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55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遍体脂香一路跌跌撞撞而来,瞧见两名男人弃马不骑却并肩而行,无不投以或好奇或暧昧的视线。
二人又走片刻,木煜终耐不住,停下脚步道:“请二爷上马先行!”
季竣廷闻而一笑,朝他一拱手,道了一声:“得罪!”便自翻身上马,先行去了。
这一夜折腾了这么一回后,待到了玉狮胡同,东方却已略现鱼肚白。荼蘼正在花厅之内候着,见他回来,忙迎了过来问话。季竣廷略略说了,又有意无意的提了一下“京城人”木煜之事,荼蘼听了,居然也就笑笑,也无多大反应。安哥儿既已有了下落,兄妹二人便也放了心,这才觉出倦意来,因相互别过,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荼蘼因天色已不早了,便也懒得上床歇息,只唤紫儿取了薄被,便在软榻之上略略小憩。闭上双目的一刻,她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木煜的真实身份,她的心中其实早已生疑,只是知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因此一直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如今答案揭晓,果也不出所料。
她慵倦的闭起双眸,不愿再去多想这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己既不能改变,便只由得它去。沉沉睡去前,她恍惚的想,不知还要几日,才能见到林培之?
午后时分,林垣驰依诺,带了安哥儿回玉狮胡同。安哥儿昨儿因一时心内郁郁,故而溜去公主府寻林垣驰解惑。谁料弄到最后也还是没能问出甚么来,算是白白跑了一腿。一觉醒来,头脑一时清楚,不免便觉有些发虚,只是拉了林垣驰的手,不敢放开。
林垣驰见他如此,也不觉好笑。他人才到府门外头,季竣廷便已含笑的迎了出来,将众人让了入内。安哥儿老远看到季竣廷,下意识的便往林垣驰身后缩了缩。季竣廷也并不理他,只与林垣驰并肩入宅。安哥儿见二叔对自己不理不睬,不觉扁了扁嘴,悄悄伸头看了他一眼。
却不料季竣廷看似对他视而不见,其实却无时不刻不在注意他。他才一伸出脑袋,便立时感觉到季竣廷那两道冷飕飕的目光。安哥儿一惊,赶忙缩回了脑袋,却将林垣驰的手拉的更紧。林垣驰感觉到他的紧张,眸中不觉现出几分笑意来。因问了一句:“怎么不见妩儿?”
季竣廷一笑,答道:“妩儿去了医馆!今儿医馆方自东北运了一批上好药材来!”这话自然是托辞,事实上,东北那面确有药材过来,不过那已是数日前的事儿了。
林垣驰心中自也明白这是托辞,也并不揭破,只微微颔首,抬掌抚了抚安哥儿的脑袋,道:“今儿我亲自送安哥儿回来,便是想为他说个情,竣廷可无论如何要给我这个面子才是!”
季竣廷哪敢不给他面子,因笑道:“林兄既说了这话,竣廷如何敢违命!”他口中说着,不免瞪了安哥儿一眼:“还愣着作甚,赶紧回屋,做你的功课去!”原来安哥儿虽来了杭州,但季煊毕竟不想长孙荒废了功课,因此仍给他布置了功课,令季竣廷日日监督着。
安哥儿一听这话,便知自家二叔再不会如何责罚自己了。一颗心立时落定,赶忙应了一声,感激的望了林垣驰一眼,放脱了手,一溜烟的跑回自己屋里去了。
荼蘼立在医馆之内,看着这间仍有些空旷的铺子。几名伙计正忙忙碌碌的收拾着屋子,一样一样的药材被取出,分别安放在药屉里头。整个铺子里,很快便溢满了各色药物的苦香之味。这种味道,让她既觉得安心而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安姐悄悄从隔壁走了过来,医馆与绸缎铺之间原只隔了一道墙,为着方便,荼蘼便索性令人建了个暗门,方便日常往来。安姐见她发怔,便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荼蘼叹了口气,眉目之间隐现疲惫之色:“安姐,你觉得杭州如何?”
安姐一笑,随口答道:“很好呀!”
荼蘼见她答的漫不经心,不禁一笑,这才想起直到今儿,自己都还没有依诺陪安姐好好的游一游西湖。如此一想,她倒忽然来了兴致,因笑着拉住安姐的手:“前儿原说了要陪你夜游西湖的,结果却临时有事。择日不如撞日,走,我这便陪你去西湖走走!”
安姐一愣,吃惊笑道:“妩儿,你倒说风就是雨的,这个时候……”
荼蘼抿嘴笑道:“这个时候又怎么了,如今绸缎铺子与医馆都还不曾开业,我们倒乐得偷闲。等来日一切妥当了,只怕更无时间了!”
安姐想着也是,因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安哥儿那边……”
荼蘼哪里容她再多说,只笑着扯了她手,拉了她穿过暗门,快步出了铺子。正欲使人将马车驶了来,却见街上正有一行人骑马疾驰而来。
当前那人一身宝蓝缂丝长衫,未曾带冠,只束了一条发巾,胯下骏马雕鞍,愈发衬得人物清逸无双。这人身后另跟了三四个随从,容貌,衣着也各不凡。荼蘼乍见此人,不觉一怔。她正发愣间,却听一边的安姐轻轻赞了一声:“好个人物!却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荼蘼心中亦不知是喜是忧,稍顿片刻,才轻笑道:“安姐怎知他们并非本地之人?”
安姐一笑,随口解释道:“苏杭江南之地,本钟天地灵气,长于其中之人,容貌均极出色,个中以女子尤为出色,男子容貌虽也出色,却偏于文秀,却与方才那人气质迥异!”
荼蘼闻而恍然,笑道:“承教承教!”二人说话的当儿,那一行人已然扬长而去,不见踪影。但街市之上,却仍有不少妙龄少女眷恋不舍的望着一行人的去处张望不已。
安姐见那人去了,便又随口道了一句:“看这群人这意思,倒像是往玉狮胡同去的?”
荼蘼叹了口气,慢慢道:“他们可不正是往玉狮胡同去的!”
安姐愕然,诧异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荼蘼轻轻挑了下眉:“因为我识得那人……”瞧了安姐一眼,她道:“他,名唤季竣灏!”
正文 33 齐聚一堂
安姐瞠目,半晌方吃吃道:“季……季竣灏?他……他是季二爷的弟弟?”她口中说着,心中再一回想,果真觉得适才那人眉目之间与季竣廷果有几分相似之处。
荼蘼在旁看她吃惊模样,不禁扑哧一笑,笑着勾住她的肩道:“可不是,我们走罢!”她口中说着,便拉着安姐上了已在一边等了片刻的马车上。
安姐想着季竣灏,终究还是忍不住的道了一句:“这位三爷看着却不像是个书生!”
荼蘼听得一笑,她三哥自幼在山上习武,随心所欲惯了。回京之后虽被季煊逼着念了几年书,但浑身上下那份不羁潇洒却依然不曾更改。正是这份气度,使他从根本上就与一般循规蹈矩、温文儒雅的儒士大相径庭。不过若单论相貌,她三哥无疑是三兄弟中最为出色的。
或是因为在南渊岛待了四年的缘故,海风将季竣灏昔日白皙俊美的面容染成了淡淡的古铜色。原本稍嫌瘦削的挺拔身形愈觉挺秀,也难怪能引得如此多的水乡女儿纷纷侧目。
她心中既觉骄傲,又觉怅然,面上却是未露分毫,只淡淡吩咐车夫往西湖去。那车夫答应一声,侯二人上了车后,方抖手甩出一个鞭花,只听一声脆响,马车已缓缓驶动。
马车前行一会之后,安姐侧头看看安静的有些出奇的荼蘼,问道:“你不回去?”
荼蘼轻轻一笑:“他们兄弟叔侄团圆,我们却去凑甚么热闹,还是往西湖去是正经!”
季竣灏既来了,林培之便是不曾同行,想来也只在这一二日必到。而此时林垣驰正在玉狮胡同的宅内,她可实在没有兴致在林垣驰面前上演一出兄妹相认的大戏供人观摩。
“妩儿,你与季家……似乎……关系匪浅?”安姐迟疑一会,方才问道。与荼蘼愈是相处,她愈是觉得荼蘼的身份有些古怪,而季家对她似乎也格外的不同。
“算是罢!”荼蘼看似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旋即偏首似笑非笑的看向安姐:“怎么?看上这位季三爷了,可要我帮你撮合?”她刻意打趣,正是为了要令安姐羞赧而绕开这个话题。
果不其然,安姐一闻此言,顿然俏脸晕红,狠瞪了她一眼:“妩儿,你……你可真是的……”见荼蘼只是抿了嘴儿顽皮的笑,她终岔开话题问道:“西湖夜景如何?”她并非不识好歹之人,莫说季竣灏出身侯门,便是他家世平常,以他的人品气度,也断不能看上自己这样的寡妇。
荼蘼见她果如自己所愿的绕开了话题,不由一笑,当即顺势说起了西湖。
玉狮胡同书房小院内,林垣驰正与季竣廷对面而坐。因无事可干,季竣廷只得提议对弈。
林垣驰自也并未反对,因使人取了棋枰,二人便在槐树下坐定。林垣驰默默把玩着手中的一粒黑子,心神有些微微起伏。季竣廷见他迟迟不曾落子,也并不相催,只静静等着。
好半晌,林垣驰才忽而道:“竣廷对往后有何打算?”季竣廷微怔,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林垣驰似是刚刚发现该是自己落子的时候了,因随手落下一子,淡淡道:“竣廷自幼饱读诗书,不会当真打算行商终此一生罢?”
季竣廷默然片刻,轻声道:“竣廷觉得,若能如此,倒也不错!”
林垣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而问道:“若无荼蘼之事,你可会如此?”从前的季竣廷虽非热衷名利、贪恋权势之人,但也并不安于仅仅一个商贾的身份。而如今的季竣廷,却与从前大大不同,他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否完全只是因为荼蘼。
而事实上,重生之后,有太多的事儿与从前不同,虽然目下,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
季竣廷沉思片刻,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若无荼蘼之事,他会如何,但他却清楚明白,若是没有荼蘼,没有认识卢修文,也没有庐山上的几年,他想,他一定会参加春闱,入朝为官。而若是荼蘼当年果真入宫为妃为后,他也一定会入朝为官。
林垣驰拧了眉,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一边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他回头看时,却见安哥儿正活蹦乱跳的跑出来,大声嚷嚷道:“林叔叔,二叔……”
季竣廷见了安哥儿,倒是大大出了口气,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反而冷了脸:“今儿的功课都完了?”安哥儿毫不畏惧的朝他作个鬼脸,显是胸有成竹,不怕他为难。季竣廷见他神情,不觉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素知安哥儿的聪慧,倒也没有画蛇添足再去考验他的意思。
林垣驰见安哥儿过来,便知今儿的话已是无法再说下去了。果不其然,安哥儿应付完了季竣廷后,便笑嘻嘻的凑过来:“林叔叔,姑姑不在,你教我,可好?”
经了昨儿一事,他对林垣驰更增亲近之心。
季竣廷听安哥儿忽然改了对荼蘼的称呼,不觉一怔,注意的看了安哥儿一眼。
林垣驰心知今儿已办不了正事了,便索性干脆点头:“也好!”安哥儿欣然扯住他的衣袖,正要离去,却见有人快步进来,躬身禀道:“二位爷,宅外有人求见!”
季竣廷一怔,他初来杭州时日不久,实在想不到会有甚么人来求见自己:“可有拜帖?”
那门房恭谨答道:“这倒没有,不过,那人说他也姓季,家中排行第三!”
季竣廷还未及言语,那边安哥儿却已跳了起来:“三叔,是三叔来了!”言毕,丢下二人,一溜烟的冲了出去。季竣廷无奈摇头,朝林垣驰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兄请!”林垣驰微微颔首,二人出了书房小院,还未曾走得几步,便听前头传来季竣灏朗朗的笑声。
“好呀,这才几个月不见,我们安哥儿可又长高了!”
安哥儿也笑嘻嘻的回应:“三叔也愈发英俊潇洒、英明神武了!”在他心中祖父祖母与二叔固然可亲,但也不乏威严,让他心中不无几分畏惧。但三叔季竣灏却是不同,或是因为少在家中的缘故,季竣灏但见了他,总是如朋友一般,少有长辈架子,也让他愈发没大没小。
季竣廷一听这话,便忍不住摇头,踏出月洞门后便皱眉唤了一声:“安哥儿……”语中微带不快。若在平日,他倒也不会如此,只是此时林垣驰正在一边,他可实在不愿给当今皇上留下一个清平侯府家教不严、纵容晚辈的印象。
安哥儿见他冷了脸,不由一缩脑袋,赶忙递了个眼色给季竣灏。季竣灏会意的哈哈一笑,道:“二哥,几个月不见,你这张脸,可真是愈发的难看了,莫怪总也娶不着老婆!”
安哥儿一听这话,便偷笑起来,又怕季竣廷不悦,忙抱住季竣灏的手臂,将小脸藏在他臂间,以使季竣廷看不到自己的神情。
季竣廷有些无奈的瞪了自己这个总也没有一点正形的三弟一眼,当着林垣驰的面,他自不好斥责,只微微往旁闪了一闪,又向季竣灏略略示意。季竣灏本没注意到林垣驰,此刻见季竣廷如此,这才移目看去,这一看却是大大吃了一惊,冲口叫道:“皇……”
林垣驰墨眉一挑,一口打断了他的话:“竣灏,你一个人来的?”
季竣灏在他面前,却是不敢放肆,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后,方才答道:“我与培之同来,我们原打算接了清秋再折回苏州,然后一道往京城去。到了公主府后,听清秋说二哥此时正在杭州,我便匆匆过来……”他本就是个急性子,一听季竣廷与安哥儿在杭州,便丢下林培之急急赶来玉狮胡同,倒还并不知道荼蘼此时也在杭州。
至于林垣驰,他来杭州原就是微服,季竣灏自然更无从得知。而冼清秋见他着急要去见季竣廷与安哥儿,也就没拦他,只乐得与林培之独自说几句话。
林垣驰得了这句话,便点了点头,向安哥儿道:“安哥儿不是要学箫么?走,林叔叔教你去!”言毕径自负手去了。季竣廷此刻一定有许多话要对季竣灏交待,他自也没有旁听的意思。安哥儿听了这话倒怔了一下,他见到季竣灏后,哪里还有甚么学箫的心思,正欲伸手拉住林垣驰,一边的季竣廷已道:“安哥儿,还愣着作甚,快随林叔叔去!”
安哥儿张了张口,面上神色便有些委屈。季竣灏一听二哥这话,便知他有话要同自己说,因笑呵呵的一拍安哥儿的脑袋:“去罢去罢,回头三叔再好好陪你!”
安哥儿闷闷的扁一扁小嘴,这才不情不愿的追着林垣驰去了。
季竣廷叹了口气,看了自己三弟一眼,指指一边的花厅:“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季竣灏乍见林垣驰,也是一头雾水,忙应了一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宅子是谁家的?”他适才进来时,听人唤季竣廷做季二爷,便知此处并非季家的宅院了。
季竣廷淡淡道:“这宅子,是荼蘼的!她——也在杭州!”
正文 34 夜半来客
夜幕已然低垂,一弯细巧的眉月高高的挂在柳梢头上,发出柔和晕黄的光芒。
荼蘼一手揭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轻轻笑了一笑,略带感慨的叹息了一声道:“江南便是江南,连晚间的月,比之别处都似乎更要温柔些!”
安姐有些昏沉的靠在车壁上,皎洁的面上略微泛红,明眸之中更是水光漾漾,瞧着比平日更增几分妩媚柔雅:“妩儿,看不出你酒量竟是这般的好!”她与荼蘼相识也有不少时日了,荼蘼日常极少喝酒,她只以为她是不胜酒力,却不料她竟是深藏不露。
荼蘼默然一笑,眸光深杳幽邃,没有回话,只是撒手放下车帘。
安姐一直在注意着她的举动,这刻便有些吃力的撩了下眼皮,昏沉道:“妩儿,你今儿有些不对!”这话她早已想说了,却被荼蘼以一杯杯的酒硬给拦了,直将她灌得迷迷糊糊。
荼蘼笑着扶住她:“安姐,你醉了!”她的声音轻柔如梦,指间袖中更有丝丝幽香溢出。
安姐喃喃道:“都是你,只是一个劲的……”言犹未了,已是臻首一偏,酣然睡去。
荼蘼抿嘴一笑,小心的帮她挪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睡姿以免她明儿起身腰酸肩疼。安姐身子一动,慢慢滑落在她怀里,却依然睡的极为酣畅。荼蘼略微的抬了下手,想再揭起车帘看一眼,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放下了手。
已是这个时候了,他们……也都该离开了
她默默想着,虽然明知这种拖延并无多少作用,但看着天光流逝,她还是觉得安心不少。
马车在杭州大道上平缓前行,哒哒的马蹄声有节奏的响在寂静的青石路上,一声一声,清脆而单调。荼蘼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睡意缓缓袭上心头。
今儿,她其实也喝了不少。安姐很早便要回玉狮胡同,但她却只是死活拉着她四处游玩。暮色将暝之时,又将她拖去西湖边上的楼外楼内喝酒吃饭。安姐拗不过她,只得陪她去了。她轻轻勾了下嘴角,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安姐,想着自己的酒量还真是见长了。
一声击在空中的清脆鞭响将她从半梦半醒之间惊醒,车身轻轻一晃,已停了下来。旋即传来车夫黄二的声音:“小姐,到府上了!”荼蘼漫应了一声,过了片刻才意识到他的意思。
坐起身来,她吩咐道:“到内府去唤两个丫鬟来,安小姐醉了!”
黄二应着,轻捷的跳下马车,不多一会,便听得角门咿呀一声被人打开,紫儿的声音很快便在车外响起:“小姐!”荼蘼答应着,便打开车门,在紫儿的搀扶下下了车。
紫儿轻轻一挥手,身后紧跟的两名丫鬟很快上了车将安姐扶了下来。
荼蘼略一挥手,示意二人将安姐扶了回去休息,自己却与紫儿一前一后的往宅内走去。一面走,一面问道:“今儿府上可有甚么人来?”
紫儿答道:“午时后,林爷带了大少爷回府。过了一刻,三爷忽然来了……”她说到“三爷”时,忍不住的看了荼蘼一眼,心中有些拿不准她是否认识季竣灏。
“只有他们二人么?”荼蘼简单的问道,在得到紫儿的肯定后,她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又问道:“他们如今可还在府中?”
“林爷是早走了,三爷则住下了!如今正在二爷的院子里!此刻想来已睡了!”
荼蘼听了这话,心中没来由的反更觉有些不安。这所宅子本就不大,二人说话的当儿,已穿过回廊,到了她所居的小院里头。院内一切如故,一树梨花疏影,满庭月色溶溶,静谧的一如平常。这几年,她愈发的喜爱清净,因此这个院子里头,日常只有紫儿与两个小丫头在伺候着。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小丫头们想是早已睡下了。
紫儿提了灯笼,上前一步,推开了房门,又转身让了荼蘼入内。荼蘼进屋坐下,紫儿便提了一壶早已沏好的酽茶来,为她斟了一杯。荼蘼疲惫的叹了一声,道:“我累了,去取水来,盥洗完了,我们都早些休息罢!”今日不来,不代表明日不来。
紫儿答应着,才一回身,身子却是忽然一僵,旋即软软的倒了下去。荼蘼猛然一惊,忙跳了起来,一把扶住她。再抬头看时,却见一边的八幅隔屏后头,正有人悠然的走了出来。
荼蘼无语的看着那人,四年不见,他似乎还是没有变,容貌没变,气质没变,甚至连出现的时机也还是没有变。她忍不住带了几分嘲谑的勾了下唇角:“你一点也没变!”
说着这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因自己那冷静淡定的态度而惊诧不已。
林培之轻慢而洒脱的挑了挑眉,以一种近乎挑剔的目光看着她,半日才拧眉道:“你怎么却把自己弄成这样儿了?”荼蘼的事儿,他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荼蘼虽聪明灵秀,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出身豪门的千金小姐。更何况,她又生得太美。
她认识的人不多,能帮她的更少,只凭着这两样,就足以让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荼蘼勉强镇定心神,将紫儿扶到一边的软榻上躺下,又取过一边的薄被,慢慢的替紫儿盖上。她的动作慢而轻柔,几乎便是在拖延着时间。林培之却只在旁看着,不言语更不揭破。
过了好半晌,荼蘼才转过身,问道:“是清秋告诉你的?”
林培之平静点头,荼蘼默默的走到屋内的桌旁,作了个手势,示意林培之坐。待林培之坐下后,她才伸手提壶,为他斟了一杯茶。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对坐着喝茶。
红泪低垂,烛影摇红,荼蘼终于放下茶杯,问道:“你们……打算何时往京城去?”
“我原先打算明儿就去苏州!”林培之简单的答。
荼蘼闷了片刻,方才问道:“那现在呢?”
林培之不答,只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深远,似有所指却又朦胧不明。
荼蘼下意识的微微侧了下头,似乎想要躲开他的视线:“你……见到他了没有?”她没点明那个“他”是谁,却知道林培之一定能够明白。
“当然!”林培之无谓耸肩,语带讥嘲:“幸而他是微服,否则我只怕还要大礼参拜!”他说着,抬手举起桌上茶盅,仰头一饮而尽。
“你可知道……”荼蘼犹疑片刻,轻声问道:“他打算何时离开杭州?”
“至少暂时他是不会离开的!”林培之懒懒散散的说道:“他该是在等京城的消息!”
荼蘼心中“突”的一跳:“那你呢?你这次回京,除了去喝那杯喜酒,是否还有其他打算?”那个京城的消息,指的该是堰王林垣掣的消息。那……林培之回京,是不是也会另有打算。
林培之深邃的眸底似有一丝异光掠过,但却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这事,你也知道?”
荼蘼抬眸,正视着他,神色冷静如水:“是,有人对我说,堰王曾往南渊岛与你密议!”不管怎样,她都希望林培之不要介入此事。她从不以为林培之能斗得过林垣驰,以一隅之地对抗整个大乾,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明智之事,更何况,林垣驰还占了天时。
林培之没有说话,只伸手拈起桌上的茶盅,不急不缓的在掌心把玩着。
“荼蘼,你怕他!你很怕他!”许久许久,他忽然开口,语气之中颇多不解,却一语中的。
荼蘼下意识的咬了下唇,她怕林垣驰,早在知道他亦是重生的那一刻,她便开始怕。
打一开始,在这一方面,她便慢了一步。虽然只是一步之差,但对他们二人而言,那便是天差地别的不同。这份发自内心的惊惧,绑住了她的手脚,使得她在很多事情上都陷于被动。如今他登基为帝,手握天下,她便愈加的怕,她的软肋太多,她想要保全的人也太多,所以,她只能一退再退,一天没有无路可退,她都不想撕破脸。
而林垣驰,似乎也很明白她的底线,他小心的不去触及她的底线,而她,又何尝不是。
“荼蘼,我有时候真是弄不明白,你为何竟会这般的怕他?”她听到他如此的问她。
轻轻苦笑了一下,她低声道:“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我有爹娘,有兄长,有侄儿侄女。我不能不顾虑到他们。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忽然便觉有些心虚。
有些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是否只是单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悄然离开这么多年。
她其实很累,不想重走前路,害怕重蹈覆辙。但同时,她也在害怕,害怕自己再一次做错。说到底,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即使林培之待他再好,她也还是害怕。
前一世,她将自己的一切一切都押在了林垣驰身上,而后,她似乎赢了,她没有押错,她成了最后的赢家。但到了最后,她却发现她其实输得惨了,输得一无所有。
这一世,她再不敢随意下注,她牢牢攥住手中的牌,安静的等着。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淡是福,无过亦是福!
正文 35 你该走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林培之才淡淡道:“荼蘼,我有时候真弄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这些年,他时常会想起荼蘼,但愈想却愈觉迷糊,荼蘼便如雾里花,水中月,令他始终琢磨不透。
荼蘼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咬了下唇,低声道:“我听清秋说,卢师傅在南渊岛很好?”
当日冼清秋在苏州茶楼之上对她提起卢修文与嘉铘长公主之事时,虽然说的隐晦,却仍让她大吃一惊。而最让她感到不可置信还的是冼清秋话里话外所透出的打算。
林培之是何等玲珑人物,一听这话,已知她的话中之意,因颔首道:“不错,我这次回京城,一来是打算看一场阋墙闹剧,二来,也有去熙国公府走一遭的意思!”
荼蘼对阋墙之事并无多大兴趣,无论事态如何发展,林垣掣都不可能斗得过林垣驰,闹来闹去,终究也只能是害人害己而已。而她对于这种自作孽的事儿,毫无兴趣。
她真正关心的,只是卢修文而已。叹了口气,她道:“那冼公爷……”
熙国公府怕是受不了这般的羞辱吧,即使女方是出身皇家的嘉铘长公主也还是一样。
林培之平和道:“你放心,皇家的里子,虽然早烂透了,但面子我却还是不能不顾的!”他说的很是笃定,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但荼蘼听了这话,第一时间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林培之那一团糊涂的身世来,不觉又是一阵无语。
林培之见她面上神情古怪,便已猜知她想到了甚么。但他却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兴致,只淡淡一笑,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话题:“你此来杭州,可曾见着袁婷玉?”
荼蘼茫然的眨了下双眸,一时竟没能想起袁婷玉是何许人:“袁婷玉?”她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旋即如被电亟:“玉……玉贵妃?”她震惊的险些忘记控制自己的声音。
玉贵妃袁婷玉,四年前,承平帝薨后,殉葬名单之上,岂非正有她的名字她震骇的神情自然瞒不过林培之专注冷邃的双眸:“她还没死,你很惊讶?”
荼蘼微微苦笑了一下,回过神后,她自然很快就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没有林垣驰的帮助,袁婷玉是断然无法独自一人从宫内逃出,甚至定居杭州,安然度日的。
如此说来,林垣驰此来杭州,这之中,只怕也有袁婷玉的缘故。
荼蘼想着,不由摇了摇头。看来,林垣驰是真的变了不少,换在从前,他压根儿就不会作出这种无干大局之事来,可是如今他却做了。这种做法,真是让她诧异不已。
“你……这几年,似乎很注意京中之事?”她试探的问了一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数年前,林培之并不看重皇位,甚至数次拒绝进京,可是如今,他却这般关注京中之事,甚至连林垣驰悄然将袁婷玉送出京城,安置在杭州,他也一清二楚。
果然,林培之轻飘飘的答了一句:“若是我说,我后悔当年的决定了,你会怎么想?”
荼蘼一颤,忽然便觉唇干舌燥,有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她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已有些发冷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冰而苦涩的茶水顺喉而下,一直凉到心底。
“我不想这样的!”她轻轻说道:“我一直希望,林培之就是林培之!”她是不希望将林培之扯进皇位之争的,她更不想看到林培之以一岛之力与整个大乾对抗。
二人对视片刻,林培之才叹了一声:“荼蘼,跟我回南渊岛去罢!”四年了,四年前,他以为自己懂她,于是他自以为是的安排妥了一切后,洒然的离开了。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四年后,他们再次相见,他以为自己会冷静相对,可却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但是,从她那句话看来,她当年之所以如此做法,其实也有为他打算的意思。
虽然,他根本不想也压根儿不需要她如此为他打算。
荼蘼垂首不答,室内死寂一般,只听得紫儿柔缓的呼吸。屋外,一阵鸡鸣之声,打破了一室沉寂。荼蘼悚然一惊,猛然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伸手推窗,默默看了一眼。
晕黄的眉月已然沉落大半,东面一线鱼肚昭示着清晨的即将到来。
“你该走了!”她慢慢的说着,没再抬头看他。
林培之坐着没动,只抬眼看她,过了许久,他才立起身来,平静道:“你再仔细想想罢!”说完了这句,他便不再多说甚么,快步走到门前。
雕花木门轻轻一动,又无声阖上,荼蘼抬眼看时,林培之已踪迹全无。荼蘼一手扶住窗棂,有些僵硬的立在那里,心中一片恍恍惚惚。她一动不动的静静立了许久,直到东方红霞隐然,她才轻轻挪了下身子。这一挪之下,她才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都已麻木到全无知觉了。轻轻勾了下嘴角,她扶着墙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床边,也不盥洗,便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经过了这一次,他该是不会再来了罢,她苦涩的想着。
几乎在闭上眼睛的一刻,她立时便沉入了睡梦之中,只是这一觉却是睡的极不踏实。
迷迷蒙蒙中,她做了许多的梦,前世与今生交相混杂,让她几乎无法分清是从前还是如今。忽而见到荼蘼架下,林垣驰沉静安坐,垂眸静静,箫声幽幽,洁白的花瓣无声的落了他满身;忽而又见到林培之慵懒而漫不经心的笑,神情之间似有情若无意再一转眼,她又忽然见到她三哥季竣灏,他衣甲残破,满身浴血,他的身后残阳似血,狼烟滚滚直冲天际,脚下,尸骨堆积如山,血流几可漂杵还有段夫人,她静静靠在榻上,一声一声的咳嗽着,似要将心肝都咳了出来一般她猛地发出一声惊呼,一个挺身便已坐了起来。冷汗涔涔而下,让她浑身冰凉。睁眼处,屋内一片金光灿烂,暮春的金色晨光已洒满了整个房间,刺得她眼睛都有些疼痛。
“小姐,你怎么了?”紫儿疾步的走了过来,匆匆问道,一脸的关切与歉疚。
荼蘼轻轻闭了下眼,镇定一下心神:“只是噩梦而已!”深深吸了口气,她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紫儿应了一声,快步下去吩咐了两个小丫头,然后捧了水先来服侍荼蘼盥洗。
盥洗完后,荼蘼疲惫的半靠在椅背上,却还是抽出余暇,抬眸对紫儿一笑:“怎么了?”
紫儿歉然道:“昨儿紫儿怕是昏了头了,不知怎么的竟先睡着了……”
荼蘼勉强一笑,安慰道:“没甚么的!想是昨儿等我等得累了,不必在意!”
说话的当儿,那边小丫头已捧了早点来,荼蘼简单的用了一些,便再无胃口。再抬头时,瞧见外头竟已日上三竿。“我是睡得晕了!”她自嘲的道了一句。
捧早点过来的小丫头在她身边已待了几日,隐约摸到一些荼蘼的脾气,听了这话,忙笑道:“小姐起的也不算太迟呢!我适才去厨下时,瞧见安娘子的早点也还没取呢!”
安娘子,却是指的安姐。荼蘼听见安姐也还没起身,不由一笑,自然而然的吩咐道:“令厨下给她熬一盅醒酒汤罢!”安姐昨儿喝的着实不少,想来今儿起身时不会太好过。
小丫头答应了一声,收拾了碗筷,便告退出门去了。
紫儿见她去了,这才笑道:“小姐可真是体贴人!”
荼蘼微微苦笑,正要说话之时,却听有人敲门,外头旋即亮起一个清脆的嗓门:“姑姑……”荼蘼听是安哥儿,不觉一笑,应道:“是安哥儿么!进来罢!”
一边的紫儿听了这声姑姑,不觉有些诧异,讶然的看了荼蘼一眼,疑惑于安哥儿何时开始改口唤荼蘼做姑姑了,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房门大开之时,走进来的除了安哥儿却还有季竣灏。季竣灏今儿穿了一袭浅蓝儒服,宽袍大袖,英伟不凡外更平添了几分儒雅之气。这身衣衫,很明显乃是季竣廷的。他们兄弟二人身材仿佛,季竣廷的衣衫他穿着,倒也合适。
紫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竟连行礼也都忘记了:“三爷!”昨儿她还在问荼蘼可认得季竣灏,荼蘼当时语焉不详,谁料今儿季竣灏便找上门了,而且态度如是随意。
季竣灏冲紫儿潇洒一笑:“还愣着作甚,去沏茶来,还记得三爷最爱甚么茶么?”
紫儿被这一笑逗得小脸通红,忙垂首应道:“当然,三爷最爱庐山云雾茶,婢子这就去!”
言毕,竟顾不得荼蘼,快步往屋外行去。
荼蘼在旁看的无语,瞪了季竣灏一眼后,嗤笑道:“原来三爷最爱庐山云雾茶呀?”这话里却是嘲讽之意居多,显然对季竣灏以如此随意熟稔的态度支使紫儿颇为不满。
季竣灏哈哈一笑,爽然道:“紫儿原是我的丫鬟,却被娘给了你,我都还没抱怨,怎么你倒先下手为强了!”他口中说着,人已大步过来,在荼蘼对面坐下,仔细的打量着荼蘼。
正文 36 兄妹
荼蘼听得哑然失笑,她是真不知道紫儿原先竟是季竣灏的丫鬟,不过如今知道了,她也并不十分在意。安哥儿在一旁睁着一双明澈大眼,好奇的看着二人。季竣灏眼尾一扫,便嘿嘿一笑,反手在安哥儿后脑勺上拍了一记:“今儿的功课做完了没?”
安哥儿一听这话,立时叫起撞天屈来:“三叔,你也利用我?”他与季竣廷、季竣灏原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早起自也是一同用的早饭。用完饭后,季竣灏便笑吟吟的问他可要去见姑姑,他自是满口答应,却不料季竣灏竟是纯然的拿他来当遮人眼目的幌子。
荼蘼在旁听着,忍不住笑,斜乜了季竣灏一眼,摆出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季竣灏回瞪她一眼,却又很快换上一副笑脸,好说歹说又许了无数诺言,好容易才将安哥儿打发了出去。
安哥儿气哼哼的,撅着小嘴磨磨蹭蹭了半日,方才离去。
荼蘼便似笑非笑的倚在那里看着,闲闲的喝着茶,也并不开言。季竣灏打发了安哥儿,返身坐下,忽然道:“昨夜培之来过罢!”他说的很是肯定,显然是心中有数。
荼蘼看他一眼,淡淡道:“三哥,你可莫要告诉我,这就是你昨天早早休息的原因!”
季竣灏从来都是个急性子,知道自己人在杭州,断无不立即相见的道理。而他昨夜却异常反常的早早休息,想来是与林培之约好了所致。
季竣灏嘿嘿一笑,没有否认,却问道:“他同你说甚么了?”
荼蘼听他只是穷追根底,不由叹了口气,无奈的问了一句:“三哥,我们兄妹四年不见,除了这个,你就真没甚么要同我说的?”关于林培之,她既不想说,也没法说。
季竣灏一怔之后,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自己挺直的鼻梁,显然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兄妹二人各自沉默片刻,荼蘼才轻声的打破沉寂道:“三哥,你在南渊岛一切都还好么?”
季竣灏颔首道:“南渊岛是个好地方!荼蘼,你若是去了,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说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后面的那句话。
荼蘼抿一抿唇,却忽然问道:“三哥,你昨儿来时,见到谁没有?”
季竣灏一时没明白荼蘼的意思,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细细想了一刻,方才恍然明白,荼蘼是在提醒自己,林垣驰此刻也正在杭州。拧紧了眉,好半晌后,他才道:“荼蘼,其实,只要爹娘也去了南渊岛……”他早年便与林垣驰相识,林垣驰登基后,他又去了南渊岛,因此,他对这位大乾如今的掌舵人,其实并无太多的畏惧之心。
荼蘼无语的凝视着自己这个三哥,很多时候季竣灏的想法都极为简单,简单得让她只能苦笑。“就算爹娘去了,那大哥、大嫂呢?舅舅还有堂叔他们又该如何?”她反诘了一句。
季家是个大家族,它的根深深扎在大乾的朝野内外,与这个家族枝叶相连、同气连枝的人与事都太多太多了,多得很难彻底斩断。就算季煊夫妇愿意为她拿出壮士断腕的魄力,毅然决然的斩断这一切,那么残留下来的季家也会非常之虚弱,虚弱的难有自保之力。
她没去过南渊岛,也并不知道那儿是甚么样子。但从前的经历,让她深深明白,有人的地方,便有权益之争。南渊岛,俨然已是一个小小的独立的朝廷,在它的内部,自然也会有权利的争斗与共享。季家若果真去了,势盛则为人所忌,势弱则为人所欺,而这些,都是她所不乐见的。而从前的教训,也让她不愿轻举妄动而宁可让这一切维持着现状。
见季竣灏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