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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户人家第5部分阅读

      朱户人家 作者:肉书屋

    瞧无人注意,便凑近低声道:“二小姐,是奴婢太过莽撞,还请二小姐莫要把那事记在心上……”

    于清瑶回过身,有些茫然地望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锦葵姐姐也不过是说笑罢了,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再说,平日里锦葵姐姐也对我多有照应,这点小事,又算得什么呢?”

    锦葵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只是转念一想,再看于清瑶,却又在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什么“多有照应”这样的客气话,二小姐可好像从没说过呢!难道……

    眼角不觉一转,看的却是之前一直在院里花架下,和几个丫鬟低声说笑的柳絮。眼见她笑着走过来,黑眸晶亮,神采飞扬,看起来竟是活得很是滋润的模样。

    不由得在心里有了定论:这个柳絮却是个有本事的。当初她向老太太推荐,把在二等丫鬟里正出风头的柳絮送到秋雨轩时,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又混得顺风顺水了。看来之前说她不得二小姐重用闹个灰头土脸的传闻竟全不可信呢!连二小姐都被她教得这么会说话了。

    心里这样想着,她对着柳絮温言浅笑,可到底却有些不自在。就是柳絮一直陪着笑脸,十足的献媚,可锦葵说了几句,便托词走开。

    把两个丫鬟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于清瑶先觉好笑,笑过之后却又隐隐有些感伤。从前,她可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丫鬟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是好是恶,与她有什么关系?可现在想来,她真是太狭隘了,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觉得其他人都与她没什么关系,哪怕是底下的人吵翻了天,也不干她事。可却忘了,哪怕是平时再不起眼的小卒子,在关键时刻也可能救你一命或是把你推下万丈深渊……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转目望向柳絮。想是她的神情有些严肃,柳絮便垂下眼帘,讪讪地解释道:“之前在慈萱堂里,奴婢与锦葵姐姐关系不错,所以才多聊了几句……”

    “是吗?”她的解释,让于清瑶不禁浅笑。现在的她,可不似从前一样盲了眼般,是好是坏,她看得出的。

    听她淡然的声音,柳絮自然也是知道的,却不再解释,只是淡淡笑道:“像奴婢这样的小丫头,要想过好日子,可不是得同这些姐姐们打好关系嘛!”

    说得平淡,可细品之下未免觉得心酸。于清瑶在心里一叹,便也一笑掀过,不再追问。

    回了秋雨轩,便吩咐柳絮准备明个儿出去的事情。却把雪儿留下,笑着道:“明个儿难得要出门,不如就借着机会,你也回家看看吧!也是有些日子,你没见过你哥哥了。”

    “小姐,”雪儿皱起眉,原本还笑着的嘴角抿了起来,似乎是因为于清瑶的话而恼了起来。

    “您别提我那混帐哥哥了,那样镇日惹事生非,不求上进的东西,光是提他,就污了小姐的嘴。”

    一向可人的雪儿,少有的怒气冲天,于清瑶皱起眉,嗔道:“雪儿,那是你谪亲的哥哥,再有不是,你也不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雪儿就已经红了眼圈:“小姐,我那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但凡他是个长进的,也不至于那样游手好闲地混日子。也那么大年纪了,竟连个媳妇都没说上。光是说起来,都让奴婢觉得对不住死去的爹娘了。”

    “雪儿,”于清瑶轻唤一声,却还是觉得不好再劝什么。

    雪儿兄妹,俱是于家的家生子。只是父母去得早,只留下兄妹相依为命。其实从前雪儿也偶有在她面前抱怨过两句那个哥哥的。只是那时候的于清瑶全不在意。

    之所以现在提及雪儿的哥哥,却是因为在那个梦里,雪儿兄妹都是陪着她出嫁。尤其是雪儿的哥哥初五,更是在梦里,替她管着陪嫁的一座庄子,因着为人机灵,办事得力,甚至得了那人的赏识,向她要了人去。

    虽然到最后,在那梦里,雪儿的哥哥并未表现出对她这个旧主子有多忠心。可到底是个能干的人,眼下,她困在侯府里,若是想有个人用,那雪儿的哥哥就是最好的人选。虽然仍有些忐忑,可只要她这回不再那么糊涂把他给了旁人,或许,真是个可用的也说不定……

    抿起唇,收起那些心思,于清瑶拉住雪儿,柔声道:“雪儿,我知道你一直气你哥哥找不到差事,闲在家里和那些闲汉混日子。既是如此,你更应该回去见一见他了……实话与你说,我有些事想要吩咐你哥哥为我做的。”

    “小姐,”雪儿瞪大了眼,先是欣喜,可又觉担忧:“小姐,你不要为了我为难,我那哥哥是个不晓事的,要是你求着老太太给他安排了差事,却让他坏了事,那我可真是羞死了……”

    看雪儿惶急,于清瑶也不解释,只是软语安慰,可心思却已经飘得老远……

    第一卷 梦醒 第十八章 出门做客

    马车自后门缓缓驶出安乐侯府。

    自窗帘的缝隙间,隐约能看到连绵的粉墙黛瓦,还有探出墙头,垂落而下,一簇簇开得繁密的蔷薇花。不仅仅是这蔷薇,那自窗帘外闪动而过的白或粉,一丛丛花树,尽是醉人的香。

    其实,这空气中浮动着的香,不比侯府中的花园,甚至在驶出巷子,拐上大道,人声渐杂后,连这若隐若现的香也似染上的烟火之气,有些浊气。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浊气里,却总让人觉出一些自由的气息……

    虽然有谪母指派的许妈妈跟着,可于清瑶心里却仍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哪怕不能去掀开帘子细看外面究竟是怎样的景致,可这样听着、嗅着,已经觉得欢喜。只可惜,这样的机会却是不多,如果不曾抓住,大概就要再等很久了。

    坐在外头的许妈妈,正同赶车的婆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说得得趣时,便发出一阵阵的笑。

    于清瑶听着外头的动静,压低了声音,低声问道:“之前说好的,你们可都记下了?尤其是柳絮,一会儿还要全靠你了。”

    柳絮淡淡应了声,神情间仍是一派轻松。可雪儿却绞着手,不安地低语:“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于清瑶瞥她一眼,还没有说话,柳絮已经低声劝道:“雪儿妹妹,小姐冒这样的险无非都是为了你……要是我也有家,小姐又这样为我,我真是死了也甘愿……”说着话,她竟连眼圈也红了,却又似乎不想让人知道,掩饰般地低下头去。

    于清瑶目光微闪,虽然不知道柳絮这样的作态到底是真是假,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又笑着拉雪儿的手,轻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安慰的同时,指尖已暗送一丝暖流入雪儿体内,安抚她忐忑的情绪。

    这时候,于清瑶并没有意识到,自从发觉身具异能,不知不觉中,她已渐渐开始依赖起这来得有些古怪的能力。

    叶家的宅子,看起来有些旧,看得出有几年没有修茸过了。虽是两进的宅院,可是规模却小了许多。比起气派的于家大宅,这叶府竟似犄角旮旯般不起眼。

    就因为这,连跟着来的许婆子也露出一分自傲的神情。只是这样的神情在白氏跟前,又有所收敛。许婆子也算是于府老人,自然知道这位亲家太太是个什么秉性。若真是惹恼了,挨一顿臭骂、受几下拳脚,都是她自己吃哑巴亏了。

    许是白氏这会心情大好,所以当着于清瑶的面,却也显出些慈善,而叶吟霜,却一直淡淡的,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反是叶如霜,不知是不是这么两天,就想通了什么,虽然看起来有些清减,却神情淡定,竟大有一种坚毅之色。

    隐约猜到叶如霜是想打听些于家的情形,白氏也没想着拦什么,反倒还有些成全的意思。虽然她也并不喜欢自己这庶女,可她在于家若能过得好了,于她们叶家也是有好处的,说不定日后还能帮她那还没成年的儿子一把。因为存了这个念头,她不过说了几句闲话就笑着道:“我也老了,不比你们年轻女孩儿精神好,就不拘着你们了,你们姐妹们自去说笑作耍吧!也不用陪着我……”

    于清瑶笑着谦了几句,却道:“还是就在这儿说话吧!人多也热闹些……”眼角一瞥,她看了眼在外面廊下侯着,不时往屋里偷瞧的许妈妈。

    白氏也是个聪明人,听话听音,看这眼色,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知道你们有孝心,伯母心领了。去吧去吧,自去玩耍吧!”说着话,又冲着外面招招手:“许妈妈,难得你陪着你们小姐过来做客,正好,进来陪着我来聊聊,我叫人备些酒菜,你与我说说我那亲家母这两日可好吗?”

    难得的和颜悦色,让许婆子也不由得有些发怔。只是白氏既然说了这话,别说她一听到吃酒已有些意动,就是原本不愿,也断不可能拒绝的。

    腼腆地笑着,施了礼,于清瑶跟在叶氏两姐妹走了出去。走出院子,才悄然回头,看着坐在小凳上的背影,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原本还想要柳絮绊住许妈妈的,可现在看来,白氏出马无疑比柳絮好多了。

    叶家也有花园,只是因为太小,更像是个种了些草花,植了树木,另堆了座小假山的庭院,走不到一刻钟,就已经绕了个遍。

    把园子转了个遍,宾主在假山上的小亭中坐了。叶吟霜就再也耐不住,冲口就问:“二小姐,你五哥他……他可知道前天的事?”

    目光忽闪,于清瑶望着他,眼中很是温柔,甚至还带着三分怜爱之意。“你知道,我母亲是绝不会把这些事同他说的……”

    这话不是假的,田氏在三子一女中,最疼的不是继承了爵位的于锋,也不是嫁作世子妃的于清琼,而是小儿子于钰。虽然于钰现在身无功名,也不能继承家业,可是他的妻子却一定要是万里挑一的淑女。别说叶吟霜这样一个败落官宦之家的女儿,就是再有钱有势的人家,也还要细挑的。

    在这种情形下,她自然不会让叶吟霜这样的女子闯入于钰的生活。别说自己不会说,就是府里的下人们也一齐封了口。

    望着叶吟霜现出失望之色的脸,于清瑶忽然又淡淡道:“我五哥人很温柔的,若是他知道有一个女子会他那样,他一定会……”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可是叶吟霜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偏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连脸上也现出一抹红晕。

    看着她那样的神情,似乎是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全不知周遭的事了。于清瑶也不再继续说别的,只是笑着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如霜:“姐姐,你若有什么话想问,尽管说就是。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

    她的声音,那样温柔,叶如霜不由得眼圈一红。可是抬手擦了下眼,却没有流半滴泪,只是平声问道:“熙姐儿现在可好?”

    她这一问,于清瑶倒有些惊讶。她想到叶如霜会问她些于家的事,可是没想到叶如霜头一句就问的是亡姐的遗孤。因为这,她对这沉默寡言,却在看似懦弱实则很有主见的女子更生好感。之前,她看错了,锦葵也看错了。叶如霜可不像于清瑶,半点都不像……

    在心底幽幽一叹,她和声道:“熙姐儿很好,她的年纪太小,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只要谁对她好,她自然就亲近谁,现在就整天都黏着奶娘……”她说得平淡,可叶如霜却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转目看了一眼用手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的叶吟霜,她压低了声音道:“青萝她说姐、姐夫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之前见过,可我却不大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清瑶,你说我姐夫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虽然神情淡定,可叶如霜心中却是忐忑。

    一个女儿家这样直白地问未来的小姑子,丈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羞都羞死人了。就是在几天前,她都没办法想像自己竟然会问这样的话。可是,现在,她却这样把脸皮豁出去问着这样的话。所幸于清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若是她随便说上几句,怕她羞也要羞死了。其实,虽然才见了两次面,可她莫名地就觉得对于清瑶很亲近,也正因为这,她才壮着胆子求谪母下的贴子。

    看出叶如霜有些不自在,于清瑶便垂下眼帘,静默了只数息,便柔声道:“我二哥是个好人,姐姐别看他脸上常是淡淡的,可心肠却是最好的……而且,他在我几个哥哥之中,是最勤勉也最好学的,若不然,他也不会有今日了。”

    这些话不是为了安抚叶如霜,而是她的真心话。虽然平日和二哥并不算是亲近,可是在三个兄长中,她心里最亲近的无遗就是这个二哥。

    田氏为人精明能干,当初丈夫还在世时,虽然有几个妾,可是最后活下来的庶子女却就只有他们两兄妹。而且,她那二哥还是在外面过了很久才回到于府的。有这样一个嫡母,自然而然的,就对同样环境中长大的兄长,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甚至为他取得的成绩成隐隐骄傲着。

    二哥是个很聪明的人,不只是因为勤奋好学,一举中了进士,入了工部做了八品的主事,更因为在梦中,侯府落败后,二哥被牵连着以“愚钝失察”之名,贬到西北小县做了一个县令。可是一任三年后,就又以全优的政绩升任了知府。就在于清瑶死去的那一年,还有他将要调回京中的传言……

    目光微凝,于清瑶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从前一直都是觉得大哥被削爵,于家败落都是因为白氏那一状的原故。可这会儿想起二哥在那之后的遭遇,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又有些怀疑。总觉得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似的。

    如果是因为这桩案子,那作为苦主的二哥怎么却又被贬斥出就问呢?而且虽说是贬斥,可在无形中偏偏又是升了一级,在那之后更是官途畅顺,与安乐侯府一落千丈的情形恰是两个极端……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当年的事竟不是因为这桩案子?如果不是的话,那她现在自以为是的成功,到底能不能让自己避免梦里的恶运呢?!

    第一卷 梦醒 第十九章 怒马鲜衣少年郎

    “清瑶……”

    低声的轻唤,让于清瑶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面带忧色的叶如霜,掩饰地笑了下,又笑道:“姐姐,你我一见如故,我断不会当着你的面说混话,只哄着你说些好听的……我那哥哥是真的很好相处……”

    看叶如霜垂下头去,嘴角一抹苦笑,于清瑶心中一动,隐隐升起一丝歉意。迟疑了半晌,才悄声问道:“姐姐,我问句不当问的话,你要是不想同我说,就不要答我……你、你是不是对你那个未婚夫还、还有情啊?”

    愕然抬头,叶如霜惊讶地看了眼于清瑶,便又垂下头笑了起来。却原来,这人人都说怯懦、木讷的于家二小姐,也是个胆大的。就和她一样,连这种不该女孩们说的话也敢这样问出来。不过,比起……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去看仍沉溺在自己世界中的叶吟霜,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其实,我都不记得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了……没有谈到婚事前,也曾经见过两次,可是那时候那人还是个流鼻涕的孩子,又怎么会……清瑶,你既然唤我一声姐姐,我也就不瞒你,我其实很怕的——大姐她……我很慌……”

    心生恻隐,于清瑶轻轻拥住叶如霜,一时却不知道该怎样劝慰,就一直轻轻拍着叶如霜的背。所幸,虽然叶如霜平日沉默寡言,却不是个喜欢悲春伤秋的人,黯然片刻就又微笑起来。拉着于清瑶的手低声说笑,竟是不再提刚才说的那些话。

    于清瑶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不再提这些事,只是捡了些有趣的事还有于家年节时的惯例说于叶如霜听。一面说,一面暗在心中掐算着时间,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压低声音道:“其实,今日还有一件事想要求姐姐,还望姐姐能成全。”

    看叶如霜现出惊讶之色,却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她便轻咳一声,立在一旁的雪儿立刻就对着叶如霜福下身来:“求叶二小姐成全。”

    “雪儿,你先起来再说。”于清瑶一笑,婉言道:“雪儿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家人了,姐姐也知道我在家中……出门一次很是难得的,所以雪儿一求,我就答应了带她回去探望家人的,可是有许妈妈跟着,怕不好出去,所以还请姐姐行个方便……”

    这话,和她之前同柳絮说的是一样的。柳絮那时自然是一力应承,只是信与不信就不得而知。现在,叶如霜也是。不过,其实她们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她要的不过是她们的配合罢了。

    叶如霜也是个聪明人,听音知意,想了想,就道:“你是想从后门溜出去,让我为你掩饰?”

    “难为姐姐了……”于清瑶点着头,手已经伸出来,要握住叶如霜的手。却见叶如霜目光一闪,头点了下,示意她去看叶吟霜。

    要碰到叶如霜的手一顿,于清瑶也转头望向叶吟霜,想了下就笑道:“三小姐,我听说你的琴弹得特别好啊?说来也巧,我家五哥特别喜欢音律,不只古琴,什么琵琶、笛子都很是精通。可惜,他每月十五去城南二姑台上以乐会友,却不知自己竟错过了三小姐这样的知音。”

    “每月十五?”叶吟霜眼睛发亮,抓住于清瑶的手,又些急切地问道:“不知,五郎所会的都是些什么人?”

    “还能有什么人?无非是城中各家王侯官宦家的公子,平日里不好好读些经史,只知道卖弄风雅,才弄出这样一个一月一会来……”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叶吟霜的眼睛却越来越亮。等到于清瑶把话说完了,她人也站起来,笑盈盈地告别:“妹子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陪着姐姐了,一会儿让我二姐陪着你好好聊聊可好?”说罢,笑着施了一礼,带了贴身丫鬟就往山下走去。

    走得渐远,于清瑶还能听到她在吩咐那小丫鬟:“你快把我那本残谱找出来,我要好好练练那只曲子……”

    回过头去,和叶如霜相视而笑,于清瑶站起身来,在叶如霜亲自引领下,带着雪儿从叶家花园的小角门悄悄出了叶家。临走前,犹自郑重叮嘱柳絮:“若是我们还没回时,许婆子就来催了,你一定要镇定,只说我和二姐姐相见甚欢,还要再过一下才能回去……”

    带着雪儿,戴着帏帽,于清瑶缓缓穿过叶家的后巷,走不多时,便走上大道。

    临近,虽然不比纵贯京师的朱雀大道,却也很是繁华。街道两旁尽是商铺,不远处又有一座集市,不必入市,就已听到集市喧嚷的叫卖声。

    吵杂的人声里,夹杂着无数辩不清的声响:

    集市里卖菜的婆子在大声吆喝;买菜的媳妇在讨价还价;卖肉的摊子上,肉贩闷着头用力跺着骨头;一边的鸡鸭笼里鸡叫鸭嘎,乱得热闹。街道两道,挑着担子的货郎在沿街叫卖;花粉铺里的小伙计口沫横飞,把自己店里的胭脂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逛街的大姑娘小媳妇,信手拈起小摊上的头花细看低笑……

    在集市边上,临街处就有一家车马行,于清瑶站在店门口,等着雪儿雇车,越看这繁华的街市,就越觉喜欢。

    虽然声音吵杂,可是隐约的,于清瑶心里又觉得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市井之中,杂乱的人群里,心却欢悦宁静得仿佛正处幽谷深山。那是同整日里宁静得近似冷清的侯府小院,全然不同的感觉。两下比较,她竟觉得自己竟似乎更喜欢这喧嚷的市井之地,让她觉得自己也是活着的……

    “前面的,让开啦!”一声大喝,自远处的街头传来,于清瑶奇怪地看着前面的人群如潮般涌向两旁,正自奇怪,就看到一队骑士自街那头策马而来。

    鲜衣怒马,招摇过市,这一队骑士除了后面几骑尽着青衣,明显的是护卫家将之流外,前面几骑俱是华冠锦衣,就算是看不清容貌,也知必是年少俊朗。

    “这是谁家子弟,这么嚣张?”有隐在人群中的汉子感叹,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人扯住衣袖,“嘘”的一声:“这位大哥,莫要声张,仔细惊了那群小霸王!叫你离不了京……”

    那挑着柴,头戴斗笠的乡汉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声张,眼见那骑队近了,竟立刻扭头钻到后面去。

    头戴帷帽,于清瑶也不怕被人看到,就仰起头来看着奔近的马队。待看清来人时,不禁在心里“啊”了一声:“原来竟是他们!”

    话说,这纵马而过的骑士,她还真是认得,在那个梦里,她不再是深闺里诸事不知的侯府小姐,对外面的人与事倒也了解几分。而这几个骑士,在那梦里却又是大大有名的。

    奔在最前面,骑着青骢马的少年浓眉大眼,生得威武不凡,乃是朝中威远将军郭家的二少爷郭可安,在京中素有顽名,可在那个梦里,在于清瑶临死前半年,正是这位郭少将军在西缰战线上打了个惊动朝野的大胜战,成了京中少年新的偶像。

    而和他并骑的少年一身朱袍,长眉入鬓,鼻若悬胆,生得端方有仪,却是恭平王府中的小世子柴荣安。此刻,这位当今圣上的远房堂弟,在京中毫不起眼,不过是又一个靠着食邑度日,镇日只知跑马斗鹰的皇室宗亲罢了。可再过得几年,这位世子却是皇嗣的热门人选之一。

    在两人之后的却是一匹红马,这马生得神俊,一身赤红色的皮毛有若彤霞一般耀人眼目。而马上的骑士也更是惹人眼目。一双凤眼,瞳若点漆,顾盼间,仿若琉璃般光彩夺目。兼之肤白唇红,嘴角又总是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配上那流转的眼波,总有脉脉含情之态。

    这一位,生得是三人中最好的,可偏偏却是最不中用的。就是再过得几年,也照旧是京师里有名的浪荡子。于清瑶还记得有人玩笑时说过:这位勇义侯家的庶出小公子,只要眨眨眼,笑一笑,甭管是大姑娘小媳妇,一准就能勾到手。

    这会儿,离得这么近相看,她倒真有些信了。大概,让叶吟霜瞧见这林华清,更要痴迷了。

    暗觉好笑,她不由抿唇浅笑,又摇头笑自己胡思乱想。

    此时,因为驶入街市,道路狭窄,被称作“京中小霸王”的纨绔少年们,也就放慢了马速,正缓缓策马走过于清瑶的面前。

    虽然有人对这招摇过市的马队暗生鄙夷,悄声嘲讽,可到底有那爱慕少年俊美的女子在人群里娇笑赞叹。在一片燕语莺歌中,那风流的林华清笑着转目四望,目光转处,竟是对那些隐在人群中的女子秋波暗送,当街挑逗。

    于清瑶看得发呆,又觉好笑又觉荒唐,不由抬眼再盯了林华清几眼。也不知巧合,还是那林华清耳目太过聪颖,她这边才看去,他就已经回眸望来。目光一对,于清瑶大惊,慌忙垂首低头,只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林华清却是扬起眉来,忽然侧过头,同身前的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许是在赞自己太过受女子爱慕或是什么,前面二人便放声大笑,大笑之时目光却是转向于清瑶这边。

    心头大窘,于清瑶脚步后挪,就想退入身后的车马行中,可就在她后退的同时,却异变突起……

    第一卷 梦醒 第二十章 细算浮生千万绪

    听得惊呼声,于清瑶抬头望去,只见一枝竹杆,当头落下。脚步一错,她忙往后闪去,只是身前身后挤满了人,一时间哪能避得过。脚下一绊,已经跌倒在地。

    电光火石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竹杆直直落下。也不知怎么的,这样紧急关头,她居然还能瞥见楼上打开的窗子里,探出一只白生生的玉手,似乎是想要抓住那竹杆却到底没有抓到一般。

    千钧一发之际,于清瑶所想起的,只是举起手臂拦在头上,只盼能拦上一拦,只是她刚举起手,却觉眼前一暗,目光一瞬间,才知头顶竟是飞着一人。

    淡蓝的衣袂,在风中翻飞,似一片落叶轻盈而过。迎着阳光,那看不清的面容也似笼罩在一片光芒中。

    于清瑶定了定眼,才知是一个人飞掠而过,接住那快要打中她的竹杆。只见那人脚尖一点,落在面前,竟不发半点声息,于清瑶一时恍惚,便只盯着那双半新不旧的黑靴。在听到头顶的声音时,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面前的人生得一双浓眉,面容威严,可偏偏一双眼却清澈似水,透着令人心安的温和。

    隔着帷帽,目光一对,这飞身救了她的郭可安已经笑了起来:“这位小姐,可有大碍?”说着话,竟是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拉她起身。

    于清瑶正在发怔,身后雪儿已挤了过来,一脸惶恐地叫着:“小姐……”

    “我没事,”先应了雪儿,于清瑶在雪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盈盈一拜,温言谢道:“多谢公子相救之恩……”

    她的谢意还未表达完,就听到一阵大笑声:“不用谢不用谢,英雄救美,正是应该!咱们还要感谢小姐让我们小郭有这样的荣幸呢!不过,这位小姐,你戴着帷帽,咱们可看不清你的容貌。虽然单只这尖尖的下巴和雪肤如玉,已能猜到小姐是位美人,可总也要摘下帷帽,让咱们看看小姐的庐山真面目才值得吧?!”

    于清瑶皱起眉,抬眼看见,只见那林清华半俯下身,倚在马鞍上,笑得张狂,眼中尽是说不尽的暧昧。单只看他的笑,便已心中不喜。雪儿更是结结巴巴地驳道:“公、公子,你莫要欺负我们小姐……”

    雪儿不说话还好,一说这样的话,林清华笑得更是大声,于清瑶皱眉,就在他的大笑声中,盈盈一礼:“小女子曾听人言说我大周男儿个个豪情义胆,可‘慷慨成素霓,啸咤起清风’,剑胆琴心,令人钦佩。今,小女子虽心中感恩,却也不敢以蒲柳之姿辱几分公子侠义之举,还请公子恕小女失礼了……”

    话才说完,就听得那放肆的笑声戛然而止,四周好像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于清瑶心中一惊,忽觉自己刚才因意气而言的那几句话或许有些过了。可是,她这一世,也没有这样从容淡定,慷慨陈词,在惶惑之中却不免又有几分骄傲。她,再不是从前那个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人的女子。

    “哟,还是个读过书的……”林清华偏着头,低声笑着,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挤过人群,跳到马前,大声叫着:“几位公子,我家小姐叫我谢过你们。要不是你们出手相救,只怕真要打着这位小姐了。”说着话,小丫鬟转头看着于清瑶,歉然地点了点头。

    “你家小姐?”林清华抬起眼角,向楼上瞥了一眼,忽地手一伸,就从郭可安手中挑过那枝竹杆,手一转,把那枝差不多一尺长,用来撑窗子的竹杆在手中滴溜溜地转着把玩不休,又笑盈盈地问道:“你家小姐到底是想谢的哪个呢?是谢郭公子还是谢小世子,或者,是谢我呢?既然是要道谢,怎么也不下来呢?这样躲躲闪闪的怎么算有诚意呢?!”

    那小丫鬟被他问得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楼上。一忽间,倒有不少人也随之望了上去。只见那扇窗子半开半合,却有一角帕子垂落在窗外,素色绢帕上,朵朵粉色的桃花绽满眼眸。

    “公子取笑了,”一个轻柔的女声温然答着,隐约可见那窗后立起一道窈窕的身影,可是,却终究没有现身。只是柔声道:“小女子鲁莽,让几位公子烦心了,便以一曲赔罪吧!”话音方落,楼上已响起一缕琴音。

    只听得那琴音如诉如泣,如怨如怨,幽幽而奏,清扬婉约之极,一时间,竟连远处集市的人声也被这清幽的琴声压了下去。

    “猗兰操?”林清华挑起眉来,不知为什么,忽然间就抿唇笑了起来。竟是不再关注楼上,反倒偏过头去。

    人头簇拥,却已不见刚才那居然对着他们侃侃而谈的女子。

    “人刚才就已经走了。”郭可安笑笑,忽然皱眉低声抱怨:“这弹的是什么?闹得人心里也郁闷不已。”

    他这话才说出来,正在认真聆听琴声的恭平王世子柴荣安便“嗤”地一声笑出声来:“粗人啊粗人!都叫你不要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也学学音律,才好出来附庸风雅嘛!偏偏不听我的……嗯,这一曲《猗兰操》也算弹得中规中矩了,只可惜,这地点可选得不怎么好啊!”

    说着话,他偏了头去看。虽然琵音悠扬,曲意高雅,可这市井闹市中又有多少人能听得明白,除了他们几人所处之地,人群碍着他们三人的名号不敢乱动乱嚷,稍远处的人已经该干嘛干嘛去了。

    不知是哪家铺子里,有伙计正拉长了嗓子叫“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哩……”一个土头土脑的乡下老汉,歪着脑袋正往店里瞧着,冷不防屁股后面跟着的灰毛驴突地一声嘶叫,扬着蹄子就往前奔,把扯着缰绳的老汉扯了个跟头,摔了一脸的灰,爬起身就嚷嚷着追去。边追边叫:“你个兔崽子,让我逮着不打烂你个屁股……”浓重的乡音,土气的腔调,把街上看热闹的人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一片吵嚷中,合着笑声,那幽幽的琴声就更显得弱不可闻。

    远远的,一辆轻车小驾缓缓驶过街市。于清瑶倚在车窗前,倾耳细听,在终于听不见那一缕袅袅琴音时,禁不住低叹一声:“可惜了……”

    雪儿抬头瞧她一眼,不大明白自家小姐在说的什么事,只是闷声报怨:“那个什么小姐真是好生无礼,几乎打着小姐也不知道先来和咱们道歉,却去讨好那些公子哥……”

    “雪儿,”唤了一声,于清瑶抿唇浅笑:“你难道看不出,人家那位小姐本就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若是被打着了,才真是咱们倒霉,怎么就偏偏站在那儿了……”笑着,她偏过头去,想想,觉得这位姑娘比起叶吟霜却是聪明了许多。这才是手段呢!要是真事成了,日后别人说起来,也只会说是缘份,是天作之合。

    不过,倒也不能说叶吟霜没手段,毕竟,日后那害得她凄惨度日的女人现在也不过只是个才刚十三岁的小姑娘,没有这些手段也是正常的。

    想着,她却又苦笑起来。怎么居然倒像是盼着她那命中煞星早日有了手段似的呢?

    一路上胡思乱想中,马车已晃晃悠悠地拐进了巷。这条巷子,离安乐侯府已经不太远了,绕上几绕,就能绕到侯府的后面角门去。虽然并不是多繁华的地方,可这片人家所住的却是临近几户大家族的家仆。

    但凡公侯大户,这家生奴仆也是有定制的,什么等级可有几户家生奴仆,轻易是不得逾制的。只是年头多了,奴仆生奴仆,那些家生儿子、家生女儿再行婚配,奴生奴,又为奴,一户一户的人头算下来,自然也就多了。

    安乐侯百年基业,家生奴仆自然是有不少的。像雪儿和她那哥哥,就是其中一户陆家的家生子。只是陆家人丁甚旺,雪儿父母早亡,哥哥又是众人眼中的浪荡子,所以在陆家根本就不受重视。

    就连住家,也是在又偏又小的小院子,恰恰离另一头偏僻的巷口不太远。不过这却正合了于清瑶的心意,不用太担心被人撞上。

    下了马车,吩咐那赶车的把式等在巷子口上,于清瑶和雪儿就一前一后走进了巷子。

    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要来的。所以今天穿的比甲特意挑了里外两色的。一翻过来,浅青色的比甲就成了藏青色的。这会儿,又都是在府里当差的时候,她倒不怕真有哪个那么眼尖,一眼就能认出她这个低调的小姐。

    所幸,就像她所想的那样,这会儿这条巷子里的人并不多。直到走到雪儿家门口,也没撞上什么人。

    瞧着紧闭的院门,雪儿便嘀咕:“怕是又在睡懒睡了!”又回过头看着于清瑶,讨好地笑道:“小姐,我哥哥这是没事儿做,若是做事时,还是挺勤快的……”

    于清瑶一笑,也不说话,看着雪儿上前叫门。才拍了两下,门里就突然爆出一声大吼:“贼娘老子的!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老子说了不搬就是不搬,你们再来说嘴,小心老子翻脸不认人啊……”

    第一卷 梦醒 第二十一章 蓬门荆墙会故人

    院里的声音才一传出来,雪儿的脸立刻刷的一下红了。回过头来,她红着脸解释:“小姐,我家哥哥,他、他睡糊涂了……”这头才说了两句,人已经返身扑在门上,大力地拍着:“陆初五,你个混蛋!开门啊……”虽然骂得凶,可眼圈却都红了。

    于清瑶在旁见了,心下怜惜,却不好劝什么,只能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雪儿的肩,示意她不用急。

    雪儿又臊又羞,回头看一眼于清瑶,几乎眼泪都要下来了。就在这时,那道窄窄的木门忽地一下开了。

    “雪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啊?”一个男人半侧身,低着头,手忙脚乱地系着身上的短褂。头一抬,冲着雪儿有些讨好的笑着,却在瞥见雪儿身后的于清瑶时立刻收了笑。

    “是……是二小姐?”他用手肘碰了下雪儿,也没等雪儿答话,人已经半哈着腰,讨好地笑着:“这死丫头,真是的,都不知道请小姐里头坐……二小姐,您快屋里请。小的这就给您冲杯茶去……”说着话,他已经扯了下一脸怨愤之气的雪儿。

    雪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转过身来柔声道:“小姐,先过屋里坐一下吧!”

    于清瑶一笑,也不多说,缓步走进了这间看起来小得不像话的小院子。走进院里,才觉得这间院子虽然小,可看起来却很是舒服。

    正对着院门,是两间正房,没有厢房,只有靠着墙盖了一间小倒房做灶房。房子看下来是很旧了,倒没有什么可看的。

    可这不过十步见方的小院,却收拾得很是整齐。靠着院墙,留了半步地,种着些不知名的草花,此刻倒有大半是开的,姹紫嫣红的,开得甚是热闹。又有一株歪脖梨树,此刻梨花已落,一片浓绿间杂着一颗颗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梨子,煞是逗人。

    而这地上,更是整整齐齐地铺了一地的青石板,看起来很是干净。梨树下那张石头桌子更是透出一股古拙之气。虽然不精美,可这小院却透着一股子温馨的气息,让人一见心喜。

    取下帷帽,看清这小院,再想想刚才在外面听到的话,于清瑶心里也就有了数。看来,是有什么人相中了这小院,正逼着这陆初五搬家让房呢!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连外头是谁都不问就直接破口大骂了。

    “小姐,咱们屋里坐吧!”雪儿低声让着,那头钻进灶房里生火的陆初五,一听就立刻跳了出来,拦在虚掩着的正房门前,干笑着:“要进屋里坐,还是进你屋里坐吧!”

    雪儿在自家哥哥有些发黑的脸上一扫,再看他身上那件掉了盘扣的褂子,脸色更是不好看。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扶着于清瑶,“小姐,您进我屋里坐会儿吧!”说话间,已转了脚步,去推旁边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也不知这房间有多久没人进过了,门一开,一股子阴霉之气便涌了出来。雪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又是难堪又是羞臊,忙匆匆关了门,拉了于清瑶道:“小姐,还是院里坐吧,院里干净。”

    于清瑶看着她,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我看你屋里的东西摆得很是整齐,想来你哥哥平日也是怕乱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