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43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你二人在宫中也非一日两日了,规矩自是懂的,这些银子你们且收好了,该打点之处,莫要舍不得!”
既然知道这两人都是可用之人,且也有心要用她们,她自然该有所表示。银子于她,虽不算甚么,却是一种信任。昭德殿乃整个皇宫的中心,四方的眼睛都盯着,没些本事的人又怎么待得下去。这两个人既跟着她,她自然不能让她们受委屈,否则失了面子的人仍是她自己。
二女互视一眼,这时才感觉到荼蘼已有将她们视作心腹的意思。当下忙不迭的应了,各自收下银票。荼蘼轻轻吐了口气,淡淡道:“好好做事,将来我总亏待不了你们!”
到了这时,紫月反不似先前那般多话,深深一礼后,她轻声道:“小姐放心,奴婢们都省得!”她改口唤荼蘼小姐而非女史大人,这也说明她已将自己看作了荼蘼的人。
荼蘼对二人一笑,站起身来,吩咐道:“以后私底下,无需在我跟前自称奴婢。时候不早了,我该过去御书房了。你二人安心守着,我估着今儿必有人来,你们只掂量着办便是了!”
紫月答应着,便送了她出门。荼蘼一路径往御书房,所谓的御书房女史,也只是说法好听些罢了,说得白了,她如今便是一个御书房内端茶送水、磨墨铺纸的高级宫女而已。不过她磨的可能是墨,也有可能是勾决的朱砂,铺的可能是宣纸亦有可能是圣旨而已。
不过,她倒并没听说承平帝嗜好书画,她心中想着,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御书房内,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她过去,先检查了一番御案。该添水的添得满了,又与同在一处的几名宫女说了几句话。那些宫女似早得了言语,对她均极尽恭敬,她的吩咐,更是无一不应,这倒让荼蘼大大的松了口气。说实话,她从前还真没做过这事,心中也确是没底。
而她也很明白,这些宫女太监的恭谨,其实倒不尽数冲着她,她们冲着的该是林垣驰。
宫内虽未发明旨,但昭德殿中这些宫女太监却皆是消息灵通之辈,有谁会不知道她的身份。顶着未来皇后娘娘的帽子,谁又当真会那么不识相的来得罪她。
几人正说着话,殿外已传来吴源那独特的尖细嗓音:“皇上驾到!”
荼蘼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一缕晨光正轻柔的映在门窗上,这个时候,也确是到了下朝的时候了。她默默跟在众人后头,一同行礼接驾。
承平帝摆了摆手,淡淡道:“都平身罢!”言毕已快步走到上首坐下。
众人各自退下,荼蘼正欲退下时,却被承平帝唤住:“荼蘼!”
荼蘼轻应一声,上前行礼,承平帝斜靠在椅上,双眸微闭,没有看她,却忽然问道:“朕听说你曾跟秦太医学过一段时日的医术?”
荼蘼谨慎答道:“是!”
“怎会忽然想学医术?”承平帝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臣女的母亲身体不好,因此臣女才会起意学医。不过因臣女少在京城,学的七零八落,如今想来,却真是对不住秦师傅的教导之恩!”她轻柔的解释着。
承平帝稍一点头,道:“朕今儿有些头痛,不知你可曾学过推拿按压之术!”
荼蘼微怔,旋即点头道:“曾学过一些!”
“替朕推拿一回罢!”承平帝叹息了一声,缓缓道:“秦太医去后,朕身边之人虽也有为朕推拿过几回,朕却总有隔靴搔痒之感,总觉手法较之秦太医差之甚多!”
荼蘼闻言抿嘴一笑,秦家祖传金针之法,又有家传铜人,其认|岤的功夫又岂是一般人所能媲美。请了罪后,她先行净了手,这才缓步上前,抬手缓缓为承平帝推拿起来。
在庐山时,段夫人亦常会犯些头痛之症,因此她对头痛倒是别有一番应对手段。才刚推拿片刻,承平帝已轻轻吐了口气,赞道:“手法不错!”
荼蘼手上微微使力,语音却是一径的沉静:“臣女的母亲亦有头痛之症,家父还曾为她求了一种药油,于头痛之症另有奇效,只是臣女此次入宫匆忙,却是未曾带来!”
好半晌,承平帝才应了一声,道:“你来的匆忙,家中怕是准备不周罢!明儿朕便使人传旨宣你母亲进宫来看一看你罢!”
荼蘼微怔,手下不由的停了一停。承平帝对她愈好,她心中反愈提防,但是面上却是不敢丝毫表现出来。顿了一顿后,她迅速恢复了动作,轻声道:“臣女谢皇上隆恩!”
正文 14 反扑之策
承平帝既说了要召段夫人入宫之后。下午时分,便有一名小太监来寻荼蘼,问她可有甚亟需之物,他好替她带信给段夫人。荼蘼谢了他后,便开了单子给他,单上列的却只是一些推拿所用的药物精油。第二日辰时,段夫人果真入了宫。
承平帝其时刚刚下朝,荼蘼正侍立一旁,为他研墨。这些日子以来,因身体缘故,承平帝已少有批阅奏折,多数国事已交由林垣驰与林垣掣兄弟办理,因此日常倒也算是清闲。
听见小内监报说段夫人来了,他便回头看了荼蘼一眼,见荼蘼虽竭力克制,但眸中却明显现出激动之色,不觉一笑,冲她挥了挥手:“去罢,同你母亲说说话去!”
荼蘼再三推辞方才谢恩告退,快步回到自己屋外,便见段夫人正倚门而待。她今儿却是按品大妆,一袭一品夫人的红色礼服衬得她愈发面如白玉,容颜清丽,只是双目微肿,显然昨儿接了旨后,一夜不曾睡好,跟着她来的却是月琴。
荼蘼匆匆上前,强自按捺的见了礼,待入了房,关了门后,才欣然的一把抱住母亲,将脸儿埋进段夫人怀里,软软的叫了一声:“娘!”这一声出口,眼泪已是止不住的纷纷而下。
段夫人紧紧搂住女儿,一时竟不知该说些甚么好。半晌才道:“知道你好,娘就放心了!”
一边的紫月、红英见着,想起自己父母,不禁各自心酸。
荼蘼很快镇定下来,扶了段夫人坐下,自己也在一旁依着坐了。段夫人握住女儿的手,细细看了她一回,这才道:“娘总担心你在宫内不适应,今儿见你这样,才算放心了些!”
荼蘼翘起嘴唇,撒娇道:“娘,女儿已长大了呢,早会照顾自己了!”
段夫人一笑。怜惜的伸手拧了一下女儿的鼻尖:“你呀,长再大,也还是娘的小女儿!”因又问起承平帝待她如何。荼蘼怕她担心,自不会将前儿之事说了给她听,只笑道:“皇上听说娘来了,只是催着女儿过来,倒弄得女儿很有些不好意思!”
段夫人听了就笑,因指着身后的东西道:“这些都是你指明要的,娘都给你带了来了!昨晚上,娘收拾了许多东西打算带来给你,你爹看得直摇头,只说宫内甚么都有,却不许我带,娘想着你爹说的也有理,便只带了几样你日常用得着的物事来!”
她说着,便将身边桌上放着的那只黑漆描金嵌螺钿宝匣开了,里头宝光灿然,却都是些珠宝头面之类,段夫人点了点那只匣子,道:“这个,是娘亲自去库房里头捡出来的。你留着送人,莫要舍不得!”荼蘼来时甚是匆忙,有许多物事段夫人也不好当着宫内人的面给她,如今得了机会入宫,自然是尽其所有的,尽数带了来给女儿。
荼蘼抿嘴笑道:“这宫里,哪有这许多人要赏的!”她说着,却看了一看那匣子,从里头挑出两只甚是珍贵的嵌宝凤钗递了给紫月、红英两个:“拿着!这是夫人赏你们的见面礼!”她刻意说了赏而不是送,却是在隐晦的向段夫人表明这两个丫头已是自己人了。
紫月笑着上前福了一福道:“夫人适才已赏了,奴婢们可不好当着夫人的面再冒领!”
段夫人会意一笑,摆手回头对二人道:“既给了你们,便只管收下罢!好好伺候小姐,将后来,我清平侯府绝不会亏待了你们两个便是!”
紫月等二人上前行礼谢了,这才接了凤钗。荼蘼也不挥退二人,便问起段夫人家中如何。段夫人笑道:“家里一切都好,只是你爹时常念叨着,总是不放心你!你二哥已启程往苏州去了,前儿刚有信到,信里还托娘告诉你一句,说是一路顺利,叫你不必担心!”段夫人说着这话的时候,很有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显然对儿子这句画蛇添足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这话听在荼蘼耳中却是清楚明白,知道季竣廷已平安启出了宝藏,确实让她放心了不少。
毕竟是在宫内,段夫人也不好多留,午时前后。简单用了午饭后,便行告退而去。荼蘼忙使人禀知承平帝,承平帝也未召见段夫人,只使人赐了一只累丝嵌宝云头金如意予段夫人。
段夫人谢了恩,恭敬的接了。再细看那只如意,面上却是不由的露出一丝笑意。那如意制的极其精巧,通体嵌了一十八块大小不一的各色宝石,一看便是极为珍贵之物。尤令段夫人欣然的是,如意手柄上錾刻的那四个篆体大字:“宜子宜孙”。
这东西一望便知乃喜庆之物,承平帝此刻将之拿来赐予段夫人,便隐隐然的有种暗示,暗示他对荼蘼非常之满意,这种态度令段夫人怎能不心中欣喜。
荼蘼在旁看着,面上虽是笑吟吟的,心中却更觉沉重。承平帝的来的恩宠实在太快也太过丰厚,让她不得不暗暗警惕。毕竟前儿偏殿内林培之与林垣驰两个那般针锋相对,让这位帝王即便不会对自己暗存杀意,至少也不该如此恩宠有加。
送了段夫人去后,荼蘼心情沉重的回房,紫月、红英两个正在收拾段夫人为荼蘼带来的各色精油等物。她走过去,笑了一笑对二人道:“这些东西你们不懂,还是我亲自来罢!”
说着,便指一指那只拣妆匣子道:“那东西。你们且收了,再拣几样珍贵东西,一会子送了给这殿内的几位女官,其他人,你们只掂量着办!”
二女答应着,便自商量了一回。荼蘼却自过去,打开段夫人送来的那几瓶精油,微微的发了一回怔。这些东西据说是从西面传来的,一瓶精油的价值便是等量的黄金,因此极是珍贵。从前在庐山时,她偶尔自卢修文口中得知有这东西。便来了兴致,毕竟求了季煊,花了不少银子购置了几瓶。其后季煊见此物甚是好用,便又不惜代价的买了一些来。
她沉思的坐在那里,细细考虑是不是该将这些东西用在承平帝身上,或者,她现在唯一该做的事儿便是韬光养晦。不过……她伸手拈起一瓶玫瑰精油,打开瓶塞深深的吸了一口,幽淡的花香缓缓溢散开来,使她一阵心旷神怡。
将这些心思暂且搁下,她收好精油,整顿仪容后,方才起身往御书房行去。
大乾传承至今已百五十年,这其中既有英名帝王亦昏庸之辈,在这历代的帝王之中,承平帝算不上如何英名却也绝称不上昏庸,除了沉迷女色令人诟病外,他上朝尚算勤勉,对于朝廷众臣控制也还得力。虽无开拓之功,却也将大乾这片广阔土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每日准时下朝,无事便早早退朝,有事便会稍延一刻。每日在昭德殿御书房内批阅奏折,若遇有要事,亦会在御书房内召见朝中大臣议事。
荼蘼也因而常可见到林垣驰与林垣掣兄弟,毕竟他们如今都监管着一部分朝政。
林垣驰显然因了那日之事而心存提防,这几日见了她,也只是向她轻轻点头,偶尔一笑,却极少与她说话,反而林垣掣凑巧见着她,会笑吟吟的停下脚步与她说上几句。
从他简单的只言片语里头,荼蘼有些诧异的发现,原来林垣掣与高嫣的婚事也一般的被搁置着,亦不知承平帝是如何想的。不过她转念一想,倒也不以为奇了。因林垣掣本就比林垣驰小些,现如今的局势,断没有先为弟弟定亲却将兄长丢在一边的道理。
不过这么一来。想来严婕妤必要心急了,毕竟,一日娶不到高嫣,高云飞又怎肯倾力相助林垣掣,她暗暗的想着,很快却又觉得自己这真是杞人忧天,何苦来由。
况且面对如今的林垣驰,林垣掣便真得了高家之助,怕也争不过他。
不过因昭德殿份数皇城,而非宫城,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她却并不经常见到后宫妃嫔。这倒也让她大大的松了口气,凭心而论,她实在并不想面对严婕妤与袁婷玉二人。
毕竟这两个人一个站在林垣掣身后,对于至今未曾尘埃落定的婚事想来已极为不耐,而另一个,想来却是帮着林垣驰,不过她之所以肯帮林垣驰,怕是其中自有暧昧。如果她的猜测当真,那么这位玉贵妃,只怕更是视她如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一边烹茶的宫女秀莲将托盘递了给她,荼蘼接过,缓步入了御书房。御书房内,几员大臣正立在下头,与承平帝说着话,其中也正包括林垣驰兄弟二人。
她垂眉敛目的上前,为承平帝将案上陈茶撤下,换上新茶,便自悄然退下。
出门后,她才微微的蹙了下眉,因为适才一扫眼间,她竟看到了自己的舅舅段元清。摇了摇头,她将满心疑惑压下,朝中之事,她并无多少兴趣,目下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儿。
不多一刻的工夫,承平帝便使人唤她,荼蘼入了御书房后,却见承平帝闭目斜靠在龙椅上,有些文秀的双眉微微蹙起,似在为甚么事儿忧心。她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承平帝淡淡应了一声,并没睁眼,只问道:“你那些药油上回不是已带了入宫,却怎么不见你用?”他语音平和,只是缓缓道来,却也没有责怪之意。
荼蘼骤闻此言,倒也并无惊惧之意,只低声道:“皇上龙体金贵,臣女又怎敢胡来,这些药油,臣女已各取了一小部分,送去太医院,请诸位太医斧正,确定无碍后,才敢使用!”
承平帝微微点头:“你办事倒也细致!”
“臣女谢皇上夸奖!”荼蘼平和回应。
承平帝便不再说话,半晌之后,才叹息了一声,忽而问道:“荼蘼,朕问你一个问题,你务必老实答朕,你可肯答应?”
荼蘼心中一惊,顿了片刻后,才轻声道:“臣女不敢!”
承平帝不耐的摆了摆手:“没有甚么敢与不敢的,你只老实答话,朕一概赦你无罪便是!”
荼蘼心念疾转,暗暗揣摩着他究竟会问自己甚么样的问题,一时便没顾着回应。承平帝也不待她回话,便自睁开双眸,坐直了身体,郑重开口问道:“朕若不在,谁可为帝?”
这个问题恰似一道霹雳劈在荼蘼头顶,将她惊得脸色都白了,想也不想的跪了下来,只是垂头闭口不敢答话。承平帝注视她良久,才道:“平身,朕已说过,赦你无罪,只管答来!”
荼蘼犹疑良久,终究咬牙下了决心,缓缓起身,抬起头来,低声问道:“皇上之所以问臣女,可是想知道臣女心中最是中意何人?”
“不错!”承平帝颔首。
荼蘼复又垂首,轻声道:“既如此,臣女愿择堰王!”
这个答案显然大出承平帝的意料之外,他愕然注目看向荼蘼道:“为何?”
荼蘼安静答道:“因为堰王要娶的人并非臣女!”
“因为掣儿要娶的人不是你,所以你反而择他为帝?”承平帝不觉哑然失笑,且频频摇首:“你这孩子,还真是令人意外得紧!”语气在不知不觉间已松了许多。
“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过了片刻,承平帝方才问道。
荼蘼并不迟疑,只道:“臣女知道,从来都有红颜误国之说。臣女却大不以为然,甚至臣女一直都在想,天下人都在谴责红颜误国,但那些误国红颜最后的下场又是如何呢?”
承平帝皱起双眉,没有说话。
荼蘼得了这一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因继续道:“臣女不幸,得二位王爷青睐,以致弄到如今不上不下的境地,心中常自惶恐乃至夙夜难眠。若二位王爷只是王爷,凭臣女家世,便斗胆僭越由心自择,想来亦无不可。但如今局势难明,使得臣女愈发如履薄冰,生恐累及父母兄长,却又因此更加蛇鼠两端,畏首畏尾……”
承平帝叹了口气,慢慢道:“你倒是个聪明孩子,却不似一般女子鼠目寸光……”
荼蘼默默垂首,没有答话。
御书房内沉寂了片刻,外头却传来吴源尖细的公鸭嗓子:“禀皇上,宝亲王在外求见!”
承平帝淡淡应道:“传!”见荼蘼有退下之意,却又忽然开口道:“不必退下,便一同见见他罢!他这几日一直不曾入宫,朕估量着,他此时求见,想必也有见你的意思!”
荼蘼轻轻应着,便缓缓的退开,立在一旁。书房的门很快被人推开,林培之大步走了进来,见了承平帝竟也并不下跪,只是长揖一礼,唤了一声:“皇兄!”却并没去看荼蘼。
承平帝对他恩宠有加,早年便赐了他特权,可见君而不行跪拜之礼。
但林培之并非侍宠生娇之人,在京中亦素有谦和之名,因此外人在旁的多数时候,他见了承平帝,礼数却是从不缺失,今儿这般孟浪态度,却还真是头一遭。承平帝心中诧异,点了点头后他问道:“今儿怎么忽然想到要进宫见一见朕了?”
林培之淡漠道:“禀皇兄,臣弟是来辞行的!”
承平帝吃了一惊,脱口道:“辞行?”
“臣弟此来京城,原是为了与季家的婚事,如今事既不谐,徒留京中亦是无益,倒不如及早求去,一来眼不见心不烦,二来也可让皇兄少操些心!”林培之答的愈发淡漠。
承平帝显然被这话噎得有些难受,皱眉良久,才缓缓道:“此事,还在两可之间,培之又何必如此心急?”这话说的甚是虚弱无力,怕是连他自己都觉不可相信。
林培之冷笑了一声,答道:“臣弟只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这话说的甚是刚硬,非但有顶撞之意,话里更是似有若无的带了几分嘲讽。
承平帝双眉一轩,有些不快,却还是压了下去,说道:“此话怎讲?”
林培之轻笑,说出口的话却是愈发的尖刻刺耳:“皇兄这般左顾右盼,前瞻后顾,只怕等到皇兄做下决断那日,便是臣弟人头落地之时!”
这话莫说承平帝,便是荼蘼在旁亦是听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又不敢当真相信。承平帝猛然立起,寒声道:“莫要遮遮掩掩,有话你直说便是!”
林培之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将搁在袖中的一封奏折递了上去。承平帝伸手接过,一言不发的打开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已是面色大变,跌坐椅上,半晌也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培之见他面色大变,非但不曾闭口不言,却反步步紧逼道:“敢问皇兄如今是打算让臣弟速速离去,还是决意留下臣弟来日好陪着皇兄一道上路?”
承平帝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吩咐道:“荼蘼,你先代朕陪培之去御花园内走走!”
荼蘼怔了一下,忙点头应了,微微侧身,对林培之作个手势:“王爷请!”
林培之也不告退,便自往外行去。荼蘼对承平帝行了一礼,便跟了上去。御案上的承平帝面色惨白,只是看了那奏折后的一瞬之间,便似老了十岁一般。
正文 15 大厦将倾
荼蘼秀眉微蹙,心神不属的在前头走着。林培之便缓步的跟着,二人一路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荼蘼心中虽是担心,但也还是恐怕隔墙有耳,毕竟入了御花园,觑着左右无人,这才停下了步子。御花园中,秋意正浓,菊蕊吐芳,枫叶绽丹,果树之上更是硕果累累。
她回头看向林培之,拧眉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培之适才的表现,看在她的眼中,其实是有些过火的。她与林垣驰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怎能不知林垣驰的性子。胜券已然在握,林垣驰又怎会在此时作出这等急功近利之事。
林培之对她的责问有一瞬的愕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斜身倚在一周遭的一棵梨树下。梨树上,黄澄澄的梨子压得枝头直往下坠,倒也别有一种美态。
挑一挑眉,他似笑非笑的望向荼蘼道:“你这是在为我担心……还是为他?”他的语气初时轻快而随意,说到最后。语气却是骤然一沉,一时气势逼人。
荼蘼抿了下唇,自觉心虚,只得闷闷反问:“你以为呢?”
林培之默默看她,目光是出奇的锐利,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半晌,才意兴阑珊道:“其实这也没有甚么,他既不给我好日子过,我自然也不能让他过得太轻松了!”
荼蘼微讶的看他,心中默默咀嚼他话里的意思,却是好一会也没开口。
林培之不再理她,只漫步往园内行去,荼蘼下意识垂首,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在往前行,是一片其红似火的枫林。那红枫映着秋日明灿的阳光,显出格外的光彩。斜映在林培之白皙的面部肌肤上,竟透出一份异样的红,而他沉黑的瞳眸似也被这份光彩印染出了一丝红光,冷峻之中,透着一股奇异的妖艳。
林培之忽而停下了脚步,荼蘼一个刹不住脚,几乎撞在他背上。
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肩,稳住她的身形,且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只是将他这些年来私下的一些所为拿给皇兄看看而已!如果你是在为他担心,那却大可不必。因为皇兄命不久矣!在这个时候。他若得知真相,只会顺水推舟而绝非冒然行事,胡乱打压!”
承平帝在国事上从来不是个果断之人,故而他一定会好好权衡利弊,在确定自己已无力扭转乾坤后,他也只有选择顺其自然,一来可保国祚,二来,亦不致陷林垣掣于险境。这一点,荼蘼自然能够想得通。至于林垣驰,她更不会意外。毕竟,天下多数事儿,如果重来一次,会比第一次要来的更简单的多。而作为原先的优胜者,林垣驰本就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那你呢?”她问:“你如今是怎么打算的?”有意无意的,她避开了林培之的责问。
林培之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我原就无心于此,他占不占上风,于我何干?我所想要的,只是皇兄让我带你一同离开而已!皇兄不是蠢人,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会作出任何不智之事,所以,他一定会在近期,在事情还没完全失控之时让我离开……”
顿了一顿后,他冷静的看着荼蘼,缓缓问道:“荼蘼,如今我只问你,你是愿意继续留在京城,还是同我一道启程往南渊岛去?”这是第一次,他如此干脆明白的问这个问题。
荼蘼咬了下唇,这个问题于她,原是根本无需选择的。只是他忽然问起这个,总是让她有些窘迫。轻声道:“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以为你早知道我会选择什么!”
林培之微微仰首,任明媚的秋阳毫无遮掩的落在他清俊的面容上:“我原以为我是知道的,但如今已不再那么确定!”顿了一顿后,他又道:“荼蘼,你关心垣驰。而且……我最近忽然发现,你对他,似乎有种不寻常的排斥……”
最后的几句,他说的很是艰辛,却还是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因为不寻常,所以其中必有隐情。
荼蘼默然,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道:“我没法解释这些……”她是真没法解释这些,她也无法对任何人说出自己之所以既排斥林垣驰又无法真正丢开他的理由。因为即使她说出真实的理由,只怕林培之也不能相信。或者说,即使他能相信,但他真能接受这个真相么?
接受自己想娶的女子曾为人妇。曾为皇后,然后在服毒身亡后莫名的重生而最荒谬的是,她从前的丈夫,居然也因莫名的理由而随她一道重生,且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的眼前,而他们两人却正为了她而争斗不休这个事实,这个真相,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而不能置信,更遑论是他林培之静静看她,看了许久许久,才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他从一侧的枫树枝头摘下一片枫叶,枫叶的品相很是完整,脉络分明而清晰,颜色更是艳红似血:“其实,我大乾皇室一直都有一支不为人知的阴暗力量。父皇临终之时,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我,于是他暗暗将这股力量一分为二,并将其中较强的一支交给了母妃,另一支,他交给了皇兄……”
“这些人,有一些随同母妃与我去了南渊岛。而另一些,却一直留在京城……”
“正因如此,所以我虽然并不如何关心朝中局势,却依然可以在短短的十数日里头将垣驰这么些年做的大部分事情打听出来。”林培之笑笑:“以我手中的那支秘密力量来调查对我绝无戒心到令我吃惊的垣驰,真是出奇的容易,容易到让我都不敢相信……”
荼蘼轻轻点了下头,从前的经历固然是一种极宝贵的经验,但同时也会成为一个盲点,让人不自觉的便将从前不曾发生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忽略掉。前世之时,林培之不在京城,也从未参与过夺嫡之事。因此林垣驰自然不会对他有多少提防。像从前一样,他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了林垣掣及王皇后所出二子的身上,反而忽略了林培之这个潜在也最强劲的对手。
“荼蘼,我希望,在我离京之前,你能够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林培之缓缓的说道,面上泛起了极淡却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就是放不开她,或者……这便是前世的孽债,即使他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却还是不忍放手,也放不开手。
荼蘼静静看他良久,才轻声道:“现在,我跟他并没有甚么以后也不会有!”
林培之略觉诧异的看她:“现在?难道以前你们就有甚么?”他是想要一个解释,但荼蘼的这句话实在令他在感觉荒诞可笑之余,还凭空的增添了一分无奈。
荼蘼只得苦笑,过了一刻,她忽然问道:“你今儿忽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甚么?”相认至今,其实林垣驰并没与她有过几次会面。仅有的几次私下相处,她甚至连父母兄长也不曾提过一个字,可如今林培之却忽然知道了,这让她有些疑惑。
林培之点一点头:“垣掣曾对我提过,我当时并没在意……”他没说下去,荼蘼却已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当时虽没在意,但心中毕竟已生出几分疑惑,而那几分疑惑在今日看了自己的反应后,便转成了真正的疑忌,并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这一切。
二人相对无语,许久之后,荼蘼才轻声而坚决的说道:“这一生一世,我从没想过要同他在一起,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说这一次!”是这一生,而非从前。
她不想骗他,因为她有她自己的坚持与骄傲,尤其是在这方面。从前的经历已在她心中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今世重来,她是宁可留下遗憾,也绝不愿意再弄成从前那样。
林培之一怔,她若竭力解释,他或者反而不能释怀,可是她如今的态度,却让他觉得有种一拳击在棉花包上,虚不受力的感觉。叹了口气,他轻声道:“抱歉!”
荼蘼轻轻摇了摇头:“你没甚么对不住我的地方,更没必要对我说这两个字……”林培之确实没有甚么对不住她的地方,若真要说到对不住三字,对不住他的该是她才对。毕竟,她虽绝没想过会与林垣驰重新在一起,但她也知道,从前林垣驰给她留下的烙印太深,深到她根本无法抹去的地步。至少,现在,她还没有任何办法将他完全抹去。
林培之轻笑了一声,怜惜的拍了拍她清丽绝俗的小脸:“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么些日子才见了这一回,却净在说这些扫兴的话,垣掣这小子,等我回去,定要好好敲打敲打他!”
荼蘼听得扑哧一笑,他既有意转开话题,她自然没有自寻烦恼的意思,当下顺着他的话题笑道:“你打算如何敲打他?”
林培之漫不经心的笑谑道:“将他从前的风流韵事编本书,送给高嫣如何?”
荼蘼先是一怔,旋即大笑起来。高嫣的善妒蛮横,别人不知,她怎能不晓。不巧的是林垣掣这人却是极典型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那种男人,因此这两人当年也确实惹了不少笑话,使她如今想来,犹且觉得一阵好笑。不过如今想来,她却会忽然觉得有些怅然,毕竟当日林垣掣虽然夺嫡失败,但最终林垣驰也并没赶尽杀绝。依旧让他安安稳稳的做了一个太平王爷,虽然行动诸多限制,但高嫣的下场却岂非比自己要好了许多。
秋阳明媚,金风送爽,御花园内景色如画。二人边走边说,看着倒也和谐,但荼蘼心中却总有一丝淡淡的怅然,经了今日的这一席话,她们之间,毕竟已生出嫌隙来再不复从前了。
午时前后,二人方才回了昭德殿。吴源见了二人,忙上前拦住:“王爷、季女史都不必进去了!老奴刚服侍皇上用了药,皇上如今已睡下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面上不期然的飘过一丝忧色。
林培之剑眉轻拧,问道:“可是肃亲王来过了?”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不自觉的看了荼蘼一眼。荼蘼清晰的把握住他这一瞥,心中毕竟叹息了一声,面上仍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吴源低声答道:“正是!”
林培之点点头,再看了荼蘼一眼后,他道:“我该走了,你凡事小心。我估量着,皇兄这几日必有举措,你只静观其变便是了!”
荼蘼轻应了一声,心中却因着这一番话而生出一股寒意来。
送走林培之后,她回身仰头看了一眼,正午的阳光正正的落在昭德殿的琉璃顶上,明黄|色的琉璃瓦便反射出耀眼的金光,如此的堂皇而博大。这座宫殿的主人此刻却正虚弱而安静的躺在榻上,他的亲生儿子不在意他的死活,他视若亲子的弟弟对他的生死也是一般的漠然,也不知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会在乎他她忽然莫名的想,也不知从前林垣驰在将死之际,是否也是一般的孤单若真是如此,这是不是又从另一个侧面验证了林培之口中所说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呢!
她静静的立着,看着殿顶的琉璃瓦默默的出神,神情是不自知的缅怀与忧伤。深深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她,浑然不曾注意到吴源正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此后的日子里,承平帝的身体明显的一日不如一日,有时甚至连早朝也无法坚持。林垣驰兄弟出入宫廷的次数也愈发的多,林培之每隔一日也总会奉诏入宫。所不同的是,林培之每回见着她,总会笑笑与她说上几句,而他每次告退之时,承平帝亦总会使荼蘼送他一程。
一切,似乎与从前没甚么不同,但她却总觉得,有些甚么已不同了。
林垣驰则不然,他依然极少笑,见着荼蘼时,会对她微微颔首。虽然她从来没在他面上看到过任何哪怕一丝丝的伤怀,但每每却能从他眼中寻到一抹凝在眼底深处浅淡的哀痛。
极浅、极淡,近似于无,但她却能感觉到,那哀痛是真实存在的。
暮秋时节的昭德殿,变得愈发的繁忙,后宫有些体面的妃子们川流不息的往来求见,承平帝却极少召见她们。荼蘼安静在待在昭德殿内,陪伴着龙床上的那个男人。愈来愈厚重的死亡气息正从他的身上缓缓散发出来,那气息,每过一刻,似乎都更浓重一分。
厚重的明黄|色锦被,轻轻动了一下。很快便有一名内侍上前,低声唤道:“皇上……”
承平帝沉重的答应了一声,粗重的鼻息在安静的宫室中显得格外的清晰:“荼蘼呢?”他清晰的吐出这三个字来,声音虚弱无力,在这殿内却恍如惊雷。
安静侍立在一边的荼蘼被惊了一跳,待见到那内侍提点一般的眼神,才恍然的上前几步,轻声道:“皇上,臣女在此!”
承平帝极为艰难的点了点头,问道:“培之可在?”
荼蘼微怔片刻,旋即答道:“宝亲王爷昨儿刚入的宫!”
林培之逢双之日才会入宫,今日却并不在,而且按照惯例,应该也不会来。
承平帝应了一声,此刻躺在宽大龙床上的他,显得格外的瘦削而虚弱:“叫……吴源……传他……速速……”他急速的喘了两口气,方才续道:“速速入宫……”
荼蘼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吴源……其实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候着,而且,刚才的吩咐,他显然也听到了。她清一清嗓子,重复道:“吴公公,皇上有旨,传宝亲王速速入宫!”
吴源应着,上前行了一礼:“老奴接旨!”言毕匆匆退了下去。
不多一刻的工夫,林培之便随吴源一道快步走入昭德殿。承平帝听见吴源禀说林培之到了,便朝一边的宫女招了招手,那宫女会意的上前,将两只软枕放在承平帝身后,半扶着承平帝坐了起来。承平帝摆了摆手,又对吴源吩咐道:“药!”
吴源微惊了一下,忍不住叫道:“皇上……”那种药,在目下服用,无疑便是饮鸩止渴,将他所剩不多的寿命燃烧的更快一些,这一点,在场众人无不清楚。
承平帝甚是坚决的看着吴源,又吐出一个字:“药!”声音不大,虽虚弱,却犹有余威。
吴源颤了一下,不得不从一边取出那只瓷瓶,默默的倒出两粒来,送到承平帝嘴边。承平帝对他只倒出两粒的做法显然甚是不满,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张口服了,又就着宫女的手,浅浅的啜了几口温热的无根水。闭了眼,他稍稍休息片刻,苍白的如同死人的面上便泛起了一丝浅淡的红晕,看着气色倒好了不少。
“都下去罢!”他平静的吩咐,语调也比先前有力了许多。
众宫人答应着,纷纷行礼退下,荼蘼也跟着行了一礼,还未及退下,已听承平帝道:“荼蘼,你留下!”她一怔,下意识的看了林培之一眼,却还是止住了步子。
承平帝叹了口气,对二人招了招手,缓声道:“你们两人,都过来!”
正文 16 赐婚密旨
二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走上前来。并肩立在承平帝跟前。
承平帝便也静静的看着二人,看了许久许久,他才轻轻叹息了一声,专注的看向林培之,淡淡吩咐道:“明儿你就收拾行装回南渊岛罢!”
林培之略一扬眉,不置可否,却反问了一句:“她呢?”
承平帝目光微微一动,落在荼蘼面上:“她不能同你一块走!不过朕答应你,朕一定会将她送去南渊岛!”他做了这么些年的帝皇,自有一份帝皇的雍贵之气,此话虽是淡淡道来,却自有一份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但林培之显然是并不吃他这一套的。
“她若不走,臣弟便也留在这京城之中!”他答,并不犹豫。
承平帝显然不曾想到他态度这般坚决,微顿了一下,转向荼蘼道:“荼蘼,你可信朕?”
荼蘼垂首道:“皇上金口玉言,臣女怎能不信!”她口中说着相信的话,心中却并不如何深信,只是当着承平帝的面。她自然不能说出自己心底的话。而且她也能够明白承平帝的意思,这个时候,若是贸贸然让自己与林培之一同离去,林垣驰只怕不会置之不理。
为防他私下作出甚么事儿来,让林培之先行离去,确是较为明智。
承平帝点一点头,缓缓道:“朕为何让你们分开离开,想来你们心中也都明白。”他凝视了林培之一眼,又道:“你放心,朕会使吴源一路护送荼蘼往南渊岛!”
林培之微怔,半晌才点了点头。从承平帝的这句话里,他已明白,承平帝对他与吴源的关系甚是了解,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在暗中默许着吴源的种种作为。斟酌片刻,他不得不退步道:“皇兄既已这般说了,臣弟自不好继续坚持己见,那臣弟便在此先行谢过了!”
承平帝淡淡一笑,又向荼蘼道:“去唤吴源进来,朕要书一道密旨!”
荼蘼应着,很快便退了下去,不多一会的工夫,吴源便已持了一封裱好的空白圣旨入内。承平帝使荼蘼磨了墨后,方才起身披了外裳,提起狼毫,笔走龙蛇,很快便已书好了一道圣旨。吴源忙从一边取了玺印。双手奉于承平帝。承平帝接印,仔细的加盖完了,方才回首,示意林培之过来看看。林培之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那道圣旨上。
不出他所料,那道圣旨正是赐婚的旨意。他默默立在承平帝身后,微微的发了一回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