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20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手却抢在她前头,拈起了那只石榴,递了给她。荼蘼抿了下唇,反缩了手不去接它,林培之也不在意,也跟着收了手,笑吟吟的打量着掌中这半只石榴:“这半石榴,我看着倒也甚是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荼蘼听得一笑,也未多想,便随口道:“殿下说笑了,天下石榴岂非都是大同小异!”
林培之听她又改口唤自己做殿下,不觉轻笑了一声,也不点破。只点头道:“虽说天下石榴尽皆大同小异,不过我看这半只,却是格外眼熟,倒好像是在何处见过它的另一半儿!”
荼蘼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知他又在探自己的话儿,不觉撇了撇嘴,暗嘲道:“宝亲王果非常人,这见了一半,便可猜知另一半模样的本事,我可还是头一回见!”她自然明白,林培之必是在卢修文处见了半只石榴,此刻再见了自己手上半只,便自联想到了一块。
林培之微笑凝视着手中石榴:“所谓一榴生百子,石榴原是吉利物儿,我本俗人,见了自是难免多留意些!”顿了一下,他敛了笑容,抬头看了荼蘼一眼:“为什么躲着我?”
荼蘼闻言便知他已从一个小小石榴上看出了自己不欲与他相见的心思,心中不觉有些尴尬,忙避开他的视线,只是一时半会,却想不到该说甚么话儿。
她并不想太过直截了当的拒绝林培之,经历了前世惊变,她太明白凡事留有余地的重要性,只是……她苦恼的皱起了秀雅的黛眉,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培之。
细细碎碎的金色阳光洒落在她的发间眉梢,有一丝零散的秀发被风吹起。恰恰落在金色的光斑内,那阳光便给那丝乌发镶上了一层金,看着有些刺目。林培之微微的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其实真是太为难这个小丫头了,她便再是明慧狡黠,今年也才不过十二岁,哪里就真能明白这些了。心头柔软的轻轻疼痛了一下,他伸手温柔的替她拂了一下那缕秀发:“罢了,我该走了,你爹同你几个哥哥还在等着我呢!”
荼蘼见他主动转换了话题,不觉诧异,只怔怔的抬头看他,眸中满是疑惑。
林培之将手中石榴仍旧抛还给她,走到一边,稍稍净手,又取汗巾拭了手,这才回头对她一笑:“你过来这里时,我正同季伯父一道过来,隐约瞧见人影一闪,看身形依稀是你,我便记在心里。其后便寻了借口。过来看看,想不到还真是你这贪睡的小丫头。”
荼蘼接过石榴,无语的皱了皱小鼻子。林培之又道:“毕竟入秋了,不可太过贪凉,秋凉入骨,一时半刻却未必让人觉得。何况此处又有水,更是不可久待,你只早些回去!”
荼蘼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且说得又这般熟练,倒好像说过许多次一般,不免又拿了清亮亮的眸子去瞅他。林培之背转身,走了几步后,又有些怅然的停了步子,有些落寞的低声道:“我母妃生前最爱秋日,她原是在江南水乡人士,便是入了宫,也仍是爱水如命。每到秋日,便时常坐在池边玩耍,感染风寒更是在所多有。不过……她如今已不在了,九泉之下,自有父皇会妥善照顾于她,倒是再也无需我费心了!”
说到最后,语气已是怅惘无限。待说完了,更不稍加停留,踏着水面浮凸而起的石墩,一路径自去了。荼蘼听了这话,倒是不由靠在假山上,发了一回怔,良久轻轻叹息了一声。
恍惚之间。她竟是忽而觉得,自己身边多了一个斜倚在假山石上,甜甜酣睡的宫装女子。金秋丽日明晃晃的照下来,脚下流水潺缓而过,她却是一径的钗横鬓乱,熟睡正酣。
这个时候,该会有一名身穿明黄帝皇服饰的男子,蹑步过来,为她披上一袭外衣罢!
只是,自古帝王无情,内帷无恩,烈帝爱的,究竟是那炫目一时的惊世姿容还是那娇慵灵秀的水乡女子,如今故人已去,怕是再也无法说清了。唯一可以让人感到欣然的是,这份宠爱,终究不曾因色衰而爱弛。虽然天人永隔,但至少还留下了一份可供子孙凭吊的深情。
她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今儿真是中了毒了。没好气儿的将手中石榴抛掷如水,舒展四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立起身来,注目看着那半只石榴在清清池水中载浮载沉。却又很快被一群锦鲤包围了上来,看着倒有些金鳞献榴的意思,她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沿着林培之走过的石墩,她疾步的离开了这座小小花园,往医馆走去。
父亲与兄长都在山上,她也并不敢过分耽搁,眼见医馆里头事情不多,便早早辞了回家。及至到了别院,却见家里忙成一团,慧清与慧芝也不见人影,她只得唤了房内的二等丫头红莺来问。这才知道原来季煊今晚请了卢修文来家用饭,也难怪别院内一时忙乱。
这别院事务,虽是她在管着,但具体负责办事的却还是慧清与慧芝,她们两个既已开始忙了,她也就乐得清闲,使人送了一盏茶来,慢慢喝着。
一杯茶才刚喝了一半,慧清已一阵风般的卷了回来,瞧见她正坐着喝茶,不觉嗔道:“外头早都忙乱成一团了,大小姐却在忙里偷闲的喝茶,我们这些奴才真是何苦来由?”
荼蘼听得一笑,反问道:“谁叫你们忙成这样了?卢师傅原是时常过来的,你们只挑着时鲜物事精精致致的整顿几个菜色也就是了,哪里就至于这般大动干戈了!”
慧清摇头道:“若只卢山长一人,那也还罢了,只是如今还有个宝亲王,却是怎好怠慢。先时我已去问了老夫人的意思,她老人家的意思也是需好好置办!”
原来她适才却是去了段夫人那里,询问段夫人的意思去了。
荼蘼想了想,摆了摆手:“我看也不必,家里只这几个人,宝亲王出身皇家,见识广博,你若七碗八碟、山珍海味的送了上去,他也不过视若寻常。我看只挑个临水且清幽安静的地儿,摆上一桌,菜也不必太多,却需造的精致些。额外多备些特色点心,时令果子。此外令人下山,寻几个通晓音律的乐工人等,等他们饮酒说笑时,便离得远远的吹上几套曲子。”
她说一句,慧清便点一回头,赞道:“还是大小姐想的周到!只是老夫人那里……”荼蘼这个法子,却是与段夫人的意思大相径庭。让她不得不提点一句。
荼蘼笑笑:“娘那里,过一刻,我去同她说便是!”
慧清点头正要离去,荼蘼却又叫住了她:“且慢,你使人下山时,可去浔阳江边上寻一个姓王的渔妇,她做的鱼鲊、鱼羹味道最是鲜美不过。浔阳楼的蓝桥风月酒为九江佳酿,也可买上几坛,此外再令人去湖里现采些鲜藕、莲子、菱角之类回来,愈是新鲜愈好,去罢!”
慧清答应着去了,荼蘼靠在软榻上发了一回怔,眼看时近午时,便懒懒的起身往段夫人那里用午饭。段夫人正与韩璀一道坐着说话,安哥儿与轩哥儿正在一边打闹。段夫人见她来了,便问起晚上的安排,荼蘼便将自己的意思一一说了。
段夫人点头笑道:“这样处置,确是更好些,看来我的荼蘼果是大了!”
她口中说着夸赞之辞,面上尽是骄傲之色,言下却是颇多唏嘘不舍之意。荼蘼一望而知,季煊昨夜必定对她说了林培之的来意,故此段夫人才有这副表情。
韩璀在一边,自也赞了荼蘼几句。荼蘼只得谦了几句,几个丫鬟便摆了午饭上来。三人吃了饭,段夫人与韩璀便忙着打发两个孩子午睡,荼蘼懒得掺和,便径回自己小院。
季煊等人却是直到下晚时分方才同与卢修文一道回了别院,季煊在时,卢修文原是时常过来小院与他闲坐饮酒的,因此也并不拘礼,只使书童提了一篓石榴便过来了。荼蘼瞧见那石榴不觉笑了一回,便叫人取果盘盛了一盘,过一刻送去席上给几人尝鲜。余下的却尽数拿到了后院,闲坐在那里,剥开石榴,逗着两个孩子玩。
那石榴虽说有一篓,但因个头极大,细数数也不过十余个而已。韩璀担心石榴籽卡着轩哥儿,面上便现出几分不豫之色。荼蘼见状便笑道:“无妨的,这石榴乃是四川会理所产,会理石榴与别处产的不同,那榴籽却是软的,可以嚼吃,嫂子不妨试试!”
韩璀果真试了一粒,笑道:“这籽果是软的,不过连籽同吃,味道也并不怎么好!”
段夫人正将一粒红艳艳的石榴籽塞进安哥儿口中,闻言便笑道:“石榴这东西,滋味虽清甜可口,吃着可着实费时费力,原是闲来无事尝着玩的,谁还真能连籽一起吃了!”
她话才说到一半,却不料安哥儿已对一粒一粒的吃这东西感觉极为不耐,因抢过她手中的半个石榴,掰了一手红红的籽儿,一下子便填进了口中,大口嚼了起来。她话音落下之时,安哥儿却已咕嘟一声,将满口石榴连着籽儿一并咽了下去。
荼蘼见状,当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段夫人亦是哭笑不得,只得抬手去敲他的脑袋。
安哥儿得意的对祖母皱一皱鼻子:“这样吃,正爽快!一粒粒的吃,好烦!”
正文 84 你在这打洞?
当晚,别院左面雅筑里头季煊陪着宝亲王、卢修文一同吃酒。荼蘼虽早将事情交待下去。但心中仍怕有不到之处,便令慧清与慧芝两个多多留意着,若有事,便来报。二人答应了,荼蘼这才到了后院陪着段夫人与韩璀共两个孩子清闲用饭。韩璀与段夫人尝着荼蘼特意使人自浔阳江畔寻来的王婆亲制的鱼鲊、鱼羹,都是赞不绝口。
安哥儿与轩哥儿则在一边的小桌上坐了,由几个丫鬟养娘服侍着。
荼蘼自己尝了一尝,却笑道:“这鱼鲊鱼羹味道其实还不如那年我们在江上尝的好!”
段夫人道:“我尝着已是极好了,你却说滋味还差些,难不成其中另有原委?”韩璀便也微讶的看着荼蘼,等着听她解释。
荼蘼道:“这两样东西还是前些年,卢师傅带我们同游时尝过的。当时我们几人坐于船上,却是现从江中捞了鱼来,去了鳞脏下的锅,如今尝着,味道略逊,只怕是这个原因了!”
那年兄妹三人同卢修文一道在沿江走了一回,回来时,卢修文才想着这王婆鱼鲊鱼羹,因特意带三人同去吃了一回,其时江天一色。纤月当空,清风徐徐拂面,好不悠然自得。
荼蘼想着,面上便不由的先出几分向往之色来。段夫人听说坐在船上,不觉失笑摇头道:“旁的也都罢了,只这坐在船上,我便是万万做不到了!”她原是北地人,自幼儿不曾见过几回船。十三岁因父亲入朝为官,这才随父母入京。段老太爷体恤妻女,想着水路舒适悠闲,特意雇了大舟,却不料不拘大船小舟,爱女只一上了船便头晕目眩,呕吐不止。
老太爷无奈,只得自己顺水路走,却让妻女与长子沿陆路缓缓行去。
韩璀一直注意着荼蘼,见她满面向往之色,不觉失笑道:“只怕这鱼鲊等物之所以失了些许滋味,非止单单因为食材的新鲜,还与荼蘼的心境有些关系罢!”
荼蘼闻言一笑,三人又说了一回话,便撤了桌上的菜肴,换了时令鲜果来吃着。
韩璀见轩哥儿已在不住的揉眼睛,便起身离去。荼蘼忙使人提灯笼送她回后院,且起身送了她几步,等她再回头时,却见段夫人懒懒的靠在椅上。双目半开半阖,显然也已有了些睡意。一边月琴早将安哥儿哄了入房去了。荼蘼上前,站在段夫人身后,一面替她按摩肩颈,一面笑道:“娘若是乏了,便早些睡罢,那边有慧清他们两个看着,想来不会有事!”
段夫人唔了一声,却反而睁开眼来:“荼蘼,你且坐,娘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她口中说着,便叫外头伺候的丫头换了茶上来。
荼蘼见段夫人神色凝重,不觉暗暗吃了一惊,因放开了手,在她对面坐了。一时外头换了茶,段夫人喝退众人,迟疑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神色间似颇有些为难的意思。
荼蘼见状,只恐母亲要对自己说起林培之之事,心中不觉更是不安。这上下人等,其实早都对林培之的来意甚是了然。但一日不曾揭明,便一日不曾决定。她可实在不愿段夫人在这个时候便将这事给定了下来。段夫人啜了口茶,放下手中茶盏,再抬头时,却见女儿坐立不安的模样,不觉一怔,旋即明白她会错了意,不觉笑了起来。
“罢了,娘今儿要说的事儿,并不是你的事儿,你也无需担心!”
荼蘼面上微微一红,微嗔的叫了一声:“娘!”
段夫人笑了一回,这才正色道:“娘是想同你商量一下为你大哥纳妾的事!”
荼蘼正伸手去拿茶盏,忽然听了这话,却是险些一个失手,将茶盏落在地上:“嗄?”她定了定神,好一会才诧然道:“娘怎会忽然说起这个话儿来?”她口中问着,心中却已百转千回。难不成安哥儿之事终究给段夫人心中留下了芥蒂,因此此刻她才有此打算?
段夫人看出她的面色,不觉微微蹙眉:“这事却是你爹的意思!”
荼蘼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眼:“爹?”季煊竟会过问此事,这可真是让她太过惊诧了。
段夫人道:“娘听你爹提起,说京中府内如今有些不安生。家人婆子到了晚间时常吃酒耍牌,办事也不似从前尽心。你嫂子整日里只顾着轩哥儿,大事小事皆不过问。轩哥儿抓周时候,更是出了不少的乱子,弄得你爹心里很不自在,但又不好同你嫂子计较……”
所以,她爹才想给她大哥纳个妾,好协助韩璀管理府内各项事务?
荼蘼忽然便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半晌才抿了下唇,问道:“爹如今却是看中谁了?”
给她大哥纳妾,按理与她并无干系,也没有问她意思的道理。但段夫人如今却是这般郑重其事的问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季煊必是看中了她身边的丫鬟。
而她身边的丫头,若说最合她爹娘意思的人,必然不是慧清就是慧芝了。
段夫人显然也觉得与云英未嫁的女儿讨论给长子纳妾的事儿有些过了,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她无奈道:“你爹的意思自然是慧清最好,年纪相宜,人又能干。”
荼蘼只好苦笑,半晌道:“按说,慧清与慧芝原是都是娘的丫头,这事爹娘点了头,女儿再无不准之理,只是……”她斟酌着自己的言语:“娘是不是该问问大哥的意思?”她相信季竣邺若知道此事,定然不会同意。若能将这事不动声色的按了下去,那自然是最好了。
段夫人不答,她心里对此事其实也颇有些矛盾,她亦是女人,岂能不懂女人的心思。韩璀这些年的一些举动,确实让她多有不满,可她也为季家生了两个聪明可爱的孙儿。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内室方向。安哥儿正睡在里间,想着孩子,一时更是犹疑难决。
荼蘼见段夫人神情,便知她其实也还不曾下了决心,当即劝道:“女儿虽不知道府内如今是甚么样儿,不过却可以从嫂子的神情看出,她与大哥伉俪情深,并无丝毫龃龉。且嫂子过门至今,不到四年,却已得了两个儿子,安哥儿更是娘的心头肉。至于府内事务。嫂子才刚入门不久,便怀了安哥儿,接着又有了轩哥儿,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她一时顾不到府里,亦是情有可原。依女儿的意思,不若让女儿悄悄提点一下嫂子,看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段夫人沉思一下,点头道:“这样也好!你爹原先的意思,是想将慧清给了你大哥,圆房前,先使她喝一碗红花汤,免得日后生出事来。娘心里却只是舍不得这个丫头,她在娘身边这么些年,从来都是仔细妥善,性子又平顺,娘又怎忍心这般待她,故此更犹豫难决!”
以红花配以其他药物,是可以使女子终身不孕的,而这个,纵是在荼蘼不曾学过医术的从前,她也是知道的。甚至直至如今,她都可以清晰的背出那张药方所需的每一样药材及其各自份量。只是她却无法想象此事会发生在慧清身上,而她对此竟是一无所知。
荼蘼默默想着,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脸色亦变得有些难看。难怪,难怪当年慧清……段夫人见女儿悚然变色,不觉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女儿变得冰凉的小手:“荼蘼,这话,娘本不当告诉你,只是你如今也不小了,有些事儿,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荼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道:“女儿都明白的!”这些事儿,她从前何尝没有做过。甚至比这还绝的事儿她也都做过,只是,她从不知道,在她家里,竟也有这种事儿。
段夫人见她纤手冰冷,脸色苍白,不觉一阵心疼,忙将她揽进怀里,一面轻抚她背,一面缓声道:“荼蘼,大户人家,这种事儿原就多得很,咱家已算是极干净的了。也正因为这个,爹娘才一直拖着你的婚事,不愿你太早涉入其中!唉,若是将来你当真嫁给宝亲王,说不得娘也会给你一张方子,有些事,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荼蘼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道:“女儿都明白的!”
离开段夫人的别院,她忽然便觉得一阵烦躁,更不愿见到韩璀。默默怔了一下,她悄悄的顺着一条小路,往左面的雅筑行去。才刚走了不久,耳中便听得有丝竹之声轻轻袅袅的传入了耳中,因离得远,便更觉得清雅幽邈,恍若天外之音。
她也不想过去,只在游廊上寻了个不宜为人发觉的斜角,靠着廊柱坐了下来。
丝竹清幽,晚风送来时断时续的语声,她甚至能听到季竣灏得意的哈哈笑声:“我不过在南渊岛待了些日子,想不到咱家荼蘼如今竟变得这般的知情识趣了!”旋即是季煊的呵斥声,因离得远,她却没能听清。但很明显的,席上的几人对今晚的安排都极是满意。
她不由的抿嘴一笑,她三哥这性子,可真是
山上的气候,原就早晚凉,她才坐了没多久,便觉丝丝寒意侵体而来,瑟缩了一下,她忽然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天下乌鸦原就是一般黑,她自己也从不是甚么善心人士,既如此,她又凭什么要求她的家人清白干净。讥嘲的勾起嘴角,她喃喃嘀咕:“这可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却全没注意到,前面席上正有人缓步过来。而她藏身廊柱之后,原是不虞被人发现,但此刻忽然开言,却是难免暴露了出来。
那人听了这话不觉怔了一下,旋即了步,有些错愕的唤了一句:“荼蘼?”
荼蘼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探头看了一眼,月色幽暗,她却仍可看轻对面那人,玉冠束顶,月白长衫,粉底皂靴,修长挺拔的身形。她不由的苦笑了一下,觉得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林培之显然看清了她面上无奈的神情,扬眉一笑,他戏谑道:“你在这里做甚么?打洞?”
正文 85 心绪如麻
荼蘼知他必是听到了自己适才的低语。心中不觉有些不舒服,嘴上却是不肯稍稍容让,因略一撇嘴,毫不客气的讥嘲道:“那你又来这作甚,窥人打洞?”不知是出于甚么原因,她每次遇到林培之,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忍不住的便想反口相讥。
林培之低低一笑,却是不甚在意的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荼蘼听他语多宠溺,全无丝毫责怪,想着自相识至今,自己似乎也还真没给过他几个好脸色,而他对自己却是一如既往的容让,虽然她一直没觉得自己有多喜欢林培只,但此刻心中也不由的生出几分歉疚之意,语气也软了下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林培之失笑道:“听听这口气,敢情我倒成了千里眼、顺风耳,成日只是瞅着你了!”
荼蘼闻言不觉扑哧一笑:“谁知道你?”一天遇到两次,若说不是有意为之,那便只有叹一声有缘了。不过她可不会承认自己竟会跟林培之有甚么缘分可言。
林培之好笑的摇头道:“大小姐,人有三急。我只是恰好打从这里过,谁知你竟会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的想着如何打洞,偏巧我这人耳朵既尖,酒喝的也还不多!”
荼蘼听他说人有三急,不觉面上一红,这才想起西面雅筑里头原是没有茅厕的,若要解手,自己待的这地儿恰是必由之路,亏自己还以为躲在这里便不会有人发现呢。
皱了皱小鼻子,她故意作出一副嫌恶的表情,鄙夷的瞧了林培之一眼。林培之见状无奈笑道:“人生在世,吃五谷杂粮,饮清泉甘醴,岂无轮回,却又值得你做这幅怪样儿!”
荼蘼无语的揉了揉小鼻子,她可不打算跟林培之谈论这种东西。赏他一记白眼,她道:“那你还不快些去轮回,仔细憋死了!”
林培之笑了一回,反问道:“我若去了,回来时,你可还在?”
荼蘼想一想,甚是诚实的摇了摇头:“当然不在了!”她之所以会过来,不过是心情迷惘混乱,想散散心,顺便悄悄来看一看雅筑内的情形罢了,其实却与林培之无关。不过既遇上了。自也不好掉头便走,但若要她留在这儿等他解手回来,那却真是笑话了。
林培之道:“既是如此,那我可就更不能走了!”
荼蘼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暖,打消了想要离去的主意,重新在廊柱边的栏杆上,她问道:“林培之,这世上有没有甚么人,是你一心想要保护的?”
林培之微微一怔,有些诧然的看了她一眼,稍稍犹豫了一回,他才道:“有!”
他虽答了个有字,但言辞似有闪烁之意,显然并没有深谈的打算。荼蘼察言观色,下面的话,便有些不好问,因住了口,在心中细细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林培之沉默了一下,见她没有追问,不觉一笑。反主动问道:“你不想知道她是谁么?”
荼蘼便仰起头去看他,林培之的面容安定沉凝,眸中却漾着深远的思念孺慕之情。她忽有所悟的轻呼了一声:“是你母亲!”那个号称万妙之源的妙妃娘娘。
林培之笑笑,没有否认,却反问道:“你呢,你又想要保护谁?你母亲?你爹?还是你哥哥?不过我倒是觉得,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在保护你罢?”
荼蘼闷闷的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她其实并不想回答,可是却又觉得有些话压在心中实在让人憋屈得紧。半晌,她慢慢道:“我希望爹娘能长命百岁,恩爱不渝。希望哥哥们都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快快活活,远离纷争,然后儿孙满堂……”
林培之只静静看她,月色迷离的照在她的面庞上,她的眼神显得分外明净清冽,嫣红的小嘴抿得紧紧的,尚未完全长开的精致眉眼间是一片远超年龄的成熟与坚毅。
一个让人猜不透的、谜一样的女孩子,他忽然想。或者一直让自己不由自主想起她,不曾或忘的缘故,正是这个罢!“那你自己呢?”他问,因为始终没有听到她下面的言语。
荼蘼惘然的偏了下头:“我自己?”重生以后,她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她的生命,其实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如今这一生,原就是因为不知名的意外而捡拾而来。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重蹈覆辙,但却压根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将来会走向何方“我不知道……”半晌。她迷惘的说道。事实上,直到今夜,她才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是的觉得父母兄长会需要自己,觉得自己能够帮得上他们。而实际上,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而有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她从前压根就懵然无知。
甚至重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也都还是懵懵懂懂,自以为是的为他们细细谋划着,努力的规避她所知道的一些让人觉得遗憾而不能释怀的事件,直到今日方才南柯梦醒。
就像慧清,当年大哥娶她为妾,想来仍是父亲的意思。因为袁氏嫂嫂身子不好,府内事务乏人打点,可是因为当时袁氏嫂嫂已有了身孕,父亲怕慧清手握府内大权,将来万一得子,难免生出是非,因此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早早使她喝了红花汤可是父亲也没想到袁氏嫂嫂会因难产而过世,而母亲在数年后,更是无缘无故的得了咯血之症而早早逝去。母亲的离去。令父亲一夜白头,没过数年也随之而去。更没人料到慧清意外得知事情真相后,会做得那么绝,以至于她大哥到她服毒身亡前,也再没能有子嗣。
这些事情,从来没有人对她提过,她也就理所当然的懵懂下去。父母无微不至的宠爱,形成了一个牢不可摧的茧,将她紧紧包在其内,看不到外头的丝毫阴暗。
她绽开一个涩涩的笑容,抬头去看林培之:“林培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诗?”
林培之不无疑惑的看着她,她脸上的怅惘与伤痛实在太过明显,让他在心疼之外竟觉有些手足无措。顿了一下,他道:“愿闻其详!”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荼蘼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无比的念着。
林培之默然了一下,今夜的这席话,其实让他很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但他却可深深感觉到荼蘼心中的抑郁,知道她并非无病呻吟。伸出手,他轻轻拍了拍荼蘼的手,正欲安慰,却觉手指触处,冰寒入骨,不由悚然一惊:“荼蘼,你冷不冷?”
荼蘼被他一提醒,才觉通体冰凉,不由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冷战。
林培之叹息一声,反手握住她的冰凉的小手,荼蘼微怔,正要缩回手来,却不防双手交握之处,传来一股暖洋洋的气息,那股气息沿着她的手腕一路上行自臂,顺着奇经八脉的走向,一路缓缓而行,所到之处,遍体通融舒适,寒气竟是瞬间消除。而她自己体内,竟也有好些零散的气流自各路经脉内纷涌而出,如百川如海一般汇入那道气流之中。她心中微微一动,忙定下心神,在心中默记这气息的走向。那道气息绕大周天迳行三圈,方才停了下来。
她开口正要询问端的。林培之已诧然问道:“荼蘼,你的吐纳之法却是谁传给你的?”
荼蘼怔了一下,毕竟老实回道:“是卢师傅!”
林培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他!”
见荼蘼看他,他便笑了一下:“他只传了你吐纳的法门,却没传你运功之法,不过只这一些,也够你轻身健体,益寿延年了!其他的,你一个小小女孩儿,不学也罢了!”
他放脱了手,起身道:“天晚了,这里凉,你也早些回去休息罢!天下万事,原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能强求,更强求不来。小小孩儿,莫要太心重了!”
荼蘼沉默的看着他转身欲去的身影,忽然扬声叫住他:“林培之,多谢你了!”
林培之回头对她一笑,月色下他的笑容洒然中带些调笑:“谢可不能光只这一句话便罢,我从今后可是要等着看你的谢意的!”言毕转头,径自去了。
荼蘼扑哧一笑,虽然二人其实并没说甚么话,但她的心绪已莫名的平静了许多。
不管怎样,事情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娘的身子比从前好了许多,大哥也有了两个活泼健康的孩儿,看嫂子的面色,纵说不上长命百岁,也绝非短命早夭之人。
而慧清,如今也仍在自己身边
至于二哥,他也没有娶皖平。
呀!对了,明儿要寻个机会问问大嫂,看皖平可嫁人了没?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情变得轻快了许多。转过身,她顺着长长的游廊一路往自己房里走去。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棵桂花树的阴影下,有人正闪身出来。
月色倾泻而下,照出一张清俊从容,却双眉微蹙的俊逸面孔,却是季竣廷。季竣廷默默凝视着妹妹远去的身影,半晌才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丫头,究竟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大半夜的坐在这里胡思乱想。唉,这肃亲王与宝亲王两个,她究竟喜欢谁呢?”
正文 86 藕花深处
第二日,荼蘼再去段夫人房里时。便见着了季煊。
原来季煊自觉自己在时,几个晚辈多少都有些不自在,便吩咐自今日起由季氏兄弟三人好好陪着林培之在庐山游玩,他自己却是乐得陪陪爱妻与宝贝孙儿,偷得浮生半日闲。
因季煊在,段夫人便没有留韩璀用饭,她又不愿厚此薄彼得太过明显,便吩咐荼蘼陪韩璀回自己院里吃。荼蘼答应着,请了安后,便与韩璀带了轩哥儿回了房。厨下显然已得了吩咐,她们才刚回屋,便已送了早饭来,却是四碟小菜、四样点心与一盅碧梗稻米粥。
二人用了早点,荼蘼便笑问韩璀可想出门走走。
韩璀回头看了一眼精神正好的轩哥儿,笑道:“还是算了,轩哥儿最是粘我,一时见不着,便闹腾个没完,不带他不行,但若带了他,却也休想玩得好。倒不如算了!”
荼蘼听了这话,便不由的想起季煊对韩璀不满的缘故,不由微微叹气,苦笑道:“嫂子,我知道轩哥儿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你疼他爱他,但你也不能一心全扑在他身上!”
韩璀闻言,不由一惊,她原非愚笨之人,又觉荼蘼这话话里有话,不觉极是敏感的看了她一眼,挥退了房内人后,才蹙眉问道:“荼蘼,你想说甚么?”
荼蘼稍一犹豫,还是道:“我听说京城府中内务松弛,一入了夜,丫鬟婆子们便聚众喝酒耍牌。轩哥儿抓周那日,更是出了不少的乱子!”她原没打算今儿就跟韩璀说这话,但韩璀既问了,她也就索性顺水推舟,将这事说了出来,试探韩璀的反应。
韩璀心念电转,迅速过滤着可能与荼蘼说及此事的人选。
她与荼蘼住在一个院内,自然知道这几日,季氏父子四人忙着招待林培之,都没有太多的时间与荼蘼接触,更不可能说到这个。三兄弟里头。季竣邺断然不会在荼蘼跟前说自己甚么;季竣廷虽是个精细人,但这人性子温润如玉,为人处事颇有君子之风,也不是那种人;至于季竣灏,此人一贯大大咧咧,不问俗务,回京之后,倒有大半时间都在外头厮混,丫鬟婆子便是在他眼皮底下吃酒耍牌,他怕也没那时间去管去问,更莫说其他。
如果不是他们三人……那么
世家大族,娶妻第一求的是贤,但对于当家媳妇的要求可不光光只是为家族开枝散叶、添丁进口。还要求能够妥善持家,不使丈夫内外交困。这一点,她自然不会不明白。
韩璀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咬了唇,默不作声的看着荼蘼。荼蘼叹了口气,低声道:“嫂子,你我从来要好,有些话,我若不同你说。难不成还要爹娘亲自当面同你说不成!”
韩璀慢慢点头,艰涩道:“荼蘼,我该多谢你的!”
荼蘼抿唇一笑,拉住韩璀道:“说甚么谢字,那可就太见外了呢,我们可是一家子呢!”
她知韩璀是个明白人,响鼓不用重锤,因此也只是淡淡一点,并不过分多言。
二人又说了一回话,荼蘼毕竟想着昨儿林培之最后所说的几句话,看看时间已差不多,便辞了韩璀,一路往白鹿书院而去。白鹿书院,依然是老样子,她从后院一个小小的角门进去,穿过一条狭窄的花径,一路直入卢修文的书房。
卢修文的书房,布置得甚是轩敞,四面书架上,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叠放着经史子集。上首正中是一张硕大的书桌,一贯干净整洁的书桌上,此刻正凌乱的放着几张宣纸,地上,胡乱的抛散着几个纸团。卢修文这人,其实是有些怪癖的,至少,他的书房从来便是自己亲手打理,极少假手他人。而能进这个书房的人,也实在并不多。
荼蘼有些错愕的站了一会。慢慢的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打开看了一看。
藕花深深处,一叶小舟穿行其间,红花翠盖之中,隐隐露出一个少女的半个身子,少女长发垂髫,手中持橹,衣袖高高挽起,皓腕纤细优雅。不蔓不枝的荷茎隙缝间,依稀现出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赤o玉足。画还没有画完,不过即使画完了,也还是不能看到那个少女的面容,但是那简单流畅的几笔,却可使人想见那个少女国色天香,灵韵天成的模样。
荼蘼沉思的抚摸着手中画纸,卢修文从来不曾娶妻,她也曾好奇的问过,他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作答。这个少女,就是他年轻时的意中人么,她胡乱的想着。
在书房中立了一会,她将手中那团画依样揉好。依然抛在地上,回身出了书房,将门关好。才刚出门,便见卢修文的丫鬟宝環提了食盒过来,她上前笑道:“宝環姐姐!”
宝環瞧见是她,倒吃了一惊,笑道:“姑娘今儿来的可早,不过先生他昨儿喝多了,回来后,又在书房里待了好半日才回房,此时却是刚醒。我整治了些醒酒汤,正要送了给他!”
荼蘼笑道:“原来如此,我道今儿怎么没在院子里见着他呢,他可是最爱秋天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忽然便跳了一下,想起昨儿林培之似乎说过,他的母妃最爱的也是秋天。
宝環道:“可不是,今早我进房服侍他时,他还忽然冒出一句甚么‘沉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将我唬了一跳,待要过去请他起身,他却又睡了!”
荼蘼闻言,没来由的便想起那幅画来,不觉一阵心虚。她并非好事之人,更无意窥探卢修文的私隐,适才那画,她更是决意不对任何人说起。当下笑道:“昨儿我嘱人多备了些时鲜的鲜藕、菱角,想来先生吃了那个,忽然便忆起江南水乡风情了!”
宝環有些错愕的睁大了眼:“可是先生一贯很少吃那些东西,说是不合胃口!”
荼蘼怔了半日,才勉强笑道:“是么,我竟一直没有注意过!”
宝環认真点头:“不过先生虽不吃,也不禁旁人吃,姑娘又是难得才会陪先生用一回饭,哪里便会注意这些小地方!”她说着,却又想起正事来,因看了一眼食盒,笑道:“醒酒汤都快要冷了,我得先给先生送去,便请姑娘在院里略坐一回罢!”
荼蘼点头应了,便慢慢的走到院子左面葡萄架下的软椅上坐了。这葡萄也不知是卢修文从何处寻来的异种,生得颗颗硕大饱满,粒粒紫晶剔透。山里早晚甚冷,这几日,已有了早霜,那葡萄上便也罩了一层霜痕,看着愈发引人馋涎欲滴。
秋风吹过。葡萄架上便有一片半枯的葡萄叶打着旋儿的在荼蘼身前飘落,她伸手接住,轻轻一捏,那叶子便发出一声脆响,散了开来。这里原先只有一张软椅,她来了后,卢修文便使人又做了一张软椅,又在两张软椅之间,置了一张石桌。
每值春秋之时,便常坐在葡萄架下,或对弈、或说笑。深秋里头,往往便是一盆洗的干干净净的葡萄,一壶清清爽爽的云雾茶。荼蘼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数年相处,卢修文在她心中早已是亦师亦父亦似友一般的存在,她一直以为卢修文是个超然物外,潇洒飘逸的人物,直到今日,她才忽然发现其实卢修文一直过得也并不开心。
“大清早的,怎么就叹上气了?”一个平缓温和的声音带笑响起,却是卢修文。
荼蘼闻言,不觉展颜一笑,抬头看向说话的方向,顽皮笑道:“我在想,这葡萄怎么还没成熟呢,每日里看得见却吃不着,这滋味,可真是叫人好生的不耐烦!”
卢修文哈哈一笑,缓步过来:“馋嘴的小丫头!”他今儿穿了一身淡青色儒衫,宽袍大袖,走动起来,衣袂飘飘,儒雅之外更是平添几分出尘洒落之气。
荼蘼甜甜一笑,问道:“卢师傅用过饭了,这么快?”
卢修文在她对面坐了,摇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昨儿高兴,一时多喝了几杯,早起竟觉得头有些隐隐的疼,喝了醒酒汤后,便也不想吃甚么了!”
荼蘼抿嘴一笑,还未及说话,却见宝環已送了茶来。
卢修文一面喝茶,一面道:“今儿怎么又来了,你爹昨儿还特意叮嘱说,说你如今也大了,请我莫要再纵着你,更不许你常去医馆!”
荼蘼听他说起这事,不觉皱了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