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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56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语,她却又抿嘴一笑,伸手扯住他的衣袖,甜甜道:“三哥,我们不说这些好么?其实你想想,长幼有序,二哥和你都还不曾娶妻呢,我这个作妹妹的怎好抢在前头!”

    季竣灏明知妹妹是在敷衍自己,但听了这话,却还是觉得心中好受了许多,没好气的抬手胡乱的揉了一揉荼蘼乌黑的长发:“那好,明儿我就给你娶个嫂子来,看你还有甚么可说的!”

    荼蘼格格笑道:“好呀,那我可就等着了!”

    季竣灏因她纯粹敷衍的态度而略带愤慨的哼了一声:“我昨儿问了二哥,他说他不打算回京城,爹娘怕也没打算去。我瞧着你这意思,只怕也没打算回去罢!”

    荼蘼笑吟吟的晃了晃他的手臂:“我如今身份尴尬,哪里还敢回京,只是老老实实待在杭州得了!不过,你回京之时,可莫要忘记替我带份礼物给林三哥!”

    对林明轩,她是感激的,四年前,若无林明轩,她是万万不能消失得这般彻底的。这倒也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对林明轩有种淡淡的歉疚感,因为自己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却没法去回应他。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甚至会想,若是当年福威伯夫人第一回登门求亲时,自己不弄出那么一出来,或者,就不会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的这些心事,季竣灏自然全无所知,听了这话,他便爽然一笑,道:“那是!明轩那般照顾你,这份礼,你也实在该出,你放心,便是你忘记了,我也是要提醒你的!”

    荼蘼笑着仰头看他,正欲说话,却听门口处“砰”的一声巨响,似是甚么东西落了地。二人愕然回头望去,却见紫儿瞠目结舌的立在房门口。脚下,一只跌落的红漆茶盘边上是两只早已打得粉粹的茶盏,盏内茶叶溅了一地,淡淡的茶香漫溢开来,盈满一室。

    荼蘼只稍稍一闻,便知那茶正是最最上好的庐山云雾茶。

    从季竣灏见了紫儿便开口要庐山云雾茶时,她便知道,季竣灏是存心要将紫儿打发出去。因在庐山住过一段时间,又在庐山栽种过茶树的缘故,季氏一家其实都颇偏爱云雾茶,但自荼蘼离家后,季煊不愿段夫人睹茶思人,因此怡园主院之内,是不用云雾茶的。

    季竣灏显然已打听过了,故而借着云雾茶的缘故,将紫儿打发了出去买茶来沏。

    紫儿对此自然全不知情,她初见季竣灏,自然极为欣喜。本欲差人去买茶,又怕买的不合季竣灏的心意,因亲自出门去买了。好在茶坊离着府门不远,她匆匆泡了茶送来,却不料门才推开,便见荼蘼半抱着季竣灏的手臂,二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亲热无比。

    她乍一见到这一幕,不觉大大震惊,一时又想起季竣廷与荼蘼平日的亲昵举动,这才不慎跌落了茶盏。荼蘼虽不知内情,但见紫儿神情,却已隐约猜出了一些。

    她因眼前的局势而有些好笑的扬了下唇角,心中很有几分无奈。

    季竣灏对此倒是没甚么太大的反应,哈哈一笑之后,说道:“真是好茶,只是可惜了!”

    紫儿被他这么一点,方才觉出冒失来,深悔自己适才不曾敲门。有些忙乱的蹲下身子,抬手就去捡拾地上那些破碎的瓷片。荼蘼见她神态慌乱,手脚发颤,不觉皱眉,正欲开口提醒,耳中却已听得紫儿一声低呼,却原来是她的左手已被碎瓷片割破,一缕鲜血正缓缓渗出。

    荼蘼蹙眉起身,上前拉过紫儿,低头看了一看她的伤口。伤口其实并不太大,却划的颇深,她抽出自己腰间的手帕,递了给她:“捏住伤口,我去取药来!”

    紫儿“呀”了一声,涨红了脸,急急道:“小姐……我……”

    荼蘼朝她摆一摆手,很快走到一边,打开药箱,取出一支青瓷小瓶,俐落的拔出瓶塞,将瓶内淡水红色药粉均匀的洒在那道不大的伤口上:“没甚么事儿,这一两日不沾水便好了!”

    紫儿垂了头,轻声道:“多谢小姐!婢子……婢子去叫她们来打扫!”言毕匆匆起身,不多一会,便唤了一名小丫头取了笤帚、簸箕进来,将满地碎瓷片与茶渣清理干净了。

    不一时,却有另一名小丫头送了茶来,仍是庐山云雾茶。季竣灏接了茶,挥手令小丫头退下,这才笑道:“紫儿这丫头,这番回去,又不知要怎么想了!”

    荼蘼听得扑哧一笑,却又忍不住想起飞霜来,因笑着同季竣灏说了。季竣灏听得哈哈大笑,半日才止笑道:“飞霜我也见过几回,人是不错的,只是有些小家子气!”

    荼蘼却不太愿意听人说飞霜的话,即使这人是自己的三哥也是一样。因斜乜了他一眼:“那我可就等着,看三哥你能给我找个怎样大气的嫂子来了!”

    季竣灏却没想到她会这般护着飞霜,有些意外的看了妹子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荼蘼想想,也觉自己言语有些过分,掩饰的喝了口茶后,方才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三哥,你在南渊岛上,少有回家,爹娘虽不言语,但我却知他们颇为惦记你。你有没有想过……”说到这里,她有些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季竣灏微微眯了下眼,他虽有些粗疏,但却并非糊涂之人。眸光一凝,他敛了面上的调笑之色,正颜肃容问道:“荼蘼,你究竟想说甚么?”

    “我……”荼蘼有些局促的别开了眼,半晌才终于轻声道:“三哥可知,去年年下,堰王林垣掣曾托病暗中前往南渊岛求见宝亲王?”

    正文 37 荼蘼花开

    “三哥可知,去年年下,堰王林垣掣曾托病暗中前往南渊岛求见宝亲王?”

    季竣灏乍闻此言,先是一怔,旋即面上微微变色,若有所思的看了荼蘼一眼:“这事你是如何知晓的?是谁同你说的?”

    荼蘼看他面色怔忡,已知他对此事并不知情,因暗暗叹了口气,简单道:“昨儿我问过宝亲王,他也对我坦承去年年下他确有见过堰王。”却是只字不提林垣驰。

    季竣灏的神色更是古怪,半日才轻轻点头:“我明白了!”说完这话后,他便不再提及此事,只问道:“你如今作何打算?听二哥说,你的意思,是打算长住杭州了?”

    他既不愿多说,荼蘼自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响鼓不用重锤,季竣灏从来也不是个糊涂蛋,她自也没有必要将话说的那么直白。“我是有定居杭州的打算……”她笑着应道:“二哥可曾对你说起,我在艮山门附近买了铺子之事!”

    季竣灏有些不以为然的皱了下眉,道:“府里也不是养不起你,你这又何必?”

    荼蘼笑道:“倒也不是在乎那几个钱,不过总闲着家中也是无事,只算是消遣罢了!”于她而言,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钱财从来也都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季竣灏想想,也觉有理,笑道:“这倒也是!二哥说你打算开个医馆,这消息若是传到你秦师傅耳中,定会骄傲非常!”他对妹妹有意开个医馆之事,并无反对之意,只是单纯不愿妹妹因生计而苦恼而已。在他心中,自己的妹妹便该一生幸福无忧。

    荼蘼想着秦甫生,心中不觉泛起一阵温暖之意:“三哥,这次回京城,你还要替我去看看金师傅与白师傅才好!我听说他们又有了一个小女儿!”

    季竣灏颔首道:“这是自然的!”

    兄妹二人丢开眼前事,兴致勃勃的叙起离情来,说得倒也甚是热闹。

    说到最后,季竣灏便笑着歪头去看荼蘼,伸手掐了一下她的面颊:“对了,我险些忘记说了,你这张脸可实在不怎么的,瞧在我眼里,可真是别扭得很!寻个机会,还是换回来罢!”

    荼蘼吃痛一闪,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三哥难道不曾听说过,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么。”

    季竣灏耸耸肩:“我只知道,荼蘼,你真是太浪费爹娘给你的好相貌了!”

    荼蘼听得笑了起来,在她心中,却觉这好相貌,其实不要也还罢了。正要开口说甚么,却听门外传来两下轻叩:“三爷,小姐,该用午饭了!”却是荼蘼房里小丫头的声音。

    荼蘼呀了一声,这才意识到竟已是午时了。她答应着,转向季竣灏正要开口,却不料季竣灏竟已跳了起来:“哎呀,已经是午时了么,我昨儿答应清秋今儿午时回公主府用饭的!”

    荼蘼无语的斜乜了他一眼:“既如此,你这便去罢!”这个三哥,仍是这般粗心大意。

    季竣灏匆忙点头,也不多说甚么,掉头快步出门。荼蘼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一笑,四年不见,季竣灏的性子却还是没有太多的变化,这让她既觉开心又有些暗暗担心。

    季竣灏一出门,她也便跟着走了出去,花厅里头,季竣廷与安哥儿已在等着她。见她独自一人过来,季竣廷不觉微诧道:“老三呢?怎么没同你一道过来?”

    荼蘼过去坐下,随口应了一句:“三哥说他答应了清秋,午间回公主府用饭!”她说着这话,却忽然咂摸出另一种滋味来,不由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与同样微微皱眉的季竣廷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中寻到一丝异样的古怪来,但因有安哥儿在旁,二人却都没有点明。

    安哥儿却在此时歪着脑袋问道:“三叔跟冼姑姑很是要好么?”

    这句话一出,荼蘼不觉干咳了一声,季竣廷则神色自如岔开道:“小孩儿家,哪来那么多话?吃饭!”他说着,便对一边的几个丫鬟摆手示意可以上菜了。

    荼蘼见状,不觉挑眉道:“安姐呢?”安姐怎么说也是陆家的远方亲戚,她不好怠慢。

    季竣廷摇摇头,正要说话,安哥儿已在一边笑道:“安姐姐头痛,说不吃午饭了!”知道荼蘼的身份后,他便改了口唤荼蘼做姑姑,对安姐却还是叫着姐姐。

    季竣廷颔首补充道:“不错,适才我已令厨下给她熬了些燕窝粥送去!”

    荼蘼并不太在意安哥儿对安姐的称呼,只是听说安姐头痛,便知必是昨儿宿醉之故,心中不觉微生歉疚之心,当即决定等用了饭后,便去看看安姐。三人用了饭后,荼蘼接过丫头送上的香茗,稍稍漱口后,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安姐!”

    季竣廷闻言点头:“你是该去看看她!”他心中显然对安姐头痛的缘由甚是清楚。

    安哥儿在一边兴致勃勃道:“我就不去啦!姑姑,你看过了安姐姐,就来教我罢!昨儿下午,林叔叔教了我一支新曲呢!”他说到这里,不觉偷眼斜瞥了季竣廷一眼,见他面上颇有几分不豫之色,忙讨好一笑,补充道:“二叔,今儿的功课我都做完了呢!”

    季竣廷本欲训斥他几句,却被他这一句给堵了嘴,不觉好一阵无奈。荼蘼则是闻“林叔叔”而色变,然也不忍扫了安哥儿的兴,只得淡淡应了,快步出去。

    她过去时,安姐已喝了醒酒汤,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除了面色微显苍白,倒也并无异处。见荼蘼进来,她便要撑起身子,却被荼蘼笑着拦了。荼蘼简单的问了几句,知她只是因宿醉而致头疼,其实并无大碍。便不顾安姐挣扎,笑着伸手,替安姐在头部几处|岤位上轻轻按压了片刻,安姐果大为受用,不片刻,竟已沉沉睡去。

    荼蘼起身,叫过安姐身边的丫头,嘱了几句,这才出门往书房去了。玉狮胡同这间宅院的书房位于宅院南面,甚是清净,她才刚弯进曲廊,便听书房方位传来有些断断续续的箫音。

    箫吹的并不好,时断时续,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但却还是听得她浑身一震,立在原地,半日没有移动一步。只因这首曲子,曾深深铭刻在她心灵深处,直到如今,也不曾忘记分毫。

    而这首曲子的名字,正是《荼蘼花开》!

    今天有事,好累,明日补发2000!

    ps:最近的天气真讨厌!

    正文 38 花开前世今生

    荼蘼静静倚在廊柱边上,安静的听着这支她原以为永不会再听到的曲子。

    安哥儿虽聪慧,但毕竟一来年幼,二来又是初学,三来这首曲子音调复杂纷繁,大不似荼蘼平日所教的那些简单曲目。因而这么一首曲子在他吹来,只是凌乱纷杂,却无一丝意境。

    但这熟悉的曲调听在荼蘼耳中,却似是回到了尘封已久的昔往。

    那年春深时分,正是她初嫁之时。肃王府内,荼蘼盛放。她在喜娘的搀扶下,慢慢步入王府。空气中漫溢着荼蘼幽幽的芬芳,风过荼蘼架,花落如雪,美如梦幻泡影。

    少年夫妻恩爱浓,荼蘼架下,他,她弹琴,琴箫相合,天衣无缝。

    初夏的阳光落在他面上,他长而微翘、鸦羽般的眉睫静静垂落,在那张清秀俊雅到无懈可击的面上上划出两道优雅而沉静的曲线,超尘脱俗,几不似凡尘中人每到这时,她总是不由的停下了抚琴的手,深恐因自己的一时失手,而打乱了那宁谧的一刻。而每每琴音一歇,他都会很快惊觉,于是四目相交,各自莞尔,默契天成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头,他校订音律,亲自谱了这一曲《荼蘼花开》。

    只是可惜,那段日子并不太长久,那份恩爱,也很快消逝在尔虞我诈的朝争之中荼蘼不禁有些恍惚的想,自己重生之后,有意弃琴学箫,这之中或者也有一种缅怀之心。只因她以为,这一首曲子,将永不会再现于这个世间,因为能记得它的,只有她了。

    而她,也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吹起这首曲子,绝不会。

    一名青衣小鬟匆匆自院内走出,一眼瞧见垂睫伤怀的荼蘼,不由吓了一跳,忙躬身行礼,唤了一声:“小姐……”荼蘼骤然一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被身后的廊柱所阻。

    她定了定神,对那小鬟稍一点头,问道:“大少爷可在里头?”

    那小鬟秀气的小脸微微一皱,显然深为那忽高忽低,零碎到刺耳的箫音所苦,但也不敢对主子妄加评论,只点头恭谨回道:“大少爷正在院子里头!”

    荼蘼瞧她面色,不禁为之一笑,摆了摆手,吩咐道:“我去寻他,你自去罢!”

    那小鬟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行礼后,方才快步离去,心中却还不无诧异的想,这位小姐今儿是怎么回事情,似大少爷那等零零落落的箫音竟也能令她这般沉迷其中。

    她摇了摇头,觉得这事,真是够古怪了,这位小姐也实在太过疼爱那位少爷了。

    荼蘼走入小院之时,正见着坐在树下的安哥儿闷闷放下手中竹箫,抬手捧住下颚,一脸的苦恼之色。她轻轻一笑,唤了一声:“安哥儿……”

    安哥儿忽然听了她的声音,当真是如闻天籁,当即就跳了起来,叫道:“姑姑、姑姑,快来教我。这首曲子真是好难呀,我听林叔叔吹着好生悦耳,自己却怎么也吹不出!”

    荼蘼失笑的走过去,伸手轻轻一弹他宽阔的额头:“好小子,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要跑了?你且好好练着我从前教你的曲子,待你吹得好了,这首曲子,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安哥儿一怔,旋即不无失落道:“是这样么?”不知怎么的,他一听这首曲子便觉异常喜爱,只是吹奏起来,却总不能如林垣驰那般收放自如,深情幽邈。

    荼蘼微笑颔首,在他对面坐下,目光一扫,这才发现桌上搁了一张纸笺,她稍一扬眉,取过那张纸笺,淡淡一扫。一笔清峻峭拔的小字整齐划一,抄的是曲谱,曲名乃是《花开》。

    她不由轻轻念道:“《花开》……”她吐字极轻极柔,似乎怕惊动了谁一般。

    安哥儿在旁道:“林叔叔说,这首曲子,就叫做《花开》!”

    荼蘼恍惚片刻,才道:“原来这首曲子叫做《花开》呀!”林垣驰之所以对人言说这支曲子名为《花开》而非《荼蘼花开》,或者也有几分缅怀过往,并存着遗忘从前之意罢。

    “林叔叔是这么说的,可我总觉得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安哥儿抬手挠挠自己的脑袋,一脸的不解。事实上,林垣驰开始时并无意对他说明这首曲子的名字,只是他极喜这首曲子,便追着问起名字,林垣驰沉吟许久,才答了两个字“花开”。

    荼蘼淡淡一笑,将纸笺轻轻对折起来,放在安哥儿面前:“这曲子虽好听,却非你一个初学者所能驾驭,从今儿起,你且将这曲子忘了,只好好学箫。等将来学有所成,再吹不迟!”

    安哥儿仍有些不情不愿,因不甘问道:“姑姑,这首曲子你能吹么?”

    荼蘼微怔,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情认真之中透着三分倔强,心中不觉一动,当即硬生生的将“不能”二字给咽了回去:“安哥儿这是想要不相信姑姑的话?”她含笑调侃了一句。

    与其让安哥儿每日在自己耳边絮絮的吹这支曲子,并念叨着林垣驰,倒不如吹上一次,压服了他,如此才好一劳永逸,日后也能少受些磨折。

    安哥儿被她揭穿心事,小脸不觉一红,却还是倔强道:“姑姑说甚么就是甚么好了!”

    荼蘼因他的回答而哑然失笑,从他手中抽回竹箫,轻轻抚摩了片刻,方才将箫凑到口边,悠悠的吹了起来。箫声初起之时,音柔而轻,仿佛来自天外,淡淡的一缕清音逐渐漫溢开去,不过片刻工夫便似乎已笼罩了这一整个天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春意渐浓渐重,却偏在那浓的化不开的一瞬间突然倾败衰颓。夜来风雨,花落多少。

    箫音幽迴百转,叹息之中又带丝丝期盼,盼花能重开,月能重圆。便在箫音落自至低,呜咽难闻之时,却又忽而转为高音,轻快而欢愉,又见花开,花开若雪,幽香袭人。

    一曲似已终了,但余音却仍袅袅在耳,幽迴百转,惹人情思。

    安哥儿伏在石桌上,将自己尖尖的下巴搁在手背上,神态之间若有所思。

    荼蘼则坐在一边,慢慢抚弄着手中的竹箫,不管是从前还是现今,这都是她第一次以箫来吹奏这首《荼蘼花开》。可她却能吹得这般自然而熟悉,似乎已吹过千次万次一般。

    佛典有云:荼蘼是花季最后盛开的花,开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之花。她忍不住自嘲的笑笑,今儿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乳|名,其实还真挺不吉利的。

    安哥儿突然叹了口气,认真问道:“姑姑,你说,这首曲子里的花,指的是甚么花呢?”

    荼蘼不动声色的轻轻一笑,淡淡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春华秋实,四季轮转而已!”既然林垣驰说这首曲子名为《花开》,那它就只是花开而已。

    安哥儿苦恼的摇摇头,说道:“可我觉得不像呢!”

    荼蘼一笑,伸手拍拍他的头:“好了,这首曲子并非你如今所能驾驭,先将它丢在一边罢!好好学箫,总有一日,你定能如姑姑一般将这首曲子吹出来的!”

    安哥儿听她这么一说,也觉有理,因小心的收起曲谱:“好,我去找杏儿,让她替我收好了!”言毕人已跳了起来,急匆匆的奔出书房,往自己房里跑去。

    荼蘼坐在石凳上,静静的发了一回怔,却觉全无兴致,不由叹了口气,再抬眼时,方觉天已将暮,落日西斜。她站起身来,举步正欲出院,槐树下,却忽然转出一人来,恰恰挡住了她的去路。荼蘼微诧的停步看向那人,素淡的服饰掩不去一身贵气,娇美的面上自有凛然的风姿,眼前这人,可不正是皖平公主。

    荼蘼猛一眼瞧见她,不由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退了半步,淡淡裣衽:“原来是皖平公主殿下!不知殿下此来有何贵干?”

    皖平杏眼微眯的看了她一眼:“你是谁?怎么会吹那首曲子?”她语调急促,极是关切。

    荼蘼闻言不觉一怔,从皖平这句话里,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皖平对于这首曲子是颇为熟悉的。不卑不亢的一笑,她平和道:“公主殿下明鉴,民女陆妩儿!至于那首曲子,曲谱如今在安哥儿手中,公主若是好奇,民女可使他取来请公主一观!”

    皖平一怔,旋即冷哼一声:“你倒是牙尖嘴利得很。不过四哥的这首曲子,我早听过,这曲子,可不是一眼扫过就能学会的,更何况你还吹得这般好,比我四哥也不差多少!”

    荼蘼轻轻一笑,淡然答道:“公主不能,不代表别人也不能!”许是因为季竣廷的缘故,对皖平,她并没有太多的好印象,因此说话也便格外的不客气。

    皖平愕然,旋即冷了脸,厉声斥道:“陆妩儿,你好大的胆子!”

    荼蘼对她的怒意完全视若无睹,神态亦是一迳的安然淡漠:“公主殿下真真好威风、好煞气!只是却走错了地方,要知此处乃是陆家的宅院,却非凤山门公主府!”

    皖平被她这一番话说的反倒怔了,凝目看她半日,却是不怒反笑起来:“陆妩儿,你不错,你虽生的一般,但就凭你这份胆量与适才的那一曲,倒也勉强配得上我四哥了!”

    此话一出,荼蘼反愣在那里。她心内深厌皖平的横蛮霸道,故而一直对她敬而远之,不愿多加搭理。今儿更是极不客气的对她连讥带嘲了一番,原以为她定会暴跳如雷,却不料她竟会说出这话来。人既敬她三分,她自也不好做得太过。抿了下唇,她道:“谢殿下夸奖!”

    皖平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陆妩儿,若你果真只看一眼,便能吹出这支曲子来,那无论我如何赞誉于你,也都并不为过!”荼蘼听她话中之意,显然对自己适才所言,仍不十分相信,但她也并不放在心上。事实上,皖平并未说错,《荼蘼花开》此曲,曲调确极复杂,即便天赋再高,也难在乍见曲谱之后,便将此曲诠释得似自己方才那般举重若轻,幽邈飘忽。

    皖平甚是客气的一抬手,指指槐树下的石桌:“陆妩儿,你可愿陪我说说话儿?”

    荼蘼微微蹙眉,有心拒绝,便道:“天已将晚,公主府上尚有贵客。妩儿虽有意留客,但却怕公主不甚方便!”这话之中其实便有委婉的逐客之意,皖平自然也听了出来。

    笑了一笑,皖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我便先走了,等明儿得了空再来寻你!”她倒也爽快得紧,说完了这句话,便转身走了。荼蘼怔然的看着她的身影,忽然便觉心中一阵恍惚。还有多少人、多少事,是她前生所不曾看透的呢。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见皖平的身影已消失在月洞门口,她才举步往外行去。

    花厅里头,季竣廷与安哥儿都已等着了。见她进来,季竣廷便笑道:“怎么,谈完了?”看他意思,显然很清楚皖平过府拜望一事。

    荼蘼瞪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二哥似乎对这位公主殿下很有些好感么?”

    季竣廷听妹妹这话里头颇有些酸溜溜的不快之意,因哑然失笑道:“这是甚么话,不管如何,她也总是大乾的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之身,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安哥儿在旁瞪着大眼,好容易侯季竣廷将话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插嘴说道:“这个公主姑姑人其实也不错呢,那天我去公主府,瞧见她与林叔叔一起说话,她对我也很不错呢!”

    荼蘼一笑,正要说话,厅外却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呀!今儿还真是怪了,我回来时,怎么见到皖平的车驾了,她来这里是作甚么的?”众人回头看去,却是季竣灏正快步入厅。

    季竣廷瞧见是他,便指指对面,先叫他坐了,这才将事简单说了。荼蘼在旁听着,这才知道皖平是午后来的,门房报知季竣廷后,季竣廷自然不好怠慢,匆忙迎了出去。皖平倒也并无二话,便直接问起了荼蘼。其时荼蘼已去了书房寻安哥儿,季竣廷便亲身引了皖平过去。

    二人到院外之时,恰听荼蘼在吹《花开》。二人便停步伫立,默默听了这一曲。

    一曲听罢,二人都各有所思。皖平旋即提出要单独与荼蘼说几句话儿。季竣廷对荼蘼甚是放心,听了这话,也便没有反对,见安哥儿出来,便示意他莫要声张,领了安哥儿去了。皖平便在荼蘼发怔之时,进了院子,与荼蘼简单的说了几句话。

    “《花开》?”季竣灏沉吟片刻,才颇有兴致的笑道:“这首曲子,我似乎曾听清秋说起过!”

    这话一出,在座三人不约而同的都是眉头一挑,兴味十足。便是荼蘼,也控制不住的表现出好奇之意来。事实上,她确是很想知道,想知道冼清秋是如何看待这首曲子的。

    “说起来,垣驰怎会舍得将这首曲子抄录给安哥儿的?”季竣灏有些疑惑道:“我听清秋说起过这支曲子,清秋说皖平最爱这支曲子,曾数度求谱,却都被拒。听说垣驰还曾经对皖平说过,说这首曲子本不该在这个世上出现,他也没打算将这曲子传下去!”

    荼蘼闻言,心内不由微微一震,林垣驰之所以不愿将此曲传下去,想来也是因为这首曲子原就不该出现,它本该属于从前那段已不能重现的岁月。而今天,他之所以抄下曲谱交给安哥儿,也定然是因为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总算明白,为何皖平听完这首曲子,会如此震惊,甚至那般急切的追问自己。安哥儿则欣然道:“我也觉得这曲子特别好听呢,只是可惜,我一时半会却还吹不了!”他说着,便苦起脸,瞧了荼蘼一眼。

    荼蘼镇定心神,闲闲道:“原来如此,这般说来,想必这曲子来历甚是不凡。不过这与我们倒也无甚关系。时候已不早了,叫他们将饭送上来罢!”

    季氏兄弟想想,也觉此话有理,因各自点头。不一时,便有丫鬟仆妇捧了菜肴来,荼蘼一眼瞧见厨下的李婶也自过来,便叫住她,问起安姐那边都送了些甚么去。

    李婶忙回说已送了清口怡人的杏仁粳米粥并配了四样清淡小菜去,荼蘼才点了头。

    一时用了饭,丫鬟送了香茶来,季竣灏便看了荼蘼一眼,道:“今儿用午饭时,培之已说了,打算后日便启程往京城。垣驰在旁听着,倒是一声不吭,只字不提回京之事!”

    荼蘼并不言语,只揭起盏盖,慢慢拨着盏面的浮茶,热气氤氲而上,她的面容便掩藏在濛濛的雾气之中,使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季竣廷在旁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岔开道:“既如此,明儿我便在望仙楼设宴,为他送行罢!回头我便使人往公主府下帖!”

    季竣灏叹了口气,颔首道:“也好!今儿培之还同我说起,打算邀你一聚呢!”

    正文 39 槐树下

    荼蘼用过晚饭后,便又去安姐那边看了看她。安姐休息了这一日,精神已好了许多,荼蘼笑着陪她说了几句,方才告辞回院。她才一走进自己的小院,便是一怔。原来院子里那株大槐树上已悬了几盏八角琉璃宫灯,将整个院子照得一片通明。

    而此时,季竣灏正悠然的坐在大槐树下,一面喝着庐山云雾,一面同立在一边的紫儿说笑。他面前的石桌上,一大盘鲜红剔透的樱桃正在水晶盘内闪烁着柔和晶亮的光芒。

    荼蘼立在院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季竣灏与紫儿几乎同时回头看来,紫儿瞧见荼蘼,忙肃手躬身行了一礼。季竣灏则在一旁笑道:“回来了,过来坐!尝尝这樱桃!”

    他说着,便对紫儿挥了挥手,紫儿忙会意的退了下去。

    荼蘼过去坐下,随手拈起一粒樱桃放入口中,银牙轻轻一磕,一股极清新甜美的滋味便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她不由满足的叹了口气,问道:“三哥,这樱桃是在哪儿买的?”话才一出口,她便是一阵后悔。季竣灏性情一贯粗疏,便是在道上见着了卖樱桃的,也断不会想到自己爱吃,而去特意买一些带回来。既如此,那这樱桃的来路其实便很是明显了。

    果然,季竣灏闻言,干笑了一声,支支吾吾道:“呃,这个……是公主府上的。咳、咳……他们特意使我带了两筐回来,一筐给你,另一筐给了安哥儿,那孩子也爱吃这个!”

    荼蘼淡淡一笑,望了季竣灏一眼,没再问下去。心中却明白,这樱桃必是林垣驰叫季竣灏带来的,因为这段日子以来,林垣驰与安哥儿甚是相得,带些樱桃给他亦在情理之中。而林培之至今为止,只见过自己一人,所以断然不会想到带些樱桃给安哥儿尝尝。

    紫儿此刻恰捧了茶来,倒也解了尴尬气氛。荼蘼随手接过茶盏,揭开盏盖一嗅,却是与季竣灏一般的庐山云雾茶。她带笑看了紫儿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也爱这个?”

    紫儿笑道:“适才同三爷说话时,三爷告诉婢子的!”

    荼蘼了然一笑,正要说些甚么,却听院子门口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嗓音:“好呀!如此好茶,你们居然独享,也没想到唤我一声儿!”众人同时看去,却是季竣廷到了。

    紫儿忙行礼唤了一声二爷,笑道:“二爷请稍等,婢子这就去沏来!”言毕匆匆去了。

    季竣廷过来坐下,闲适的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才笑道:“我们兄妹几个倒是很久没有如今儿这般聚上一聚了!”他虽含笑而言,但语气之中毕竟带了几分遗憾之意。

    荼蘼闻言,不由轻轻一笑。季竣灏则笑道:“可不是,只是今儿虽有人,却无景!”

    “景?”荼蘼与季竣廷都是一愣,茫然的互视了一眼。

    季竣灏道:“这所宅子,我倒是喜欢,只是可惜,这里少种了样东西。”他说着,抬手比划了一下,道:“赶明儿得找些人,在那边种些荼蘼花才是,荼蘼住的地方,怎能没有荼蘼花!”

    京城清平侯府内,因荼蘼的缘故,处处遍植荼蘼花,尤其是荼蘼所住的那个院子。其中的荼蘼花架更是遮蔽了小半个院子,每至春末夏初,荼蘼盛放,当真是美不胜收。

    因此此刻,三人坐于树下,季竣灏才会忽而发此感慨。季竣廷在旁听着,也是不由颔首。他二人说的热闹,荼蘼在一旁听着,却只是笑了一笑。她从前是极爱荼蘼花的,以至每居一处,都要种上许多。甚至入主凤仪宫时,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凤仪宫内殿的两株梧桐树砍了,并在宫道两侧遍植荼蘼花。如今想想,自己当年是多么痴爱这种花。

    吐出口中的樱桃核,她道:“不必了,我如今走了许多地方,觉得天下名花繁多,荼蘼在这之中其实也算不得顶儿尖儿,更犯不着为它大动干戈的!”

    这话一出,季氏兄弟反各觉吃惊,相互看了一眼,都有愕然之意。但回头想想,荼蘼年岁渐长,爱好或有不同,倒也并不该因此而觉得奇怪。季竣廷顿了一顿,方才折中道:“这话也有道理,不过这花终究与你有缘,还是种些应应景的好!”

    三人正说着,那边紫儿已捧了茶来,奉给季竣廷。紫儿退下后,荼蘼才看向季竣灏,岔开话题道:“明儿我会将送去京城的礼物收拾收拾,烦劳三哥帮我带去!”

    季竣灏颔首:“罢了,你交待的事儿,三哥哪次不曾替你办妥!便是你没交待的,但凡三哥晓得,又有哪次没有放在心上!”

    荼蘼听得一笑,朝季竣廷挤了挤眼,顽皮道:“我倒不记得,我何时将清秋交待给你了?”

    这话一出,季竣灏脸上顿时便有些挂不住。季竣廷在一边听着,也不由的笑了出来。季竣灏尴尬的瞪了荼蘼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丫头,自己的事儿都还忙不来,却还盯着我!”他原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却见荼蘼面色微僵,不觉心生后悔,忍不住拿眼去看季竣廷。

    季竣廷咳了一声,笑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且说些其他的罢!”

    这话却是正中二人下怀,荼蘼当即就势调侃道:“好呀,那我们便说说飞霜好了!”这话一出,三人互视一眼,都是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之后,气氛顿然便松了下来。

    三人不再说起这些,反各自说起这些年来各自所遇的一些事情,说到高兴处,不觉各自大笑,欢愉不尽。这一席话,直说到三更时分,方才各自散了。

    次日晚间,季竣廷果在西湖畔的望仙楼上宴请林培之、冼清秋等人,众人会面,绝口不提荼蘼,表面看来,这一顿送别宴倒也吃得宾主尽欢。只是季竣廷暗中观察林培之,总觉他神色之间隐隐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淡漠,再无往日的那种使人如坐春风的气质风采。

    次日午时,林培之也便投桃报李的请了季竣廷。众人喝过送别酒后,林培之便与季竣灏、冼清秋三人登舟南下,打算先往苏州,拜会过季煊夫妇,再从苏州一路往京城。

    陆记绸缎铺内,安姐有些诧异的看了心神不宁的荼蘼一眼,轻轻推了她一把:“妩儿?”

    今儿早间,荼蘼早早拉了她往绸缎铺来。午饭也只是令人到一边的酒楼之中叫了几个精致菜肴,便在绸缎铺内的雅间草草用了。用过了饭,伙计收拾了碗碟,送了茶水进来。安姐取过茶盏喝了一口,抬头时,瞧见荼蘼正斜靠在椅背上静静发怔,故有此问。

    算算时间,他们已该登舟去了,京城之中,又该有怎样的漩涡急流在等着他们呢?荼蘼想着,不由的心神恍惚,被她这一推,这才惊觉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安姐看她一眼,笑问道:“你今儿脸色可不大好!怎么,舍不得他走?”

    荼蘼被她一语点中心事,面上不觉飞红一片,欲待分辨,又恐越抹越黑,只得闭口不言。

    安姐见她不语,不由一笑,道:“说起来,季家老爷与夫人都极喜欢你,便是季二爷对你亦是不同。你若真对他有意,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荼蘼一听这话,不由瞠目结舌。到了这刻儿,她才意识到,安姐压根儿就没见过林培之,她见的,只是季竣灏而已。又是一个误解了的人,她无奈的想着,心中却也轻松了许多。因斜乜了安姐一眼:“你也莫要总是说我,只想想你自己罢!”

    安姐闻言,不觉微微一叹,摇头道:“我还有甚么可说的,只是过一日是一日了!”

    荼蘼一笑:“瞧你说的,其实你如今也还不大,依我看,还是再寻个合心合意的人是正经!”

    这话一出,安姐倒愣在那里。在她想来,陆妩儿虽算不上名门闺秀,但毕竟也是个未曾出嫁的黄花闺女,怎么却会如此理所当然的说起这个来。深深看了荼蘼一眼,她问道:“妩儿,这话,可是大爷、大奶让你对我说的?”对于荼蘼突如其来的话,似乎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她口中的大爷与大奶指的却是陆展与邢二妹。她嫁入陆家旁支,过门不过一月,丈夫便已身故。陆展与邢二妹亲往吊唁,她才得以与邢二妹相识。邢二妹对她颇为同情,一直以来,都颇为照顾,这些年,话里话外,更有劝她再嫁之意,故此此刻,她才有此问。

    荼蘼淡淡一笑,拍拍她的手:“二姐姐是有同我提过,不过就算她不说,我也觉你这般守着,实是可惜了!”

    安姐了然笑笑:“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事,原是要看缘分的!”

    荼蘼想想,也不由颔首称是。二人喝着茶,说了一回话,正欲出去的当儿,却听外头传来一阵喧嚣之声,旋即一名伙计匆匆过来禀道:“外头有位夫人执意要见东家!”

    荼蘼闻言,不觉一怔:“夫人?甚么夫人?”在她印象之中,似乎并不认识甚么夫人。

    正文 40 杜豫之

    荼蘼抬眼看着走进门来的皖平公主,不禁微微苦笑起来。她万万没料到,来的人竟是皖平。她立起身来,对皖平客气的作了个手势:“请坐!”

    一边的安姐曾在码头之时见过皖平一面,这刻再见,自是识出了她的身份,不由怔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觉浑身不自在。她出身普通人家,这些年虽也见了些世面,但在面对真正的金枝玉叶、皇室贵胄之时,却还是由不得有些紧张局促。

    皖平对荼蘼一笑,自如道:“我恰好路过,想到清秋说起你的绸缎铺子在此,便来看看!”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在荼蘼所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安姐有些慌乱的轻咳了一声,道:“外头还有些事儿,我去看看!”荼蘼听她声音都有些发颤,心中也知强留她在此,也只是徒然令她难受,便点头允了。安姐见状,忙快步出去了。

    皖平见她去了,不由挑了下眉,斜瞥了荼蘼一眼:“她似乎很怕我?”

    荼蘼淡淡道:“公主乃金枝玉叶、皇室贵胄,寻常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