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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刹那芳华 第18部分阅读

      重生之刹那芳华 作者:肉书屋

    好了。

    宋春芳歇了几口气,又说:“听着,你老老实实的,不吵不闹,我就不杀你!要是你还闹,别怪我心狠!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到后来,咬牙切齿的她,面目十分扭曲可怕。

    芳华的心砰砰直跳,但也知道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她就点了点头。

    宋春芳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绢,又捡起芳华的手绢,一起团得紧紧地塞进芳华的嘴里,堵得芳华只想吐。

    然后宋春芳把芳华拉起来,背朝向自己,她用枪顶着芳华的腰说到:“上楼,去210!”

    芳华慢慢地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心里飞快地盘算:她这是要把我带进房间,不是灭口就是把我绑起来,接着她就可以逃跑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她跑了。一定不能进房间。要争取让别人听见这里有动静,那就只有让她开枪了!可是这又太危险了!

    不管了,拼了!她现在抵着的是我的腰部,大不了打穿肚子、最多打坏一个肾,还有一个肾也能用!就算打着了肝脾,抢救及时也还有一线希望!打中大动脉,她要有那么好运气,算我倒霉!

    当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芳华主意已定。

    她猛地一转身,左手架开宋春芳拿枪的右手,右手一把抱住她的左肩,借着自己身处高处的优势,将宋春芳撞倒。

    芳华心里还想:你摔我一下,我也摔你一下。现世报,来得快。

    宋春芳这下摔得比芳华刚才惨,整个人成了芳华的肉垫。而且她的右手在楼梯上一磕,“砰”的一声枪走火了,幸好是打在了空处。

    这一枪也提醒了芳华,她忙双手去夺这把枪。宋春芳也知道死期将至。她不顾身子的疼痛,奋力回夺。

    芳华这时虽然趴在宋春芳身上,但是脚在上、头朝下地趴着,重点是不稳的。

    宋春芳抓住机会,腿脚猛一使劲,将芳华踢得翻了个,滚倒在楼梯拐角处。这一下,又把芳华摔得七荤八素的。

    而宋春华马上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公文包,然后再踢了一脚挡住路的芳华,夺路而逃。

    芳华已经听到单身楼中有人被枪声惊动、开门出来相互询问的声音,但是苦于自己一时喊不出声来。

    芳华知道单身楼出去几步就是马路,每隔几分钟就有辆中巴车开过,万一混乱之中其他人赶过来却放走了宋春芳,让她跳上车就谁也追不上了。毕竟她那样子就算慌慌张张地跑下楼,人家也只当是女孩子害怕,而不会去注意的。

    这些想法只是在芳华脑海里一闪而过,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想清楚,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让宋春芳跑了。

    眼看宋春芳的脚就要从自己眼前跨过去,芳华不由做了个电影中经常看到的动作,一下子抱住了她的右小腿。这真是人情急之下的本能动作。

    但芳华也知道这动作很危险,一定会惹急了宋春芳。

    果然宋春芳一挣之下没挣脱,就抬起另一脚的高跟鞋朝芳华没头没脸地踢过来。

    芳华忍着痛,就是不撒手,还用力一拖,宋春芳一下子被她拖倒了。

    这时,她们俩都听到单身楼中的说话声越来越大。

    有人高声说,好像是枪声啊!有人回应说,是很像枪声。于是又有人说,大家都出来查看一下,到底是哪发出来的怪声。于是,楼梯上下开始传来了脚步声。

    芳华不由得嘴角微翘,胜利在望了。她左手按住宋春芳的腿,右手撑地正在爬起来,想扑过去按住她。

    但就在这时,宋春芳手里的枪又响了。这一枪几乎是抵住了芳华胸前开的,枪声比较沉闷。

    芳华的左胸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倒在地上。低头一看,左胸靠锁骨处的白衬衣上,开出了一朵不断在扩大的血花。

    宋春芳也是一呆,拿枪的手不停颤抖。但是楼上楼下越来越大的响动提醒了她,她马上右脚一下子蹬开芳华的手,将皮包抱在胸前,挡住手枪,匆匆跑下楼了。

    芳华的左手一动就牵着伤口痛。她急忙右手撑地爬起来,一边追下楼,一边还用右手掏着嘴里的手绢。

    下到二楼,果然见到宋春芳在拐弯处,一手指着身后,同时迅速闪过两名年轻男子身旁,慌慌张张地夺路而逃。两人男人只是疑惑地看着她,不知是出于对女性的尊重,还是宋春芳刚刚说了什么谎言,两个人都没有阻拦她的意思。

    芳华急忙扯出口中最后一角手绢,大喊了一声:“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这一喊又牵动了伤口,她忙用右手捂住伤口,跌跌撞撞地下楼。

    两个男子一扭头见到她这情形,也明白过来,立刻转身追了下去,还高喊起来:“站住,别跑!来人啊,抓坏人!”

    芳华放下了大半的心,她慢慢靠着楼梯往下走。身后又有人下来,看到她半边身子都是血,忙要扶她。

    芳华摇头:“别管我,追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公文包!”

    其他人都继续追下去,也有人留下来,扶着她慢慢下楼。

    到一楼门口,宋春芳果然没跑出几步远,就被几个男子堵上了。宋春芳开始还拿枪对着几个男人,但是她的手不停颤抖,并没有开枪。

    僵持了一会儿,又陆续跑过去五六个人把她围住。宋春芳知道没用了,颓然地丢下了枪。几个男子立刻冲上去抢过公文包,捡起枪,并把宋春芳双臂反剪在身后,扭送过来。

    芳华这下真的放心了。一下子觉得全身没有一处不痛,那两下都摔得不轻,当然最严重的还是胸口的枪伤。

    她对旁边扶着自己的人说:“麻烦你打电话叫救护车!”因为这单身楼离医院可是要走二十分钟的路,当然是叫救护车来得快了。

    年轻人看着芳华胸口不断扩大的红色,慌乱地答应着跑去了门卫传达室。

    几个男人把宋春芳押回门卫室,又找绳子把她绑在凳子上。

    他们也把芳华扶进门卫室,斜靠在大爷的小床上。有个看上去比较老成冷静的人开始指挥大家拿毛巾的拿毛巾,打电话的打电话。

    大爷把自己的毛巾拿过来要给芳华压住伤口。

    正是炎炎夏日,气温很高,芳华却满头冷汗、面色苍白、手足冰冷。刚才精神高度紧张,大量肾上腺素分泌,其实伤口痛得还不算很厉害。这会放松下来,她只觉得胸口越来越痛,呼吸也开始有点困难了,身体也开始觉得发冷。

    芳华心想:怎么电影电视中的人中枪后就会晕倒,自己却还一直这么清醒啊!她倒宁可晕过去,也少受点痛苦了。

    她一边指点大爷把毛巾紧紧压在自己伤口上,一边还喘着气说道:“大爷,毛巾脏了,我要我妈赔你啊!”

    大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是反复说:“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芳华又想起了余良,忙忍痛说:“别忘了去310房间看看,可能余良老师在里面。”有人应声而去。

    那个刚才在指挥大家、比较冷静的人问芳华:“小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芳华觉得手足开始发麻,力气几乎快用尽了,但是头脑还是很清醒。她闭上了眼睛,慢慢说:“我也不知道,看看那个公文包里是什么吧?我看她是想要偷什么东西吧!”

    大家拿来公文包,见里面全是文件。一个年轻人惊呼了一声:“这是余工的笔迹啊!我和他一个室的,让我看看。”

    他拿过文件,只翻了几下,赶紧合上了:“天啊,这是新型导弹战斗部高能炸药的配方资料啊!我们室正在分析研究的东西!我都没资格看的。”

    这时,楼上的人们也背下了一个人,还叫嚷着:“余工在他宿舍里昏迷了!不会有危险吧?”

    芳华睁开眼看过去,只见余良双目紧闭,大家怎么摇他也摇不醒。

    芳华用手指了指被反绑在一边的宋春芳:“问她——!”

    众人这才想起来,走到宋春芳跟前,质问她对余工干了什么。

    宋春芳面无表情地说:“就是给他下了点麻药。”有人摸了摸余工的脉搏,说还算平稳。

    又有人问宋春芳,她到底是干什么的。宋春芳冷冷地说:“我到了公安局,自然什么都会招了。”大家一时也拿她无法。

    宋春芳盯着芳华看了一会儿说:“小姑娘,你要有个好歹,可别怪我。我也不想杀人的。今天是你逼我的。我真不明白你怎么那么死心眼。”

    芳华无力地再次闭上眼睛: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自然就这么做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门卫大爷着急地说:“江波,你快来啊,你的小女朋友受伤了。”

    芳华被这句话雷到了,要不是伤口太痛,她一定会跳起来否认的。可是,她现在只能无力地哼了一声。

    江波分开人群,看到半身血红的芳华,不由吓了一跳。他忙上前接替门卫大爷,帮着芳华压迫伤口止血。芳华睁开眼,向他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讲着刚才的事情。江波听了个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晚回来了一会儿,单身楼竟然就发生了枪击血案,甚至还可能和间谍窃密有关。

    最令他震惊的是浑身浴血的芳华,这样子太吓人了,看上去有生命危险啊!

    他问大家叫救护车没,有人回答刚打了电话,应该快来了。

    焦急的江波不知怎么帮助芳华,见芳华满头冷汗,就问她:“你怎么样?坚持啊!救护车快来了!”

    芳华这时觉得心跳没刚才那么慌了,大概肾上腺素的作用减弱了。她点点头说:“没事,就是有点冷。”

    不等江波说话,门卫大爷一把拉过床尾的薄被子,盖在芳华身上。江波也帮忙用被子裹住芳华。

    芳华冲大爷微笑一下:“谢谢……大爷!”

    大爷声音颤抖着说:“姑娘,别说话了,省省力气吧!”

    江波一手小心地拥住芳华肩膀,一手继续帮她压着伤口,问她:“你不就是学医的嘛!现在该做什么?你说!”

    芳华心里苦笑:没听说医者不自医嘛!我还能做什么呢?救护车再不来,我可能就交待在这了。

    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芳华只能忍痛断续地对江波说:“b型血,电话,急诊,准备。”江波明白了,忙让旁边的人打电话通知医院急诊科备血。

    芳华犹豫了一下说:“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吧!”

    周围的人都说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刚才认出文件的三室的年轻人说:“我来打,我知道林所长家的电话!”

    江波奇怪地说:“所长?”

    那年轻人边打电话边说:“是啊,她是副所长林志辉的女儿,你不知道啊?”

    江波回头看了看芳华,没再问了。心里却是又添了几分震惊。

    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芳华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会把这声音当成《欢乐颂》一样来听。

    她闭上了眼睛:能做的我都做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

    正文 六十七、啊,绒花

    六十七、啊,绒花

    左胸的阵阵疼痛将芳华从沉睡中唤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室内一片昏暗。原来天已经黑了,全靠门口和窗外透过来的微光,还能隐约看出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一时间,白天发生的一幕幕情景在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救护车一路飞奔将自己送到医院急诊,医生护士们给自己抢救的过程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输液、输血、吸氧、插胸腔引流管……,直到进入手术室全麻后,自己才失去了知觉。

    芳华感觉了一下自身情况后不禁苦笑:这次真是安逸了,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输液管、输血管、吸氧管、引流管,还有尿管,再加上胸部手术伤口的疼痛,身子是一点都动弹不得了。

    芳华微微转动脖子,看到这个病房是双人间。旁边的一张床还侧卧着一人,两床之间的椅子上坐的却是哥哥林征宇。他双手环抱胸前,头一点点地正在打盹呢。再看看躺着的那人,不正是妈妈孙玉敏吗?

    芳华暗自叹气,她们今天可都吓坏了吧?自己进去做手术是啥都不知道了,她们倒在外面为自己担惊受怕,也真够受的。还好,爸爸昨天就去广州了,不然又多了个担心的人。

    芳华正想着呢。却听到门外走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怎么听着像爸爸林志辉的声音呢?

    林征宇本来就负责看着输液瓶,并没敢真睡,立刻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了。他睁开眼,一激灵,忙去看看输液瓶,见里面还有大半,才松了口气。

    一转头,却看见斜躺在床头的妹妹眼睛竟然是睁着的,目光闪闪发亮,嘴角微翘,和小时候自己调皮捣蛋被父母教训时她在旁边幸灾乐祸的样子一样一样的。

    林征宇的声音都变调了:“妈,小妹醒了!小妹醒了!”

    孙玉敏一下惊醒,立刻起身,也看见了宝贝女儿含笑的目光。她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了,忙用手背擦了一下,然后说:“去叫医生!”

    林征宇答应着跑出门,却在门口差点撞上外面的人:“啊,爸,你回来了!”

    林志辉“嗯”了一声,就直奔病床,后面随行的医生等人也鱼贯而入。

    林志辉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全身插的管子,心里不由一痛,但是面上还是比较平静:“好孩子,醒了就好!”

    医生过来给问了芳华的情况,又听了听心肺,查看心电监护仪和引流管等的情况。最后冲着林志辉点点头:“现在看来情况比较稳定,手术是成功了,接下来就看术后康复了!”

    第二天来医院探视芳华的人就络绎不绝。有所党委、工会和团委来慰问的,有闻讯赶来的同学好友,连当天单身楼的那些“战友”以及门卫大爷也来了,江波也在其中。当然还有来了解案情的调查人员。

    虚弱的芳华哪里能接待这么多人,还是医院出面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谢绝了大多数公家的慰问和私人的探视。李蓉、江波等人都只能在门外隔着玻璃和芳华招手示意,不过芳华的病房里依然是堆满了大家送来的鲜花和水果。

    林志辉在事发的当天下午,就从广州搭飞机到成都,又乘车赶回所里。在知道女儿脱险后,他就参与和主持了本案的调查工作。

    很快,在国安局、公安局和单位保卫科的多方合作下,案情迅速查清了。

    宋春芳出身普通工人家庭,因在文艺方面的才能被招为文艺兵。可惜部队多年的教育并没有拯救她那爱慕虚荣、追求享受的灵魂。在一次随部队文工团去国外访问演出时,她被境外的情报组织用金钱收买,成了他们的一名情报员。

    随后她在部队,以谈恋爱之名和一些中级军官接触,也获得了一些我军在训练、演习、装备方面的情报,但价值不高。反而因为作风问题,不久后从部队转业了。

    当境外组织得知她转业的城市是军工集结地后。如获至宝,命令她一定要混入科学城这样的绝密单位,以获得更有价值的情报资料。为此,还特别增加了她的活动经费,并对她进行了短暂的培训,配给了她手枪、麻醉剂、微型录音机和照相机等间谍工具。

    宋春芳很快故技重施,以谈恋爱之名接近了余良。余良对她全无防范之心,被她的美色和刻意的温柔所迷惑,经常带她出入自己的单身宿舍。但宋春芳很快发现,自己是无法进入防备森严的工号大楼等机密单位,余良也很少提起工作上的事。于是,她也只有继续痴缠余良,寻找机会。

    那一天,余良因为三室领导要他写高级炸药配方研究的总结,就拿着资料回宿舍作参考,准备看完了当天就交回工号的。正巧宋春芳去他那儿,发现了这些文件。

    余良当然不认为一个舞蹈演员会看得懂这些,看她翻了几下也没在意。而受过一些科技情报价值培训的宋春芳,却知道今天的机会不容错过,于是她给余良的茶水中下了药。

    等余良昏睡后,她又在余良屋里搜检了半天,没再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这才拿着文件准备潜逃。不料却被凑巧在门口等人的芳华发现了疑点,将她拦下。宋春芳情急之下开枪打伤芳华,但最终自己还是没能逃脱。

    宋春芳虽然主动交代了犯罪事实,但是她宣称和境外的人是通过密码信件联系,曾经来培训她的人也早已离境,案件似乎再查下去,也很难抓到什么大鱼了。

    后续调查工作就移交给了国安局。相信等待宋春芳的是漫漫的铁窗生涯。以出卖国家利益来换取个人的荣华富贵,这样的下场是她应得的。

    这起发生在单身楼的窃密案,在研究院内部引起了强烈的震动。

    其实一直以来,院里对保密制度和安全教育都是非常重视的,重要单位门口还有战士站岗。但是天天地说安全防泄密,反而人们心理上渐渐地麻痹大意了。

    过去没有出过事,是因为各单位都在深山沟,天然的与世隔绝。现在搬出山沟,和地方上的接触自然增多,境内外的敌对分子也更容易渗透进来。

    上级单位也曾提醒各单位搬迁后应加强保密制度,但是收效甚微。很多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过惯了歌舞升平的日子,把宣传材料中沿海大城市敌特的猖獗活动,当做遥远的事情。

    院长在安全工作会议上发言:“天天说狼来了,狼来了,谁都不信。这下子,狼真的来了,差点叼走一头大肥羊,不得不信了吧!”

    确实,发生在身边的血淋淋的案件,真正地触动了大家的神经。各单位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加强保密制度,排查安全隐患的大检查活动。

    在这次运动中,余良被当成了反面典型。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隔离审查。排除了他主动泄密的嫌疑,但他因违反规定将机密文件带出工号,还是被记了大过,也不能在三室这样的重要岗位工作了。后来,林志辉将倒霉的余良安排到了民品办公室,负责新产品开发,也算是爱惜人才了。

    而还躺在病床上的芳华,就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英雄般的待遇。各级领导的看望,党委、团委送来的锦旗,院机关报还有院里电视台都来了记者采访,赞美和荣誉接踵而至。

    开始两天。芳华还勉力接待,后来就被搞怕了。

    随着宣传机器的开动,加在她头上的称号和光环越来越多,什么“新时代的青年楷模”、“时代骄子,巾帼英雄“、“新一辈军工人的骄傲”等等,芳华听着都发晕。再看看新出的报纸上的报道,所有接受采访的人都交口称赞,自己简直从小到大那就是一个完人啊,从头到脚都没有缺点了!芳华感慨:那还是人吗?

    而受伤三天后,得到消息的学校也立刻派来了校党委副书记、校团委书记、年级主任郭眉老师和学校宣传处的两位老师,赶到医院慰问和看望了芳华,并对她的事迹进行了收集整理,说是要在全校开展“向林芳华英雄事迹学习”的活动。

    芳华傻眼了。这还了得,以后在校园里还能不能正常走路了?

    谁知,马上省里也来人了,也是一番采访慰问,还说要把她的事迹上报团中央,像第四军医大的“两华”精神那样,再塑造一个芳华精神。

    终于,芳华的忍耐到了极限。

    两华精神那是种什么精神啊!为救掏粪老汉而献出年仅24岁生命的张华,华山天险上不顾自身安危去挡住坠落游客,并抢救和护送游客下山的学生群体。他们那种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精神境界,高山仰止啊!自己怎配与之相提并论。

    再想想成为全国范围内宣传的英模后,要到处巡回报告和演讲,生活在聚光灯下,还要在媒体面前维持一副高大全的形象,芳华就不寒而栗。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晚,芳华强烈要求爸爸林志辉出面,拒绝这些荣誉和宣传活动。

    林志辉微笑着说:“怎么当英雄还不好吗?你不是从小就喜欢《英雄儿女》,当不成王成也要当王芳吗?现在,不是实现你的理想了吗?”

    芳华一手捂脸:“额滴神啊!饶了我吧!我现在才知道,英雄的事情可以做,英雄却绝不能当的!”

    说着,另一手把刚才手边的报纸扔给老爸:“看看,这儿都写的什么啊?那还是我嘛?要把我羞死了!”

    林志辉已经看过了,笑着说:“基本事实还是有的,就是用词夸张了点嘛!”

    芳华双手合十向老爸拜托:“爸。我求你了!让那些人别再吹了,再吹下去,那就是,就是——捧杀了!”

    林志辉仔细品味这时候还不流行的词语“捧杀”,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呵呵笑道:“行啊,丫头!我本来还觉得报纸上把你的觉悟吹得太高了,但现在看起来你还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嘛!”

    芳华正色地说:“爸,别损我了!不是我觉悟高,只是我一想起你们那一辈的人,在大山沟里默默奉献一辈子,为国家和民族铸起护国神剑,又有谁知道你们?又有谁给过你们英雄称号?其实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无名英雄!而我,一个黄毛丫头,什么都没做,就敢称英雄?真的,我受不起!”

    旁边坐着削水果的孙玉敏也不由说:“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老林啊,我看就依她的吧!这两天,我也是被那些人烦透了!这以后要是长期这样啊,谁都没法正常工作生活了!”

    后来,林志辉和院领导商议,以担心过高的荣誉会影响孩子的正常成长为由,希望院里能低调处理宣传的问题。院里本来是根本不同意的,但经不住他的态度坚决,最后达成了协议:在内部仍然是要大力宣传的,因为这一典型事例有利于加强保密工作的实施;而院外的宣传,则由院里出面以涉及国家机密安全的名义,请地方和省里就不再宣传了。

    不过,院里在和学校交涉时还是很费了一番周折,最终好不容易学校同意了在校内宣传时对具体事迹不做细节描述,也会控制宣传力度,但仍然是要以“见义勇为”的模范事迹给予芳华表扬和嘉奖。其中包括再次授予她詹振声奖学金,该荣誉惯例是在校期间只能获得一次的。另外校方还会授予她“优秀共青团员”等称号,当然这些嘉奖会等她伤愈返校后再宣布。

    林家觉得这些还不算太过分,也就勉强接受了。

    芳华因枪伤造成了血气胸,手术开胸时又离断了两根肋骨,元气大伤。直到术后第五天,才可以下床,但也就是围着床帮活动活动。

    为了促进开胸时被压缩的肺能恢复正常形态,芳华还必须忍着痛苦,时时做些深呼吸咳嗽咳痰等动作;护士还给她气球,让她有时间就吹几个,这种鼓气动作可以促进肺的复张。可是,这些康复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和胸腔深处,让芳华经常疼得直呲牙。

    她只好一边锻炼,一边东想西想地转移注意力:国内的胸外科怎么还没开展胸腔镜技术呢!哎,老式的开胸手术太痛苦了。腹腔镜倒是有了,不过才开始做胆囊切除手术罢了。我以后做手术一定要微创,减小病人的痛苦啊!哎呀妈呀,又扯到伤口了!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芳华抬头一看,是江波。他倒是天天傍晚都要来看自己一会儿的。头几天只是在门外隔着玻璃看看就走了。这两天自己精神好多了,医生才允许自己接见更多的访客了。

    江波走进来,先冲一旁的林征宇打了一声招呼,又对芳华说:“怎么你这么闲得无聊,吹起气球来了?”

    芳华把刚吹好的气球又放了气:“哎,别提了!我这是在完成护士交给我的锻炼任务呢?”

    林征宇也在一旁解释:“她的肺叶切除了一部分,多吹气球有好处!”

    江波一笑:“我还以为你越活越小呢,还玩起儿童的游戏了!”说着拉过张椅子坐了下来。

    芳华说:“其实你也不用天天来看我,你看我现在都没事了。”

    江波指着墙四周的锦旗说:“你现在可是英雄啊!可不得天天来看看,好跟你学习进步啊!”

    芳华往身后垫高的床头一靠:“得了,别损我了!”

    江波笑着说:“我说真的,你还不信!对了,我给我哥打电话,也说了你的事迹。他也很佩服你哦,还让我给你带好呢!”

    芳华的眼睛一亮:“哦,江排长怎么样?在北京挺好的吧?”

    江波耸耸肩:“好得不能再好了,估计集训后就要升官了!”

    这时正在看着电视中奥运赛事的林征宇嘟囔了一句:“哎,虽然有梦之队,可这南斯拉夫被禁赛,这对手太弱也没什么意思了!”

    江波顺口接着说:“克罗地亚倒是还有几名原来南斯拉夫的队员,彼得洛维奇和库科奇还是不错的。”

    芳华也跟着说:“库科奇不错,我喜欢。87年世青赛上,他投三分球12投11中,太帅了。”

    林征宇对芳华嗤之以鼻:“你只会看投篮准的。”

    然后又和江波聊着:“南斯拉夫够倒霉的,一个体育大国却不能参加奥运会,真是悲哀。什么时候,体育才不受政治和战争的牵连啊!”

    两个男人边看电视,边兴致勃勃地大聊特聊起体育来。芳华翻了翻白眼:这人是来看我的呢,还是来蹭电视看的啊?

    一会儿,体育新闻里又在介绍跆拳道被列为本次奥运会公开竞赛项目,但不计入奖牌。林征宇忽然想起来,转头对芳华说:“对了,等你好了,我教你自由搏击好了!看你那个笨样,连个女人也收拾不下来!”

    芳华气结:“那她手里不是有枪吗?”

    林征宇不依不饶:“那又怎样?你不会空手入白刃啊?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伤好了,开学后来我们体院,我教你打拳!”

    不等芳华反对,刚刚进门的孙玉敏就指着儿子唠叨开了:“说什么呢?好好的女孩子,学人打架?你这当哥的也太不着调了!自己快毕业了,也不操心找工作,还玩心那么重。”

    芳华和江波看着林征宇吃瘪的样子,都幸灾乐祸地笑了。

    江波见孙玉敏是来送饭的,就起身告辞了。孙玉敏挽留不住,也就罢了。

    她一边在小桌子上摆好饭菜,一边说:“这个小江天天来,还挺关心你的嘛!”

    芳华拿起碗筷边吃边说:“我看他是在单身楼闲呆着无聊,来这解闷的。”

    孙玉敏不再说了,又提起过几天有二炮文工团要来院里慰问演出,他们先派来的联络员听说了芳华的事情,明天会特意来采访她,准备以她的事迹编排个小品。

    芳华以手覆额:“我的天啊,又来了!不是院外不宣传的吗?”

    孙玉敏无奈地说:“兄弟单位嘛,也算是一个系统的了!你这孩子,到时候可不能这么不耐烦!人家也是完成他的本职工作嘛!我听说你昨天,可是把机关报的记者给赶跑了,这可不对啊!他也就是再来采访你康复的情况嘛!你这样,人家还不说你骄傲啊!”

    芳华气愤地说:“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火大。怎么有那么不识趣的人啊!医生要给我换药了,他还不走,还提出想看看我的伤口!我不赶他赶谁啊?”

    林征宇也在一旁说:“就是,我都想揍他了!”

    孙玉敏摇头:“你们两兄妹啊,其实都是一副暴脾气!看将来,谁受得了你们两个爆炭!反正几年后,等你们都成家了,我也就不伺候了!”

    芳华听了,心里不由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那个总是温和地微笑着的人。想起那人的笑容,芳华也不禁低下头,微微翘起了嘴角。

    孙玉敏瞟了一下女儿诡异的笑容,心中暗自琢磨不已。

    几天后,二炮文工团来了,因还要在八一节期间去别的部队演出,这里只慰问演出两场。一次在下午给学生和家属表演,一次在晚上给职工表演。

    为了不影响康复,芳华是观看的下午场,由医院派车还有护士跟着去的。本来还要推轮椅,让芳华不用太劳累的,被芳华坚决拒绝了,她可不想被人看成残废。

    她是中途入场的,自然是受到了演员和观众的热烈欢迎。主持人在表达了对她的敬佩后,介绍说下一个节目就是团里根据芳华事迹突击排练的话剧小品《智斗》。

    这个小品基本上就是当时事件的重演,芳华在台上的形象虽然是很机智勇敢的,但还不是太夸张,让芳华还能看得下去。而演宋春芳的那个女演员倒也挺不错的,虽然有点脸谱化,但是观众看得挺开心的,不时哈哈大笑。

    芳华把这完全当成看戏,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了。表演结束了,她也笑着和大家一起为演员们鼓起掌来。

    而台上扮演芳华的演员却在谢幕时,拿着话筒说:“下面这支歌,是我们全体团员特别送给英雄的赞歌——!”

    然后她领唱,后面陆续走出很多演员,一起和声唱了起来: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

    铮铮硬骨绽花开,漓漓鲜血染红它。

    啊,绒花!啊,绒花!一路芬芳满山崖。

    世上有朵英雄的花,那是青春放光华;

    花载亲人上高山,顶天立地映彩霞。

    啊,绒花!啊,绒花!一路芬芳满山崖。”

    唱到中途,还将芳华请上台,几个演员给她献上了鲜花。其他演员也争相来和芳华握手。台下的观众也都起立鼓掌,并跟着合唱。

    虽然芳华知道这是为了政治宣传的需要,但是当此情景,她能感觉到周围人对自己的热情和敬佩还是发自肺腑的,心里也不由有点感动。

    在歌声、鲜花、掌声的簇拥之下,芳华忍着痛微笑着,跟台下的观众鞠了三个躬。台下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当芳华抬起头时,却看见剧场过道上走过来一个人。他并没有鼓掌,却一步步地慢慢走近舞台。

    芳华的心跳加快了:难道是他?

    那人从暗处走到了近台前的亮光之处,仰起了头。一双眼睛在舞台灯光的折射下更加灿灿如星,只是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平静,倒像是包藏着千言万语要向芳华诉说。

    芳华分辨不清那目光到底要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不想再移走自己的目光,而心也不由为之颤抖。

    正文 六十八、嘉辉

    六十八、嘉辉

    孙玉敏坐着院内交通车在小区门口下车后。匆匆地往家里走去。

    她一边看了看手表,一边想:哎,晚了快一个小时。这两天一上班就有忙不完的事情,这会儿再回家做饭真是有点来不及了,要不去机关食堂打点现成的算了?这老林也是,平时老出差也就算了,女儿都这样了,还不在家帮帮我。我就是给老林家做牛做马的命啊——!

    等她用钥匙打开房门,却听到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还可以闻到缕缕诱人的菜香。咦?难道老林回来了?

    她把包往厅里的沙发上一放,看见沙发旁的一张小凳子上放着一个牛仔双肩包,心里想:老大什么时候又买了个旅行包!真是乱花钱。

    等她走到厨房门口,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了:一个陌生的大男孩站在自家的灶台前,左手扶着炒锅把手,右手轻巧地拨拉着炒菜铲,正在气定神闲地炒着菜。而另一个灶火上还有个砂锅,能听到里面“咕嘟咕嘟“地炖着什么。

    大男孩转过头,向孙玉敏点头微笑:“阿姨,您好!我是芳华的同学,我叫梁嘉辉。”

    孙玉敏还没回过神来:“哦,同学?我怎么没见过你呢?”所里的孩子都是从小看着长大。这么出色的孩子自己不会不认识。

    嘉辉一笑:“哦,我没说清楚,我是和芳华一个班的大学同学。”

    孙玉敏这才反应过来,大为诧异:“啊?!那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我在学校遇到年级主任,知道芳华受伤了,特意过来看她的。”

    “哦?呵呵,你真是太有心了,谢谢你了!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做起饭来了?”

    嘉辉解释,自己是下午到的,在礼堂那儿找到了看演出的芳华,然后陪她回的病房。聊着聊着,知道孙玉敏这两天又要上班、又要给病号做饭,挺辛苦的。他就自告奋勇地说来帮她做饭。林征宇把他带到了家中,给他指示厨房用具后,看他做得很娴熟的样子,就放心地先回病房陪芳华了。这会儿饭菜都差不多做好了,最后这个菜炒完就可以装饭盒了。

    孙玉敏大感丢脸:“哎呀,这两个孩子怎么都这么不懂事啊!哪有让客人来做饭的道理!老大更离谱,居然就把客人一个人丢家里,自己躲清闲去了。”

    嘉辉笑着说:“阿姨,没事的!您那么忙,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芳华,太辛苦了。我既然来看同学,总得帮点忙吧?别的我可能也做不了,做饭炒菜嘛倒还将就。所以啊,这点小事。就让我来好了。”

    孙玉敏听着这话儿,心里很熨帖:好个又能干又会说话的孩子,比老大强多了。初试结果,她很满意。

    然后,嘉辉炒好了菜,孙玉敏帮他把饭菜装好。嘉辉本来说让他一个人送去好了,孙玉敏却说干脆她也过去,大家一块吃才热闹,所以她们就装了三大保温桶。也亏得单位工会老是发这些饭盒什么的当福利,家里才不缺送饭的东西。

    在去医院的路上,孙玉敏状似漫不经心地闲聊,询问着嘉辉的家庭成员、生长环境、学习成绩、性格爱好,一副丈母娘考女婿的架势。嘉辉也拿出应付考试的绝技,就是“任他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面不改色地通过了复试。

    推开病房的门,孙玉敏看到一双儿女还在看电视,见人来了也不说帮忙,真是没心没肺的。尤其老大,饭菜都摆好了,就等他了,他还在那儿恋恋不舍地看着荧屏。就不知道那些体育比赛怎么那么吸引他。

    再看看人家的孩子。斯斯文文、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吃饭夹菜,手脚也不乱动、眼光也不乱飘。这谁家的家教这么好啊!孙玉敏头一次严重感到自己对孩子的教育很失败,特别是对老大林征宇的表现更是不满。怎么这么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

    林征宇还莫名其妙:老妈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是用眼刀飞自己?不就是吃饭的时候看电视吗?平时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

    别看梁嘉辉外表挺镇静,其实也是在那里绷着劲呢:阿姨怎么不吃饭,光看自己啊!可别是我哪里没做好,失仪了吧?所以他吃的也是心不在焉的。

    真正认真吃饭的只有芳华。边吃还边夸:“唔——这个绿豆排骨太好吃了!看起来也不难做,下次你教我做吧!”

    嘉辉看到芳华笑得弯弯的眼睛,心里顿时松弛下来。夹起一块排骨放进芳华碗里说:“没问题!”

    芳华接过来,谢都没谢就吃了起来。嘉辉又夹了片猪肝给她,小声说:“多吃点补血!”

    孙玉敏诧异地看着芳华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接过来吃了。这孩子挑食的东西不多,但是猪内脏是基本不吃的。自己平时做的猪肝都是劝她半天,才能让她勉强动一筷子。怎么这个嘉辉一来,她就乖乖地什么都不挑了。真是女生外向啊!

    一顿饭吃罢,孙玉敏说道:“小梁啊,你在这里陪芳华说说话。我和她哥先回家布置一下客房。等晚上老大来这里守夜,你回家里休息哈!”

    嘉辉简单地应了一声:“行,听您的!”

    林征宇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