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41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如今再见,却发现自己依然并不了解他。这位皇上,是个极为奇特的人,既多情又薄情,既优柔又决绝。在你以为他能够容忍之时,他往往并不姑息,而在你以为他已忍无可忍之时,他却并无雷霆手段。而是淡淡的将事情按了下去,依然平静无波的无一丝波澜。
承平帝对一旁服侍人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待众人退下后,他才向荼蘼笑道:“朕听说你的小名儿叫做荼蘼?”
荼蘼听问,便微微起身,正欲答话,他却又摆手道:“不必多礼,只管坐下说话罢!如今这殿内也无旁人,只是随意些的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
荼蘼心中一动,毕竟依了他的话,答道:“回皇上,臣女的||乳|名正是荼蘼!”
承平帝轻轻点头:“许多年前,朕曾在江南之地见过荼蘼花……”他语气柔软,带着深深的缅怀之意,似乎沉入了一个已过去许久的美梦之中。
其实他今日并没打算要见荼蘼,要见她,只是忽然兴起,忽然想看一看她。想看一看能令林培之心动的少女,究竟会是甚么模样,然后,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失望。
这个小小的少女,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初春时节荼蘼对他其实并不如何惧怕,之所以一直不愿与他对视,一来是因宫廷仪礼,二来却是因为眼为心之窗,她不想自己一时不慎,露了马脚,让人看出她与年龄不符的老辣来。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位九五至尊,她安静的等着他接下去话。
过了许久,承平帝才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道:“不过……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荼蘼小心措辞道:“臣女曾在九江庐山度过数年光阴,江南风物,果真使人沉迷忘返!”
承平帝恍然点头:“是了,朕几乎忘记了你曾在庐山住过几年,不过那里,朕却并不曾去过!”他说着,不觉微微一笑,狭长而温润的眸子里,闪动着春水般的光芒:“朕去的,是苏州!”
荼蘼轻轻啊了一声,却没再多口说甚么。
好在承平帝也并没指望她开口说甚么,他继续的说道:“那时候,朕还年轻,甚至还不是太子……”他忽而抬手执起银箸,含笑的于桌上夹起一块藕片,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着。
许久之后,他才以一种梦呓般的语气低低的说道:“‘夜市买莲藕,春船载绮罗’,不曾去过那里的人,永远不能想象那种热闹与繁华……”说到这里,他却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竟纡尊降贵的亲手夹了一片藕放入荼蘼面前的小碟内:“朕有时真是觉得奇怪,怎么离了苏州,连这藕的滋味也都不那么鲜美了……”
荼蘼见他神情,心中忽而一动,遂低声道:“臣女的母亲前几日正与臣女说起,说她打算在苏州临水之地买一块好地,建一所庄园,日后好在苏州安度余年!”
承平帝闻言,微微滞了一滞,才叹道:“你的母亲,倒真是会挑地方……”
正文 10 一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的往事
11 一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的往事
承平帝闻言。微微滞了一滞,才叹道:“你的母亲,倒真是会挑地方……”
荼蘼轻轻一笑,没有答话,只低头夹起那片藕,放入口中慢慢嚼着。藕很新鲜,吃在口中清清甜甜,滋味其实不错。她想,承平帝之所以觉得不那么鲜美,怕是心理因素占了大半。
她不再言语,承平帝便也不再开口,只举箸慢慢吃着。他的胃口似乎并不怎么好,只动了几箸,便放下了银箸,不再进食。荼蘼坐在他身边,本就有些食不知味,见他不再举箸,便也跟着停了箸。承平帝注意到她的动作,因微笑的看了她一眼,温和道:“这几年,朕总觉无甚胃口。你也不必拘束,更莫要看朕,否则饿坏了你,朕可如何向培……向你爹娘交待!”
他几乎便要说出林培之之名,但话到嘴边,毕竟还是咽了下去。
荼蘼听出他的意思,面上不觉微现窘迫之色,毕竟举箸又吃了几口,这才放下手中银箸。
承平帝蹙眉看她,半日才摇头不甚赞同的说道:“吃的真少!”
荼蘼听出这话里的关切之情,不觉觉诧异,惘然抬头看他。那双狭长温润的眸子,蕴着淡淡的责备与一丝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温柔,让她大感意外。这或许也算是爱屋及乌罢,她想着。
嫣然一笑,她语带调谑的说道:“难道皇上不曾听说‘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之典么?”
这话一出,承平帝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指着荼蘼笑道:“好个刁黠的丫头,莫怪他喜欢你!”荼蘼琼鼻微蹙,俏皮一笑。承平帝素来偏好轻盈袅娜、年纪稚弱的女子,此点宫中无人不知。至少,那位如今宠冠后宫的玉贵妃正是一位纤细如柳,袅娜似荷的娇弱佳人。而且自打玉贵妃得宠之后,大乾宫中虽不致有人饿死,但诸多宫女比之前朝之时确也纤瘦了不少。故而荼蘼此刻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将承平帝逗得笑不可遏。
过了许久。承平帝才止住笑,叹道:“朕已许久不曾这般开心过了!唉,从前宫中,还有个皖平敢没大没小的逗朕开心,自打前些年她出嫁之后,朕的身边实是冷清了许多!”言毕,面上不觉现出淡淡的落寞之色,似是想起了远离了爱女。
荼蘼听见皖平二字,心中不觉微微一动。皖平公主原是她二哥从前的妻子,不过如今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已与季竣廷失之交臂。前些日子她曾悄悄打探过一回,却只是听说皖平嫁给了上届科举状元郎虞适之,适逢去年虞适之丧父,她便随夫回乡丁忧去了。
不过可能是成亲不久之后,便即离京,她倒不曾听人说起这对夫妻有甚不睦的传言。
过了半晌,承平帝才举手轻轻击掌,几乎是立即的,便有人捧了热饭热汤上来。承平帝显是有些意兴阑珊,简单的喝了两口汤,便放下银匙。倒是荼蘼虽无甚胃口。却也将那宫女盛来的一小碗碧梗米饭尽数吃了,又喝了半碗鱼翅汤。
宫中不比家中,此刻若不吃饱,只怕今儿到晚再没甚么可以入口的东西。
用了饭后,二人分别漱口净面,承平帝瞧瞧外头,倒也阳光灿烂,不觉动了兴,因起身向荼蘼笑道:“来,陪朕出去走走!”荼蘼不好拒绝,只得应了,只是她才刚起身,外头吴源已快步入内,高声唱道:“禀皇上,肃亲王殿下在外求见!”
承平帝一怔,不免瞧了荼蘼一眼,笑道:“正说要你陪我出去走走,不料就来事了!”荼蘼一笑,心中却是不免一阵打鼓,不知林垣驰此来却是为何。承平帝淡淡道:“传!”
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的面色自然而然的便冷肃下来。他虽不知林垣驰此来何事,但想着必定与荼蘼有关。但他心中早已有些决断,自然不能因为儿子的几句话便改变主意。
吴源应着,便退身下殿,不多一刻工夫,林垣驰已快步入内。
因是在宫中,他穿的却是一身赤色圆领窄袖盘龙的亲王常服,头戴翼善冠,腰围玉带。足蹬皮靴,清俊淡定之外,却又多了一份冷肃的雍华之气。上前行礼后,承平帝即缓声道:“都坐罢!”一边自有内监取了椅子来,林垣驰谢了坐后便稳稳当当的坐了。
荼蘼见二人似无意让她离去,只得暗暗苦笑一声后,仍旧在一边坐下。
承平帝瞧了林垣驰一眼,问道:“王儿今日过来,却又有甚么事儿?”语气稍嫌刚硬。
林垣驰见问,便微微起身,答道:“儿臣今儿过来,是因母后的忌日之事!”
承平帝微惊了一下,面上便也现出恍惚的神色来,半晌才道:“你母后的忌日又要到了么?”
“是,儿臣记得母后忌日乃是下月十九日!因此便想来禀明父皇,打算及早行事,为母后办一次水陆道场,也好祈福积德!”林垣驰平静答道,面上却看不出有多少悲恸之色。
承平帝静静凝视他,似是想看明白这个提议背后儿子的真实意图,却是半日不语。
林垣驰等了许久,不见动静,便起身跪伏地上。沉稳而淡然道:“儿臣在此伏乞父皇允准!”他的语气甚是平淡,内中却自有一份坚如磐石,不可轻憾之意。
承平帝终究慢慢道:“往年也不曾见你有此请求,今年怎么却忽而动了这个念头!”
林垣驰缓缓抬头,目光直视着承平帝,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一丝表情:“前夜儿臣累极,伏桌而眠,忽见母后入屋,亲为儿臣披衣,儿臣心中感喟,因而忽起此念……”
承平帝骤然一惊。搁在龙椅把手上的修长双手轻轻颤了一颤,好半日,才道:“准了!命内廷赐金五千,你……你酌情去办,切记……切记不可怠慢了……”他语声破碎而凌乱,说到最后已是语不成声,灰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团绝不健康的红晕,使他的面色更觉难看。
林垣驰依礼叩头谢了:“儿臣谢父皇隆恩!”只是隆恩二字,他却说的格外的轻,轻如无物一般,听在旁人耳中,总有一种言不由衷,讥嘲冷讽之意。
荼蘼在旁听着,不觉暗暗叹息了一声。林垣驰与承平帝关系从来都称不上好,当年若非万不得已,更是绝不会入宫见驾。承平帝早年对他,也颇冷淡,直到他及冠之后,父子关系才有了些许转机。其时她也曾好奇问过林垣驰,林垣驰却只是默然不语,始终不曾说过一个字。
直到后来,她才从宫中一些人的耳中隐约得知杜皇后失宠的内幕。综合这些内情,她才隐约猜到了一些。不过父子关系虽说不睦,但承平帝其后却也并没亏待过林垣驰,最终依旧将皇位传了给他。如今想来,这其中怕也不无补偿之意。
承平帝无力的摆了摆手,慢慢道:“起来罢!驰儿,这些日子,确也辛苦你了!不过朝中事多,父皇身子又大不如前,于国于民,总还须你多多担待才是!”
听这语气,这些日子,为了绊住林垣驰,他似乎放了不少权给这个儿子。
林垣驰闻言,起身又是一拜:“儿臣谢父皇信任!”语气依旧淡漠的听不出丝毫感激涕零之意。
承平帝苦笑的看了他一眼,却是欲言又止。半晌方摆了摆手道:“退下罢!”
林垣驰应着,却并不急着离去,反道:“儿臣与荼蘼多日不见,想请父皇允准,容她送儿臣一程!”荼蘼一直垂眉敛目坐着,只愿这父子二人当她不在,此刻忽而听了林垣驰这话,却是不由的暗暗叹了一声。承平帝移目看她,面上阴晴不定,许久才轻轻摆手:“准!去罢!”
眼见二人行礼退下,承平帝不觉有些微微的恍惚,放在龙椅上的手也愈发颤的厉害。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瘦削的面容更是忽红忽白,瞧着甚是诡异。吴源疾步奔了入内,急急扶住他,一面为他抚胸,一面颤身呼唤:“万岁爷……万岁爷……您可要保重龙体呀……”
承平帝喘息良久,才算迸出一个字:“药……”声音虚弱,面上的灰白之色已转成了死白。
吴源答应着,忙忙奔了出去,不多一刻的工夫,已取了一只长颈的青花瓷瓶来,一面倒了水来,一面自瓶内倾出两粒黄豆大小,朱红似火的丹药来,送到承平帝口中。
承平帝原本清宁的目光此时已显得有些浑浊,他艰难的摇了摇头:“三颗!”
吴源怔了片刻,不由的轻声道:“万岁爷,秦太医去时,曾再三嘱咐,言这药不可多服……”
承平帝轻轻咳嗽了一声,依然坚持的重复道:“三颗……”语气极为坚决。
吴源无奈,只得从瓶内又倾出一粒来,一并送至承平帝口中。承平帝张口含了,又喝了小半盅清水,将那药送了下去,这才斜靠在龙椅上。那药效果似是极好,服下不久,他的面色便恢复了先前与荼蘼初见时的灰白色,神情也轻松安详了许多:“扶朕去休息罢!”
他低声的吩咐着,神色间,尽是困倦之意。吴源答应着,慢慢的扶了他,往内殿行去。
荼蘼与林垣驰二人一路缓缓行着,依照宫规,荼蘼默默的落了林垣驰半步,紧紧跟在他身后,二人一路并不言语,却是直往昭德殿南的御花园行去。御花园对他二人来说,均极熟悉。
此时秋日已降,满目红叶黄花,幽香淡淡,倒也别有情致。
走到竹林深处,僻静无人之地,荼蘼终是耐不住性子,停步问道:“你又想做甚么?”
她问的,正是先杜皇后入梦之事。林垣驰自幼丧母,对杜皇后虽不失母子天性,自有三分孝道。但终因幼时记忆单薄而并无深厚感情,入梦之事,她是不信的。何况承平帝在听了林垣驰的请求之后,脸色大变的模样,更让她隐约猜知林垣驰的打算。
林垣驰淡淡一笑,答道:“他既不让我遂心,我自也不能任人宰割不是!”
这话一出,便是坦然不讳的承认了他先前所言尽是诛心之语、欺君之辞。
荼蘼苦笑了一下,忽然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问的甚是突然,但她知道林垣驰明白她言下之意。原本承平帝之事,与她并无多大关系,但如今却是不同,因为她已在不知不觉间被牵扯入了此事之中,变成了那个男人补偿别人的一样工具,这让她心中颇不舒服。
林垣驰目下的做法也并不让她奇怪,承平帝有意立林培之为皇太弟,但目下看来,此事却是万难一蹴而就,而若是承平帝在没有安排好一切之前便意外故去,那么依着目下局势,最有实力继承帝位的,自然非林垣驰莫属。
林垣驰淡淡一笑,平静道:“你原就聪明,如今更比从前耐心细致许多,想来心中自有答案!”
荼蘼听了这句几乎可称得上是坦然承认的言语,不觉愕然,半日才苦笑道:“你真就这么相信我,觉得我绝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去?”
林垣驰静静看她,反问道:“你会说么?”
荼蘼一时无语,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便是灭族之祸,她自然是绝不会说的。抿了下唇,她冷淡道:“你就不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林垣驰闻言却反笑了出来,深深看她一眼,摇头道:“凭什么?就凭你那半吊子的医术?”
荼蘼一时气结无语,半日才恨恨道:“我虽未必能救回他,但若决意帮他多活几个月,也未必便不成!”不知怎么的,她对林垣驰轻视她医术的举动格外的愤怒。
林垣驰见她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却比平日的沉稳淡定更添三分活泼灵动的艳色,心中不觉一阵柔软,微笑柔声道:“你的医术自是好的,不过容我提醒你,便是秦太医也拿父皇的病全无办法,而且即便让他多活几个月,其实也并没有甚么太大的用处!”
荼蘼闻言默然,半日才轻轻叹了一声。静谧的竹林深处,有一张小巧的桌子,桌旁,是两张青石凳。她缓步过去坐下,抬头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已身在局中,那么,她至少该明白,这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造成的,这样,她才能想法去解开这个结。
林垣驰在她对面坐下,神色是一径的清冷淡定:“其实也没有甚么!不过是一个男人与三个女人之间的事儿!”见荼蘼听得眉头直皱,他便又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这个男人,娶了一个极贤淑的妻子。而这个妻子立志要做一位集天下所有女子美德于一身的一名女子。她全无嫉妒之心,且能够贤惠到因为自己一点小小的微恙便为丈夫纳妾的地步……”
荼蘼怔了一下,隐约猜到了一些甚么,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垣驰淡然道:“然后有一日,她的丈夫出外游览,并认识了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出身很低,只是一个私塾先生的女儿,但却生得花容月貌,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灵秀风韵。他对她一见倾心,费了许多心思得到了那个女子,并将她带回了府。从此自然是双宿双栖,恩爱逾亘,也因此而冷落了他的原配妻子。他以为妻子并不在意,因为从前他逢场作戏,甚至纳妾之时,他的妻子从来不会气恼,甚至有时还为他熬制补品,怕他坏了身体……”
荼蘼的嘴角不期然的轻轻抽搐了一下,面色有些微微的古怪。
“他却并不知道,他的妻子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有足够的信心,她知道,不管是外头的女人还是家中的妾室,都没有一个及得上她,她深信,等他厌倦了,他终究还会回到她身边……”
“可是这个女子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让她措手不及之余,一时竟是苦无良策应对……”
“数月以后,她有一位远方表妹来探望她。她的表妹生得很美,那是一种与她还有那个女子都截然不同的美。她注意到她的丈夫在见到那个表妹的时候,眼神明显的不同了,于是她便动了心思……于是过了一段时间,那个表妹便嫁给了她的表姐夫……”
他娓娓道来,语音平淡漠然,语气里却充溢着一种冷嘲热讽的味道:“然后,贤淑的表姐便为了她的表妹亲自向她的公公讨了诰封,并册立她为侧妃……”
“姊妹同心,其利自然可以断金……”林垣驰讥嘲的勾起嘴角:“于是那个出身贫贱的女子再无法匹敌,然后她伤心之下,离开了那个男人,接着遇上了另一个男人……”
荼蘼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不必说了,我都明白了!”
她与林垣驰夫妻多年,对于有些事情,知道的虽不清楚,但影影绰绰的多少知道一些大概。而这其中,也正包括杜皇后与严淑妃之间的那层表姊妹关系。
林垣驰似乎轻轻的笑了一笑,午后的阳光从竹林的缝隙中悄然的洒下,点点斑影便落在他的面上、身上,使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从而生出一种难言的隔阂感来。
虽在身边,却似远隔天涯。
亲们圣诞快乐!
正文 11 前因后果
沉默了片刻后,林垣驰淡淡道:“荼蘼。别做与你无关的傻事!还有,若有机会,不妨劝王叔早些离开罢!他的天下,不在京城!南渊岛,才是他的地盘!”
荼蘼不答,半日反问道:“那我的天下呢?难道就该在这宫城之中?”她不甘心,到了今日,她已能感觉到林垣驰的心,他确有改过之意。或者,重新来过,并不会太糟糕。但是如今的她,已不再是从前的她。她早厌恶了宫廷,厌恶了不知几许的深深庭院她想过悠然的生活,不想过那种高高在上,其实尔虞我诈,高处不胜寒的日子林垣驰眉峰微聚,正欲说话,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清脆的环佩叮咚之声。声音很是细微,夹在在风声里,若非二人听觉均极敏锐,可能压根就听不见。
荼蘼不觉朝声音来处看去。却自青青修竹的缝隙之间,隐隐看到几抹艳色衣裙,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子银铃般的轻笑与言语的声音:“已是秋天了,不想这片竹林还这般青翠!”
便有人应和道:“岂不闻岁寒三友松竹梅!若非这林子此刻景致仍好,妹妹又怎敢打扰姐姐!”
说话的当儿,人已渐行渐近。荼蘼下意识的瞧了林垣驰一眼,见他拧眉不语,显然有些不快。
荼蘼心知这几人必非林垣驰安排,因此也不好多说,只得默默起身。林垣驰也跟着起了身。来人显然也已注意到竹林内有人,便轻咦了一声,问道:“呀!里面是哪位姐妹在此?”
荼蘼初时听外头二人互称姐妹,已知必是宫中妃嫔无疑,因默然对这边微微一福,缓声道:“昭德殿六品女史季氏见过二位娘娘!”
只这片刻的时间,那边两名妃嫔及身后从人已穿过竹林,与荼蘼等二人打了个照面。
左首女子穿一袭宝蓝织锦撒花宫裙,斜带五凤挂珠步摇,容颜秀丽,看着甚是文静高雅。
右侧女子却是一袭紫色缂丝金线牡丹宫裙,头梳双鬟望仙髻,鬓边一枝蓝掬,愈衬得容貌婉约灵秀。纤腰一束,曳地裙裾显出她亭亭袅袅的身姿,一似风摆杨柳,又如芙蕖出水。
荼蘼心中微微惊了一下,这两名女子她都认识。左首女子周德妃倒也罢了,右首那个,可不正是当今宫廷之中炙手可热的玉贵妃袁婷玉。
周德妃近前,瞧见林垣驰,不觉一怔,旋即微微笑道:“原来是肃亲王殿下在此!”
林垣驰容色平静,朝二人各行一礼,态度倒也恭谨。二妃也分别还了礼,众人见礼之后,玉贵妃便含笑的过来,执了荼蘼的手,笑道:“原来这位便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果然生得花容月貌,非同凡响,莫怪亲王殿下心内口上,一时不忘!”态度竟是亲密之至。
荼蘼见她如此亲热,心中却反一惊,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丝毫,只微酡了双颊,垂首作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轻声道:“臣女粗陋。哪里当得娘娘赞誉,娘娘可折煞臣女了!”
季家与袁家并无深交,袁婷玉与她尚是第一回见,却对她如是亲密,怎由得她不心生戒备。
一边的周德妃看出她的窘迫,便在一旁温和笑道:“袁姐姐,我们今儿已是做了一回不速之客,如今却还该速速离开才是,你怎的却还来了兴致?”内宫之中,对于荼蘼入宫一事,大都只是以为与林垣驰有关。因此周德妃见他二人独处竹林,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周德妃乃四妃之一,后宫之内,她并不算如何得宠,但胜在肚皮争气。五年前承恩之后,不久便顺利产下了承平帝最小的一名皇子,因而晋位为德妃娘娘。这位娘娘甚是性情宽厚,亦不争强好胜,加之她所生皇子年纪尚小,嗣位无望,因此在这后宫之内,人缘反出奇的好。
袁婷玉抿嘴笑着,眸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尖锥一般的冷意,唇角笑意愈深,眸子却愈发冰寒,揽住荼蘼的肩,她扭头向林垣驰嫣然笑道:“殿下怎么也不帮季女史说上一句?”
林垣驰神色淡淡,却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漠然道:“娘娘说笑了!”言毕便对荼蘼点了点头。道:“荼蘼,你陪二位娘娘说会话罢!我还有事,这便要出宫去了!”
荼蘼闻言,只得暗暗苦笑,忙行礼应了。林垣驰又向二妃辞行,竟是转身便自离去。他是男子之身,又是皇子,本就不宜与宫内嫔妃多言,因此此举,倒也并不不妥之处。
竹林之内,徒留三人,不免有些尴尬。停顿了片刻,周德妃才微笑问道:“季女史的闺名是唤作荼蘼么?”
荼蘼忙欠身垂首低低应道:“回德妃娘娘的话,臣女名唤水柔,荼蘼却是||乳|名!”
周德妃点头笑道:“这般说来,季女史该是五月生辰了!”
荼蘼听问,便讶然抬首,稚气问道:“德妃娘娘却是如何知道的?”
周德妃失笑道:“季女史怕是不知,本宫乃是八月生辰,||乳|名正是唤作金桂!”
原来京中闺秀,除闺名外,多有习惯取个||乳|名的,但这||乳|名却只是应景而取。通常是女儿出生之时。因着周遭情境而随口取之。荼蘼这个名字也正是因她出生时,有一瓣荼蘼花刚巧落在季煊身上,因此她才唤作荼蘼。周德妃唤作金桂,生辰八月,却是最合适不过。
荼蘼正欲回话,那边袁婷玉已格格笑道:“你两个取的倒都是花名,论起来却不及我,我出生时,我爹爹正在书房作画,因此我的||乳|名却是叫做画儿!”
周德妃闻言,不觉笑嗔了她一眼。薄责道:“只你||乳|名雅致,我们却都是花名,成日里只是争强好胜的脾气!”花名这个词,实论起来,颇有几分贬低之意,因此周德妃才会这般责怪。但这种口气,却也表现出二妃的关系实在颇为亲密,否则断不能这般言语无忌。
荼蘼心中微动,她从前曾对承平帝宫中诸妃的喜好性情做过一番调查,但似乎周德妃与玉贵妃之间的关系并不这般融洽,看来这又是一个变数。
变数实在太多,使她的行事愈发无底,她在心中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陪二妃说了一刻话,荼蘼便出言告辞,言说连尚宫犹在储秀宫中等着教导自己的宫廷仪礼,二妃听了,倒也并不强留,只含笑点头由她去了。
周德妃笑道:“日后季女史若得了空儿,不妨来我福延殿坐坐!”
荼蘼忙应了,袁婷玉懒懒的挑了下眉,也依样画葫芦的说了一回,语气里头,却无多少真诚。
荼蘼一路缓缓往储秀宫行去,一路之上,都在想着袁婷玉对自己的态度。周德妃对她的态度算是恰如其分,既不太亲近,亦不会冷淡,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但袁婷玉则不然,她能感觉到这位贵妃娘娘对自己的敌意,只是这丝敌意究竟从何而来呢?
毕竟,今生,她们还只是第一回见面。她微微蹙起了眉,有些不解的轻摇臻首,脑子里却忽的忆起前些日子,林培之在谈及宫中之事时,也曾提到袁婷玉进言一事。自己当时只以为她是与严婕妤争风,倒并没多想。如今想来。这事似乎另有玄机。
林垣驰?难道……她的心轻轻揪了一下
储秀宫已近在眼前,她丢开满腹心思,走入其内。可能是因初入宫的第二日便被承平帝传召相见,且林垣驰又入宫求见,且与她说了好一刻的话,荼蘼再见到连尚宫与几位教习嬷嬷时,却觉得这几人的态度愈发的恭谨,下午草草教习了片刻,便放她回屋休息。
荼蘼自是乐得不必经受这种琐碎乏味的教习,见几位嬷嬷放她离去,她便也回了屋子。储秀宫的院子,收拾的颇为齐整,但毕竟不如家中物事一应俱全,荼蘼在书房之内查点了一回,也未能寻见一本可堪解颐的书籍,只得随意抽出一本《山海经》,暂且打发时间。
引她过来的紫月见状便笑道:“女史大人若爱看书,倒是不妨过去‘小琅寰’借上几本!”
琅寰原是天帝藏书所在,乾宫之内的小琅寰自然便是内宫藏书的所在了。事实上,小琅寰藏书丰富,荼蘼从前也曾去过几回,但她此次入宫,一心只想韬光隐晦,又怎肯过去那种地方。含笑摇头道:“那也不必了,此次入宫前,爹娘一再教诲,令我务必深居简出,不可随意乱走,惹出祸端,所以我才来寻本书,打发打发时间!”
她不知紫月此言究竟有何目的,这般回答也不过想使紫月觉得她只是个为父母之命是从的闺阁千金,虽免不了有些许心机,却毕竟年幼,并不如何晓事。
紫月闻言,不觉点了点头道:“女史大人这话说的倒有道理,还是深居简出的好!”
荼蘼笑笑,取了书后,便起身回房,斜躺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翻开《山海经》看了几页,却又无甚心思,便索性闭目假寐,只是细细的想着现下的局势,却是愈想愈觉头痛。
小院甚是安静,她闭目不久之后,便也当真有些迷迷糊糊起来,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得耳边有人轻唤:“大人,大人……”
她一惊,再睁眼时,才发现日已西斜,外头竟已是一片昏暗了。她动了一下身子,这才发觉身上不知何时已盖了一层薄被,抬手揉了揉双眼,朝着紫月一笑:“迷迷糊糊的竟睡过去了!”
紫月笑道:“人若闲了,难免如此,况大人昨儿初入宫,想来晚间也未睡好!不过如今天时已晚,还请女史大人先行起身用饭,待用了饭后,再好好休息罢!”
荼蘼点头应着,便起了身。紫月取了清茶服侍她简单漱口后,才引她到一边用饭。
荼蘼见了桌上依着她的品阶而上的几道简单菜肴,这才觉出饿来。中午陪承平帝用膳,虽说御膳较之此刻的几道菜肴要来的丰盛许多,但她忙于揣摩帝心,也实在无心于此,若非最后好歹吃了一碗饭半碗汤,此刻还不知要饿成甚么样儿。
红英为她盛了饭来,她便不客气的举箸大快朵颐起来。及至见到两名宫女都在一旁抿嘴而笑,才微赧的停箸,刻意解释道:“陪皇上用膳,虽是荣幸,但终究拘束……”
二女听得各自笑了起来,紫月笑道:“皇上可是天之子,在他老人家跟前,谁能不拘束。大人算不错了,若换了奴婢,只怕连这牙箸都拿不起来呢!”
一边素日沉默寡言的红英听了也只是点头跟着笑。
荼蘼见二人反应,心中也颇满意,因可爱的蹙了蹙挺直的琼鼻,作了个鬼脸,低头继续吃饭。
经此一事,三人的关系似也亲近了许多,用了饭后,紫月与红英毕竟在荼蘼的一再要求下,在桌边坐下,谈笑了一回,眼看天色全黑,紫月方才侍奉荼蘼盥洗休息。
荼蘼适才看书时,不知不觉的睡了一回,此刻竟是再无睡意,只是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床帐上的葡萄藤纹静静发怔。一忽儿想起林培之,一忽儿又想起林垣驰,心下只是恍惚难解。发了一回呆后,她索性将这二人都丢在脑后,开始挂念起远在江南的季竣廷来。
也不知他如今可好?那笔宝藏可曾安全启出?还有,他有没有去苏州?飞霜如今又怎样了?她默默想着,不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屋内,不知何时传来一股清清幽幽的香气,淡淡萦绕在鼻际,似麝似兰,却又非兰非麝,她有些倦怠打了个哈欠,双目缓缓阖上。
便在此时,鼻中却又忽而传来一股清气,直透顶关,她不觉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脑中一阵明澈,猛然睁开眼来,却见有人正立在床前,正自对她露出熟悉的微笑。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他,连自己此刻身上仅着了单薄的中衣也给忘在脑后,猛然坐起,她震骇道:“你不要命了!”
立在床头的那人正是穿着夜行衣的林培之,听了她这句话,林培之反而轻笑出声,悠然问道:“怎见得我不要命了?”他口中说着,一双贼溜溜的眼儿却在上下的瞄着。
荼蘼这才意识到不对,急急扯了锦被遮了身子,她恶狠狠的瞪了林培之一眼,一语未了,玉面早红到了耳根:“还不快些转过头去!不,是滚出去!”大羞之下,她竟有些语无伦次。
从前林培之虽也悄悄溜入她房内数次,但她在外游玩通常都是和衣而眠,在家中的几次,他也并没揭开帐帘,似今日这般情状,倒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林培之嘿嘿一笑,倒也不为己甚,转身退出帐外,且悠然的背对着她坐下。
荼蘼匆匆扯过衣裳批好,这才气恼不已的起身:“你……”
林培之笑了一回,将手中的一只小小的青花瓷瓶丢了给她:“收好了,这东西可解!”
荼蘼恨恨接住,拔出瓶塞一闻,是那股清凉得近乎寒冷的气息,凉气直透胸臆,她不自觉的又是一个冷战。目光微微一扫,她不意外的发现紫月与红英两个都睡的极沉。
“怎么改用迷香了?”她语带讥嘲的问道。
林培之笑道:“毕竟是在宫内,总得做得更干净些才是!”
荼蘼听他说起宫内二字,不禁又是一阵气恼:“你还知道这是在宫内,若教别人发现,那……”即便他是亲王,但这般穿着夜行衣,悄然溜进宫来的行径,若真被人发现,只怕立时便要引起宫内侍卫的围攻,这也是为何她在初见面时不由自主的便脱口而出:你不要命了!
林培之笑,寒星似的眸子闪闪发亮:“难得见你这般关心我!”
荼蘼听了这话,才真叫无言以对,苦笑之后,她闷闷坐下:“你怎么这时候来,就凭你的面子,在皇上跟前说一句,何愁见不到我!”
林培之耸耸肩,无奈道:“我原先也是这般打算的,谁料我午后入宫,却听说皇兄龙体不适,正在休憩,实在不便见我!”荼蘼心内又是一惊,立时便想起午膳之后林垣驰的那段言辞。
午时前后承平帝还好好的,那么他忽然发病的缘由岂非就是林培之注意到她奇异的面色,不觉一笑,轻描淡写的问道:“我听宫中人说,午时刚过,垣驰曾入宫觐见,并陪皇兄说了几句话?”
荼蘼叹了口气,瞧了他一眼,毕竟将午膳后林垣驰的言语一一说了。犹豫了一刻后,她毕竟将林垣驰后来所讲的那段故事也约略的说了,且静静的看着林培之,看他如何反应。
林培之沉默了一刻后,才摇了摇头,淡淡道:“荼蘼,你信不信因果?”
荼蘼微怔一下,没有答话。林培之慢慢道:“我是信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或者,今世不报,还有来世罢!”
荼蘼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唇,今世不报,还有来世?重生,算是来世么?
林培之沉默许久,才又慢慢道:“先杜皇后,据说是饮鸩而亡的。又听说,皇兄之所以会赐下鸩酒,是因为严淑妃从中谗言,言杜皇后善妒,曾投毒几欲将堰王置之死地,又恐婕妤产子夺宠,故而在婕妤饭食之内投下不育之药……”
荼蘼闻言不由的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些可笑伎俩,后宫的女人弄来弄去,无非也还是这些老掉牙的花样,而可笑的是,无论是昏庸之帝还是英名之皇,却总还是吃这一套
正文 12 瑜与亮
她正在那里发怔。那里林培之却又道:“不过后来又说其实此事与杜后无关……”
荼蘼心中微微一动,却忽然联想起另一件事儿来:“那……淑妃忽然暴病……”
林培之淡淡道:“我先前不就说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到了,她自然就陪着一道儿去了,连带着自己好容易生的儿子也成了别人的……”他虽说的隐晦,荼蘼却仍是听懂了。严淑妃的儿子,可不正是林垣掣。如今的林垣掣虽依然唤婕妤做姨母,但事实上,二人的关系已与母子并无二致。那就是说,这件事儿极有可能竟与严婕妤脱不了干系。
她想着,不由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虽然从前见得多了,也做过不少,但如此姐妹相残,还是令她心中一阵发寒:“那……堰王可知此事?”若是林垣掣明知此事,却还将婕妤视作亲母,依赖眷恋,那此人也实在有些过于深沉难测,使人暗暗心惊。
林培之无所谓的扬扬眉:“或者并不之情罢!毕竟这些年下来,知道实情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那个女人可不傻。她既不能生育,那么姐姐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荼蘼抿了下唇,便不再言语。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此事既然与她无干,她又何必多问。她之所想知道的多一些,不过是为了方便她在夹缝之中求生存而已。
她这里沉吟不语,林培之却似误会了,因又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皇兄之所以没有废了王皇后,也未曾赐下鸩酒,或者便是因为心伤杜皇后之死与淑妃之死,不想再重蹈覆辙!”
承平帝因诬告一事,愤而赐死杜后,不想杜后死后,一切却又真相大白。
得知真相的承平帝自是痛悔交集,恼恨之下,他又不加考虑的赐死了严淑妃。
但他本是多情念旧之人,一后一妃去后,他又忍不住心生后悔。尤其后悔赐死杜后,这也是为何如今他对林垣驰这般隐忍的原因之一。
而这也正是为何多年之后,王皇后毒害林垣驰未遂,他未下狠手,只将其幽禁的缘故。
荼蘼将这些事儿一一串联起来,细细的想了一回。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算明白过来,为何昔时林垣驰幼时。承平帝对他甚是淡漠的缘故。只因太过歉疚,承平帝反而无法面对这个儿子,因此面子上反愈加淡淡的。如今细细想来,从前林垣驰深陷夺嫡的漩涡,几次受诬却又每每死里逃生,这其中只怕仍是得了承平帝的暗助。
她不由的伸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岤,只觉得脑子里混乱成一团。从前的她,太过于刚愎又自以为是,根本不会往深处想,只是理所当然、且挖空心思的想着帮他。如今回想起来,当年她即便甚么也不做,只怕林垣驰依然能够登上帝位。
承平帝一生爱过三个女人,一个被人诬陷,由他亲自下旨赐死;一个心伤出走,最终却离奇的嫁给了他的父皇;最后一个,虽然狠毒,但他还是不能忘记他们之间曾有过的甜蜜。
三个女人,为他留下三个儿子,而他却只有一个江山。那么,这座江山究竟该留给谁前世,林培之安守南渊岛。明白的放弃了这座江山。于是他在再三权衡之后,最终将帝位传给了林垣驰。今世,林培之偏偏又因为她的关系而掺和了进来她悄悄的打量了一下林培之,心中一片混乱。收敛一下心神,她丢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