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42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京都居,大不易,你如今有何打算?”
林培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无谓道:“皇兄一日不曾过世,这京里又有谁敢动我,他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早离开了,你不必挂心我!倒是你自己,宫里绝非善地,皇兄虽有心维护,但若有人存心算计,怕也不能保你十分周全,你也当小心才是!”
他眸光温淡,凝视她的时候,自有一份深切的关怀,让她心中不由的一暖。这个男人,很少有正形,多数时候总是以调侃戏谑的神情对她,但她却时不时的能从他眸中看到真切的关怀。或者,正是因为这份无缘由的关切爱护,使得她心中的那杆天枰总在逐渐向他倾斜。
点点头,她很想说些甚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好一会。才莫名的问了一句:“你去过苏州么?”之所以问起这个,乃因林培之的母亲妙妃本是苏州人。
林培之怔了一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有一些的错愕,但很快便答道:“没有!”
荼蘼原以为他定是去过的,忽然得了一个否定的答案,却是比他更加愕然:“没有?”
林培之点头道:“母妃似不大愿意我去,因此她在生之时我便一直没有去过,等她过世了,更是没了去的兴趣,因此从没有去过!”
荼蘼了然的颔首。林培之则笑吟吟的看她,面上神情似笑非笑,若有深意。她注意到他的神色,不觉略感窘迫,只得辩解道:“我爹娘有意往苏州养老,因此我才会问起这个,并没有旁的意思!”话一出口,却觉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
林培之挑眉一笑,眉眼促狭:“我也并没说你有旁的意思呀!”
他口气极为正经,但配着那一脸促狭戏谑的神色,却让荼蘼心下更是懊悔不已。
无语的白他一眼,她羞窘的脱口而出:“你还不走?”俏脸因刚才的一番话,又是好一阵发烧。其实她倒不是真要赶他离去,只是想要岔开话题而已。
林垣驰轻笑了一声。毕竟起身推窗瞧了瞧月色,才又回来坐下道:“不急,储秀宫地处偏僻,少有人来,多留一刻,也不怕。而且我早与人约好,时候到了,自然有人会来接我!”
荼蘼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放了心,林培之既说了这话,那便是说。他并非深更半夜逾宫墙而入,而是用了其他较为妥善的法子。且经了刚才的打岔,她也略觉自在些了。
“这宫里究竟有多少你的人?”她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指望他真的回答。
林培之一笑,竟毫不犹豫的答道:“虽不算多,却也还算得力!若是小事,你可就近去寻连秀儿尚宫,她早年在我母妃身边待过一段日子,勉强算是个可信之人,但也不可完全信任!”
竟然会是连尚宫,荼蘼心内一惊,不由记起连尚宫的年龄,算算倒也颇有可能。
至于那句勉强可信,却不可全信,她倒也能够明白其中涵义。深宫之中,原就是步步惊心。孤注一掷,虽有可能赢得满坑满谷,但更大的可能却是输得连命也没有了。
林培之说出连秀儿之名后,却还怕荼蘼不能明白,终究又补了一句道:“不过我母妃毕竟离宫多年,人心隔肚皮,谁知她如今又是怎样心肠,因此你却还是小心些为好!”
荼蘼颔首,表示明白,事实上,连秀儿区区一介储秀宫尚宫,只怕也真是帮不上她甚么。
林培之显然也想到了,稍稍犹豫片刻,他终究道:“若你实在遇到棘手之事,不妨去找吴源!”吴源两个字,他说的极轻,若是荼蘼离得他稍稍再远一些,怕便不能听清了。
“吴源?”荼蘼有些不置信的重复。连秀儿一个普通尚宫倒也还罢了,吴源可是这内宫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非但君前侍应,且极得重新,如此一个人物。居然会是林培之的人?
林培之看出她的震惊,笑笑解释道:“多年前,我母妃曾救过他一命,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对此一直牢记在心,这些年与我也一直有些往来。你放心,得了空儿,我会亲自交待他。只要你之所求无害于皇兄,一些消息,他断不会瞒你。不过你行事千万小心谨慎,他可算是我在这内宫之中最为得力之人,切记莫要引人疑窦!”
荼蘼轻轻点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算明白,林培之何以会对承平帝身边发生的事儿这般了如指掌,原来却是有个吴源在。默思了片刻,她问道:“皇上的病……”承平帝疾病缠身瞒得过众人却是无法瞒过身边之人,按照惯例,吴源对他的病势应该会很清楚才是。
林培之听她问起这个,面上不觉现出意外之色,深思的看了荼蘼一眼,他摇头道:“我知道长公主的病情多亏了你,但这事上头,你却不必枉费心机了,皇兄是不中用的了。”
说完了这句,他毕竟详加解释道“前些年吴源使人送了一粒皇兄服食的药丸给我,求我寻人看看。我在南渊岛寻了几个大夫看了,却都解释不清。那年我上庐山,便将那药带了给卢先生看了。卢先生看后,便问我皇兄服这药已有多长时间,我答他已有一年多了。他听了便摇头,说此药来自西方,初用之时有奇效,用得多了却易上瘾。若是刚刚服用,他还有些法子,如今一来已服了一年多,二来皇兄身子虚弱,怕是一断了药,死的还更快些!”
荼蘼嘴唇微翕,很想问他这药可是林垣驰献的,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不知怎么的,关于林垣驰之事,她总是不大愿意在林培之面前提起。而相反的,在林垣驰跟前,她却总会不由自主的说起林培之,这种现象实在令她自己也深感无奈。
发了一回怔后,轻叹一声,她一手支颐,闷闷的凝视着林培之,莫名道:“我忽然很想家!”在听了这么一堆事后,她愈觉烦厌欲呕,也愈加的怀念父母、兄长与两个乖巧可人的侄儿林培之见她神色郁郁,似有落寞之意,屋内昏暗的夜灯将柔和的光线洒在她精致的近乎完美的面容上,格外的衬出一股平日难得一见的楚楚柔弱之态。一颗心在霎那之间柔成了一汪春水,柔软的近乎疼痛,他温柔的伸出手来,轻轻为她拨开靥边垂散而下的一绺零碎的乌发,轻声道:“再忍几日罢,明儿我会再入宫来,皇兄跟前,我自有话说!”
荼蘼被他眼中的柔情刺得无法直视他,轻轻垂下了双眸,她低声答应着。心中却是愈发的恍惚,林培之待她愈是好,她却愈觉心虚。相较而言,她更喜欢他笑吟吟的以那种戏谑的口吻调侃她,眸中漾着促狭与逗弄,那样她反觉得自在,甚至有种别样的开怀。
房内一时沉寂无语,直到外头院内忽然响起一声鸟鸣,清脆啭鸣,似夜莺鸣叫,婉转动听。
荼蘼被这一声所惊,抬起头时,却见林培之皱了下眉,朝她笑了一笑后,他起身匆匆道:“我该走了,明儿寻个机会再见罢!你且安心在宫内待几日,凡事多加小心才好!”
荼蘼忙点头答应着,林培之笑着伸手一点她俏挺的鼻梁:“走了!”言毕便不再多留,只快步离去,荼蘼怔立良久,终是忍不住上前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屋外夜月泠泠西垂,院内早已人迹杳然,惟余几杆翠竹犹自风中婆娑轻舞。
次日起身,依旧是重复着昨儿的日子,用了早饭后,她仍是过去学仪礼。午时才到,便自回院用饭小憩。只是心中毕竟记挂着林培之,想着他此时也该入宫了,只是不知承平帝会如何回他的话。她想着想着,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烦郁之情,一时只是捏着乌木箸发怔。
一旁服侍的紫月与红英两个见她如此,不觉都有些诧异。二女互视一眼,静候了片刻后,紫月终是忍不住以手轻轻推了荼蘼一记:“女史大人……”
荼蘼骤然一惊,手中乌木箸立时失手坠地,她“哎唷”一声,急急弯腰便要去拣。孰料红英已在她之先弯腰下去,两只手几乎同时落在了地上那双乌木箸上。荼蘼略觉尴尬的抬眼看了红英一眼,红英冲她抿嘴一笑,拾起乌木箸,道:“这木箸脏了,奴婢为女史大人换一双罢!”
荼蘼自觉失态,回以一笑后,坐直身子,朝她轻轻颔首。紫月早知机的另取了箸来,笑着将之递给荼蘼:“女史大人在想些甚么?竟至失神至此!”
荼蘼自然不便告诉她自己心中所想何物,只淡淡的叹了口气,道:“只是忽而有些想家了!”
紫月轻轻“啊”了一声,面上便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羡慕之色。荼蘼见她神色,心中不觉一动,便自然而然的转首也看了红英一眼,红英却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们,是怎么入宫的?”总也无甚胃口,她索性放下乌木箸信口问了一句。
紫月有些生涩的笑笑:“奴婢二人都是京郊人氏,父母亡故,家中叔伯又都贫寒,既无心也无力抚养,恰值宫内遴选宫女,奴婢们便报了名,幸而中选,便一直在宫中待到现在!”
荼蘼闻言,略略的点了下头,却忽然问道:“你们,是亲姐妹?”
紫月点头道:“不瞒女史大人,奴婢二人正是亲姐妹!”她转头看了红英一眼,道:“早前我们原是在翠微宫服侍的。今年春里,翠微宫李嫔娘娘因事获罪,被打入冷宫,奴婢等人没了主子后,便被遣回储秀宫,跟着连尚宫办事!”
荼蘼对这些宫女之事,倒也略有了解,知道她们若无一个好主子,日子其实是不好受的。对于紫月口中那位因事获罪的李嫔,她倒是一听而过,既不好奇也无多少同情之意。宫中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多了些,她既可怜不来,也更帮不上甚么忙。
笑了一笑,她道:“我看连尚宫为人倒还不错!”
紫月点头道:“在这宫里头,连尚宫倒算是个心怀仁厚之人,对奴婢等人也算是不错了!”
荼蘼笑笑,正要说话,门外却有人匆匆进来,行礼道:“昭德殿来人召女史大人见驾!”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都是一怔,荼蘼只得应了,匆匆跟着来人出门。
门口竟已备好了一顶软舆,一名略有些体面的太监上前迎着荼蘼,请她上了软舆,两名内监迅速过来负起软舆,快步向昭德殿奔去。不多一刻的工夫,便已到了昭德殿。那太监便引着荼蘼入了偏殿,请她稍候。荼蘼心中不安,却又无人询问,只得强自按捺,默默等着。
足足等了两刻有余,那边才响起吴源的尖细稍待雌音的声音:“皇上驾到!”
荼蘼忙迎上前去,还未及施礼,那边承平帝已开口道:“不必多礼,平身罢!”随着这一声,他已快步入殿,身后一左一右,有二人跟随,皆是一色同款的亲王常服。荼蘼定睛看时,却见那二人一个随意潇洒,一个淡定雍雅。气质风度虽是截然不同,却难得皆是一时瑜亮,立在一处,更是难分轩轾,无分高下。这两个人,正是宝亲王林培之与肃亲王林垣驰。
荼蘼惘然的立在那里,一时竟是糊涂了。
正文 12 红颜祸水
承平帝缓缓坐下。淡淡的瞧了吴源一眼,道:“赐座!”
吴源应着,迅速捧了锦墩来,请三人分别坐了。又自一边小太监手中接过茶盏,奉在御案上。承平帝满意的点头,且对他摆了摆手,吴源会意,忙转身示意一应众人行礼退下,自己则紧随众人后头,且抬手轻轻将偏殿大门阖上。“吱呀”一声轻响后,整个殿内一时寂然无声。
半晌,承平帝才瞧了荼蘼一眼,问道:“荼蘼可曾用了午膳没有?”
荼蘼正因目下诡异的局势而颇感不安,闻言忙点头应道:“谢皇上关心,已用过了!”
说着话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看了林培之一眼,眸中有着不安与征询。
昨晚他走时,曾对她说:承平帝跟前,他自有话说。难道林培之朝她安抚的一笑,主动开口打破沉寂道:“皇兄,臣弟之意你已尽知。又何必……”
承平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话,只向荼蘼道:“今儿朕下朝后,吴源便禀知朕说宝亲王已在御书房内侯了朕许久……”
荼蘼茫然不知所以然,只得点了点头。承平帝注目微笑看她:“他对朕说,以古为鉴,可知便是帝王,自来亦是鱼与熊掌难兼得,他非贪心之人,因此,他愿取美人而弃江山!”
承平帝似乎对林培之的选择甚是欣然,说着这话的时候,更是眉眼温柔,神采奕奕。
荼蘼怔然,默默看了林培之一眼,却只是闭口不语。
这个天下能与江山媲美的美人并不多,而据她所知,这些美人几乎没一个能落得好下场。所以她听了这话,并不觉得如何欣然,心底反有一股寒气在缓缓冒起。
好在承平帝并无意要她的答复,只看了林垣驰一眼,问道:“驰儿的意思又是如何?”他神情和悦,气色极佳,像是解决了甚么天大的难题一般。
林垣驰眉弓轻轻跳动,面上神色不变的问道:“父皇可是觉得儿臣定会选择江山?”
荼蘼一直安静坐着,不言不动,听了这话。却是不由抬头看了林垣驰一眼。林垣驰面上全无一丝表情,她却能够感觉到他眼底深处愈结愈厚的坚冰,寒冷的几能将人冻死。
承平帝显然也料不到他会说出这话来,拧了眉头,没有言语。
林垣驰等了片刻,等不到承平帝言语,径自转向林培之,道:“王叔可是觉得这一选择太过委屈了你?”他语调平和,话里却自有一番凌人的气势。
林培之剑眉微皱,大乾的皇位又岂是这般好坐的。他早前决意离京,承平帝的屡屡传召,他都置之不理,便已表明他对皇位并无野心。他从来都是个聪明人,这次回京,对京里目下的局势也颇费了一番心思打探,自然明白,如今朝堂之上,看着虽是肃亲王与堰王二人平分秋色,但暗下里,林垣驰早占了上风,只不过他一直隐忍未发而已。
莫说承平帝寿元无多。便是他还能再活个三五年,他也并无把握能够稳胜林垣驰。更何况林垣驰乃杜皇后之子,承平帝嫡子,继承皇位,堪谓名正言顺,而他,却只是个臣弟而已。
有些无奈的暗暗叹了口气,他有些头痛的瞧了承平帝一眼。
今日他入宫甚早,又拿捏准了承平帝那种急欲补偿他的心理,原以为这话一出,必然奏效。
却不料林垣驰竟会在这个关键时刻也入宫求见。承平帝对他的提议其实已然动心,只差不曾许诺。却在此时听人禀说林垣驰求见,一时兴起,便召了林垣驰入内,且将他先前的一番言语尽皆说了给他听。林培之当时已觉有些不妥,只恨话已出口,却是无法收回。
而林垣驰更好,听了这话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后,便忽然提议要见荼蘼,承平帝想了一刻,居然也就允了,这便是此刻为何会出现这般荒谬场面的缘由了。
林培之有些无语的看了荼蘼一眼,却发现荼蘼安静的坐着,纤细如玉的小手安静的放在膝上,秋水双瞳则宁静的落在她自己的小手上,虽是目不斜视,但裙裾轻动,显然很是紧张。
他自知失言。又知自己在此事上已落了下风,却也只得苦笑叹道:“此事原是本王自择,自然说不上委屈与否!”
林垣驰微微点头,便又凌厉问道:“侄儿再次请问王叔,帝位与荼蘼是否便是王叔心中的鱼与熊掌?”林培之闻言眉头皱的愈发的紧,半日才点了下头,却仍是闭口不语。
林垣驰见他点头,不由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若果真如此,那皇叔这些年在南渊岛的所作所为,侄儿便真有些看不明白了!”
林培之闻言一震,眸光亦是微微一沉。
他自幼在南渊岛长大,对于京城感情本就淡漠。这几年,他之所以不来京城,又何尝不是在一力经营南渊岛,他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自己能将南渊岛打造成另一个大乾,甚至比大乾更为富足,幅员也更辽阔。因为……他有那一大片辽阔得无边无际的海洋大洋彼岸疆土之辽阔,物产之丰富,多数大乾人都并不了解,但他却知道的很清楚明白帝位,从来不是他计划之中的东西。坦率说来,只怕他想要,最终也未必便能得到。
他想要的,只是荼蘼
既然帝位从来不是他的囊中之物,又何来取舍?正因如此,林垣驰步步紧逼,让他倍感狼狈,心中对这个侄儿,忌惮之心便愈加浓厚。
这一点,其实承平帝心中亦自明白。只是他一心一意想要补偿,因此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此事。拧紧了眉。他不悦道:“驰儿……”语气里已带了三分怒意,显然是在警告林垣驰。
林垣驰并不惧他,深深看了林培之一眼后,他忽而长身而起,一撩衣摆,已然跪在了承平帝面前。磕了个头后,他沉声道:“父皇今日召见儿臣,要的无非便是儿臣的一句话。既如此,儿臣冒昧回禀,儿臣愿放弃京中一切,但求荼蘼与南渊岛二者足矣!”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众人各各无语。
林垣驰的这个要求,说起来并不算过分,毕竟,他放弃的是大乾的帝位。但是,他要的却又非常之过分,毕竟,南渊岛早在多年前,便由先帝亲自敕封给林培之了。
承平帝怔在上首,半日才打岔一般的端起吴源临去时奉上的香茗,胡乱的喝了一口。
殿内愈加沉寂,安静的一根绣花针落地,怕也能将殿内四人惊的一跳。
过了许久许久,荼蘼忽而缓缓起身,在离着林垣驰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也跟着跪了下去,俯首道:“吾皇在上,如今他们二人都说了自己的意思,不知吾皇可愿听臣女一言!”
她是不想说话的,但此刻形势大变,怕是不说不行了。
承平帝一言不发的看着荼蘼,眸光忽明忽暗,面色亦是阴晴不定,半日才淡淡的自齿缝间迸出一个字:“准!”他对荼蘼原本是很有些好感的,觉得这个少女知情识趣,甚是可人。
但今日林培之与林垣驰因她弄出这么一番事儿来,却让他不得不心生惧意。红颜本是祸水,若是因为眼前的少女弄出将来无法弥补的大错,九泉之下,他当如何自处荼蘼并没抬头去看任何人,只静静跪在地上,目光不离面前方寸之地:“臣女原一介小小女子,古人有言:蒲柳之姿,望秋而落。又云: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与其将来因今日之言而死于非命,臣女愿速求一死,求皇上恩准,亦盼二位王爷成全!”
此言一出,林培之与林垣驰二人不觉都变了面色,林垣驰更是神色古怪非常。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二人才隐约发觉,这一番争执似乎都坐实了荼蘼红颜祸水的身份。
承平帝冷淡的眸光扫过林培之与林垣驰二人,沉默良久,才慢慢道:“你们都听见了?”他的面色已完全的冷了下去,再不复见适才的欢愉欣然。
林培之苦笑起身,深深一礼:“臣弟冒昧!愿收回先前之语!明日,臣弟便启程回南渊岛,自此再不踏足京城半步!”承平帝的性情,他很是明白,这位帝皇平日看着虽优柔寡断,但那也仅是限于他心中珍爱、负疚之人,而荼蘼却并不在那些人之中。
林垣驰则并不言语,只是昂首回头看了荼蘼一眼。
承平帝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缓缓道:“罢了,朕有些累了。你们二人各自退下罢!”
林培之一怔,看了荼蘼一眼,没有挪步。林垣驰更是笔直的跪在殿内,竟无丝毫起身之意。
承平帝看出二人的意思,摆了摆手后,淡淡道:“都下去罢!放心,朕不会怎样她的!”
他既这般说了,二人自也不好再行多说,所幸也得了承诺,当下各自行礼,默然的退了下去。
荼蘼安静无语的跪着,心绪却是片刻不能安宁。
跪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膝盖已然完全麻木,低垂的脖颈亦早麻木的没有一丝知觉,她才听到殿上承平帝幽幽的声音:“荼蘼,你说说,朕该怎么办?”
荼蘼心念电转,微微俯身,掌心向地的轻轻叩了一个头,借着这一动之下,稍稍松活了一下躯体,才低声道:“此乃天家之事,臣女何敢胡乱妄言!”
“朕赦你无罪,只管道来便是!”
荼蘼暗暗冷笑的撇了下唇,她并非不经世事的小女子,哪会相信这话。只是承平帝既说了这话,她自也不能全无回应,忙又叩了个头:“谢皇上不杀之恩!”这半日的工夫,总算是动了两下,早已麻木的双腿也已恢复了知觉,虽说仍是酸痛难忍,但总比适才要好些。
“皇上或者并不知情……”她轻轻开口言道:“其实……臣女与宝亲王爷已相识多年……”她低柔的描述着,细细说起了很多年以前,在京城状元楼与林培之初见时的情景。
那一年灯市人声鼎沸,人潮如堵;那一年京城的糖葫芦格外酸甜可口那一年季竣廷带着年方八岁的她一路赏玩灯市,猜灯谜,得宝玉,巧遇培之又是怎样因那块宝玉牵扯出了玉郡主冼清秋,然后在万佛寺后山相邀见面她娓娓道来,说到二人几次见面,林培之临别赠珠,数年后,庐山再见,互赠信物言语之中,更有意无意的夸大了她与林培之之间的交往,淡化了二人相处时的一些顽谑之语。
承平帝便也静静听着,并不插话。这之间,荼蘼并未抬头看他一眼,因此也无法注意到承平帝面上恍惚怅然的神情。只是一个说,一个听低柔婉转的女声在殿内轻轻飘荡,声音不大,吐字却异常清晰。等到说完,时间又过去了好一刻。荼蘼的双腿如针刺一般的疼痛难忍,但她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音语速,不露出分毫。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承平帝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平身!坐下说话罢!”
此言一出,于荼蘼不啻天降甘霖,她忙行礼谢恩,缓缓起身,略站了一刻,感觉断不会君前失仪,这才迈动双腿,一步一步挪到椅上,正襟坐好。
“你是怎么会认识肃亲王的?”他慢慢问道。
荼蘼心念电转,迅速的下了决断,轻声回道:“臣女与肃亲王并无多少交往,只是从前春狩之时见过一回。去年臣女自庐山回京,因着家兄的关系,偶然之间,与他见过几回,其实并无多少深交。”顿了一顿之后,她垂首道:“虽蒙王爷青眼有加,但家父因与宝亲王有约在先,并不敢随意应允,却不料臣女竟会在景山潭边出了事儿……”
承平帝似是点了点头,半日才重提旧事的问道:“那么你说,朕如今该如何是好呢?”
荼蘼听他又提起这事,不禁暗自头痛,默然片刻,她轻声道:“臣女但求一死!”
承平帝一再如此问她,自然不会是真以为她能寻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法子来,而是希望她能出一个馊主意,从而坚定杀她的信念,故而她也只有以退为进,一心求死一途了。
“朕是不能杀你的!”许久,承平帝才叹息般的说了一句。
荼蘼只是默然闭口不答。情势已愈发的由不得她了,这也让她很是无奈。
但事实上,最无奈的却依然要属承平帝。杀是杀不得的,留着,似乎也多有后患。收入宫中或嫁与旁人,那日后难免仍要出事。史实昭昭,尽在眼前,使他左右为难,举步维艰。
“朕看你仪礼有度,该是在家中学过罢?”承平帝突兀的改变了话题。
荼蘼低应道:“臣女七岁后,家父家母便为臣女延请了教习女官!”
承平帝点了点头:“既如此,这仪礼便不必学了,从明儿起,你便在昭德殿伺候罢!”
荼蘼闻言,忙起身行礼谢恩。承平帝朝她挥了挥手:“退下罢!”
荼蘼正巴不得这一声儿,行礼后,默然退身出去,又悄然的阖上了偏殿的大门。
殿外,西斜的阳光将最后的一抹光晕洒在她的身上,直到此时,她才觉得自己背上已是凉渗渗的一片。殿外,吴源见她出来,忙关切上前。荼蘼冲他虚弱一笑,表示无事。
吴源会意点头,以他独特的嗓门阴阴说道:“时候已不早了,季女史也该回去储秀宫了!”
他刻意加重了“储秀宫”三字,荼蘼听得暗暗苦笑,哪里还能不明白吴源这是暗示自己今晚培之会再往储秀宫与自己见上一回。谢了吴源,她举步慢慢往储秀宫行去。
出了昭德殿外不远,她便是一怔,一株垂柳下头,有人正安然的立在那里,静静的看她。苦笑了一下,她走过去:“这里可是宫内!”她低声的说道,有些无奈。
林垣驰淡淡道:“宫内宫外于我早无分别!你只管放心!”言语虽淡,语气里却自有一份傲然。
荼蘼默默咀嚼着他的这句话,却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顶心,他的意思是林垣驰忽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荼蘼微惊了一下,正欲挣扎,却觉他已将一件圆形物事塞入她的手中。“记得贴身带好!”他眸光微微一闪,毕竟补充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荼蘼恍惚的轻轻点了下头,林垣驰深深看她一眼,便不再言语,松手转身离开。荼蘼怔怔的立在那里,许久之后,才记得举起手来,看了一看手中的那样物事。
那是一粒约有桂圆大小的半透明||乳|白圆珠,珠内似有云烟蒸腾,定睛细看之时,竟会有种目眩之感。她轻轻蹙了下眉,觉得自己似曾见过关于这珠子的描述,但一时却是怎么也想不起。
轻轻捏了一捏那粒珠子,触手似有些软,但用力一捏,却又分毫不动。
珠身之上,似有隐隐的微温,也不知是这珠子原先就有的温度还是林垣驰掌心带出的温热。
她怅然的立在垂柳之下,心下一片茫然。
西斜的残阳最后的挣扎了一下,便悄然的沉没在西面,惟余一片灿烂云霞。
正文 13 两颗珠子
是夜,荼蘼早早盥洗。又打发了紫月红英两个各自歇息。自己却取出林培之上回给她的那只精巧瓷瓶,放在手上慢慢把玩。这只瓷瓶她上次便已仔细看过了,瓶子本身并无气味,散发气味的是瓶内一粒翠色欲滴、鸽蛋大小的药丸,她甚至以金钗取下一些药粉细细研究了。
药丸以数十种珍贵药材合炼而成,气味呛鼻却并不难闻。清心明目之余亦是多数的克星。不过这丸药具有极强的挥发性,若不塞紧瓶塞,不出三日,怕便消融无形了。
发了一回怔后,她将去了塞的药瓶放在自己枕前,任那清凉的气息缓缓在帐内溢散。
这味道并不能及远,因此她不必担心紫月与红英会因嗅到味道而免于效用。
细细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儿,她却是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有些事情已远远超脱了她的想象,或者是时候该修改一下自己原定的计划了。强自按捺住想将林垣驰所赠之珠取出细看的心思。她安静的半靠在床头,依着很久以前卢修文传她的吐纳之法,慢慢调息吐纳。
回京以后,因为种种原因,她已将这门吐纳功夫搁置了许久了。如今一朝重新拾起,心中竟有一种难得的轻松与满足,脑中亦是好一阵清明,有种重回庐山的轻松感。
功行一周天后。她长长的吐口气,缓缓睁开双眸。房外,寒蛩悲鸣,它们的日子已不多了。正发愣间,鼻际忽而传来一股有些熟悉的幽香,脑中随之便有些昏沉。她皱了下眉,从枕边拿起瓷瓶凑到鼻际深深的嗅了一嗅,一股清气立时直冲而上,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下一刻,林培之已轻巧的跃入房内,动作异常熟练,让她看的忍不住有些想笑。
认识了这么久,除了水路同行过一段时日,多数时间他似乎总在偷偷摸摸的。
在桌边坐下后,林培之才抬头对她笑了一笑,笑容中隐蕴着淡淡的苦涩还有几分浅浅的歉意。
荼蘼抿了下唇,默默起身,揭开床帐走下床来,在他对面坐了,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被紫月捻到最小的宫灯散发出昏暗的光芒,映得整个房内迷迷蒙蒙的,柔和而暧昧。
过了许久,林培之才叹气道:“垣驰那臭小子,我太看低他了!”今日之事,本身并无问题,但他却忘记算上林垣驰这个变数。而他非常确定,林垣驰根本早已在宫内设了眼线。因此才会那般及时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布置,非但如此,还险些将荼蘼置于险境。
而事实上,这才是最让他气恼的地方。
荼蘼笑了笑,却忽然问道:“林培之,你可相信我?”??
林培之微怔的看了她一眼,星目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荼蘼淡淡道:“你若信我,就早些寻机离开京城!”??
她抬起沉静的眼,清宁安然的看着他:“相信我,我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前提是,你们两人不要合力拆我的台……当然,最后的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林培之拧紧了眉,面上有丝犹疑,好一会儿才道:“可是……”她的早慧玲珑,他早知道,可他还是不能相信小小年纪的她居然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之内安然的生存下来。
尤其是在承平帝已活不了多久的如今,一个快要离去的人,会因歉疚而变得心软,但同时他也会为了杜绝后患而变得更加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荼蘼只是看他,深黑如上好墨玉的双瞳清澈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他几乎能从她清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清晰的面容。他没法拒绝她这样的注视,叹了口气,他婉转道:“我答应你,我会尽快离京!不过皇兄若是不允,我也无法强行离去!”
而事实上,如今的承平帝压根就不会答应让他离去。
荼蘼这才展颜一笑:“其实事情并不如你想的那么严重!我毕竟出身侯府,没有足够的理由,皇上也无法随意处置我,否则他将如何对这京中诸多的公卿王侯交待!”
她其实也明白承平帝绝不会让林培之就此离去,但为了林培之的安全,他一定会在自己离开人世的前几日安排他离开,因此只要林培之肯离去,对她而言并无太大的不同。??
林培之听了这话,虽觉有理,但心中仍觉不甚放心,因道:“我先前就已说过,皇兄已命不久矣,而一个快要死的人,或者根本不会去考虑那么多!”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不经意的微微眯了下眼,平素常带笑意的星目中闪过一丝尖锐的寒芒。
荼蘼心中一惊,林培之在她面前很少会展现出这般肃杀的一面,虽然只是一瞬,却还是令她有些微的不适应。沉默了一下,她问道:“昨儿我忘记问你,皇上服的那药,究竟是谁献的?”
她原本是打算要问的,但那时时候已不早了,她因此并没有机会问出口。?
林培之皱了下眉。对于这个问题似有些不愿作答。但见荼蘼不依不饶的盯着他,终究还是道:“皇兄前些年征选了不少美人,里头又颇有几个妖孽,一来二去的,便将身子淘空了……”说到这里,他很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含糊道:“所以……他就传召了几个道士……”????
他虽说的隐晦,但荼蘼仍是明白了他的话,一时不禁红了脸,极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身子。
大乾宫廷从前也曾出过道士献药之事,但那些药若非长生不死药便是红丸,倒没听说道士还献过其他甚么好药。而红丸在大乾,基本就代表着药。
林培之在她跟前说起这个,本来很有些尴尬,但此刻见她局促,却又忍不住觉得有趣,便笑吟吟的望着她。荼蘼见他似笑非笑模样,不禁瞪了他一眼,面上却又是一阵发烧。
林培之哈哈笑道:“这可不怪我,不过你这丫头也真是,怎么甚么都知道,看来小女孩儿家果然不能哥哥太多!”荼蘼听了这话,心中虽仍觉局促。但也忍不住因之一笑。
“这话若给我三哥听了,他可不知要怎么气恼呢!”她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因为想到了从前季竣灏为自己背黑锅、屡受惩戒的情景来。入宫才几日,却似乎已过了很久很久。
看来自己是愈发不能适应这个宫廷了,她在心中暗暗的想着,愈发的下定了决心。
林培之见她失笑,也不觉莞尔一笑。季竣灏是个随意洒脱之人,因为疼爱妹妹,因此也总爱在几个好友跟前提起自己的宝贝妹妹,其中不乏因她受罚的种种的事件。
笑了一会后,他探手入怀。拽出一根半透明的丝线,丝线下方坠了一颗浑圆半透明的||乳|白圆珠。将珠子连着那根丝线一并递了给荼蘼,他嘱咐道:“这东西,你可贴身带好了!”??
荼蘼一见了那珠子,心中便是一动,不动声色的接过那粒珠子,她低头细细看了一回,单论外型,那珠子与先前林垣驰给她的那枚竟是完全一致,只是这颗更大一些而已。
“这是甚么?”她问道,力求保持语调的平静。
“是避毒珠!”林培之坦然解释:“听说这东西出自北方的一种小貂体内。这种小貂平日喜食蛇蝎等毒物,通体紫毫,油光水滑,极是少见。传说它寿命极长,每至百年,其尾部便会生出一撮洁白如雪,形似星辰的白毫,而只有七星紫毫貂体内才会自然产出这种避毒珠。这珠子随身携带,若发觉中毒,急行取出,含入口中,历十二小时,便能化尽体内毒素。这珠子乃当日父皇在时,赐给我母妃的,母妃过世后,便给了我!”
荼蘼轻轻啊了一声,这才忆起这种七星紫毫貂的传说,自己曾听卢修文说过。只是这种奇异的紫毫貂极为少见,卢修文也从并未见过这东西,因此当日也只是拿了当传说讲了给她听,故而她竟未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这珠子,一共有几颗呀?”她装作好奇的问道。
林培之倒也没多想,便即答道:“这东西听说是当日太祖征伐北方小国得的,倒没听说还有第二颗!”他答的很快,语气也极笃定。?
荼蘼握着手中的那粒避毒珠,忽然之间,便觉得这东西实在很有些烫手。心中亦是怅怅然的。不知是个甚么滋味。坐了一刻,她叹了口气,意兴索然道:“我有些累了呢!”
林培之怔了一下,有些不适应她忽然转变的态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问道:“怎么了?”
荼蘼摇了摇头:“没有甚么的?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真是很累,也不知到了甚么时候才能轻松下来。这一世,原想将从前的那些复杂、那些勾心斗角尽数丢开,却不料反陷得更深。
对林垣驰,她还能说一句,这是从前他欠她的;而对林培之,她只觉得歉然。
林培之虽有些诧异,但也没再说话,只长身而起,道:“天色也晚了,我本也该走了,你若有事,可通过连尚宫找我。你身边那两个宫女后头都没甚么人,你可放心的用!”
荼蘼点了点头,其实早在知道连尚宫与他有联系,且又听紫月说起她们姊妹之事,她便隐约猜到这两个丫头都是连尚宫有意安排给她的,为的就是让她身边尽量干净一些。
她默默起身送他,林培之对她一笑,伸指轻轻在她额上一弹:“去休息罢!”言毕径自去了。
林培之去后,荼蘼在灯下又坐了片刻,慢慢将先前林垣驰给她的那粒避毒珠取了出来,将两粒珠子放在一块,出神的看了许久许久,才轻轻叹息了一声。这粒避毒珠想必是林垣驰今世机缘巧合下得的,至少从前,她并不知道他手里竟然还有这样东西。
宫灯的光线愈发的黯淡,晕黄的光芒柔和的照在桌上的两颗珠子上,那珠子便折射出一种异样柔和的光芒来,衬着珠内云雾蒸腾的奇景,愈发如同活物。
云里雾里,恍然不知此身何处。
次日,她起身不久,便有昭德殿太监来宣旨,连尚宫接了旨后,倒也并没说甚么,只吩咐紫月与红英两个稍稍打点,陪着荼蘼同去。六品女史依例该是一名宫女侍奉,但荼蘼出身侯门,循例可再补一人随身伺候。而紫月、红英两个第一日在荼蘼跟前侍候只是,便也猜到有这一日,因此倒也并不意外,同连尚宫叩了头后,便随荼蘼一同往昭德殿。
那名太监先行引了三人在昭德殿侧的一处房内安置了,又向荼蘼细细解释了女史的日常职责。荼蘼虽然早知这些,但也并不表现出来,只耐心的一一听了,等那太监说完了,便自袖内取出一张银票谢了那太监,那太监自是笑吟吟的收了。
荼蘼送他去后,这才叹了口气,在一边坐下,瞅见左右无人,便挥手召来紫月红英两个,自袖中取出银票,看也不看,分成两叠给了二人,且道:“昭德殿非是善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