:「三叔,有了,他是不是j於易容的人?」
谢东山笑道:「贤侄女果然聪明,这叫做虎父无犬女,刘转背就因为他只要转过背,你就会认不得他,才博得转背这个外号的。」
李小云看看南g靖,问道:「爹的意思,是要刘转背替他易容了?」
李天群道:「只有如此,才不至被人发现,而且他被迷失心神,也得找人多方治疗。」
「多方治疗?」李小云一怔道:「爹的意思是说他治不好的了?」
李天群哼道:「你当是很简单的事?」
谢东山把一大个油纸包提了出来,说道:「大哥,贤侄女,快中午了,咱们该用餐了。」
李小云道:「三叔买了什麽吃的东西呢?」
谢东山笑道:「你去打开来看吧。」
李小云俯下身子,把油纸包打了开来,里面还有几个较小的油纸包,有卤、卤鸭、卤蛋、酱r,还有r包子、韭菜包、锅贴、馒头,不觉抬头道:「哗,三叔买了这许多东西。」
谢东山道:「咱们的晚餐也在这里了,不多买些,万一吃得不够怎麽办?」
李天群道:「三弟虽然不是一家店买的,但买了这许多吃的东西,就很容易引起人家的主意了。」
谢东山心想:「大哥胆子怎麽越来越小了。」一面说道:「小弟也留意了,不可能有人会看到。」
李天群哼道:「三弟,你不信吗?咱们车後,是不是被人缀上了?」这话听得雷天柱、谢东山、李小云三人同时一怔。
李小云道:「什麽人跟踪咱们?」要待探出头去。
李天群道:「小云,不准伸出头去,这马上人从咱们上路之後就跟了下来,只是没敢跟得太近而已。」
李小云从怀里取出一面小镜子,身子贴着车厢窗口,斜斜的往後照去,果见车後五丈来远,正有一匹马尾随下来。马上是个灰袍人,生成一张灰白脸,八字眉、约莫有五十来岁光景,这就说道:「爹,这人一身灰衣、八字眉、脸色灰白、约莫五十光景,他果然远远的缀着我们。」
霍天柱矍然道:「脸色灰白、八字倒吊眉、身穿灰袍,莫非是黑虎侯敞的爪牙虎伥夏侯前?」
谢东山怒声道:「侯敞这老贼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他两个贼子,怎的真敢缀着咱们下来,老子就叫侯敞老贼绝子绝孙。」他听说过大哥昔年被侯敞毒箭暗算,几乎废了一条右臂,是以听说後面跟踪的是虎伥夏侯前,心头就忍不住气往上涌。
李天群平静的道:「不用去理他,咱们只管吃咱们的。」
李小云拿起一个r包子,递给南g靖,说道:「你怎麽不自己拿呢?」
南g靖接到手里,眼中透出感激之色,说道:「你对我真好,我自己会拿的。」李小云被他率直的说了出来,粉脸登时红晕起来,只作不听见,拿起一个r包子,低头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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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吃毕,仍由李小云逐一包好,塞入坐位下的车肚之中。这时马车正好驰近白马庙,只见从庙中迅快走出两个劲装中年汉子,两人身後还跟着八名身穿蓝布劲装、腰挂刀鞘的大汉。两个劲装汉子中年长的一个右手一抬,八名蓝衣劲装大汉立时有两个人大步走出,一下拦在大路当中,高声道:「来车停住。」车把式都是久走江湖之人,一看对方阵仗,不用多说,便已刹住了车。
坐在车上的李天群目光朝外一注,说道:「三弟,你问问来人路数,何故阻拦咱们的车子。」
谢东山答应一声,掀开车帘,说道:「朋友是那条道上的?光天化日,阻拦咱们车子,意欲何为?」
那两名大汉中左首一个喝道:「下来,下来,车上的人统统下来,咱们要搜查……」
谢东山道:「你们是官府?」
那大汉喝道:「别噜嗦,大爷叫你们下来,你们就乖乖的……」底下的话还没出口,「砰」的一声,一个人好像被人击中,离地飞起,凌空摔出去一丈开外,再「拍达」一声跌落地上,就四平八稳的躺下,昏了过去。
那站在他一旁的大汉g本没看到有人出手,不知他如何会凌空飞出去的,心头方自一怔。车厢中已经跨下一个中等身材的老者,沉着脸色朝站在庙门前的两个劲装汉子冷喝道:「行走江湖,招子应该放亮一点,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坐在车上的是什麽人?」
站在前面这两个劲装汉子,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圆脸浓眉,肤色黝黑,身材壮硕。一个年约三十出头,脸型瘦削,肤色白中透青,身材硕长,手中摇着一把折扇,若非生得凉薄轻佻,倒也不失翩翩风度。这时三十出头的汉子听了谢东山的叱喝,不觉双眉一挑,手中折扇朝左手掌心轻轻一敲,冷然道:「车上是什麽人?你出手伤人,可知大爷又是什麽人吗?」
就在他话声甫出,一直远远跟踪的马上人已经急驰过来,叫道:「二位少庄主不可伤了和气,这位是皖西三侠中的青山谢三侠……」
马上人,正是八字眉、灰白脸的虎伥夏候前。他是虎头庄黑虎神侯敞的跟班,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黑虎神侯敞也一定到了,因此才有「虎伥」这个外号。如今侯敞已死在旋风花下,虎伥夏侯前口中称这两个中年汉子为「少庄主」,那麽这两人自然是黑虎神侯敞的儿子了。
这年长的叫黑豹候休,手摇铁骨招扇的叫花豹侯元。他们明明是亲兄弟,但一点也不像,一个黑面壮硕,一个白面瘦弱,就是生x也各不相同,一个凶猛剽悍,所以叫做黑豹。一个凉薄轻佻,有如花花公子,所以叫他花豹。花豹侯元冷冷一笋道:「皖西三侠也唬不倒人。」
谢东山双目乍瞪,s出两道逼人的光芒,沉喝道:「好小子,你就是侯敞那个不成材的儿子?嘿嘿,侯敞一生作恶多端,无怪有你这种不肖子孙,好,你说,拦住咱们车子,意欲何为?」这话说得咄咄逼人。
花豹侯元一张瘦削脸上绽起了青筋,冷声道:「咱们只要看看车上有些什麽人?」
「哦。」谢东山一指黑豹侯休,说道:「他就是你不成材的哥哥了,可惜你们兄弟两个能够看到的只有青山谢老……」
黑豹侯休怒声道:「你说车上只有你一个?」
「车上当然还有人。」谢东山道:「但你们要胜得过我谢老三,才能看到第二个人。」
黑豹侯休道:「老二,先教训教训这小子。」
花豹侯元道:「这还用说,我正要掂掂谢三侠有多少份量呢?」口中说着,刷的一声,打开铁骨折扇,举步朝谢东山迎去。
谢东山似乎g本没把侯元看在眼里,腰横长剑,但连也没一下,大笑道:「谢老三有多少份量,你马上会知道了。」话声未落,侯元右手一挥,折扇宛如半轮巨斧,已经嘶然有声朝腰间扫来,谢东山及时後退一步,一道扇影掠着x而过,相差不过五寸。
侯元冷然道:「你怎不亮剑?」
谢东山大笑道:「你死去的老子没告诉你?谢老三对後生小辈从不使剑。」
侯元在他说话之际已经闪电般攻出三招。这三招攻势极猛,扇面反覆,划起一道凌厉的寒光。他折扇的三十六片扇面,每一片都是以j钢铸制,锋利如刀,就算你手中拿着兵刃,也不易封架,何况谢东山并没亮剑。但谢东山确有他过人之艺,身形飞闪,避开了他前面两招,口中大笑一声道:「谢老三对待後生小辈,只让三招,你这是第四招了。」左手呼的一拳朝侯元扇面上击去。
花豹侯元但觉铁扇剧震,几乎脱手飞去,心头方自一惊。高手过招,有不得丝毫疏忽,他方自一惊,谢东山的右手已经乘隙而人,朝他执扇的右腕抓来。这一变化,实在太快了,等候元警觉,已是不及,右腕一紧,被谢东山五指扣住,谢东山当然不会让他有挣扎的机会,左手及时点出三指,制住了他的x道。
黑豹候休当然一瞬不瞬的看着两人交手,但他没想到乃弟在折扇急攻三招之间,会被谢东山乘隙出手。因此眼睁睁看着侯元被他扣住脉门,都来不及出手抢救,等他掠出,侯元已被制住了x道。谢东山目光一转,落到候休的身上,说道:「现在该轮到你了。」
黑豹眼看兄弟一招就被人家制住了x道,心头不禁暗暗吃惊,说道:「阁下果然高明,咱们兄弟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认输?」谢东山冷冷一笑道:「就是说一句认输,就能算了吗?」
黑豹道:「阁下放开我老二,咱们回头就走。」
谢东山道:「说走就走,似乎大便宜了吧?」
黑豹愤然的道:「那麽阁下的意思呢?」
谢东山道:「虎头庄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看来当真虎头蛇尾,徒有虚名。」
黑豹脸上一红,怒声道:「谢东山,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如此侮辱虎头庄,侯某不才,那只有和你放手一搏了。」刷的一声拔出雁翎刀来。
谢东山道:「这还差不多。」
黑豹满腔怒火,口中大喝一声,刀光如练,迎面劈来。谢东山身形一闪,转到他左首,右手如刀,横砍过去。黑豹气怒攻心,一招落空,身子随着转了过来,身形方转,刀光也随着涌现,又是一刀猛劈而出。他果然不愧黑豹之名,这第二刀比第一刀更凌厉,第二刀堪堪直劈而出,刀势一转,第三刀又拦腰平斩,横扫过来。
谢东山是武功门的名宿,身法何等俐落,对方一连三刀,他都以极快身法避了开去,不待对方第四刀出手,口中大笑一声道:「谢某让过你三招,你也该接我一拳了。」他话说得较慢,右手一拳已在闪身之际击了出去。
等到话声甫落,但听「砰」的一声,两人相距还有五六尺远近,但「百步神拳」的一股拳风已击中黑豹的左肩。把他凭空撞出去了数步之多,身躯摇了两摇,几乎摔到。谢东山身形电s,一下飞落到他面前,左手出指如风,一下就点住了他的x道。黑豹侯休脸如喂血,厉声道:「你待怎的?」
谢东山大笑道:「谢某也不想伤你兄弟的x命,只是你死去的老子一生恶迹昭彰,有种出种,你们兄弟两个也不是好东西,谢三爷只要废你们一条臂膀,以示薄惩,这不算过份吧。」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剑尖一颤,正待朝黑豹右肩挑去。
「三弟住手。」车上传来李天群的声音喝道:「你已经制任他们x道,再废他们一臂,胜之不武,让他们去吧。」
谢东山因大哥开口了,只得收回长剑,右手一挥,解了两人x道,喝道:「今天便宜了你们,给我滚吧。」黑豹侯休、花豹侯元一声不作,率同八名庄丁狼狈退去。
※※※※※※※※※※※※※※※※※※※※※※※※※※※※※※※※※※※※※※
谢东山回到车上,车把式不待吩咐,长鞭一扬,指挥着马匹继续上路。谢东山说道:「大哥,侯敞这两个贼子,明明是冲着他来的,废去他们一条臂膀,好教他们从此死了这条心。」
李天群自然知道三弟是因自己昔年中了黑虎侯敞的暗算,差点废了一条右臂,因此今天遇上了,就要废他两个儿子的一条手臂,一面含笑道:「侯敞这两个儿子武功平平,你既已制使他们x道,再要废去他们一条手臂,不仅胜之不武,而且也弱了咱们皖西三侠的名头,还是放了他们的好……」
他略作沉吟,接着又道:「一叶知秋,从他们的出现,可见咱们行藏,还是泄漏了出去,这倒是值得咱们警惕之事。」
霍天柱浓眉一轩,怒声道:「咱们皖西三侠,也并不是浪得虚名来的。这些人真要冲着咱们来,咱们也未必是怕事的人。」
「话是不错。」李天群道:「但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弱手,咱们只有三个人,好汉也架不住人多。」
李小云道:「爹,还有女儿呢。」
李天群没有理她,继续说道:「除了虎头庄、神灯教、还有少林智通大师,好僚还有三姑六婆中人,也许还有没有露面的人呢。」
谢东山愤然道:「丧在旋风花手下的人,还可以说是为了复仇,像少林罗汉堂的智通大师,有道高僧,难道也要巧取豪夺不成?」
「巧取豪夺」这四个字钻进李小云耳中,不觉问道:「三叔,他们要夺什麽呢?」
李天群道:「你三叔说的自然是指他了。」
李小云眨眨眼,不信的道:「三叔说的,好像不是指他,他怎麽会巧取豪夺呢?」
李天群怫然道:「你连为父的话都不相信了?」
李小云望着爹道:「女儿不敢,女儿总觉得你们有什麽事,不肯和女儿说……」。
霍天柱笑道:「小云,你别胡思乱想了,咱们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有什麽事没和你说的?」李小云虽然说不出什麽事来,但总觉得爹和二叔、三叔有一件什麽事没告诉自己,她看爹脸有不豫之色,也就不敢多言了。
车行约莫二三十里,只听车把式回头说道:「李老爷子,前面有十来个和尚拦在路当中呢。」说话之时,马车已经驰近,和尚没有让路,马车自然只好停住。
李天群道:「三弟,你下去看看,是什麽人拦住了咱们的车子?」
谢东山答应一声,掀开车厢门,一跃而下,目光一注,只见站在车前的是一个脸型瘦削的黄衣老僧,稍後是两个年约四旬以上的青衣僧人。两个青衣僧人後面,则是一排八个三十出头的青衣僧人。谢东山抱了抱拳,望着黄衣老僧说道:「大师傅请了,在下想动问一声,诸位师傅拦住车子去路,是要募化?还是另有见教?」
当前的黄衣老僧深沉一笑道:「大施主问得好,贫僧并非募化而来。」
「哦。」谢东山说道:「那是必有见教了,不知大师傅法号如何称呼?宝刹何处?」
黄衣老僧合十道:「贫僧智光,忝为黄龙寺监寺。」庐山黄龙寺,乃是少林寺的分支。他法号智光,和少林寺智字辈为同门师兄弟,如今少林寺智字辈高僧,已是长老身份,可见这老和尚的身份不低。
车中的李天群听得暗暗攒了下眉,朝女儿低声嘱咐道:「小云,你在车上不可下去。」李小云点点头。
李天群接着朝霍天柱道:「二弟,咱们下去。」
谢东山听说黄衣老僧竟是黄龙寺监寺,不觉拱拱手道:「原来是黄龙寺的智光大师,在下失敬。」
李天群和霍天柱相继跃落,李天群双手抱了抱拳,含笑道:「在下李天群,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大师傅,当真是幸会了。」他故意报出自己姓名来,那是让对方知道自己三人并非无名小辈。
「阿弥陀佛。」智光目光一掠三人,徐徐说道:「这麽说三位是皖西三侠了。」他听到李天群的名号,脸上丝毫不见惊奇之色。
李天群心中暗道:「他听到自己名号,并无惊奇之色,可见早已知道车中是自己三人了。」一面大笑一声道:「大师傅好说,三侠之称,乃是江湖朋友溢美之词,在下兄弟如何敢当?」
智光瘦削脸上皮笑r不笑的道:「贫僧风闻皖西三侠路经此地,阻拦三位侠驾,实在罪过。」他果然有为而来,这也是意料中事。
李天群道:「好说,好说,大师傅找在下兄弟,必有见教,那就不妨直说。」
智光道:「贫僧斗胆,想请问李大庄主一声,不知车中还有何人?」
「小女。」李天群道:「大师……」
智光又道:「车上除了李大庄主女公子,不知还有什麽人?」
李天群道:「大师傅问得如此详细,不知用意何在?」
智光合十道:「贫僧风闻以旋风花杀害敝寺方丈的南g靖已被李大庄主拿住,不知可有此事?」
李天群不加可否,只是问道:「大师傅是听谁说的?」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智光续道:「不知这南g靖可在车上?」
李天群大笑一声道:「大师傅相信传言?」
「眼见是实,贫僧从不相信传言。」智光诡笑道:「因此贫僧斗胆,想看看车上是否有人?」
李天群道:「这个只怕不方便。」
智光道:「李大庄主不同意?」
李天群道:「小女身子不适,不能见风。」
智光冷冷一笑道:「李大庄主应该知道南g靖杀害敝寺方丈,敝寺非找到他不可……」
李天群冷然道:「大师傅那就请到别处去找吧,车上并没有南g靖,而且小女生病,在下急於赶路去看大夫,诸位师傅请让路吧。」
智光道:「贫僧刚才说过,眼见是实,贫僧既然来了,自然要亲眼看看了。」
霍天柱怒声道:「大师傅,大哥和少林罗汉堂首席长老智通大师乃是素识,尊重你大师傅出身少林,也是智字辈高僧,也希望你尊重龙眠山庄,莫要伤了和气。」
智光y侧侧的一笑,说道:「李大庄主不让贫僧看看车厢,是否心虚了呢?」
李天群双眉轩动,沉声道:「大江南北,李某说出来的话,还没有人怀疑过,如今大师傅连李某的话都不肯见信,而且当着李某的面,非要搜查李某的车子,岂不是藐视龙眠山庄?李某若不是看在大师出身少林,又是智字辈的高僧,只怕没有这样好说话了。」
智光嘿嘿乾笑道:「贫僧如今是黄龙寺的监寺,不是少林寺的人,李大庄主用不着扯上少林寺,贫僧要追缉的是以旋风花杀害敝寺方丈的南g靖,照说李大庄主也是旋风花追杀的对象,应该和贫僧同仇敌忾才是,如果李大庄主逮到了南g靖,更该让受害者共同处理,若是李大庄主车上没有南g靖,让贫僧看看又有何妨?」
李天群道:「李某已经告诉大师傅,车上只有小女一人,得了急症,急需就医,大师傅阻拦李某车子,岂不耽误了小女就医诊治?」
智光诡笑道:「李大庄主和贫僧浪费了不少唇舌,这些时间,贫僧其实只须看上一眼的时光,并不会耽误女公子就医的时间。」
李天群哼道:「李某一向言出如山,信不信由你,要搜查车子,办不到。」
智光道:「贫僧如果说非看不可呢?」
李天群豁然大笑道:「智光,李某这点名声,也不是轻易得来的,衅由你起,你看着办吧。」
「善哉,善哉。」智光面现谲笑,单掌打讯,缓缓说道:「李大庄主既然说衅由我起,就算衅由我起,贫僧还是非看不可。」
他这单掌打讯,正是一种讯号,那站在两个中年和尚身後的八名青衣和尚,在他们说话之时,业已远远围了上来。他这一发出讯号,八人身形飞闪,一下围住了皖西三侠,登时展开少林寺的八人「小罗汉阵」,绕圈疾走。
智光突然大笑一声,飞身後跃,退出圈子,左手一挥,喝道:「慧修、慧持,看住他们。」他自己却举步绕过「罗汉阵」,朝马车行去,他这一行动,配合得十分迅捷,也是大出李天群等三人意外的事。
在李天群想来,智光就要动手,也会先和自己动手,却没想到他话声未落,八个和尚已经四面包围了上来,而智光却反而乘机後退。以皖西三侠的武功,当然不会把八个年轻和尚放在眼里,但等到八个和尚列成阵势,在四周移动,才看出上了智光的大当,对方使出来的竟然会是少林寺的八人「小罗汉阵」。
李天群看得不禁大怒,口中暴喝一声,松纹长剑乍然出鞘,一道剑光宛如匹练横飞,朝八人拦腰扫去。霍天柱同时掣剑在手,身形闪动,喇喇两剑,朝正在绕圈游走的八人迎面截去。谢东山更不打话,右手抬处,呼呼两声,击出两记「百步神拳」。
若在平时,别说皖西三侠三个人同时出手了,就算只有一个人出手,谢东山的一记「百步神拳」,就可以击倒一个人;但目前情形可不一样,这八个和尚使的是八人「小罗汉阵」,少林寺「大罗汉阵」是由一百单八个人把组成,「小罗汉阵」是由十八个人所组成,这由八人组成的应该称之为「小小罗汉阵」了。
不论「罗汉阵」大小,它阵法变化,是经过数百年来,少林历代武学大师们的j益求j,改进又改进的经验所累积。因为它是少林寺的护法阵势,旨在困住敌人,而不是伤人,是以千百年来,能从少林寺「罗汉阵」脱困的人,可说寥寥无几。
尤其八人的「小罗汉阵」,因为人数少,是少林僧人行走江湖,合力抵御强敌之用。阵法变化虽无「大罗汉阵」的威势,但每一个少林僧人都懂得使用,遇上同门武功不及对方之时,可以联手御敌,先求自保。所以这阵势之中就含了极为j妙的变化招式,以求不败。
在这样一个八人联手的「小罗汉阵」中,皖西三侠虽是几十年的老弟兄,但他们从没有联手合击的经验,只是各自为政,个别展开剑法应敌。这样一来,就等於一个人去和流动的八个人应战,而缺乏以联手对付联手的互相呼应。
李天群的「形意剑法」,原是内家上乘功夫,剑光如电,挥洒自如。霍天柱的「八卦剑法」,更是游走发剑,使人不可捉。如果对付没有阵法变化的八个敌人,两人自可游刃有余,要对付深谙阵法变化的八个和尚,就很难得心应手。
因为你刺出去的剑势,再凌厉,也只能刺向一两个人,他们却是此去彼来,一两个人受到攻击,就有五六个人向你攻到。尤其对方八人愈走愈快,你刚刚觑定目标,这人已经一晃而过,但他们向你攻采,你却记记非硬接不可。因此李天群、霍天柱两支长则不论剑势如何快速凌厉,总是攻少守多,仅刚和他们周旋。「
谢东山是武功门的老拳师,最负盛名的是「百步神掌」,此时双拳奋发,一记接一记的击出。以他数十年的功力,并不难把八个和尚一拳一个,击飞出去,但对方展开阵法之後,八个人就像一道飞旋的洪流,一个接一个的人影,有正有反的交流而过,你击出的拳风,就像击在游涡中一般,很快就被一股旋风带着泄出,没有一拳能击中对方人身。
八柄戒刀和两支长剑不断的响起金铁狂鸣之声,还有一道道呼啸而出的拳风,相互呼应。外面一层是八个和尚的模糊人影,里面一层是品字形的皖西三侠,双方居然激战不下。不,皖西三侠竟然被困在阵中,无法突破。在八人的的「小罗汉阵」外面,还有两个中年和尚慧修、慧持,目光炯炯紧盯着阵势,随时准备出手支援。
皖西三侠无法突破「小罗汉阵」,智光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搜查马车了。现在他正举步朝马车走去,但他还没走近车前,车中一声矫叱,李小云手持长剑,一跃下车,喝道:「秃贼,你还不给我站住?」
智光那里会把李小云放在眼里,目光一抬,深沉的道:「小姑娘,你是什麽人?」
李小云道:「你管我是什麽人?」
智光看着她y笑道:「贫僧如果猜想不错的话,你大概就是李大庄主的千金了?贫僧并不想和龙眠山庄为敌,只是要看看车上还有什麽人?」
「车上没有人。」李小云道:「你再走近一步,我可要不客气了。」
智光淡淡一笑道:「姑娘总该知道,旋风花南g靖不是要杀令尊吗?令尊只是运气好,没遇害而已,所以南g靖应该是大家的公敌……」
李小云截然道:「南g靖不是旋风花。」
智光道:「姑娘怎知他不是旋风花呢?贫僧只想知道他在不在车上?如果在车上的话,贫僧只要李大庄主答应一声,把此人交给所有被他杀害的家属共同处置,并无他意。」
李小云道:「他不在车上。」
智光诡笑道:「车上既然没人,让贫僧看看何妨?」
李小云道:「爹不答应,你就不准过来。」
智光y笑道:「小姑娘,凭你这点武功,能拦得住贫僧吗?依贫僧相劝,还是站开去的好,免得贫僧误伤了你……」
李小云哼道:「你当我不敢出手?」唰的一剑,直刺而出。
智光早就料到她会出手的,走上去的人,并未停步,只是左手大袖一扬,使了一记「流云飞袖」朝她脸上卷去。李小云自知绝不是这老和尚的对手,但她为人机智,一见老和尚飞袖卷来,身形轻闪,一下避开对方衣袖,剑光随着往上一挑,使的是一记「魁星点元」,剑势急如星火,朝他眉心s去,左手屈指轻弹,两支梅花针却在剑光之後s向老和尚双肩。
这一记剑先针後,剑明针暗,使到和她武功相彷佛的人身上,也许可以一击奏功;但智光乃是少林寺十二名长老之一,武功高出李小云不知多少,岂会中了你暗算?口中y笑一声,左手抬处,伸出食、中两g手指,轻轻一夹,就夹住了李小云刺去的剑尖,右手同时伸出拇指和食指,一下就凌空撮住她s去的两支梅花针,随手一扬,反朝小云膝盖s来。
李小云剑尖被他夹住,心头一急,方自用力一挣,没有挣得脱,陡觉双膝间一阵刺痛,再也站立不住,口中「啊」了一声,扑倒地上。李小云下车之时,再三叮嘱过南g靖不可下车去,但南g靖心志被人迷失,脑筋就极为简单,在他心目中,李小云是好人。皖西三侠被人围攻,他可以漠然视之,李小云中针倒地,他就看得勃然大怒,一手掀开车门,一个人就像大鹏凌空,口中大喝一声,人还没到,右手一掌朝智光头上劈落。
这一记南g靖是情急而发,一道掌风直如黄河天来,泰山压顶,凌厉无匹。智光大吃一惊,一时连人影都没看清,急忙闪身而出。南g靖双足点地,右手已经锵的一声掣出长剑,他心中只知道智光是坏人,岂肯放过?身形一落再起,抖手发剑,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青虹,又朝智光飞扑过去。
智光堪堪闪出,他剑光又像青虹s日直劈过来,这下智光当然看清楚了,袭击自己的正是自己要找的人——旋风花南g靖,不觉豁然大笑道:「好小子,果然是你。」喝声出口,但究竟南g靖这一记飞扑的剑势依然十分凌厉,身形迅快向右挪移,右手抬处,劈出一记劈空掌。
南g靖心神受迷,武功却丝毫未失,长剑忽然迥转,身随剑转,由直劈改为横扫,一道青光拦腰扫去。智光看得暗暗惊喜,心中忖道:「这小子使的果然是「达摩剑法」。」他看出南g靖使的是「达摩剑法」,何以会心中暗暗惊喜?後文自有交代。
却说他眼看南g靖长剑横扫过来,身形再次轻旋,立即大袖一挥,一记「流云飞袖」,朝剑上卷去,左手凌空点出一指。他旋身避开剑势,人已到了南g靖右後方,也正是南g靖一剑扫空,招式用老之时,这一指正是朝南g靖右肩肩後「百劳x」点去,指风如电,放是他想闪避都来不及。
那知南g靖一剑扫空,被智光闪开,他身形同样快速如电,忽然左旋,一道剑光由左向後依然横扫过来。这一记简直是太悖常规,因为他人还没有转过来,剑光已经朝智光拦腰扫到了。按说他身向左旋,必然要转过身来和智光面对了面,剑势才会扫到。
智光没想到他剑势会有这般快法,不由一怔,目光一瞥,才发现他这一剑竟在身向左旋之你,长剑已经交到左手之上。急切之间,闪避已是不及,口中大喝一串,左手急扬,挥袖卷出,右手迎着南g靖转过身来的人,劈面一举拍了过去。
南g靖剑势未变,他右手氏剑已交左手,右手一竖,迎着智光平x推出。这下两人左右双手,都是硬接的招式,但听一声裂帛大响,紧接着又是一声蓬然大震。这两声不同的大响,也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原来智光挥袖去卷南g靖的长剑,这一记使的自然是「流云飞袖」。
「流云飞袖」也叫做「铁袖功」,必须本身功力深厚,以内劲贯注衣袖,可柔可刚,柔则可以一下卷住对方兵刃,刚则坚逾铁板,可以拦截对方攻势。智光这一记却是旨在卷住南g靖的长剑,但他怎知南g靖手上这柄青阳剑大有来历,乃是一柄斩金切玉、削钦如泥的利器,你衣袖上纵然贯注了内劲,也元济於事,袖角和剑光一接,登时发出一声裂帛大响,大袖一角立被切下。另一声蓬然大震,则是智光劈出的一记「大力金刚掌」也和南g靖迎来的手掌接个正着。
要知智光乃是少林寺十二位「智」字辈的长老之一,和罗汉堂首席长老智通是同门师兄弟。他因南g靖武功极高,为了不想和他缠斗,一举克敌,在这一掌上,使出来的乃是他数十年苦练的「大力金刚掌」。「大力金刚掌」在少林七十二艺中,仅次於「般若禅掌」,震力极强。在智光想来,这一掌定可把南g靖击伤,那麽他就可以把人掳走了;但做梦也想不到南g靖已练成少林寺最具威力的佛门神功——「返照神掌」。
返照,乃是佛光返照之意。「返照神掌」在少林七十二艺中,列名第二,仅次於佛祖「光明拳」。不论你掌力最强,功力最深,遇上「返照神掌」,立时可以把你掌力悉数原壁奉还。少林寺中,也只有戒律堂首席长老才会。
智光这一记「大力金刚掌」会遇上了「返照神掌」,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就在蓬然大震声中,他闷哼一声,一个人被震得连退了七八步,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脚下踉跄几乎摔倒。但还算他命长,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设若这一掌不被「返照神掌」震出,因为他左手一记「流云飞袖」已被南g靖的青阳剑削断,没有挡得住横扫的剑势,纵然智光有一身j纯武功,遇上削铁如泥的青阳剑,也非被拦腰斩成两截不可。
那站在「小罗汉阵」外面,本来准备随时接应八个师弟的慧修、慧持,看到监寺大师口喷鲜血,一个人摇摇欲倒,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双双掠去,一左一右把智光扶住。智光被「返照神掌」把他击出的「大力金刚掌」悉数反震,差幸仗着平日修为功深,但内腑受震,伤得也自不轻,缓缓纳了口气,低喝一声:「快走。」
慧修发出一声长啸,立即和持两人挽扶着智光急步离去,那八个青衣和尚听到慧修的啸声,同时纷纷跃退,纵身追踪监寺大师而去。八个青衣和尚的疾快撤走,李天群、霍天柱两人也及时收手,谢东山却满脸怒容,大喝一声,扬拳凌空捣出。
李天群慌忙左手一格,喝道:「三弟,让他们去吧。」
李小云只是膝盖下中了自己的梅花针,使针的人,当然随身也携带了吸铁石,跌坐在地的时候,业已把针起出,站了起来,喜孜孜的道:「南g靖,你把那个贼和尚打跑了,真该谢谢你。」
南g靖茫然道:「谁是贼和尚?」
李天群却朝两个义弟互看了一眼,攒攒眉道:「看来此子武功居然极高。」
霍天柱道:「奇怪,那智光贼秃是昔年少林寺十二长老之一,论武功,在少林寺已是一流高手,怎会……」
李天群已经走了过去,问道:「小云,你没事吧?」
李小云道:「女儿是被贼和尚接住了两支梅花针,反打我膝盖,女儿已经把针起下来了,自然没事了。」
李天群道:「好,那就快上车吧。」
李小云眼看南g靖手中还执着长剑,楞楞的站在那里,这就招招手道:「你可以把剑收起来了,我们该上车啦。」南g靖果然依言收起长剑。
大家回到车上,马车就继续上路。谢东山依然愤愤的道:「若不是那八个贼秃列成什麽鬼罗汉阵,凭他们的武功,兄弟一个人都可以把他们打发了,所以凡事就该先下手为强。」
李天群笑道:「少林罗汉阵名闻遐迩,咱们兄弟也并没落败,已经很有面子了。」
霍天柱哦了一声道:「那智光离去时,还要两人挽扶着走,好像伤得不轻。」
李小云道:「那贼老和尚是和南g靖对了一掌,我看他还吐出一口血来呢,差点就摔倒地上,活该,谁要他找上我们的?」李天群听後暗暗惊喜,心想:这小子能把智光一掌击伤,这是什麽武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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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界沟,天色早已暗了好一会。谢东山就要车把式在路旁林边停车,好让马休息。车把式给马上了料。李小云取出食物,也给车把式一同食用。李天群、霍天柱、谢东山三人一起下了车,就在树林下找了块大石坐下来休息,只有李小云和南g靖依旧留在车上。
过没多久,只听来路上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正有两匹马沿着大路奔驰而来。李天群等兄弟三人立即站了起来,那车把式也跟着站起,口中打了一个呼哨。两匹马驰到近前,立时停了下来,马上人迅快的翻身下马,朝李天群三人拱拱手道:「在下见过大庄主、留二爷、谢三爷。」原来他们是王记车行赶采的夥计,谢东山和他们约好在这里会合的。
王记车行,在每一个县城,都有分号,原来的两匹马,已经赶了一天路,所以由夥计从凤台暗来两匹马,好把原来的马匹换下。那车把式不待吩咐,就把新来的两匹马套好了,然後朝李天群拱拱手道:「李大庄主,在下告辞了。」他赶了一天路,也由新来的车把式接替上赶车。
李天群含笑点头道:「辛苦你了。」那车把式又朝三人拱拱手,才和另一名夥计各自跨上换下来的马匹,纵马驰去。李天群等三人也相继上车,由新来的车把式驾车继续上路。
李小云问道:「爹,我们不找地方歇息吗?」
李天群嘿然道:「今天已经遇上两拨人了,如果消息传出去,咱们还能赶得回去吗?为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要你三叔吩咐王记车行把马匹送到这里来换的。」
李小云道:「这麽说我们就要在车上过夜了。」
霍天柱笑道:「乖侄女,今晚只好委屈些,在车上打个盹了,过了明天,就不碍事了,可以好好的休息了。」过了明天,何以会不碍事了?李小云自然明白,因为明天赶去八公山,找到刘转背,替南g靖易了容,就没有人认得出来了。
她心中不禁浮起一个问题,他究竟是不是旋风花呢?那天晚上,他就坚决否认他是旋风花,连姨丈万青峰也说他不像是旋风花,但还有这许多人追踪他,好像都要捉到他才肯罢休,这又是为什麽呢?为什麽?她当然无法猜想得到。
接着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爹没伤在旋风花下,何以也要来找旋风花呢?如果说为了一记「旋风花」击中前x,要找旋风花报仇,今天早晨遇上了他,爹也没向他下手,只是要把他带回庄去。爹既然不念旧恶。那就该算了,何况爹、二叔、三叔和他也毫无渊源可言,何以不惜和这许多拦截他的人为敌,要全力保护他呢?不但要把他接回龙眠山庄去,而且还要到八公山找刘转背,去替他易容。她一直感到爹和二叔、三叔他们,一定有什麽事不肯告诉自己,而这件事,也一定和南g靖有关,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不错。
再一转念,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南g靖好好的一个人,忽然会变成白痴,难道这里还有什麽蹊跷,心中暗暗拿定主意,忖道:「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才好。」
【第一部】【第六章】金蝉脱壳
「第六章」金蝉脱壳
车子赶了一个晚上,现在朝曦已经升起,晨雾正浓。车子已经驰过风台,突听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从车後传来,一匹快马迅疾无传的从车旁掠出,左手连扬,朝车把式打着手势。车把式立即勒住了马缰,两匹马拖着车子冲出去了几步,才算停住。
谢东山急忙问道:「老大,可有什麽事吗?」
车把式回头道:「回谢三爷的话,敝行少东特地从凤台赶来,要见三爷。」
李天群点点头道:「老三,你下去看看有什麽事?」
谢东山应着是,掀开车厢,一跃下地,只见路旁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衣青年,一手拉着一匹骏马,神色好像甚是紧迫,目光不住的望着前面。谢东山才一落地,那青衣青年立即抱抱拳道:「谢三爷请了,在下王三元,奉家父之命赶来,有极重要的消息,要在下面告三爷……」王长记车行,分号遍布各地,消息自然十分灵通。
谢东山点点头道:「令尊要少兄快马赶来,必要见教,少兄请说。」
王三元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家父得到的消息,是金刀庄和虎头庄两拨人今天一早就出城而来,可能会在前途生事。另外还有人看到三姑六婆中人的刘媒婆、缝穷婆昨晚也在凤台出现,行踪不明,所以家父要在下一早赶出城来,通知王爷一声。」
谢东山哦了一声,点头道:「多谢令尊了。」
王三元一拱手道:「家父是生意人,惹不起这些人,要在下务必小心,在下那就告辞了。」
谢东山拱拱手道:「少兄请回吧。」王三元一下跃上马背,立即绝尘而去。
谢东山回到车上,李天群问道:「王长林要他儿子赶来,有什麽事?」谢东山就把王三元说的话,说了一遍。
李天群脸色为之一变,沉吟道:「虎头庄的人去而复回,必然已有後援赶来,再加上金刀庄的人,在人手上可能已经超过咱们。智光是少林智字辈的人,他不会和黑道中人互通声气,因此也不可能把败在南g靖手下的事泄漏出去。其他的人,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南g靖就在咱们车上,而且这两拨人一早出城,可能埋伏之处,大概会在王山附近,也是咱们的必经路,目前和咱们相距,最多不过二十里左右了……」
霍天柱道:「大哥之意咱们……」
李天群淡淡一笑道:「这里距八公山已不远了。」一面从腰间解下方玉佩,回头道:「小云,你和南g靖在车到前面一片密林之时,就一起下车,行动务必迅速,下车之後,立即投入林中……」
李小云听得一怔,正待开口,李天群已把玉佩塞到她手中,然後和她低低的说了一阵。李小云收好玉佩,只是不住的点头,说道:「女儿记住了。」谢东山也在此时交代车把式,驰近前面密林之你,车行稍缓。
李天群说完之後,接着道:「你和南g靖说好了,就准备下车了。」
李小云点点头,朝南g靖道:「喂,你要和我一起下车去了。」
南g靖道:「为什麽?」
李小云道:「因为方才被你打伤的坏人,又约了许多人要来捉你,我们下车去,避他们一避。」
南g靖道:「我不怕。」
李小云柔声道:「我知道你不怕,但他们人多,如果看到你不在车上,就会走了,所以我们还是下去的好。」
南g靖点着头道:「你要下车,那就下车去好了。」
李小云道:「下去之後,你一定要跟在我身後。」
南g靖道:「在下都听你的。」说话之时,车子已经快要驰近密林。
李天群道:「小云,你们准备,该下去了。」
李小云站起身,走近车门,回头道:「你快跟我下去。」南g靖果然也跟着站起。
李天群低喝道:「到了,小云快下去。」谢东山已替她拉开了车厢门。
李小云叫道:「快跟我来。」双足一点,纵身飞出车厢,南g靖不敢怠慢,接着跟踪纵出,两条人影,一下投入林中。车把式拿捏得恰到好处,两人堪堪飞出车厢,他缰绳一抖,两匹马得到他的暗示,脚下立刻加快,朝前驰去。
※※※※※※※※※※※※※※※※※※※※※※※※※※※※※※※※※※※※※※
霍天柱道:「侯敞的两个儿子败在老三手下,居然还敢再来?」
李天群转过脸去,嘿然道:「怎麽你忘了侯敞是那一门派的人?」
霍天柱道:「大哥是说暴本仁来了。」
李天群淡淡一笑道:「不然侯敞两个儿子有胆量再来吗?」
霍天柱道:「暴本仁是白虎门的掌门人,此人一身武功,纯走刚猛一路,在江湖上名声极为响亮,如果是他赶来,倒是不可轻敌。」
李天群道:「金刀门听了咱们三人的名头,还敢拦路,只怕也来了高手。」
谢东山道:「金刀门除了金刀无敌,也只有一个风云刀柴昆了。」
李天群微微摇摇头道:「郭东昇和柴昆还有一个师叔。」说话之时,马车渐渐驰近王山,婉蜒的道路,正好打从山岭前面经过。
李天群目注远方,说道:「金刀庄的人可由二弟对付,虎头庄的来人,则由三弟对付,如无特殊人物,愚兄就不打算出面。」霍、谢二人同时应了声「是」。
马车已经驰到岭下,这是一片荒芜的空坡,两边有着疏朗朗的杂林。左边林前已经站着黑豹侯休、花豹侯元兄弟和虎惟夏侯前三人。右边大石上还坐着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如帚,虯髯、白发披肩、貌相威武的红脸银袍老者。此人身後,还站着四个身穿蓝衣青年。
这一阵仗,分明是在等候皖西三侠的马车了。车把式早已听谢东山吩咐过,因此在驰近岭下之你,奔驰之势已经渐渐缓了下来,但并没停住。对左首林下站立的虎头庄的人,只作不见,蹄声得得,车轮辘辘,笔直驰行过去。
黑豹侯休看得脸色微变,朝虎惟夏侯前打了个手势。夏侯前身形一晃,一下就拦到了马车前面,抱抱拳,y声道:「虎头庄侯少庄主谓皖西三侠稍留侠驾。」马车本来行驰得不快,看到有人拦路,立即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谢东山一跃下车,冷然道:「夏侯前,你叫侯休过来。」
黑豹侯休和花豹侯元并肩走上几步,说道:「侯休兄弟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回头朝虎伥夏侯前脸色微沉,哼直:「夏侯总管,我要你请皖西三侠下车答话,你把话传到了没有?」他这话是说下车来的只有谢东山一个人。
夏候闭连忙拱手道:「大少庄主、属下已经说了,但皖西三侠只有谢三侠一个人下车来,这可不能责怪属下没有把话传到……」
谢东山听得心头暗暗怒恼,没待他说完,就双眉一挑嘿然道:「侯休,昨天你们兄弟无故拦截咱们马车,谢某本待废你们两人一条膊胳,以示薄警,还是咱们老大认为龙眠山庄和虎头庄素无过节,尔父侯敞新丧,才要我放过你们。不想你们兄弟居然怙恶不悛,今天还敢再来寻衅,是不是认为咱们皖西三侠不会杀人吗?」
他话声方落,突听坐在林下大石上的银袍老者洪声问道:「侯休,这说话的是什麽人?」
侯休躬身道:「回老爷子,他就是皖西三侠的老三谢东山。」
银袍老者道:「老夫叫他们三个下车来回话,怎麽还有两个人躲在车上不肯来见老夫?」
「躲在车上」这四个字听得谢东山勃然大怒,仰天发出一声长笑,目光朝银袍老者投去,说道:「这位朋友,口气不小,恕谢某眼拙得很。」他明知对方是白虎门的掌门人,大名鼎鼎的暴本仁,故作不知。
银袍老者双目j芒陡s,洪笑一声道:「谢东山,你不认识老夫,总听人说过老夫的模样吧?」
谢东山口中「哦」了一声,说道:「尊驾莫非是白虎门的暴掌门人?」
银袍老者赫然笑道:「你知道老夫就好。」
「尊驾是暴掌门人就好。」谢东山用对方的口气,又嘿然道:「暴掌门人乃是一派掌门,谢某正有一事请教。」
原来这银袍老者正是黑虎神侯敞的师兄,人称白虎神的暴本仁,江湖上因他出手凶残,背後就叫他暴不仁,只见他一手拂着连髯银须,沉声道:「你说。」
谢东山道:「白虎门既是江湖上的一个门派,就该懂得江湖道上的过节,龙眠山庄和贵门无怨无仇,昨天由侯休兄弟拦截咱们马车,今天又率群寻衅,暴掌门人倒说说看,究竟冲着咱们所为何来?」
暴本仁洪笑一声道:「老夫两个师侄心急父仇,听到江湖传闻,旋风花已经落到你们手上,故而昨天是向你们皖西三侠来询问消息的,身为人子,父仇不共戴天,这也没有什麽不对,不料你们皖西三侠丝毫没把他们兄弟放在眼里,就出手教训了他们,老夫忝掌白虎门,门下的人受人欺侮,老夫能不问吗?」
说到这里,忽然哈哈一笑道:「老夫本来还有些不相信,但从方才的情形看来,他们果然说得不假,你们皖西三侠的眼里,那有白虎门三个字?连老夫亲自来了,都值不得一顾,那就遑论他们兄弟两个了。」
谢东山愤然道:「暴掌门人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辞?」
暴本仁道:「老夫从不听信一面之辞,难道老夫看不出来吗?」
谢东山道:「暴掌门人要这麽说,谢某那就无话可说了。」
暴本仁道:「本来就不用多说了,老夫亲自来了,就要看看你们皖西三侠到底有些什麽斤量?你叫李天群、霍天柱下来。」
谢东山大笑道:「谢某已经下来了,暴辈门人若是要赐教的话,谢某尽可奉陪。」
暴本仁缓缓站了起来,双目凸出,j光四s,直注着谢东山,洪笑道:「谢东山,你要和老夫动手,只怕还差得多呢。」
谢东山道:「差不差,要交上手才能知道。」
「很好。」暴本仁点着头道:「你马上就可以知道。」随着话声,蓦地跨上一步,这一步就足足跨出了六七尺来远。
只见他双臂一提,全身骨骼就像爆豆一般,响起一阵连珠爆响,他身材本已相当高大,这回腰骨一挺,几乎又高了半个头的光景,生相就显得更为威猛。谢东山看得暗暗一楞,忖道:「这大概就是他白虎门的「白虎功」了,看来此人果然是个功敌。
暴本仁又猛地跨出了一步,距离谢东山已不过丈许来远,脚下一停,就洪声道:「来,老夫让你先出手。」
谢东山道:「暴掌门人既然不愿先出手,谢某只好有僭了。」右手徐举,朝前拍出一掌。他在第一招上,自然先要掂掂对方斤量,因此这一记劈空掌只使出五成力道,一道掌风发如洪涛,直卷过去。
暴本仁喝了声:「来得好。」右手抢处,同样拍出一掌,硬接谢东山的掌风,这一掌他也只使了五成力道,当然也是为了试试谢东山的功力如何。
两股掌力乍然相接,发出蓬然一声大震。两人同样使出五成掌力,就分出功力的高低来了,暴本仁挺直腰杆,像山一般,纹风不动,谢东山却被震得上身往後晃了一下。但谢东山却也不是弱者,就在此时,左手化拳,一记「百步神拳」,紧接着直捣过去。
这是他最有名的绝技,数十年勤修苦练,功力自是非同小可,要知「百步神拳」乃是武功门的独门功夫,又叫「隔山打虎」。隔山打虎,当然是形容词罢了,隔了一座山头,可以打虎,那不成了神话?但这也表示「百步神拳」的拳力可以击中较远矩离的目标。
就是「百步」,也同样夸张了一点,据说「百步神拳」练到最上乘的境界,一记拳可以击中五丈以外敌人。即以谢东山来说,他苦练了四五十年,对「百步神拳」,至少已有十二成火候,拳风出手,差不多已可到达两三丈左右。
此时暴本仁和他相距不过一丈来远,这一拳的威势,当真有如石破天惊,铁骑突出,一拳风呼然有声,直撞暴本仁x口,快若迅雷。暴本仁没想到谢东山刚和自己一掌交接,而且内力明明还不如自己,居然就会接踵发拳攻采,他久经大敌,岂会疏忽?立即左手一抬,朝前推出,硬接对方一拳。
继前面一声蓬然大震之後,拳掌交接,又是一声蓬然大响。这回暴本仁的一掌乃是临时出手,而谢东山的一拳,却是成名绝技,两下相较,自然是谢东山占了便宜。暴本仁接下一拳,身不由主的被震退了一步。隔山打虎,这一拳倒真是名副其实,因为暴本仁外号白虎神。
这两招说来话长,其实只是双方一来一往,快得如同电光石火般事,一个第一招上被震得上身晃动。一个第二招上被震得後退了一步,可说是旗鼓相当,谁也没有占到上风,表面上当然是暴本仁输了半着。因为谢东山在第一招上,不过上身晃动而已,暴本仁在第二招上,却被震得後退了一步。
但如果严格说来,还是谢东山输了半着。这话怎麽说呢?直到此时,暴本仁只不过随手劈了两掌,还没有使出看家本领来,你对他依然不知底细,但谢东山却已把最拿手的看家本领使出来了,岂非已落了下乘?这一点,只怕连谢东山自己也没有想得到,当然观战的侯休、侯元也未必看得出来。
但坐在车中的李天群却看出来了,攒攒眉道:「三弟只怕不是暴本仁的对手。」
暴本仁被谢东山一记拳风震得後退了一步,不觉目sj芒,洪笑道:「看来你果然还有点门道,那就接老夫一掌试试。」右手凌空一掌,拍了过来。
他一向自视极高,甫一出手,在第一招就被谢东山震退,自然把他激怒了,这一掌使出来的,正是白虎门的独门功夫「大风掌」。「大风掌」顾名思义,就可以想得到是一种极强的掌功了。白虎门以白虎作为门号,云从龙,风从虎,「大风掌」自然是白虎门的招牌武功了。
果然他一掌出手,立时有一团飒然风声,应掌而出。掌风可不是像匹练般直飞而出,而是旋转有若风轮,掌风甫发,带起的呼啸之声,就随着飞旋的举力,愈来愈响。刹那之间,掌风愈转愈大,撞到谢东山前面,几乎已有车轮大小,不但啸声尖锐刺耳,一团内劲,压力之强,大有令人窒息之感。这一掌当真有风起云涌,天地为之晦暝的气势。
谢东山立时感不对,但他名列皖西三侠,身为武功门名宿,岂肯退让?对方发掌之时,他早已功运双拳,静以待敌。直等掌风快到身前三尺光景,才吐气开声,右拳奋起全力,迎着飞旋而来的掌风中心击去,右拳甫出,当x左拳又紧接着直捣出去,这两掌使的当然又是「百步神拳」。
「百步神拳」可以击中远距离的敌人,在近距离内,拳力自然更为强劲,他之所以要等对方掌风涌到身前才发拳,其理也就在此。「大风掌」因掌风飞旋,所产生的撞击力极为强猛,一般拳掌,g本无法抗拒,但「百步神拳」也是纯走刚猛一路。双方距离又近,但听「蓬」、「蓬」两声巨响。
谢东山差幸连发了两拳,拳力和掌风交接,第一拳击在掌风中心,还嫌力量不足,第二记拳力适时相继涌撞上去,才堪堪把掌风挡住。这一记当然又扯平了,两个人各自被震得退後半步。暴本仁心头不禁大怒,暴喝一声,双掌当x,双足一顿,一道人影虎扑而起,人还未到,双掌凌空下击,两股掌风汇成一道狂飙,朝谢东山当头劈落。谢东山双足站椿,口中同样发出一声闷雷似的大喝,双拳鼓动,迎空向上冲击。
这一下两人都使出了全力,一个下扑,是白虎门的「怒虎纵扑」,所向无前,一个上迎,使的依然是「百步神拳」。但听又是「蓬」、「蓬」两声巨响,刹那间方圆两丈,被两股威猛绝伦的内劲所化狂飙,吹卷得沙飞石走,声势骇人,也把两个人影都淹没得迷迷蒙朦,看不清楚。
谢东山双拳和对方掌风乍接,一个人宛如被人重重推了一把,立被震得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只觉x口如中重杵,一时气血上逆,喉头发甜,急忙的稳住脚步,缓缓纳气。此时只要暴本仁再发一掌,他已无力能御,势非死在白虎神的掌下不可,但暴本仁总究是白虎门的掌门人,岂肯有失他的威名?口中洪笑一声道:「谢东山,老夫早已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李天群看出情形不对,但也没想到谢东山会在对方手下没有走出几招,就会落败得如此快法,急忙一掠下车,落到谢东山身边,低声问道:「三弟,你不要紧吧?」
谢东山缓缓吁了口气,说道:「兄弟只是被他掌力所震,大概运一会气就可无事。」
李天群点头道:「那你就快运气吧。」话声一落,目光一抬,朝暴本仁抱抱拳道:「暴掌门人久违了,龙眠山庄和白虎门一向并无怨嫌可言,暴掌门人拦阻李某兄弟的马车,究竟所为何来?」
话声未落,只听一声龙吟般长笑,划空传了过来。这笑声苍劲悠长,响彻山林,显出此人内力深厚,不同凡响。李天群、暴本仁同时一怔,举目看去,只见从凤台方向的来路上,出现了五六个人影,疾奔而来。当前一个手拄龙头杖的老者,苍须飘x,步覆从容,貌相清惧,一路飘然行来,这人正是红灯教教主苍龙宁胜天。和他并肩稍稍落後的,是一个白面团团,身躯高大的肥胖老者,手掌心盘着两枚铁胆,乃是霍五太爷。
说起这位霍五太爷,江湖上大家都只知道他是苍龙宁胜天的好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霍五太爷」这四个字,也是他自己这麽称呼,然後人家跟着这样称呼他的,那麽他真正的姓名,应该是霍五了。霍五太爷除了在手掌心盘着两枚铁胆之外,没有人看到他出过手,因此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会武功?反正他是红灯教主宁胜天的好朋友,江湖上自然不会有吃了豹子胆的人去找留五太爷的麻烦,他也自然永远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霍五太爷的後面还有四个人,则是红灯教的四位香主郑玄通、柴一桂、娄通、敖六。宁胜天目光如电,一瞥之间,就已看清眼前的情形了,李天群和暴本仁面对面的正在说话。谢东山闭目而立,似是正在运气疗伤,树林下还站着侯氏兄弟和四个青衣汉子,马车却停在一片荒地的中间。这不是说马车是被暴本仁拦下来的,谢东山已经负了伤,李天群正在和暴本仁论理。皖西三侠的老二霍天柱没见露面,那自然是守在车上了。
宁胜天是老江湖,目光一转,心中便已了然,人还没有走近,就呵呵一笑道:「巧极,居然会在这里遇上暴老哥、李老哥二位。」
暴本仁洪笑一声道:「什麽风把宁教主吹来了,当真难得得很。」
宁胜天含笑道:「兄弟是找李老哥来的。」
这话单刀直人,听得李天群心中暗暗冷笑一声,但面上丝毫不露,目光一抬,拱拱手道:「宁教主找兄弟不知有何见教?」
宁胜天又是一声长笑,说道:「兄弟有一件事要向李老哥请教。」
李天群道:「宁教主好说,请教不敢,宁老哥有什麽事,但请明说。」
宁胜天目光一抡,望了暴本仁一眼,徐徐说道:「兄弟来时,看到二位似有争执,不知为了何事?」他明知暴本仁拦住李天群的马车,极可能是为了旋风花,但却故作不知,提出两人为了何事争执,把自己要请教的事,却撇了开去。
李天群心里清楚,神灯教冲着自己而来,显然也是为了南g靖,他撇开去了,自己也给他来个故作不知,一面含笑道:「宁教主见询,正好替咱们双方作个仲裁,昨天虎头庄侯休、侯元兄弟两人拦截咱们马车,无故寻衅,经谢三弟把他们制住,本待各人废他一臂,以示薄惩,兄弟因龙眠山庄和虎头庄向无过节,侯敞新丧,不愿伤了两家和气,就要谢三弟把他们放了。不料他们竟然把暴老哥撺掇出来,又在此地拦住兄弟车子,暴老哥和谢三弟一言不合动上了手,谢三弟伤在他「大风掌」下,兄弟正在向暴老哥论理。龙眠山庄一向和江湖同道毫无过节,白虎门一再向兄弟寻衅,究是所为何来?暴老哥还没答话,宁教主就赶来了。」
「兄弟认为咱们皖西三英真要有什麽地方开罪了白虎门,暴老哥只要说出原因来,李某兄弟自当负荆谢罪,如果暴老哥只是听信候休兄弟一面之词,说不出理由,那麽就请暴老哥带着侯休兄弟离去,仍然不伤双方和气,不知宁教主以为如何?」
宁胜天手捋长须,领首道:「江湖同道,自以不伤和气为是。」一面回头道:「暴老哥,你意下如何?」他这口气,听来稍稍偏向李天群,但他当然另有目的,那是希望暴本仁率同侯休兄弟离开了。
暴本仁闻言洪笑一声道:「宁教主可知兄弟做什麽来的吗?」
宁胜天哦了一声,问道:「李老哥要兄弟替二位作个调人,兄弟自然也要听听暴老哥的意见了。」
暴本仁嘿然道:「诚如李老哥所说,白虎门和龙眠山庄并无过节可言,宁教主也已知道侯师弟是死在旋风花手里的,侯休兄弟两人心急父仇,到处打听旋风花下落,昨天得到消息。旋风花已为皖西三侠所擒,才找上皖西三侠……」
「哈哈。」李天群大笑道:「旋风花落到李某兄弟手上,此话不知是听谁说的?」
宁胜天道:「李兄且听暴老哥把话说完了。」
暴本仁续道:「兄弟听说李老哥也被旋风花击中x口,幸而有家传护心镜护x,得以不死。按说理该同仇敌忾,不料皖西三侠没把侯休兄弟放在眼里,还要废去他们各人一条臂膀,後来纵然释放,但白虎门下,如此受人欺侮,兄弟焉得不问?不过这场过节,既有宁教主出面,两家过节,冲着你宁教主金面,自可揭开,但旋风花杀了候师弟,侯休兄弟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此人并没伤了李老哥,是以对李老哥来说,并无深仇大恨可言,因此也希望李老哥顾全江湖义气,把旋风花交出来,不知李老哥是否同意?」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自是无懈可击。
李天群不待宁胜天开口,微微一笑道:「侯休兄只是听人传言,传言岂可轻信?」
暴本仁洪笑道:「那麽李老哥三位是不是没有擒到旋风花?」
李天群道:「暴掌门人也相信李某擒到了旋风花?」他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就使人有故意避重就轻之嫌。
暴本仁怒声道:「江湖中人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李老哥擒住了旋风花,就不用推托,没有擒住,就该明白见告,何用吞吞吐吐?」
李天群微晒道:「暴掌门人肯相信李某说的话吗?」
宁胜天道:「李兄堂堂皖西三侠之首,龙眠山庄威震江湖,说出来的话,自是可信了。」
「好。」李天群道:「有宁教主这句话就好,兄弟确是追踪旋风花来的,但他在凤阳以西突然失踪,再也没有他的踪影,诸位大概是找他来的,兄弟眼看徒劳无功,才回转敝庄,不料却有人谣传李某已经把他擒获,这话真是从何说起?」
暴本仁道:「李老哥既然没有把他擒获,不知车中还有什麽人?」
李天群怒声道:「暴掌门人认定李某车中窝藏了旋风花吗?」
暴本仁道:「车上若是没旋风花,何妨让老夫瞧瞧?」
李天群勃然变色道:「暴掌门人可是要搜李某的车吗?」
宁胜天微微一笑摆手道:「李老哥,旋风花在短短三个月之间,连续杀害了不少江湖同道,敝教总护法金惟能也死在他的旋风花下,兄弟几次围缉,都被他逃脱,不瞒李兄说,兄弟也风闻传言,旋风花已经落在李兄手中,兄弟虽然不敢完全相信,但也不能无疑,才赶来的。这叫做众口铄金,李兄如果没有擒到旋风花,让大家看看车上,正是澄清谣传的最好明证了。」直到此时,他才说出来意,而且也附和暴本仁,要看看车上有没有人。
李天群脸色微变,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李某生平一向言出如山,方才已经说得很明白,李某兄弟并没有擒获旋风花,车内何来旋风花?宁教主和暴掌门人相信也好,不信也好,若是要搜看李某车子,那就小觑李某,这个恕李某无法答应,也是无可容忍之事。」他方才故意避重就轻,现在又断然拒绝,那是因为车中已经没有人了。多拖延一段时间,就可以让李小云和南g靖走得远一些,他们就无法追得上了。
宁胜天眼看李天群口气强硬,心中不无越趄,别说皖西三侠一身武功甚是了得,一旦闹翻了,不仅和皖西三侠结下梁子,还连带了也得罪了形意、八卦、武功三个门派。何况李天群和黄山万青峰乃是姻亲,这一来,岂非把江南武林同道都得罪了?想到这里,一手捋须,作声不得。
暴本仁沉笑道:「李天群,你若非心虚,怎会不肯让咱们瞧瞧?」
李天群突然敞实一声,目光凝聚,沉喝道:「暴本仁,看来昨天侯休兄弟拦阻李某车子,也是出於你授意的了……」口气微顿,接着:「你一再寻衅,方才掌伤我谢三弟在先,李某为了息事宁人,已经告诉你车上没有旋风花,你又借口要搜看我李某车子,一个人容忍也有限度,白虎门既然没把龙眠山庄放在眼里,李某兄弟也不是怕事的人,你只管划下道来,李某接着就是了。」
一面回头朝宁胜天拱拱手道:「宁教主,兄弟仍想请你老哥担任咱们两家的公证人,兄弟和暴掌门人已非片言可以和解,除了放手一搏,别无善策,江湖上本有胜者为强这句话,兄弟落败了,龙眠山庄的车子,自然任由暴掌门人搜看,如若兄弟侥幸获胜,暴掌门人又如何说法呢?」他故意和暴本仁翻脸,那是因为和白虎门的梁子已经结定了,要宁胜天担任公证人,是为了稳住红灯教的人。
暴本仁没待宁胜天开口,洪声道:「老人落败了,拍屁股就走,不会再搜看你的车子。」
谢东山运功早已完毕,一直守在车旁,闻言冷笑一声,接口道:「天下那有如此便宜的事?姓暴的,你落败了,要走可以,但得留下一条右臂。」
暴本仁洪喝一声道:「谢东山,你说什麽?」
谢东山道:「这话是谢某说的,你只要胜了我大哥,谢某就把右臂奉上。」
暴本仁双目圆睁,j光四s,厉声道:「老夫胜了,李天群是否也留下一条右臂?」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灰衣人从林中走出,此人好快的身法,他走简直比跑还快,大家连人影还没看清,他已经走到暴本仁的前面。那是一个头盘小辫,颔下留一把山羊胡子的灰衣老头。这人看去已有六七十岁,个子矮小,身上穿一套灰布衣裤,左手拿一支竹g旱烟管,看去像个庄稼老头,这一站到暴本仁面前,几乎只到暴本仁的x口。所有在场的人,谁都不认识此人是谁,但只要从他身法之快,就可看出他一身造诣极为惊人了。
暴本仁久经大致,身前微风一飒,他已往後疾退一步,洪喝道:「你是何人?」
庄稼老头瞧着他问道:「你就是白虎门的白虎神暴掌门人?」
暴本仁目注庄稼老头,沉声道:「你有什麽事?」
庄稼老头道:「老汉问你是不是暴掌门人?你还没有回答老汉。」
暴本仁道:「老夫正是暴某。」
庄稼老头道:「那就好,老汉师侄就是伤在你暴掌门人「大风掌」下的了?」
暴本仁洪笑道:「江湖上伤在老夫掌下的人,何可胜数,你师侄叫什麽名字?」
庄稼老汉吸了口旱烟,喷着满嘴白烟,说道:「半个时辰前,你用「大风掌」伤了什麽人?」
暴本仁哼了一声道:「你说的是风云刀柴昆?」他此言一出,听得李天群暗暗哦了一声。
王三元奉乃父王长记车行掌柜王长林赶来报讯,曾说金刀庄和虎头庄两拨人一早出城,可能会在前途设伏,但虎头庄的人在这里拦路,始终不曾看到金刀庄的人出面,原来他们两拨人狭路相遇,已经交过手了,风云刀柴昆已经伤在暴本仁的「大风掌」下,难怪始终不见金刀庄的人了。
庄稼老头道:「那就错不了。」
暴本仁沉哼道:「老夫要柴昆让路,他竟敢对老夫出言不逊,老夫只要他躺下,让人把他抬走,已经够客气了。」
庄稼老道连连点头道:「那是柴昆不对,遇上白虎神不肯让路,还出言不逊,实在该死,这也只能怪他学艺不j,死了也怨不得谁。」暴本仁给他这麽一说,一时倒不知如何说好。
庄稼老头又道:「但他没有死,伤得半死不活,给人抬了回去,真是给师门丢人现眼,所以老汉要来问个明白。」
暴本仁嗔目道:「你是柴昆的师叔,问明白了又待怎的?」
庄稼老头道:「柴昆师傅早就死了,只剩下老汉一个师叔,暴掌门人教训了他,他师傅无法向你赔礼,就只好由老汉向你暴掌门人赔礼了。」
暴本仁道:「你……」
庄稼老头拱拱手道:「暴掌门人代我死去的师兄教训了柴昆,老汉是特来致谢的。」说完又连连拱手。
暴本仁突然大喝一声,右掌朝那庄稼老头当头劈落。但他「大风掌」堪堪出手,忽然沉哼一声,高大身躯往後连退了三步,脸色剧变,厉声道:「无形刀,你……」
庄稼老头连忙接口道:「老汉谢过了,那就失陪。」掉头就走,他明明是一步步的走去,但脚下之快,就是一般人奔行,也及不上他,眨眼工夫,就已走得没了影子。
暴本仁一手掩x,沉喝一声:「咱们走。」
谢东山看情形,已可证明他伤在庄稼老头的「无形刀」下,心头大感痛快,朗笑道:「暴本仁,你不想和大哥交手了吗?」
暴本仁连头也不回,哼道:「姓谢的,老夫中人暗算,咱们这段梁子,老夫不会忘记的。」一路奔行而去,侯休、侯元那敢停留,也急忙跟着奔去。
李天群看得暗暗心惊,自己先前还安排让霍二弟去对付金刀门,设若没有暴本仁掌伤风云刀柴昆,这庄稼老头凭自己三人也绝非人家对手。暴本仁一走,只剩下红灯教主一干人了。李天群朝宁胜天拱拱手道:「宁教主也是冲着兄弟来的,不知兄弟说的话,宁教主是否信得过?」
宁胜天早已盘算过,如果旋风花确在车上,就算和龙眠山庄闹翻了,也理屈在彼,万一车上果真没有旋风花,那麽和龙眠山庄结下梁子,实是不智之举,闻言呵呵一笑道:「兄弟和李老哥相识多年,李老哥说的话,自然可信,兄弟少陪。」
李天群道:「宁教主请留步。」
宁胜天道:「李老哥还有什麽见教?」
李天群道:「二弟,你下来。」
霍天柱打开车门,一跃下车,拱手道:「大哥有何吩咐?」
李天群含笑道:「宁教主虽然信得过愚兄,但总是听了江湖传言赶来的,咱们兄弟和宁教主一向是道义论交,咱们没擒获旋风花,车上也没有旋风花,正好请宁教主作个见证。谣传自可不攻自破,也免得汁湖同道再误会咱们兄弟,你把车厢门打开了,让宁教主、霍老哥,以及四位香主瞧瞧。」霍天柱跃下之时,车门并没掩上,原也含有让宁胜天看到车中无人之意,经大哥一说,立即应了声是,依言把车厢门打了开来。
其实不用他打开,宁胜天也看到了,不觉呵呵大笑道:「兄弟听到传言,原也只是来跟李老哥请问一声的,难道兄弟还信不过皖西三侠?李兄这不是见外了吗?」说完,抱抱拳道:「如此看来,这谣传只怕是旋风花故意敢出来的空气了,兄弟失陪了。」手拉龙头杖,当先行去,他身後五人也像一阵风般跟着走了。
李天群道:「二弟,三弟,咱们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