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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29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着一个极大的花园子,园内小桥流水,假山藤蔓,花木掩映之处,隐隐可见或红或黑的檐角高高挑起。榆柳花木之中,隐见珠翠烁烁,上好锦缎衣裳时时闪出绸缎特有的明丽光滑的色泽。耳中更是时不时飘来清脆的咯咯笑声,一边的一座八角小亭内,一群少女正聚在一处,琴声幽幽一似流水。

    荼蘼才刚进来,便有一名着翠色蜀锦春衫的少女笑吟吟的迎了上来,问道:“秦嬷嬷,这位妹妹却是京里谁家的小姐,生的这般可人,倒将这院子里的姊妹都给比了下去呢!”她声音娇脆一如黄莺鸣叫,这几句吹捧的话,虽是将人高高抬起,但无疑也得罪了在场众人。

    荼蘼才见那少女,便是一怔,那少女身材中等,肌肤白皙丰盈,翠色春衫更衬得她面如满月,眸如春水,嘴唇一点,娇艳无匹。这个少女,正是高云飞的女儿——高嫣!

    跟在高嫣身后的,还有几位少女,容貌皆可称上乘,只是比之高嫣的娇艳夺目,却还是要差了一筹。她们听见高嫣夸赞荼蘼,都不觉有些变色,各个对荼蘼投以含妒的眼神。

    荼蘼今儿来此,原没有卖弄的意思,所穿的衣裳也并不华贵,只是寻常的丝绸制成。颜色也只是淡淡的云水青色,与在场众人一比,倒显得格外朴素不起眼。

    那个引了荼蘼过来的老嬷嬷,正是姓秦,她一见高嫣过来,便忙行了礼,然后才笑着回头向荼蘼道:“这位便是咱家的大小姐了!”说完了,这才将荼蘼的身份说了给高嫣知道。

    荼蘼抿嘴一笑,当即见了礼,且笑道:“姐姐夸奖,叫我怎么敢当,要我说,今儿这园子里,若说艳冠群芳,那定是非姐姐莫属的!”口蜜腹剑这一套,她从前便已熟极而流,哪里还轮得到高嫣到她面前卖弄,只这一句话,便轻轻的将适才高嫣的夸赞仍还了给她。

    高嫣扑哧一笑,指着她回头向身后众女道:“你们瞧瞧,季家妹子可多么谦虚呢!”

    正文 29 令人不快的应酬

    高嫣扑哧一笑,指着她回头向身后众女道:“你们瞧瞧。季家妹子可多么谦虚呢!”

    荼蘼听了她话,却只是抿唇轻笑。高嫣身后诸人,她瞧着甚是眼生,但见这些少女均以高嫣的马首是瞻,她便也明白,这些人怕都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她已瞧清了那边八角亭内的一群人。那里头倒有几个她认识的,而且身份都不低。

    高嫣已将她身后之人一一介绍给荼蘼认识,荼蘼含笑一一见礼后。高嫣才笑道:“听说妹妹长住庐山,少在京城,我听人说庐山景色清幽无比,只是无缘得见,真是恨事!”

    荼蘼一笑,正要说话,却听有人唤她:“荼蘼妹妹……”她歉然的对高嫣一笑,这才回头看去,远远的,已有一人提着裙子快步的走了来,她眼力甚好,一眼便已看出那人却是段家的六小姐段雯。段雯今儿穿了一身樱红色团绣玉芙蓉对襟春衫,下配了一条石榴裙。衣衫色泽鲜亮明快,愈衬得她肌肤莹洁如玉,眼波流动似水。

    荼蘼笑着往前迎了一步:“雯表姐,好久不见了,近日怎么没去我家走动走动?”她正不耐烦与高嫣扯话,见了段雯自然极是开心。段雯笑吟吟的拉住她的手:“我原说这几日要过去的,不巧五姐姐又受了风寒,我一人去又不好,只得算了!这几日五姐姐才好了些,我便去求爹爹,爹爹却说今儿你必是要来的,且等见了你,瞧着你那日有空再去不迟!”

    荼蘼听得一笑,当即道:“你若要去,可得快些儿,过几日,我便要出门去了呢!”

    段雯似水明眸微微一闪,面上便现出几分古怪的神色来:“我倒是听说妹妹打算陪嘉铘长公主殿下去南渊岛,当时我还不甚相信,难不成竟是真的?”

    荼蘼垂首敛眉一笑,并不回答,却问道:“玫表姐呢?怎么却不见她?”她这一顾左右而言他的表情,却让段雯更确信了那段流言的真实性。反倒是一边的高嫣神色茫然,显然这件事,她并不知情:“妹妹要去南渊岛?听说那里瘴痢密布,可不是甚么好地方呢!”

    荼蘼因她的无知而微怔了一下,不过旋即便也明白过来。高嫣毕竟是横空杀出来的,她到了京城也才一月不足,虽说她这人长袖善舞,但一时半会也还打不入京城名门闺秀的圈子里,因此她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也并不奇怪。“姐姐怕是不甚清楚,妹妹曾听嘉铘长公主说起过,公主说自打先帝将南渊岛分封给宝亲王后,宝亲王费了不少力气建设南渊岛,如今的南渊岛可是堪称宝岛呢!”她说到宝亲王三字之时,嘴角便自然的扬起了一个甜蜜朦胧的微笑。

    这个小小的神情自然没有逃脱高嫣与段雯的双眼,高嫣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口中却只敷衍道:“原来如此,听妹妹这一说,连我都想去看看了呢!”

    荼蘼笑涡浅浅,眸中却闪过一丝毋庸置疑的骄傲与笃定之色:“日后等姐姐闲了,不妨过去看看,妹妹定会好好招待,必让姐姐有宾至如归之感!”

    高嫣“啊”了一声,神色间很有些意外,半日才道:“那我就先谢谢妹妹了!”她口中如此说着。神色间却明显的没有了初见时的热情。很显然,她虽不知荼蘼与林培之之事,但是对林垣驰还是极为关注的。因为这份关注,她在第一眼见着荼蘼时,便自然将她当成了对手。如今既已知道荼蘼的心意,她对她,自然也就没了兴趣。

    段雯显然也看了出来,因趁势在旁一扯荼蘼:“荼蘼,走,我们到一边去找五姐姐!”

    荼蘼眼见已成功的打发了高嫣,便也放下心来,因朝高嫣一笑,道了歉,这才随段雯一路过去荷池边上。二人走出一段路后,段雯才低声责怪道:“荼蘼,唉……你……”

    荼蘼见她双眉轻蹙,眉目之间隐有忧虑之色,显是因了自己方才的一席话,颇为自己担心,心中不由的一暖,面上却仍是装着糊涂:“雯表姐,你怎么了?”

    段雯叹道:“荼蘼,你年纪还小,却不知道,有些话儿可是不宜宣扬的!何况……”她犹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低声道:“何况你与宝亲王尚未定亲……”

    荼蘼故意怔了一下,旋即摇头道:“雯表姐,你不知道,他……他对我……很好的……”这一番话。她是愈说愈轻,说到最后,几乎已是微不可闻。段雯无语的瞪大了眼,想说甚么却又没法说,最后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莲足,表示无奈。荼蘼见她如此,对她不觉更生好感。

    初见段雯之时,她只是觉得这个表姐喜怒皆行于色,看着有些傻乎乎的。但因她从前的经历,她也并不会小瞧任何看似单纯的人,因为有些“单纯”的人,内里却比任何看似深沉的人更要复杂难对付得多。但如今看来,段雯却似乎并非这样的人。

    段雯显然已息了劝说荼蘼的意思,只在花树之下停了脚步,犹豫了片刻,低声问道:“荼蘼,呃……二表哥……还有三表哥,他们今儿可都来了?”

    荼蘼抿嘴一笑,因着段雯的真性情,她也实在并不想继续在她跟前装下去,因笑道:“我既来了,他们岂有不来之理,不过他们此时都在前厅呢!”

    段雯双眸明显一亮。兴奋道:“是么?”话音才落,她便因自己的急切而微微的红了脸,掩饰性的拉着荼蘼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才笑道:“我听说云定侯府里头已备了戏班子与杂耍班子,侯用了午饭后,便会叫我们一道出去听戏呢!”

    荼蘼听得好笑,知她并非真想听戏,只因听戏时,众人是必要露面的,段家与季家又是亲戚关系,坐在一道也是大有可能的。不过她虽喜欢段雯。但在不知季竣廷是否有意的现在,也不打算去做那些牵线搭桥之事。因此继续装着糊涂,笑道:“竟是这样么!难怪我嫂子昨儿还在说,今儿这寿宴压根就是挂着寿宴之名,行相亲之实呢!”

    这话她说的轻描淡写,但听在段雯耳中却是难免有些做贼心虚,她悄悄拿眼尾扫了荼蘼一眼,发觉她神色安然,全无隐射之意,这才放了心,因若无其事道:“可不正是呢!”

    二人一路慢慢走着,却已走到了云定侯府的花园边上,但见前头一簇修竹,青枝绿叶,摇曳生姿。竹林里头,正不时的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段雯笑着指了指里头:“我们诗社的人便在这里头了,廉姐姐一来,便爱上了这片林子,便嚷着要做翠竹诗,拖着众人都来了!”

    廉姐姐?荼蘼心思电转,倒也没费多少力气,便想起了这个廉姐姐怕便是当今御史廉珢的三女儿廉琚。想到廉琚,她不由微微一笑。廉家亦是名门之后,她从前在云英诗社时,与廉琚也有些交情,只是她后来深感廉琚的嘴巴太不稳当,便也逐渐与她疏远了。

    只没想到,今日居然又有缘重见廉琚了。

    段雯拉了荼蘼快步入内,笑道:“各位姐妹快看看,看我带了谁来!”

    她这一声咋呼,顿时引来了十余双妙目,各个充满好奇的打量着她,倒让荼蘼大感有些吃不消。不过好在这种尴尬不久便被一名内着莲青色潞绸小袄,外罩柳黄|色绣玉芙蓉半臂的女子打破了,那女子笑看荼蘼,说道:“这位,怕便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罢!”

    荼蘼一眼认出眼前这个衣着素淡。容颜秀丽的女子正是廉琚,抿唇冲她微微一笑,她柔柔欠身,却问道:“正是小妹,还未请教姐姐姓名?”

    廉琚笑道:“我姓廉名琚,不知妹妹可曾听过我的名字?”

    荼蘼忙道:“呀,姐姐便是廉御史家的小姐么?我虽少出门,但也听过姐姐的名字呢。前阵子,我二哥还带了几本诗集给我,姐姐写的诗可真是好!”

    廉琚一听这话,不由的眉开眼笑,忙道:“妹妹说笑了,那些诗只是我们这些人闲着无事,胡乱诌的,哪里称得上好!上回我听雯妹妹说你想入会,我一口便答应了,只是她办事太慢,直到今儿才将妹妹带了来!”她一面说,便指着身边的位置唤荼蘼坐。

    荼蘼道了谢,这才在她身边坐了。廉琚便牵了她手,指着一边众女,一一介绍给她认识。荼蘼放眼一瞧,却都是些老相识,只不见杜妍。想来杜妍也知道今儿众人齐聚,难免要与荼蘼打照面,因此刻意寻了借口回避了。段玫则一如上次一般,安静的坐在一边,嘴角挂着温雅贤淑的笑容。荼蘼朝她一笑,这才抿了唇儿,浅浅笑着,与其他人等见礼。

    众人忙乱了一回,廉琚便兴致勃勃的笑道:“听说妹妹有一串上好的南海走盘珠手链,不知可否给我们看看!”她口中说着,目光已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荼蘼的右手腕上。

    荼蘼面色微微一红,低声道:“其实……这珠子……也并没有那么名贵……”

    廉琚笑道:“不管名贵与否,只给我们看看罢!听说这珠子可漂亮得紧!”她一面说着,便已伸出手来,强行拉住荼蘼的手腕,掳了袖子便要看那珠串。

    正文 30 戏台下的戏

    荼蘼手上的那串珍珠。原就是天下最上好的珍珠,自然也并不怕人看。廉琚执着她的手腕细细的看了一回,不由的叹息道:“这珠子虽是珍贵,毕竟也不过是个死物。依我看来,这东西所以珍贵,正是由于戴在了妹妹腕上,看!多么相衬!”

    廉琚虽是个大嘴巴,但她性情爽直随意,又不似一般少女那般小心眼,爱斤斤计较,因此在众人之中人缘甚好,她这话一出,众人也都不由的点头,各自夸赞了几句。

    荼蘼轻笑道:“多谢姐姐夸赞!不过我想,这珠子若戴在众位姐姐身上,也是一般好看的!”她其实只是随手一口,却并没想到,只因她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弄得京中闺秀大爱珍珠,人人以腕带珠串为美,一时倒弄得京中珍珠价格愈发上涨。愈涨还愈是买不到。

    众人说了一回话,便也熟悉起来,廉琚亲手去了一只白瓷酒杯,为荼蘼倒了一杯酒,笑道:“这酒乃是我特意从家中带来的,原是我家四叔出使西域之时带了回来,名唤葡萄酒!四叔不喜这酒绵软,便将它分了与家中的众姊妹,独我分的最多,妹妹不妨尝尝!”

    荼蘼忙谢了,便捧起酒杯,浅浅的啜了一口。西域葡萄酒,在京城虽不多见,但她从前却也是喝过的,且颇合她口味,不过这话,她如今可不能说出来。

    发觉众人都在看她,她便带笑晃了晃手中的酒盅,作出一副新鲜的神情道:“从前听人写诗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心中总觉这酒该是浓烈无比,却不想今儿喝了这酒,竟是这般醇厚绵长,并无丝毫杀气呢!”

    她这话一出,众人不觉各自都笑了起来。廉琚笑道:“妹妹想的倒周到,我们今儿在这里喝了不少,却还真没一个人竟能想到这个呢。还真是白糟蹋了这酒!”

    她说的理所当然,好在一边的人都知她素来秉性,倒也无人计较她的言语。

    荼蘼浅浅笑着,拿了酒盅轻轻的晃了一晃,一缕阳光透过头顶密密的竹叶缝隙,恰恰的落在她的杯中,将那酒液映照得一片浑然嫣红,反射出梦一般浓重绚丽的光彩。

    廉琚恰好看到了,不由哎唷了一声,恍然道:“我可算明白何以古人要以夜光杯来喝这葡萄酒了!”她这一大惊小怪,倒弄得众人尽数朝她看了过来。廉琚兴奋道:“你们来看,这酒颜色好生鲜艳,阳光一照,更是血一样的红。令人不由的热血沸腾呢!”

    旁边岳侍郎的女儿也是个聪黠之人,闻言不觉惊叹道:“原来如此呢,难怪从前诗人饮着这酒时,竟会想到战场,敢情是喝着这酒竟觉如饮敌酋之血了!”

    这话一出,在场诸人不觉各个恍悟。荼蘼右手边那名生的甚是娇弱文秀的少女,正在慢慢啜着杯中美酒,忽然听着如饮敌酋之血。不由的一阵反胃,下意识的捂了嘴,嗔道:“岳姐姐又在恶心人家,照你这说法,喝这酒便是如饮血水,这酒,叫人可怎么敢再喝!”

    这话一出,便有几人也跟着赞同,一时场中纷纷,众女分成了两组,一组深感豪情万千,嚷嚷着定要再多喝几杯,另一组,便只是摇头捂唇,做恶心状。不过也正因这般一打岔,众人都将放在荼蘼身上的眼光移了开去,也再无人提起那串珍珠之事。

    众少女又说笑了一回,便有高家的丫鬟来请,言说午宴已摆好了,请众人过去。

    廉琚对荼蘼甚是喜爱,闻言便拉了荼蘼的手,先行起身,笑道:“走罢!我们去用饭!”她口中说着,却又忽然忍不住扑哧一笑:“等用完了饭,我们再好好的评点评点外厅那些人!”

    外厅那些人,指的自然便是外厅各家的少年儿郎了。众女听得各自会心一笑,纷纷起身。岳家女儿岳裳更笑着打趣道:“我们评点他们,他们又何尝不在评点我们呢!”她家中颇有几名尚不曾娶妻的兄长,因此对于男儿圈内的事情。却比旁人更要了解得多。

    众人嘻嘻哈哈的出去,毕竟十余人挤在一桌坐了,热热闹闹的吃了饭。

    等一盅茶喝完,便有管事的嬷嬷过来请众人出去看戏。

    众女正等得心焦,听见可以出去,自然各个欣然,却仍按着关系的亲疏,三五成群的出去。荼蘼不欲太过惹眼,特意退后了几步,扯了段玫与段雯在后头徐徐而行。

    云定侯府的戏台子在这偌大的京城,也算是独出机杼的。它建在一座数亩方圆的荷池中间,荷池两边,环绕了一圈圆形的小楼,小楼以游廊相接,楼上楼下共分两层。平日可以住人,遇有客来,便围坐在一块看戏说笑。男子便在底楼,女眷便可在二楼,这样一来,彼此可以相见,却又不会相扰,倒是深合男女授受不亲的章条。

    此刻二楼早已布置停当,却是廊前摆放着一张张精致的红木小几。几上尽是各色精巧的糕点与时令水果蜜饯,几个容色俊俏的丫鬟来回走动,不时为众人添茶倒水。

    众女在嬷嬷的引导下鱼贯上了二楼,各自寻到了自家的座位,在母亲身边坐下。而楼下的一众少年男子便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些少女,时不时的交头接耳低低的议论一番。荼蘼是与段氏姐妹并肩一同上来的,她不想引人注目,因此刻意的走在最里层,低头轻轻笑着,同段雯说话。而段家与季家的位置确是紧邻着的。因此她还真是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而高家为季家安排的位置也并不好,一根廊柱恰恰竖在她家的位置前头,遮挡了一些些的视线。不过这样的安排,倒是正合了荼蘼的不欲为人注意的心思。

    她笑吟吟的过去,在段夫人与韩璀身边坐了下来。段夫人朝她微微一笑,问道:“在后头都认识了谁家的小姐?”荼蘼一笑,便靠在她身边,小声的一一说了给她听。

    她与段夫人正说着话儿,眼尾扫处,却觉韩璀面色微沉,心中似是不甚快活。她心下疑惑,不由的轻轻碰了一下母亲,抬起精致的下巴,询问般的点了点韩璀。

    段夫人微微摇头,并没答话,只轻轻敲了一下自家跟前的茶几。荼蘼这才恍然,韩璀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出身又不太高,于细节之处,便愈加敏感。嫁入季家之后,因着季家的百年的积累,京中各大家族都对季家礼敬有加,对她自然也与从前不同。

    但今日高家的这个位次安排,明显的又触到了她的痛处。荼蘼暗暗叹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坐着,安静的看戏。高家的戏台子设在池塘中间,丝竹之声有了水汽的晕润,便觉愈加的清幽,连台上唱的戏,听入人耳,也觉格外悦耳。

    戏台上头唱的正热闹,这边二楼上,各家夫人也正说的热闹。不时更有谈的入彀之人,指使着丫鬟下去请了自家少爷上来说话,一时之间,二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当真成了相亲的所在。荼蘼从前也经历过这种场合,如今又临其境,心中不觉感慨万分。

    段夫人这里自也少不了有人家过来攀谈,见了荼蘼,无一不是大大的赞叹了一回,只说果真标致,怨不得,怨不得。至于怨不得甚么,众人却也各自避讳,并不提起。

    段夫人看看荼蘼,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过了一回,她终于却不过众家夫人的盛情,使了月琴去唤季竣廷、季竣灏兄弟上来。月琴下去不多一会的工夫,便将季竣廷唤了上来,至于季竣灏,却是人影不见。荼蘼心知季竣灏必是猜到了会有此事,因此早早躲了开去。

    果不其然,上来的季竣廷虽是嘴角含笑,但眸中明显充满了无奈,这让荼蘼这几日郁郁的心情变得好了许多,觑了个无人注意的当儿,她冲季竣廷顽皮的皱了皱鼻子。

    季竣廷只得暗暗的白了她一眼,荼蘼一面听着戏,一面听着身边众家夫人关心的询问声,心中更觉好笑。原来季竣廷这几年虽不在京城,但他从前却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子,十六岁便中了举,无论身世、人品、长相都是无可挑剔。只是那时,如今在场的众家闺秀年纪还小,尚谈不上论及婚嫁,众家夫人瞧着如此佳婿,也只能暗叹女儿无缘。

    却不想季竣廷这些年竟一直未曾论及婚嫁,而年纪渐长后的季竣廷无论容貌气度抑或谈吐,更比从前出色许多,众家夫人见状,自然更是中意,于是纷纷关心。

    季家这里正闹得乱纷纷的,那边杜聿清的夫人邱氏却也凑了过来,她一见荼蘼,便即上前拉住荼蘼的手儿,笑道:“这孩子,几日不见,倒是更出挑了,我看着,也爱得紧!”

    荼蘼一见了她,顿时便联想起林垣驰来,便不由的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深恐露了怯。邱氏也不知是否注意到了她的戒慎,说了这话后,便向段夫人笑了笑,算是招呼,然后回头径自对身后那个容颜秀丽的丫鬟道:“小青,你还愣着作甚,去请王爷呀!”

    她才刚过来,一众围在附近的夫人小姐便是微微一滞,虽说很快便已恢复正常,但目光却还有意无意的扫来扫去,此刻一听王爷二字,众人更是陡然精神一振。

    正文 31 往事背后的无奈

    荼蘼眼见邱氏这般迅速的反应。不禁暗暗苦笑。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也拿她没法子,只得眼巴巴的瞧着那丫头快步的下楼去了。场中众人各自怔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因恍若无事的依旧各自说话,似乎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

    荼蘼笑的有些勉强,邱氏则对她的表情视而不见,只笑着牵了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儿。荼蘼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她说着,二人也没说几句,那边楼上脚步声响起,林垣驰已缓步走上楼上。邱氏瞧见他到了,忙笑吟吟的起身招手道:“殿下这边坐!”

    林垣驰淡淡一笑,果真走了过来。他一过来,周围诸位夫人小姐皆纷纷蹲身行礼,段夫人与韩璀只得也跟着起了身。林垣驰谦和一笑,温雅的冲众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荼蘼闷闷的跟着行了礼,却只是不发一言。林垣驰也并不在意,只微笑的在她身边坐下,倾身与她说话。荼蘼笑的愈发无奈。对于林垣驰,她已实在没了法子。但她也不能当众翻脸,她是清平侯府的嫡女大小姐,再怎么样,也不能太没有风度。

    林垣驰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此刻见她脸色僵硬,毕竟柔声笑道:“怎么了,气闷?”

    他二人这边说话,那边无数的视线都正悄悄的自眼尾觑来,让荼蘼更觉不自在。心念电转之下,她迅速的作出决定,抿了抿唇,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确是气闷。

    林垣驰闻言,便含笑起身,向段夫人道:“荼蘼有些气闷,想是坐的有些久,不知夫人可准我带她下去走走!”他态度极是恭谨,礼仪更是无可挑剔。

    段夫人闻言只得点头:“如此就麻烦殿下了!”

    林垣驰一笑:“多谢夫人!夫人言重了!”荼蘼趁势起身,向段夫人笑道:“娘,我只下去略走一走,一会子就回来!”见段夫人点头,她便又叫了一声:“慧芝!”

    慧芝答应着,忙跟在二人后头,亦步亦趋,一步不离。

    荼蘼这回出来,没带明秀却带了慧芝。为的正是慧芝远比明秀机灵,且又熟知规矩。段夫人既有意让慧芝随嫁,荼蘼自然也乐得带她在身边服侍。她与林垣驰并肩缓行,方方走至楼梯跟前,却见楼梯上,正有一人跟着一个丫鬟上楼。那人身长玉立,面如银盘,穿一袭天青色锦缎长袍,发束金冠,腰围玉带,一路缓行而上,却恰好与二人打了个照面。

    荼蘼乍一眼瞧见他,心中便是一惊:堰王!林垣驰显然也见到了堰王,便在楼梯一边立住了步子,含笑道:“七弟来的倒巧,我正要陪荼蘼下去走走!”

    堰王闻言呵呵一下,紧走几步,上了楼梯,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四哥!”

    他行了礼后,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荼蘼身上,荼蘼可以清晰的从他明净澄澈的眸子内发现那一抹惊艳的光芒。她忽然便有些微微的恍惚。这丝惊艳的光芒,前世,自己不也从堰王眼中捕捉到过?如此一想,她对眼前这个男子,便莫名的多了一丝淡淡的歉意与同情。

    堰王在今上的诸多皇子里头排行第七,名垣掣。毕竟是兄弟,他的眉眼之间,与林垣驰也有三四分相似,只是少了林垣驰男性化的雍雅淡定,更多了三分俊秀之气。

    林垣掣深深的看了荼蘼一眼,赞道:“早听说清平侯府大小姐小小年纪,已是容貌绝世,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他语气甚是真诚,笑容亦诚挚可喜,令人一见便自生亲近之感。

    荼蘼浅笑垂头:“堰王爷谬赞了!”她一笑,堰王便是一怔,目光一时竟不忍移开。

    林垣驰见状,微微蹙起了眉,因笑道:“七弟请便,莫要让别人久候才好!”

    堰王被他这一提醒,这才惊觉,微觉尴尬的一笑:“四哥请!”言毕,毕竟不舍的又看了荼蘼一眼,这才往廊内走去。荼蘼也自默不作声的随林垣驰下了楼。

    林垣驰对于高府,似乎甚是熟悉,下楼后,便引着荼蘼拐过长廊,三拐两绕之间。便到了一处甚是精致的半独立小花园。园子极小,既无假山,也无高大的林木,一览之下,便已无余。主人却在这方寸之地,别有匠心的从主花园那边引了一条浅浅的流水过来,水底铺了一层白色的鹅卵石,愈觉池水清澈。水中三两片小巧的浮萍,托着几朵玲珑精致,仿若玉雕的小小睡莲,几只小小鱼儿在莲叶之间穿梭往来,悠然自得。

    林垣驰微笑的看向荼蘼,问道:“这里如何?”

    荼蘼冲慧芝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离的太近,慧芝会意,便自悄无声息的退开了几步,且有意立在下风口,不使自己听到二人说话。林垣驰显然注意到了荼蘼的动作,略带诧异的看了慧芝一眼,他道:“这个丫鬟,我从前倒没见过!”

    荼蘼默然了片刻,缓缓道:“她原是我母亲身边的人,你自然不会见过!”

    林垣驰点点头。却又忽然问了一句:“那……飞霜呢?”

    荼蘼听他忽然问起飞霜,倒是不由得触动心思,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答道:“她被我母亲从前的一位闺中密友收养了,如今正在江南。想来她这一生,该能平稳快活!”

    林垣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很会为她着想!”这也是一种变化罢,至少从前的荼蘼就很少会这般的为别人着想。“荼蘼,你真的变了许多!”他道。

    荼蘼并不看他,只默默看着水中开得正好的睡莲:“你不也变了许多!”

    从前,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你远没有现在这般霸气内敛而又深沉。

    林垣驰点了点头。他并不讳言这一点,看了荼蘼一眼,他道:“既然我们都变了,你又何必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你忘记了,我从前就对你说过,宝亲王叔,未必真就适合你!”

    荼蘼对这个话题有些厌烦,她眉弯微颦,缓缓说道:“他是否适合我,我还并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不适合我的,从前发生过的一切,不是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林垣驰静静听着她的话,也不发怒,等她说完了,他才问道:“荼蘼,当年之事,固然我有不是之处,但我不知,你有没有潜下心来想一想你自己的错失?”

    荼蘼轻哼了一声,并不开言。林垣驰等了一刻,不见她的回应,便自平和道:“我知道,你最恨我之处,莫过于竣灏一事!”

    荼蘼小脸一白,虽然明知季竣灏此刻正呼朋唤友、谈笑风生,但她仍是不愿谈起从前之事:“王爷公然在别人家中谈论这些事儿,难道就不怕隔墙有耳!”

    林垣驰轻轻摇头:“荼蘼,为了今儿这一席话,我已安排了许久,你且回头看看那丫鬟!”

    荼蘼愕然,当即回头看去,却见慧芝僵硬的靠在围墙那边,目光呆滞,亦不知生死如何:“你,你做了什么?”她陡然变了面色,慧芝在她身边多年。她实在并不想她出事。

    林垣驰一把拉住急欲快步过去一探究竟的荼蘼,稳当而平缓的说道:“这个园子很小,我却在附近放了足足十个人。不过你尽可以放心,他们都是聋哑之人,听不到,也不会说。荼蘼,我今儿并无其他意思,只想同你说说话儿,若有可能,便将过往的芥蒂尽数消除!这样,即使你还是不愿与我重归旧好,至少也不会继续怨我!”

    他的手掌白皙修长,指节分明而清爽,掌心更是干燥而温暖。荼蘼低头看着那只手,没有挣脱,再亲密的事儿,他们也有过,这点小节,其实早已无干紧要。

    林垣驰见她既不说话也不挣扎,便知她是打算认真听一听自己的话了,便道:“竣灏的事儿,我确是有愧于你,但我当时并无杀心,我只是觉得,他的军功过高,因为有他,季家在军中声誉日隆,影响愈深。外戚权重,长此以往,纵然他并无异心,但也难免……”

    荼蘼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只是双唇煞白,已无一丝血色。林垣驰稍稍犹豫了一下,说得却更快:“我当时想,也该让他吃一场败仗了。等他败了,我便召他回京,过些时日,再封个侯爷,总不怪责他便是!”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又怎知,他竟死战不退,直至……”

    荼蘼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定一下波动的心情,缓缓道:“多谢王爷为我解惑!只不知王爷还有其他新鲜话儿要说么?若是没有,请恕我身子不适,需告退了!”

    林垣驰手上用力,紧紧扣住她的手:“荼蘼,你细细想来,除了竣灏外,我可曾做过甚么对你季家不利之事?你大哥辞官,是因家中变故横生,心灰意冷;你二哥,则因为皖平……”他顿了一顿:“至于你,你自己做的事儿,总该有数才是……”

    他苦笑了一回,慢慢道:“竣灏之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也为此付出了十余个皇儿的性命,他们……可都是龙子龙孙……以十偿一,我对你,应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正文 32 风雨前奏曲

    荼蘼安静的躺在自己床上。静静的看着头顶悬挂的浅绿色葡萄纹轻绢纱帐,浅淡的月色自窗棂处清漫的渗了进来,屋内盈满着一种朦胧而清美的幽光。

    屋里很静,静到她可以清晰的听到今晚值夜的明秀那轻缓平稳的呼吸声。

    许久许久,她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极低,低到几不可闻。

    没甚么理由的,她就是相信了林垣驰,相信他今日所言并非谎言。但是相信并不代表甚么,也不代表她肯重新回到他身边。相反的,她如今更加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就让林垣驰心中永远带着那份说不出的歉疚与失落,这样对季家或者更好。

    她侧转身躯,露出一个淡然却清美无垠的笑,似乎在很多年以前,曾有个人叹息的揉着她的顶发,无奈的喟叹:“你呀,总是这么的爱钻牛角尖……”如今想来,言犹在耳不过……既然她已重新活过,那么,就让她这一次换一支牛角去钻一钻罢!

    懒懒的舒展了一下四肢。倦意开始袭上心头。仲春的深夜,依然甚是寒冷,她将精致的脸蛋缩进柔软的被褥之中,慵懒若猫一般的在柔软的被里中蹭了一蹭,闭目沉沉睡去。

    次日,她准时睁开双眸,漫不经心的辗转了一下,外屋的明秀耳朵甚灵,一听声音,便已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我正想着,大小姐也该醒了呢!”

    荼蘼一笑,坐起身来,任她为自己穿上衣衫,又随口问道:“慧芝呢?”

    明秀听她问起慧芝,却是不由的皱起了眉:“说来也怪,昨儿慧芝姐姐陪小姐去了一回云定侯府,晚间睡时便嚷着头痛,又一夜不曾睡好,今儿竟干脆便起不来了!也不知是受了风还是惊了邪!”荼蘼闻言不觉眉心微蹙,慧芝之所以不适,想来是因昨儿被人制住的缘故。毕竟林垣驰那群既聋且哑的手下,怕是没一个怜香惜玉的,下手不会考虑到轻重问题。

    明秀小意的注视着她的神情,忍不住道:“小姐可是也觉有些不适,若是,我一会子便去禀明夫人,须得请位高人回府来避避邪才好!”

    荼蘼听得一笑。白她一眼:“胡说!你先去取水让我盥洗,过一会子我去看看慧芝!”

    明秀只得答应着,转身下去了。荼蘼匆匆盥洗完了,便往慧芝那里去。慧芝正安静的躺在床上,慧清则静静的坐在一边,默默的做着手中的活计。瞧见荼蘼进来,她便起了身,却也只是安静的行了一礼,也不说话。她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已有好些日子了,似乎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荼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的泛起一阵无力。

    走到慧芝床前,她伸手摸了摸慧芝的额头,慧芝睡的不甚安稳,但额头却并不发烫。她暗暗的皱了下眉,便伸手去切慧芝的脉,脉搏有些微微的乱,时快时慢的,显然很不稳定。荼蘼抿了下唇,知道昨儿之事,必是哪里下手重了,以致伤到了慧芝的某处奇经八脉。

    伤了经脉。便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了,她蹙了下眉,回身道:“无妨,明秀,你先陪我过去夫人那里,等我问了安,用了饭,再回来为慧芝施针,大约三五日便可无恙!”

    她如今身边的这几个丫鬟,若说谁对她最是敬畏信服,那自是非明秀莫属。毕竟慧清与慧芝都是府内的老人,说好听些是同她一道长大的,说得直白些,那便是自幼看着她长大的,对她自然说不上如何敬畏。因此明秀听了这话,便即笑道:“我就知道小姐准有法子的!”

    荼蘼一笑,不管如何,能被人如此信服,还是让她心内很觉熨帖。目光轻轻一转,落到慧清面上,却见慧清的唇角正微微的撇了一撇,似是有些不以为然。她的动作其实极小,但荼蘼对她何其熟悉,怎能看不出她的不以为然。暗暗叹了口气,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没同慧清多说甚么,她走出房间,带了明秀往段夫人院内走去。对于已迷了心窍的人,如今再说甚么也只是惘然,而她。从来也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因为慧芝,她今儿来的略迟了些,段夫人早已起了身,正坐在那里与韩璀说着话,桌上清粥点心也早已排布好了,显然正等着她。见她来了,段夫人便抬眼微嗔道:“你这孩子,如今可是来的愈发的迟了,竟还要娘等你!”

    荼蘼抿嘴一笑,乖巧的过去,依着母亲坐了:“瞧娘说的,我今儿原是早起了,不过听明秀说慧芝昨夜回来身上有些不自在,怕是昨儿在云定侯府中了些邪祟气,女儿想着,不免有些担心,便先去看了看她!”她不先来段夫人这里请安,却反先去看了慧芝,道理上毕竟有些说不过去,但她假托邪祟气,听着却反像是为家中大小人等着想,却先占了理儿。

    果然,段夫人闻言便蹙了眉。她对这些东西虽不尽信,但多少也有些避讳。想了一想,才道:“既如此,这几日,我便寻个人回来,索性便好好的去一去这邪祟之气!”

    荼蘼笑着应了,她知这些日子京里弄出不少事儿来,段夫人口中虽不说,心内也颇有些郁郁,刚好借着这事,让她也痛快着些。说起来。自己在这京里也待不了多少时日,一旦自己陪长公主过去南渊岛,京里这些事端自然该平息的也就都能平息了。

    当下三人各自用了早点,韩璀又陪着说了几句,这个时候,安哥儿才揉了眼从内屋出来,见了三人,便过来一一见礼,又乖巧的坐在段夫人身边。段夫人便命人为他盛了热粥来,叫他吃饭。安哥儿正吃着,那边芸桦却匆匆来了。韩璀见了芸桦,便是一怔,原来她每日早间过来段夫人这里请安,屋里轩哥儿无人照管,她便每常留着芸桦看孩子,却很少使她跟着。

    芸桦过来见了礼,段夫人见她面上颇有惶急之态,不免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芸桦忙道:“禀老夫人,夫人娘家那边传了话来,说是那边夫人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她口中说着,面上却尽是忧色。韩璀一听这话,便不由的轻呼了一声,脸色也微微变了。

    段夫人皱眉不悦道:“这是怎么说的,亲家母身子不好,竟也不过府来说一声儿,两家都在京里,却怎么这般的生疏。我昨儿便奇怪,怎么竟没在高府上见着她,敢情是病了!”她说着,便转向韩璀道:“璀儿,你这便回去住几日,好好照顾你母亲亲,叫邺儿也一道去!”

    韩璀忙点头,匆匆起身,便要出门。段夫人又道:“我依稀记得府库里头还有几段数百年的成形老山参,你也一并带了去,若有不妥之处。速速使人回来告诉我一声儿!”

    韩璀答应着,又谢了段夫人,这才急急的去了。荼蘼忙起身相送,及至回来,却见段夫人默默坐着,面上颇有不豫之色,安哥儿却早已被月琴带了下去。

    她走了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

    段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毕竟叹了口气:“如今只希望亲家母能转危为安了!”

    荼蘼应了一声,安慰道:“娘便放心罢!柳伯母吉人自有天相,想来能够逢凶化吉的!”

    段夫人又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