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58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王励之罢!如果她没猜错,这个人必是大乾皇室隐于暗中的那支力量中的一员。只看他能随林垣驰同下江南,且贴身保护,便可知此人必定是那支力量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存在之一。
只是,林垣驰将他留在皖平身边,真的只是因为皖平缺少一个车夫么?她有些不信。
王励之默不作声的坐在车驾上,对三人的言语完全听而不闻。皖平别过二人,便自走向马车,他这才一言不发的跃下车驾,取了一张木凳,安放在车下,服侍皖平上车。
皖平斜了他一眼,并不言语,踩了木凳径自登车。王励之收好木凳,重新坐回车驾位置,手中长鞭在空中灵活随意的轻轻一抖,临空发出一声脆响,倒也极是熟练。
送走皖平,二人相偕重新回了雅间。荼蘼闲闲的靠在软椅上,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中的医书。安姐则有些心神不宁的绣着手中的帕子,时不时的抬眼看一眼荼蘼。
如此许久,荼蘼吃看不过,有些无奈的放下医书,问道:“安姐!”
安姐正偷眼看她,被她这一声唤,不由吃了一惊,有些失措的低头忙忙的又绣了两针。荼蘼好笑的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帕子,戏谑的抬手点了点:“这只水鸭子绣的不错,挺俊!”
安姐定睛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帕上一双隐于荷下的鸳鸯已被绣成了一对有些变形的水鸭子。俏脸一红,她将帕子藏在身后,苦笑道:“你这丫头,又取笑我!”
荼蘼一笑,却道:“安姐,我知你心中有许多不解,但有些事儿,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早前安姐因她二人的言谈而失态时,她便已察觉到因自己的失言而造成的破绽。但她却并不太放在心上,陆妩儿这个身份,对她或旁人而言,早成了一捅就开的窗户纸。
只不过,因着种种原因,却绝不会有人去捅破它。如此,对她而言,也就足够了。
安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中虽仍多疑惑,但却再没问下去。
天色将晚之时,二人才返回玉狮胡同,才至门口下了车,便见一辆形制甚为简朴的青帷小车正自离去,看那模样,似是前来拜访的。门房见荼蘼瞧着那辆驶离的小车,面上多有疑惑之色,便知机禀道:“这位钱夫人乃是来拜见二爷的!”
荼蘼闻言颔首,心下虽然奇怪,但也并不曾再问甚么,便与安姐相偕往宅内走去。刚刚行至厅堂,便见安哥儿正从厅内出来,瞧见她,便欣然的唤了一声:“姑姑!”
荼蘼含笑应了一声,随口问道:“安哥儿这几日在家,会不会觉得闷得慌?”
安哥儿皱一皱鼻子,答道:“也还好,我在苏州也是这样呢!”他口中说着还好,面上却是一副幽怨神情,瞧着活似怨妇一般,让荼蘼一阵好笑。
二人才刚说了这两句,厅内季竣廷听见荼蘼的声音已快步出来,先对安姐点一点头,而后对荼蘼笑道:“适才你在外头,可曾遇到慧纹?”
荼蘼猛吃一惊,冲口道:“刚才走的那人……是慧纹?”她虽知慧纹嫁了一名姓钱的书生,但也并没将慧纹与钱夫人想到一起去,此刻被季竣廷一点,这才恍然大悟,心中立时生出遗憾之心来。算起来,她与慧纹已有十余年不曾见了,想不到今儿再次失之交臂。
季竣廷笑道:“可不是,钱谦这人也算有些运道,为官几年,倒也一路顺风,如今已升迁至杭州知府了。他此次携眷上任,慧纹听见爹娘正在苏州,便去拜望了一番,在怡园盘桓了几日,这才自水路一路抵杭。承她的情,今儿还特意过来见我!”钱谦,正是慧纹的丈夫。
荼蘼一面举步入厅,一面欣然问道:“她如今过的可好?”
“看她气色,过的该不差!”季竣廷答,看看荼蘼,他问道:“你可想见她?”
荼蘼足下一缓,迟疑片刻,方才说道:“不必了罢!”知道慧纹过得好,于她已是足够了。她的事儿,还是莫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季竣廷其实也知她的心意,只是想及适才慧纹提及荼蘼之时,黯然泪下的模样,心中多有不忍,故而才问了这么一句,此刻得了荼蘼的话,自也不再提起。
众人用了饭后,安哥儿便扯了荼蘼,嚷嚷着要学箫。荼蘼想起已冷落他许久,心中不觉甚感歉疚,因笑着应了,便牵了他手,一路回了自己所居的小院。
二人在院内坐下,安哥儿便将荼蘼从前教他的几段曲子一一吹了,荼蘼细细听了,却也觉得他进步良多,不由点了点头,面上颇多赞许之色。紫儿此刻又送了井水湃过的时鲜果子来。此刻恰是樱桃成熟之时,紫儿也知安哥儿与荼蘼都爱樱桃,因此送的正是樱桃。
安哥儿恰渴着,见状便丢下竹箫,伸手拈了一粒樱桃吃。荼蘼见他吃得香甜,不由一笑。
安哥儿一面吃着,却又想起一事来,因抬头道:“姑姑,林叔叔最近怎么没来?”
荼蘼微怔了片刻,才含笑道:“我今儿才得了消息,说你林叔叔已回京城去了!”
安哥儿“呀”了一声,神色便有些郁郁的,半日才吐出口中的樱桃核,道:“是这样啊!”
荼蘼见他神色如此,不觉诧然,因笑道:“怎么,安哥儿竟这般舍不得他?”
安哥儿抓了一颗樱桃,却没有放入口中,只是在手上捻来捻去,直到将樱桃揉的汁水横溢,染红了手指,这才闷闷开口道:“也没有,我只是在想,这刻儿,祖父祖母不知在做甚么?”
荼蘼看他面色,便知他口中虽自咕哝着祖父祖母,心中其实却想起了远在京城的父母。怜惜的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却不说破,只道:“你三叔已回京去了,他回来时,会带着你二娘与一道。到那时候,安哥儿便有了伴儿了!”
安哥儿答应了一声,虽仍是兴致低落,但一想起,面上倒也露出几分欣悦的神色:“长得很是可爱呢!姑姑若是见了她,也是一定会喜欢的!”
荼蘼看他神情,却是不由的忆起自己幼时,三个哥哥对自己的百般呵护疼宠。如今看来季家男儿疼宠妹妹也是有传统的,她想着,不由的一笑。
安哥儿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仰头打量着荼蘼。荼蘼的这张面容,其实也称得上清秀可人,只是在山清水秀,佳人如云的江南之地看来未免太过平凡了些。
安哥儿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叫道:“姑姑、姑姑……”
荼蘼笑着屈指弹一弹他的脑壳:“又怎么了?”
安哥儿认真问道:“姑姑,人长大了,是不是都会变?”
荼蘼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疑惑的闪了闪双眸:“甚么?”
“祖母房里有你的画像……”安哥儿皱着眉,小脸上写满了疑惑之色,挠了挠脑袋,道:“可是我觉得那幅画像跟你不太像呢?”
荼蘼听得笑了出来,她也懒得同安哥儿多加解释,只是顺着他的话,随口道:“安哥儿适才不也说了,人长大了,都是会变的!姑姑自然也不例外!”
安哥儿闻言,不觉翻了个白眼,显然并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但除了相信,他又实在想不出理由来,只得暂时姑妄听之。他心中甚不以为是,因斜了荼蘼一眼,口中咕哝了一句:“希望将来不会变的像姑姑一样!”
荼蘼听得一阵大笑,拈起一粒樱桃,塞进了安哥儿口中:“臭小子,好生吃你的樱桃去!”
安哥儿嘿嘿一笑,便也不再开口,专心的吃起樱桃来。
正文 45 盛开的荼蘼
才不过数日的工夫,天气却已愈发炎热起来。这时节,荷池无疑是整个宅院内最为舒适的地方。因着宅院不大的缘故,这处人工掘出的荷池也显得愈发小巧。荷池呈半月型,池中恰到好处的种植着些许粉荷。池边,临水建了一所极为精致的小轩。
荼蘼,靠在小轩边上,秀眉微蹙,神思不属的撒着鱼食。荷池之中,一群色彩鲜艳、体型优雅的锦鲤为鱼饵所诱,忽聚忽散的在水中游弋,争食着鱼饵。到杭州已有个许月了,一切都还算顺利,只是不知为何,她近来总觉有些心神不宁,仿佛很快就会发生一些甚么似得。
“荼蘼……”清朗的声音忽而响起,将她从迷蒙中惊醒。
将手中最后的一把鱼食撒入池中,荼蘼拍了拍双手,这才回过头来,对着快步而来的季竣廷一笑:“二哥,有事找我?”
季竣廷笑骂道:“怎么?没事儿二哥就不能来找你?”
荼蘼抿唇一笑,便指了指轩内那张石桌:“坐罢!”季竣廷颔首,二人便在石桌边上坐了。
“今儿怎么没去医馆?”季竣廷坐下后,便随意的问了一句。
荼蘼漫不经心道:“天热,况医馆也没多少生意,我便懒得过去了!”杭州府甚为富庶,城内医馆林立,荼蘼的医馆乃是新开,并无信誉,加之她又是女儿身,自是生意惨淡。
季竣廷本也是随口问起,却并非当真关心医馆的生意,因此听了荼蘼的话,也只一笑,便道:“既如此,不若随我回苏州去罢!这处宅子虽不差,却也比不得怡园!”
荼蘼一怔,回头看他一眼,问道:“二哥要回苏州了?”她早先已在西湖边上买了一处不小的园子。不过她弃嫌那园子格局不好,故而已令人彻底拆除。自己更亲手绘了图,打算建一座不输于怡园的小巧庄园。也正因这个,她还特意请木煜往太湖购置一些太湖石来。
只是她虽想得周到,园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建好的。
季竣廷道:“今儿苏州有信来,娘似乎打算来住上一段时日。我想了一想,觉得这宅子略嫌偏狭,且因是新近购置,各项物事也不齐全,还是莫要让娘来的好!”他说着,便又看了荼蘼一眼,道:“竣灏回京已有一段时日了,我算计着,也就这几日,他便要回苏州了。”
荼蘼想一想,不由点头道:“二哥说的也有道理!”
“那你的意思……”季竣廷听她话中之意,不由惊喜,忙追问了一句。
“二哥不妨先回去!”荼蘼道:“若三哥回了苏州后,二哥务必多留他一些日子,再过一些日子,我便回去!”届时再根据情势,看要不要使些手腕将季竣灏留下来。
季竣廷听她这话,便知她是不想与林培之会面,因有意拖延,不觉叹了一声。
荼蘼却又看了他一眼,问道:“京里可有消息来?”京中不该如此安静才是。
季竣廷听了这话,却也不由的皱起了眉,面上略现不解之色:“前些日子,我曾使人送了信去京城,但至今不曾收到回信!”荼蘼轻轻“啊”了一声,面上自然而然的泛起一抹担忧之色。兄妹二人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焦虑。
过了好一刻,季竣廷才勉强笑道:“应该不会有事的!这些年,皇上对府中恩宠深重,而老三与宝亲王关系又极亲密……”无论是谁掌权,总不会对季家赶尽杀绝才是。
荼蘼叹了口气,没有开言,心中却是愈发觉得不安。
远远的,有人捧了匣子,疾步过来,离着老远便对这里行了一礼,高声叫道:“二爷、陆小姐……”荼蘼回头一看,却见那人中等个头,肤色白净,看着甚是眼熟,只是一时却叫不出姓名来。她正在那里奇怪,那边季竣廷却已长身而起,脱口道:“钱胜,可是京城有信来?”
荼蘼听季竣廷唤那人做钱胜,这才想起这人原是怡园门房,也不知怎么就得了季竣廷的赏识,季竣廷来杭州时,便带了他同行。此刻听季竣廷问起可有京城来信,她的心中竟是好一阵紧张,下意识的注目看向钱胜。
钱胜听了季竣廷的问话,不觉一阵错愕,面上也自然而然的现出几分尴尬之意来。僵了片刻,他才躬身道:“回二爷的话,京城至今仍无回信!”
此话一出,兄妹二人都觉失态,因苦笑对视一眼,心中却是愈发不安。季竣廷稳定了一下心神,问道:“有甚么事儿?说罢!”
钱胜忙禀道:“是公主府,公主府下帖邀二爷与陆小姐前去作客!”他一面说着,便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匣子奉了给季竣廷。季竣廷对公主府的请帖并无多大兴趣,但也不能不敷衍一二,因叹了一声,起身接过,挥退了钱胜后,方才打开略略的翻了一翻。
“是皖平公主的帖子,三天后是她的生辰,邀我们过府一聚!”他简单的道。
荼蘼兴味索然的漫应了一声,这才想起,皖平的生辰与自己的差不几日。原来自己的十八岁生辰就在自己全不经意之时到来了。抬头看看天色,她说道:“午时了,该用午饭了!”
皖平的公主府,位于凤山门内。整个公主府是纯然的江南园林式,布局精妙而小巧,整座府邸绕水而建,格调婉约清新,漫步其中,恰似行在画卷之内。
皖平倒也周到,除却荼蘼与季竣廷外,还邀了安哥儿与安姐二人。一行四人,在丫鬟雪翘的引领下,一路入园。荼蘼四下打量一番,笑问道:“怎么,今儿似乎并无多少人来?”
雪翘闻言,忙笑道:“本是小生辰,主子也没打算大操大办。因此上,只请了几位客人!”
荼蘼倒不会自大到以为皖平只请了自己四人,因随口问了一句:“敢问雪翘姐姐,除了我们几人,公主还请了谁?”雪翘原是皖平的贴身宫婢,从前曾随皖平嫁入季家,因此荼蘼对她倒也并不陌生。只是此刻雪翘的拘谨态度,却是让她颇生感慨之心。
雪翘答道:“还有杭州府内几位世家夫人与小姐,此外,便是新至杭州的知府夫人了!”
这话一出,荼蘼却是不由大大吃了一惊,冲口道:“知府夫人?”杭州府的知府夫人,可不就是慧纹了?她想着,不由掉头看了季竣廷一眼。季竣廷挑了下眉,示意自己并不知此事。
雪翘看荼蘼神情,便诧然问道:“陆小姐可是与知府夫人相熟?”
荼蘼忙摇头道:“倒也说不上相熟,只是前些日子,她曾来拜望过季二爷!”她有意无意的绕开慧纹过府之时拜访,自己其实不在府中,因此无缘一见的事实。
一边的安姐听了这话,不觉带些诧异的瞧了她一眼,却也并没露声色。
雪翘恍然点头,便赞道:“这位夫人前几日过府拜见公主之时,婢子曾在旁见了一面。出身虽是不高,但言行气度却都有大家之风。便是一般人家的小姐怕也比她逊了不少呢!”
她口中说着,面上却是不由自主的现出几分羡慕之意。显示对慧纹的境遇甚是欣羡。
荼蘼听她夸赞慧纹,不觉一笑,心中不无自得。说话间,雪翘已引了四人绕过一道曲廊,进了一个月洞门。四人犹未进去,鼻际已嗅得一阵清香。夏风轻飏,纷纷花瓣飘零,更有一瓣悄无声息的落在了荼蘼的足下。其白若雪,其香幽盈,令人不觉魂销。
荼蘼不由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这花,是荼蘼花。皖平何时也爱上这种花了?安哥儿抬手捉住一片花瓣,欣然道:“姑姑你看,这是荼蘼花呢!想不到这府里也会有这种花!”
荼蘼一笑,还未及言语,雪翘已笑道:“我们主子因这花与她生辰相近,故而颇喜此花,便特意在院子里头种了几株,这几日正开的热闹。怎么,贵府也有这种花么?”
季竣廷在旁道:“我母亲颇爱此花,故而苏州怡园之内多有植种,杭州府邸倒是没有!”他说着,便瞧了安哥儿一眼,示意他不可胡言。安哥儿吐吐舌头,便不再言语。
雪翘“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几人进了小院,老远的便听见皖平含怒的声音:“王励之……你……你……”
众人一怔,不约而同的停步看去。二十步远的前方,皖平正自怒容满面的手执长鞭,鞭梢直直的指着站在她对面的王励之鼻尖。她显然气得不轻,执鞭的玉手都微微颤抖了。
王励之巍然不动的立在那里,脸上是一径的淡漠沉静,全无一丝波澜:“请公主恕罪!”他淡淡的说着,语气里却无一分请罪之意。
皖平咬牙瞠目骂道:“恕罪?王励之,你也知道你有罪!”
王励之平和答道:“属下自幼念书,深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言!”
荼蘼骤然听了这话,嘴角不觉好一阵抽搐,有种为之绝倒的冲动。
正文 46 慧纹
雪翘神色古怪,下意识的望了众人一眼,在发现众人面上均是忍俊不禁的笑意后,便忙快步上前,高声唤道:“公主,季二爷他们已到了!”她对皖平颇为忠心,故而不愿皖平继续与王励之争执,却让旁人引为笑谈,因而特意上前打断。
皖平听了这一声呼唤,果真回过头来,却只是对众人微微点头示意,便又回过头来,恨恨向王励之道:“你个伶牙俐齿的奴才,今儿本宫有客来,也不与你计较,你且自个儿掌嘴十下,本宫便饶了你!”她适才显然被王励之噎得不轻,故而定要在众人跟前找回面子。
王励之眸光微转,在众人面上一扫,不再言语,只转身便要离去。皖平见状,不觉更是大怒,纤手一扬,鞭子已劈头盖脑的对着王励之挥了下去。安姐见状,不由的惊呼了一声,只是她呼声犹自未落,却见王励之足下轻移,右肩微缩,那一鞭却已落了空。
皖平挥这一鞭,原也只为泄愤,若王励之坦然受了这一鞭,这事或者也就这么算了,但此刻王励之这一闪,却让她更是怒火中烧。手臂一扬,不由分说的便是一顿鞭子。
她虽不懂武功,但抡起鞭子来倒也颇为纯熟,众人听得鞭声呼啸,不由各自心惊。再举目看去,却见王励之神色宁静,脚下步法亦极微小,每每却都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皖平的鞭子。皖平毕竟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之身,十几鞭下去,便觉手臂乏力,再挥鞭时,已是香汗淋漓,气息凌乱。荼蘼深知她的脾气,便忙上前一步,笑着扯住她的手臂:“罢了罢了,这大热的天,你又何苦为了一个奴才累着自己!”
皖平早觉乏力,只是又觉面子下不来,因不肯歇手。此刻被荼蘼这般一拉,便就坡下驴的瞪了王励之一眼:“今日有妩儿为你说情,我便暂且饶了你!”她说着,取出帕子擦了擦额上香汗,想想毕竟还是气不过,因指着院子中央:“滚去那儿站着,晒死你个奴才!”
荼蘼一听这话,顿时想起那日王励之端坐在车驾之上,对炎炎日头毫不躲避的情景,便知皖平此等惩戒也只是聊胜于无。王励之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终究没再言语,只顺从的走到皖平所指之处,静静而立。看那模样,不似受罚,倒似守候。
安姐见他这般模样,倒不由生出几分同情之意,只是碍于皖平在旁,并不敢言语。
安哥儿适才见皖平鞭打王励之,便有些双眼发亮,此时更拿了近乎敬仰的目光看了王励之一眼。若非季竣廷在旁有意无意的按住他的肩,只怕他早溜去王励之身旁说话去了。
皖平心中其实也知此等惩戒于王励之而言不疼不痒,但她对王励之的软硬不吃全无办法,只得罢了。一时请众人入了花厅,分宾主坐定,皖平又令人捧了冰镇酸梅汤来。荼蘼举起酸梅汤喝了一口,只觉凉沁心头,顿然暑意全消。
皖平喝着冰凉的酸梅汤,再看看立在院内的王励之,也觉心气渐平,因笑向众人道:“今儿让你们看笑话了!这个该死的奴才,若非看在四哥面上,我早撵了他走!”
荼蘼心念一动,不觉试探的问了一句:“说起来,你也算是宽宏大量的了。这般刁奴,换在旁人府里,可不早被家丁护院打得半死!哪能容他这般嚣张!”
皖平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抱怨道:“这奴才虽极刁顽,但毕竟是四哥身边的人,我也不好太过分!说不得只能忍他一时了,只等过些日子,我便打发他走!”还有一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她这公主府里的家丁护院确实不少,但却无一人可为王励之的一合之敌。
荼蘼笑笑,她已从皖平口中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那就是林垣驰将王励之放在公主府内,确是另有他意。不过以她看来,只怕皖平也不知林垣驰的真正意思。
“你这院子里的花生的倒是极好!”荼蘼随意的转移了话题。
“那是!这花名叫荼蘼!”皖平见她说起院内的花,不由颇感得意。只是说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的看了季竣廷一眼:“说到这种花,季二公子该极清楚才是!”
季竣廷忽听荼蘼问起院中荼蘼花来,心中正觉疑惑,不由拿眼去看荼蘼,倒不防皖平将话扯到自己身上来。他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甚么,只得敷衍了一句:“公主说笑了!”
皖平笑道:“季二公子的妹子||乳|名可不正是唤作荼蘼!听说京城贵府之中遍植荼蘼花,花开之际,香遍全府,堪为京城一绝!只是可惜令妹红颜薄命,否则今日季府只怕富贵更煊!”她虽不知究里,但对承平帝赐婚一事也有所耳闻,故而只以为荼蘼若然还在,此刻定当贵为皇后,而清平侯府出了一名皇后,自是锦上添花、烈火烹油,煊赫更胜今时今日。
季竣廷听她这般一说,除了苦笑,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他的苦笑在皖平看来,却成了一种对亡妹的怀念,歉然的对季竣廷一笑,皖平便也没再说下去。一边的安哥儿闪了闪明亮的大眼,看看皖平又看看季竣廷,再转头去看看荼蘼,却是乖巧的不发一语。
“说起来,我从前倒也没觉得这花如何好。不过因我四哥颇喜这花,且在府中单独置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头更搭了一个极大的荼蘼花架。我幼时去他府上,便时常他坐在花架之下赏花饮酒,时日一久,便觉这花别有情趣,到了杭州之后,便特意种了几株!”
季竣廷微怔,不觉拿眼去扫荼蘼。却见荼蘼敛眉垂眸,安静的喝着酸梅汤。便在此刻,却又有一名容颜清秀的丫鬟快步进来,禀道:“钱知府夫人到了!”
皖平听了禀报,略想了想,便道:“请她一并过来罢!她与季二公子也非外人!”
那丫鬟应着,便很快退了下去。下头的安姐听着不是外人这话,不觉一阵错愕。
皖平看出她的诧异,因解释道:“妩儿与安姐怕还不知情,这位知府夫人原先乃是清平侯府的大丫头,伺候的正是我们才刚谈起的那位荼蘼小姐。不过她却有福缘,早年自行出府择婿,便嫁了如今的这位钱谦钱知府!那时这位钱知府,也才是一名小秀才而已!”
安哥儿早知慧纹身份,因此对这些话却无兴起,只无聊的坐在那边,时不时的转动黑亮的眼珠去看立在骄阳之下、纹风不动的王励之。
安姐闻言,立时便想起先前雪翘所言:这位夫人出身虽不高,但言行气度却有大家之风……她想着,不由的望了季竣廷一眼。荼蘼在旁笑道:“自古妻以夫贵,又有人说英雄不怕出身低,知府大人能有今日,只怕这位夫人在这之中,也是居功至伟呢!”
她与慧纹感情颇为深厚,却不愿旁人以这种略带轻薄的口气谈论她。
皖平想想,也不由点头,笑道:“那是自然!”自古以来,都是朝中无人莫做官。以钱谦微薄的身份,若无季家作为后盾,又岂能一帆风顺至此。众人说了这几句后,又想着慧纹过不一刻便要过来,便都有志一同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慧纹果真入了厅。荼蘼在旁暗暗观察,却见慧纹内着藕荷色莲纹绫袄,外罩一件宝蓝色百蝶纹云锦褙子,身段窈窕,容貌清美,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气度俨然,再不复当年青涩模样。她不由一阵恍惚,这才想起自己与慧纹分别已将十年了。
慧纹先向皖平行了礼,再回头又对季竣廷恭谨一礼,笑道:“二爷与大少爷也来了!”皖平乃是寡居,府中按例是不便请男宾的,今儿却不知何故破了例。
季竣廷笑着摆摆手,道:“今儿我们都是客,却哪有这许多的规矩客套!”
皖平在上首笑道:“正是这个说法呢!”她说着,便抬手,将荼蘼与安姐分别介绍了给慧纹。慧纹温婉微笑,一一见礼。只是目光落在荼蘼身上时,却是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她与荼蘼分别之时,荼蘼年纪尚幼,因此如今再见,她心中并不以为慧纹能认出自己来。但此刻慧纹这般看她,却由不得她心中不有些发虚。好在慧纹细细看了她一回,也只笑道:“这位妹妹,我从前仿佛见过,只是一时半刻,却是怎么也想不起了!”
荼蘼闻言,不由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容:“夫人既这般说了,改日我回去,可得问问我爹娘,我是否还有一个姐妹流落在外呢!”只是一句话,便轻描淡写的带开了慧纹的话。
这话一出,上首的皖平先自笑了出来,当即道:“物有相类,人有相似,本也不足为奇。不过妩儿回去,倒也不妨好生问问,或者真能有所得呢!”
正文 47 又见向玖
这话一出,众人不觉各自失笑。不过因是顽笑之语,倒也无人会将此等戏言当真。众人在厅内又坐一会,客人也便陆续来齐,皖平道了失陪,正欲起身出门的当儿,却见雪翘快步进来,急急禀道:“公主,老太君到了!此刻正在府门口!”
此话一出,众人倒也还罢了,皖平却已颇有些不悦的拧了眉:“她怎么来了?”显然她并没下帖子请这位老太君,且对这位老太君的不请自到并不欢迎。
荼蘼初至杭州不多久,因此并不知晓这个老太君乃何方神圣,不觉微微偏头以征询的目光看了季竣廷一眼。季竣廷嘴唇微动,无声的吐出一个“虞”字。荼蘼顿然恍悟,知道这位老太君必定就是虞家的实权人物,亦即过世的驸马虞适之的祖母。
大乾皇室极重孝道,讲究以孝治天下。因此皖平虽对虞老太君的到来颇觉不耐,但也不好太过失礼,强压心中不满,道了少陪后,方才起身辞了众人,快步迎了出去了。
这边厅内众人互看一眼,都是不约而同的起身,闲步走出厅外。安哥儿看看季竣廷又看看荼蘼,稍一比较后,毕竟觉得荼蘼较易说话,因扯了扯她的衣袖,指一指外头的王励之。荼蘼早知他的意思,抿嘴一笑,点了点头。安哥儿欣然奔出,径往王励之去了。季竣廷有些不赞成的看了荼蘼一眼,但荼蘼既已允了,他自也不好开口反对,只得由着安哥儿去了。
慧纹抿嘴一笑,说道:“大少爷与陆小姐感情倒好!”
荼蘼莞尔,瞧一眼正与王励之说话的安哥儿:“这孩子与我甚是投缘,倒叫夫人见笑了!”
慧纹深深注目看了荼蘼一眼,道:“陆小姐乃二爷的妹妹,若不嫌弃,唤我一声慧纹足矣。夫人二字,却是万不敢当的!”这话说的含而不露,却又似有所指。
荼蘼一震,默默看了她一眼,方才说道:“既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慧纹的这几句话内,荼蘼便知,她怕是已认出自己来了。季竣廷在一边看着,自也心中有数。便在此时,老远的却传来朗朗笑声:“陆小姐、竣廷兄,别来无恙否?”
二人相视愕然,不约而同回首望去,却见不远处,有人正一路行来。一袭湖色素缎长衫,身材中等,容颜清秀,正是南渊岛向玖。季竣廷很快回过神来,当下含笑迎了上去:“向兄是几时抵达杭州的,怎么却不使人送个消息给我?”
向玖哈哈一笑,道:“你我之间,何须那般客套。我来杭州,原是替王爷送礼来的!”言语之间,他人已到了面前,笑吟吟的对了众女一揖,众女忙裣衽回礼。
荼蘼见向玖目注慧纹,忙将她介绍了与向玖。二人另行见礼之后,季竣廷方才笑问道:“送礼?向兄乃王爷的左膀右臂,却是甚么贵人,竟至劳动向兄亲来送这份礼?”
向玖叹口气,苦着俊脸左右环视一番,无奈道:“竣廷兄今儿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除了此间主人,却还有谁有这般大的面子?”
季竣廷这才恍然想起今儿正是皖平公主的芳诞,不觉抚额喟叹:“原是我糊涂了!”这些日子,他虽看似轻松,但先是林垣驰,后是林培之,他的心中又何尝轻松过一日。
向玖不以为意的笑道:“说起来,今儿这公主府也真是没一些请客的样儿,也难怪竣廷兄!”
荼蘼在旁抿嘴一笑,问道:“向公子可是打从苏州来?”她到杭州已有月余时间,这段时间,一直不曾见到向玖。而今向玖忽然却出现在公主府内,难道他竟会在苏州一住数月?
向玖爽然答道:“非也非也!我这是刚刚打从京城赶来!”
荼蘼听见京城二字,不觉一震,正欲开口,却有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抢在她前头叫了起来:“京城?”荼蘼与季竣廷愕然循声看去,却是安哥儿不知何时已奔了过来。
“向叔叔,你在京城,可曾见到我爹娘?”安哥儿欣然上前,一把扯住向玖的衣袖。
向玖哈哈一笑,疼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既去了京城,岂有不去你家之理?放心,你爹娘都好,你爹还问你最近如何,可曾淘气没有?”
安哥儿嗤了嗤小鼻子,似有些不信,但还是追问道:“那向叔叔是怎么说的?”
季竣廷在旁看着,不觉微微一笑。以季竣邺的性子,便是心中念着安哥儿,也断不会将这些事儿拿来询问向玖这个外人,更莫说他居然还会问向玖安哥儿可曾调皮没有这种话。不过安哥儿既想听,向玖也愿意编,他这个做叔叔的自也没有从旁泼冷水之理。
向玖嘿嘿一笑,故意摆出一副阴狠得意模样:“我自然狠狠的在你爹跟前告了你一状。他气得直拍桌子,满口嚷嚷着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呢!”
安哥儿看他神情,便知他是在吓唬自己,不禁哼了一声:“向叔叔又吓唬我!”语声却已在不知不觉之间低落了许多,显然也知父亲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等话的。
向玖听得一笑,抬手用力一拧安哥儿的挺直的鼻子:“臭小子!”
安哥儿吃痛,捂着小鼻子,气愤的瞪了他一眼。季竣廷这几日正心悬京城,见二人说话告一段落,忙插口问道:“不知家兄可有书信托向兄带来?”
向玖道:“竣邺兄有封家书,不过是给令尊令堂的。下船之时,我已使人送去苏州了!”
季竣廷听有信来,不觉抬眼与荼蘼交换一个眼色,都觉安心许多。
安哥儿所关心的却比他们二人更要多些,因振作起精神,在旁问道:“向叔叔,轩哥儿和我的可都好么?三叔甚么时候才能把带过来呀?”
向玖之去季府,其实也是季府设宴相邀林培之,却哪里会去刻意打听这些妇孺小儿之事。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因细细想了一回,方道:“我去的那日,听说轩哥儿得了风寒,正自延医诊治,却并没见到他。至于你那,我倒不曾见到!”
安哥儿有些失望的“啊”了一声,便闷闷的不再开口。
荼蘼见他神情,不觉好一阵不忍,因走上前来,抚了抚他的脑袋,温和道:“赶明儿,姑姑使人往苏州,替你讨个准信儿罢!你爹不是有信已送去苏州了,信上想必都有写明的!”
至于轩哥儿得了风寒之症一事,她却是全未在意。春夏之交,风寒之症便在成|人身上也是颇为常见,况年纪小小、又素来活泼好动的轩哥儿。
安哥儿答应着,却还是郁郁不乐的叹了口气,小脸在不经意间挂上了几分落寞之色。
荼蘼见状,暗暗叹了一声。季竣廷已含笑问道:“安哥儿,你适才与王叔叔说了些甚么?”显然他也看出安哥儿的郁郁,因出口试图转移话题。
安哥儿听问,这才勉强提起精神,说道:“二叔,我想跟着王叔叔习武!”
季竣廷怔了一下,关于安哥儿习武一事,早些年他也曾问过父亲的意思。季煊却只是摇头不允,且说安哥儿乃季家长子嫡孙,将来自是要承继爵位的,习武虽无不可,但因他此刻年纪尚小,却还当以诗书为重,不可太过分心。季竣廷想着也有道理,便也没有坚持。
但此刻安哥儿重提旧事,却是让他不由的有些头疼。
向玖颇为不屑的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励之,道:“安哥儿若要习武,何必舍近求远?等你三叔回来,便让他教你,岂不为好?真论武功,那个姓王的,怕是给你三叔提鞋也都不配!”
荼蘼在旁听着,不免有些诧异的看了向玖一眼,从向玖适才的动作语气看来,他从前似乎与王励之颇有些龃龉。只是这两人一南一北,却不知是如何结怨的。
安哥儿听向玖如此一说,不觉惊讶的睁大了眼:“三叔有这么厉害?”
向玖毫不犹豫道:“那是当然!”他与季竣灏相处多年,对季竣灏的武功自然极是清楚。
安哥儿兴致勃勃的又追问了一句:“那三叔可是天下无敌了?”
向玖听了这一句,不觉一阵语结。他并非妄语之人,亦不愿睁眼说瞎话,但瞧着安哥儿充满期待的双眸,却又不忍不答,沉思片刻,方才说道:“天下无敌,向叔叔可不敢保证,不过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一人的武功可与你三叔相抗衡,只是他已消失了很久了!”
安哥儿听了这话,虽觉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却还是好奇,忙忙问道:“他是谁呀?”
“此人姓杜,名豫之!”向玖毫不迟疑的吐出这个名字。荼蘼正在一旁与慧纹、安姐指了一株荼蘼花说着话儿,骤然听了这个名字,却是猛然一惊,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杜豫之?木煜?难道,化名木煜的杜豫之竟会是林垣驰身边的第一高手?
正文 48 噩耗传来
时近午时,雪翘匆匆过来,带了一脸的歉意,便请众人在厅中坐了,且很快排了宴席上来。在场之人都是挑眉通眼之辈,见此情景,便知皖平那边必是发生了甚么,因也不曾挑理,只各自坐了。好在席上诸人早已相识,虽无主人作陪,倒也不觉冷清。
用过饭后,荼蘼等便也识趣的起身告辞。雪翘略留了一留,便一路送了众人出门。众人方方出了院子,便见前头过来数人,皆是身穿长衫,身后犹且跟了一名背着药箱的童子,看着像是大夫模样之人。这些人一面走着,还一面低声的说着话,面上均有怨气。
荼蘼耳尖,只听得他们口中时不时的提起“老太君”、“晕倒”等言语。她不觉轻轻挑了下眉,心中却已明白皖平何以不曾出来相陪。有人在旁轻轻推了她一把,她转头看时,却是安姐。安姐对那几名大夫轻轻努了下唇,对荼蘼作了个手势。
荼蘼立时会过意来,知她是要自己毛遂自荐去为这位老太君医病,若能医好,医馆将来自是不愁生意。她朝安姐轻轻摇头以示拒绝。安姐微愕,却也没再开口。
向玖原是住在公主府的,将众人送出门后,便也告辞仍回府内去了。这边四人别了慧纹,上了马车,荼蘼这才向面露不解之色的安姐解释道:“我之所以不曾依你所言,一来是看公主似不大待见这位老太太,二来,公主已请了不少大夫来,我们也不便喧宾夺主!”
安姐这才恍然,想一想,毕竟点头道:“这话也有道理!”
江南的天气,原就阴晴难定,头天还是晴天丽日,到了次日,却飘起零星小雨来。荼蘼清早起来,推窗一看,便也没了出门的心情,只懒懒的歪在榻上,翻了几页书。
辰时刚过,便有人来禀,说是皖平公主到了。荼蘼微怔了片刻,忙起了身,只是尚未及入内换衣,便已见皖平快步进来。荼蘼只得上前笑道:“你今儿却怎么有空来?”
皖平面现讶色的注视着荼蘼,因是在内院,荼蘼又无见客的打算,故而只随意套了一袭藕荷色广袖葡萄花鸟纹罗衫,单薄的罗衫虽极宽大,但因其柔软,却更衬出她秾纤合宜的姣好身段,配上半垂凌乱的发髻,别有一种慵懒闲散的气度。
“妩儿,想不到你穿这衣裳倒好看!”皖平回神后,不由笑着赞了一句。今儿她的面色稍嫌暗沉,眼内微现血丝,神色之间也颇见倦怠之色,一看可知昨儿未能睡好。
荼蘼听得苦笑不已,忙让她坐了。皖平坐下后,便叹了口气:“昨儿本想与你们好好聊聊,却不料那老太婆平白的跑来搅局,真是令人厌烦!”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脸色便有些难看。
虞家的家事,荼蘼怎好随意评述,好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