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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18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听见说段夫人睡了,他才略放了心,只默不作声的看信,待到看完,季竣廷不由苦笑道:“这一下,事情可真是弄大了,往日我一直觉得大嫂性子温和,倒看不出她竟这般的执拗!”

    顿了一下,他又忍不住埋怨道:“大哥也是,这信,便该嘱了送信之人,令那人觑着机会,先给了爹才是,怎么却一下子便送到娘手里了,这岂不是胡闹!”

    荼蘼微微叹气,摇头道:“我已使人问了送信那人,原来他却是送信那人的亲戚。据他说,送信那人不慎在路上感染了风寒,高烧多日不止,心内又怕耽搁了这信,便托了他先将信送来。想来那人也是烧的糊涂了,有些事情却忘记了交待……”

    兄妹两个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阵无奈。半晌,季竣廷问道:“爹跟竣灏都去了哪儿?”

    荼蘼皱眉道:“爹下山去查账去了,三哥说他有事要去九江办。便跟了爹去,我已使人去九江请他们速速回来了,只是一时半刻的却也没有那么快!”

    季煊这些年常在庐山,闲居无事,便在山下雇了伙计,开了几爿铺子,又置了些田亩,如今庐山别院一切也都可以自给,再也无须从京城等地的产业拨银过来应付开支。

    季竣廷听了这话,不由叹息了一声:“这信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荼蘼只得苦笑,慢慢道:“这信送来,已耽误了一些时间,如今算算,嫂子只怕也快临盆了……”二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季竣邺的信写的其实很是简单,其他事情都是只字不提,只请家人不必担心韩璀的身体,说她并非生病,而实是怀孕,产期却是在今年的六月底。如此算来,韩璀正是在去年十月里头怀了身孕。而她之所以不愿前来庐山,也正是怀孕的缘故。

    季竣廷想着前些日子他大哥的信,不由叹气道:“也难怪那些大夫为大嫂把脉,都只是说并无大碍,将养几月便能痊愈,原来这却并不是病……”

    荼蘼闷闷的拿手轻轻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大哥也太迷糊了,这都几个月了,他居然才知道!”季竣邺虽没在信上说到韩璀隐瞒之事,但她却可以从她大哥前些日子的言行反应看得出来,这事,季竣邺并不知情。

    季竣廷不答,半日才道:“大嫂也太偏激了些,娘之所以将安哥儿留在身边,其实也就是疼那孩子,哪里至于如此了!”到了这个时候,以他的才智,哪里还能猜不出来,韩璀是怕段夫人得了她怀孕的消息,再赶回京城,所以才一直隐瞒不言。

    荼蘼只得苦笑:“我看大嫂的意思,是打算不要安哥儿了,但她腹中的这个孩子,她也绝不许娘来插手……”她并不曾做过母亲,虽能猜到韩璀的意思,却还是无法理解韩璀如何竟会作出这等偏激之事。二姑嫂之间再是亲近,又怎及得上生她养她疼她的亲娘。

    兄妹二个正自发愁,却见外头安哥儿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月琴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他一奔进来。一眼瞧见季竣廷立时便扑了过去,软软甜甜的叫道:“爹……”季竣廷听了这声唤,想及适才那封家书,不觉又是一阵无力。安哥儿如今已有十四个月了,走路颇稳,也会识人叫人,只是有时却还免不了叫错人,见了季竣廷也总是习惯性的叫爹。

    荼蘼无可奈何的抱起小侄儿,纠正道:“这是二叔,叫二叔!”

    安哥儿眨了眨眼,望望荼蘼,再看看季竣廷,然后才颇有些不乐意的改口:“叔……”然后一头扎进荼蘼怀里,欣欣然的叫道:“娘……”

    荼蘼一张小脸顿时黑了一半。

    原来安哥儿叫得最是熟练的仍是爹娘,对于祖父、祖母、叔叔、姑姑之类,却总觉拗口,也不甚爱叫,只是见了家中男子便统一唤爹,见了段夫人、荼蘼乃至月琴,都只是唤娘。

    半晌,荼蘼才叹了口气,想着适才大哥的家信,忆及韩璀决绝的态度。不由的抱住了侄儿软软的小身子,且甚是怜惜的抚了抚他的背。安哥儿此时正是好动的时节,那里肯由得她这般抱着,不过片刻便挣扎起来,满口只是叫着:“玩、玩……”荼蘼只得将他放下,摸摸他的脑袋道:“安哥儿乖,祖母此时有些不舒服,你同月琴自个去玩,可好?”

    安哥儿半懂不懂的歪头看了看她,又抬头看看季竣廷,季竣廷伸手捏了捏他柔嫩的脸蛋。柔声道:“跟月琴去罢,去找慧清,叫她给你做杏仁茶喝!”

    这话安哥儿却是立刻听懂了,转头抓着月琴的手,雀跃叫道:“杏杏……”

    打发了安哥儿,荼蘼忍不住苦笑道:“安哥儿毕竟是大哥的儿子,一般的爱喝杏仁茶!”因段夫人爱喝杏仁茶,季府的小主子们自幼也便养成了喝杏仁茶的习惯。但兄妹四个里头,最爱喝杏仁茶的,却是非季竣邺莫属,安哥儿如今虽小,竟也极爱喝这个。因段夫人不许他吃太多甜食,因此杏仁茶于他便成了稀罕物儿,偶尔吃到一次,便会欣然雀跃不已。

    二人直等到薄暮笼山之时,方才见季煊与季竣灏匆匆回来。荼蘼见了父亲,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同他说才好,只得将季竣邺的书信奉了给季煊看。季煊也顾不得那信,疾步过去看了看段夫人,确定爱妻无恙,这才接过书信看了,这一看之下,却也不免变了面色。

    季竣灏今儿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并不知母亲昏倒的真实缘由。此刻见父亲看信,他也不好凑过去看,只诧异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大嫂出事了?”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京里能有甚么事儿发生,只除了前些日子一直身子不适的大嫂。

    荼蘼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由心内焦急,因狠狠瞪了他一眼。季竣灏被她一瞪,怔了一下,便也老老实实的住了口,只疑惑的看着众人。

    季煊缓缓坐在椅上,摆了摆手:“天晚了,你们先去用饭罢!”荼蘼张了张口,想说甚么。却还是咽了回去,季竣廷则一扯季竣灏,三人答应一声,同时退了出去。

    身后却又响起季煊的声音:“荼蘼,你母亲她……大约甚么时候醒?”

    荼蘼忙回身答道:“大约要明儿早上!”

    季煊点了点头,面上竟难得的现出几分疲惫之色,对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才刚一出了屋,季竣灏便急急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荼蘼望望季竣廷,季竣廷便叹气道:“走罢,去你那里说!”季竣灏点头,三人匆匆过去季竣灏的院子,进屋坐了,季竣廷便将事情简单说了。季竣灏怔了半日,也无话说。

    兄妹三个相互看了一眼,季竣灏才道:“我今儿下山,得了京城的来信,明轩在信上说宝亲王来信约我们几人同去南渊岛一游。我今儿特意问了爹,爹也允了,因他在信上也邀了二哥的,我打算着与二哥同去,只是看如今这样,我们都是去不成了!”

    南渊岛,正是宝亲王林培之的封地。

    季竣廷苦笑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一动不如一静,只是安稳些的好!”

    荼蘼则轻轻啊了一声,到庐山已是第三年了,山高水远之下,京城的许多事情,她也都懒得去多想,只是今儿忽然得了林培之的消息,却还是让她有种恍同隔世的感觉。一时竟又忍不住想起林垣驰来,只不知他如今在京中如何。她强忍住询问的欲望,只故作诧异的问道:“宝亲王怎会这个时候才忽然想起来信邀你去南渊岛?”

    季竣灏解释道:“当年我们尚未离京时,他便曾说过,后来听说宝亲王回去后不久妙太妃便薨了,这事便一直搁置着,直到这几日,才重又提起!”

    荼蘼点了点头,这才明白过来。妙太妃正是林培之的母妃,先皇过世之时,留下的遗旨中,便很明白的说明允许妙妃离京随子居住,待百年后,再行归葬入皇陵。

    兄妹三人说了一回话,却都是尽量不去提及韩璀。因各有心思,毕竟有一搭没一搭的,侯了一刻,草草用过晚饭,便各自散了。

    正文 76 回京的借口

    此后的日子里,段夫人再没提过回京城的事儿。对长孙却愈加疼爱至近乎宠溺。荼蘼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焦心,只是顾及母亲身子不好,却也并不敢在她面前多说甚么。

    季竣灏忧心母亲,也没再提及南渊岛之事。如此平平淡淡的过了一个月左右,却有飞鸽传书自京城带了两封书信来,其中一封却是季竣邺的家书,说是韩璀已于六月十九那日平安产下一名男婴。另一封却是林明轩等人寄了来的,催着季竣灏赶紧启程。

    季煊怕段夫人伤心,也并不敢告诉她韩璀产子之事,只悄悄回了信给儿子,为刚刚诞生的孩儿取名为逸轩,但心中终究不快,书信之上更是只字不提韩璀。对季竣灏前往南渊岛之事,他却是首肯了,且将这事告知了段夫人。季煊既同意了,段夫人自也不会反对,又问季竣廷可要一道前去。季竣廷却是笑了一下,毕竟摇头拒绝了。

    季竣灏眼见母亲身体并无大碍,便也放了心,他在庐山待了近三年。心中早已厌烦,现下得了机会可以离去,自是欣喜,打点了行李,拜别了父母兄妹便自一路南下去了。

    季家诸人也各有礼物,让他带了去给林培之等人。荼蘼想了一回,一时也想不出有甚么可送又不易引人误解的物事。想了几日,便拉了邢二妹亲去竹林,采了林中鲜嫩的竹叶,加了几样精细药材,费了几日功夫,炮制了几包秘制竹叶茶,用青碧的竹节装了,嘱季竣灏送林培之、林明轩及穆远清等人每人两筒。季竣灏接了她的礼物,忆及昔日玩笑时的说法,不觉贼眉鼠眼的笑了一回,荼蘼却只是装作不曾看见,并不理他。

    荼蘼与季竣廷送了他下山,回山途中,荼蘼终究忍不住问道:“二哥,你怎么却不去与三哥一道去南渊岛,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很想出门走走的!”自打那年三人随卢修文同游长江之后,季竣廷便开始留意山水游记,时不时的表露出想要畅游天下山水的心愿,甚至为此向季竣灏学了一套剑法以求自保,因此今儿荼蘼才会问及这个。

    季竣廷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是想要借行走天下之机,观望各处风土人情。增长见识,可并不想跑到南渊岛上,陪了他们几个一道吃喝玩乐!”

    荼蘼想着季竣灏那一群好友素日的品行,也不由得扑哧一笑,笑过了,她便微微歪着头,狡黠的望着季竣廷:“我却险些以为二哥至今也还是不愿见着冼清秋呢?”

    季竣廷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我与她原就没多少交往,本也说不上心存芥蒂,只是那时心中一时不忿,才会作出那般荒唐的举动,如今想来,可真是有些可笑!”

    荼蘼被他这般一说,不由的想起如今正在京城的季竣邺与韩璀以及那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儿,叹了口气道:“我如今还真是有点想回京去看看!”

    季竣廷微微一叹,抚了抚妹子的肩:“等再过些时日罢!”荼蘼默然点头。

    季竣灏这一去,足足四五个月,也还不见回来。只是每隔数月,总会托人送了消息来,不过是说林培之等人苦苦挽留,怕是要再过些日子方能回去,季煊却也并不管他。

    季竣邺依旧时时有信来。有时一封,有时却分了开来,另有单独的信函交予荼蘼与季竣廷,信上除打听段夫人的身体与心情外,便也流露出想要二人为韩璀说情的意思。

    荼蘼瞅着段夫人心情好时,也悄悄儿的提了几句,谁料段夫人却是一听韩璀的名字,立时便变了面色,吓得荼蘼再不敢提。季竣廷眼见妹子都在母亲跟前吃了瘪,哪里还敢多提,事情便一直僵着。荼蘼眼见段夫人那里是说不通,只得改而对季煊说起。

    季煊却只是苦笑,他何尝没同爱妻说过,只是段夫人压根不理,但说的多了些,她便气得只是喘息,季煊怕她受不住,也并不敢过分劝说。

    到了当年的十月里头,季煊却忽然想起一事来,令人唤了季竣廷来书房说话。其时荼蘼正与季竣廷、邢二妹三人一处下棋说笑,见有人来请,便好奇的跟了过去。

    季煊见他们二人一道过来,也并不在意,只指指书桌下首的两排椅子示意二人坐。待二人坐定了,他才缓缓道:“今儿我叫竣廷来,是打算问一问,明年的春闱你可还打算参加?”

    季竣廷怔了一下,他这几年虽是一直在白鹿书院读书,但于举业上的事情已远不如从前那般上心。对于一些杂学反更有兴趣。往昔中状元、骑高马、宫苑之内簪花饮酒的少年梦境在他心中却已淡薄了许多。犹豫了片刻,他才慢慢道:“儿子一时还没想得那般多……”

    季煊叹了口气,儿子日日在他身边,他的变化,他自然不会不知道。事实上,这几年朝廷之内,争嫡之事风起云涌,他也并不希望次子在这个时候回京参加春闱,卷入这纷繁复杂的时局中。只是……荼蘼在旁察言观色,心中已隐约猜到一些,因笑道:“爹可是想借着让二哥回京参加春闱一事,回去一次,看看大哥大嫂还有轩哥儿?”

    季煊苦笑颔首,季竣廷这才明白过来,忙笑道:“既是如此,儿子自当领命!”

    季煊摆了摆手,毕竟解释道:“我想着,马上便又是一年了。轩哥儿满月、百日我们都不曾回去,若是抓周,我们也还都待在庐山,不闻不问,却是难免引人疑窦……”

    季竣廷笑道:“前几日,荼蘼还在说。也不知轩哥儿生得如何模样,与安哥儿像是不像,如今可终于有机会让她回去看看了!”

    季煊听儿子提到荼蘼,不由烦恼的叹了口气,过了年,荼蘼便又长了一岁,算起来,已是一十二岁,此次回京,怕是免不了要惹麻烦。只是,一家若是都回京城去。自己却又怎好让她一个人留在庐山别院里头,少不得只有带她一同回去了。

    父子三人商议了一回,当晚用饭之时,季煊便对段夫人说了季竣廷要回京城之事。

    段夫人其时正抱着安哥儿,拿了小银匙一口一口的喂他吃着饭,忽然听了这话,当即皱了眉。她原是个聪明女子,季煊的打算哪能看不出来,况季煊有事从不瞒着她,故而她对丈夫一直以来的打算极是清楚。心中也知此刻丈夫忽然变卦让儿子回京参加科举,必是别有他意。淡淡的蹙了下眉,她道:“既然廷儿要回去参加科考,那便你们父子两个回去罢!我近来身子不好,懒怠动弹,你们只留荼蘼在我身边便是了!”

    韩璀隐瞒怀孕一事,使她觉得韩璀太不尊重自己,对这个媳妇也存了恚怒之心。但她毕竟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识大体,顾颜面,媳妇虽不好,但儿子毕竟是自己亲生,孙儿也还是自己的亲孙儿,家丑外扬,沦为笑柄,亦是她心中万般不愿看到的事。

    季煊一笑,他原也没指望这事能瞒得了夫人,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寻个借口回京一次而已。如今夫人既准了自己回京,他也就放了一半的心。因腆了脸讪笑道:“廷儿科举毕竟是大事,你却怎好不回去,你便只当是带了安哥儿一道出门玩一次罢!”

    荼蘼正坐在段夫人身边,闻言便笑吟吟的伸手摸了摸安哥儿粉嫩的小脸蛋:“安哥儿,姑姑和祖母带你一道出门去玩些日子,你说可好呀?”她也不敢在母亲跟前提到安哥儿的爹娘,便只是含糊的对安哥儿说是陪他出去玩些日子。

    安哥儿与她素日亲近,听她问话,便咯咯笑着。反手去抓荼蘼的衣袖,讨好道:“安哥儿听姑姑的……”他此时已将有二十个月了,吐字比一般孩子更要清楚许多。段夫人常日无事,便教他念些诗词,他却是一教就会,直让段夫人喜翻了心,愈加爱逾珍宝。

    段夫人笑了一下,从他的小手里将荼蘼的衣袖扯了出去:“安哥儿只听姑姑的话么?”

    安哥儿闻言,便闪了闪黑亮的大眼,歪头想了一下,认真道:“安哥儿听姑姑的,也听祖母的……”言毕一头埋进段夫人怀里,环住她腰,只是扭股糖一般的腻着。

    荼蘼在旁听了,毕竟忍不住恨恨抬手,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掌,嗔道:“小马屁精……”

    这话一出,众人却是由不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因在桌上吃饭,季煊便没再提起这事。当晚,安哥儿睡了,季煊毕竟又提了一句,段夫人却只是淡淡看他,半晌才缓缓问道:“如今出了这事,难不成你也觉得该是我向韩璀道歉?”这还是自上次接到那封信后,她第一次在季煊跟前提起韩璀的名字。

    季煊被她这话顶得半日无语,许久才叹气道:“这事确是邺儿与璀儿不好,等我这次回去,定然叫她二人来给你赔罪!”他口中这般说法,心中却是不由的一阵喜悦,知道妻子毕竟疼爱长子,也顾着季家的体面,心下已有了和解之意。

    正文 77 离别

    季煊既知夫人心意。便将季竣廷赶考一事丢在脑后,再不提起。年前回京的计划也便搁了下来,只在私底下却送了书信给季竣邺,将段夫人的意思说了。

    季竣灏在南渊岛玩得乐不思蜀,竟连过年也都不曾回家。季煊想了一回,索性令他也不必返回庐山别院,只随林明轩等人一同返回京城便是,季竣灏得了消息,自也欣然。

    年后三月里,季煊与季竣廷父子二人回京,准备为次孙季逸轩抓周。临去之时,别院内外一应事务都交了给女儿。眼见女儿年纪渐长,又将家中诸事处理得停停当当,他心中既是欣悦又复烦恼,既欣悦于女儿的聪明能干,却也不得不开始烦恼女儿的终身大事。

    对两个儿子的婚事,他却并不着急,总觉得儿子常在外头跑,说不准何时便能遇上意中之人。何况长子长媳这几年一连为他添了两个孙子,他实在已觉得足够了。

    季煊去后不多久,邢老大却忽然上山来了。其时荼蘼正与邢二妹在白鹿书院医馆内为书院内的几名学子诊脉。听见传信人说邢老大来了,心中便是一惊。

    这些年,邢二妹始终伴在她身边,只清明、中秋、年节这些日子下山回九江与家人团聚,邢老大却是从未来过白鹿书院。如今他忽然前来,难不成她回头看了邢二妹一眼,却见她亦是满脸茫然,显然对于此事一无所知。

    荼蘼忙忙的抓了药,打发病人走了,偕邢二妹一同往卢修文的雅舍行去。二人心中均各忐忑,步履便也比平日更要快了许多。才到雅舍门前,便听里头传来邢老大豪爽的笑声:“先生这书院乃是文运荟萃之地,我们这些粗人,却怎好常来打扰,没得坏了这里的风水!”

    卢修文则轻笑道:“瞧瞧你,可不是又来了……”

    雅舍门一开,服侍卢修文的大丫鬟宝環恰走出来,一眼瞧见她们二人,便笑道:“呀,季姑娘与二姑娘到了,快里面请,山长与邢爷已等了一刻了!”

    二人只得举步而入,拜见了卢修文与邢老大。邢老大仍是老样子,古铜色的脸膛,精神飞扬,看着壮健一如昔时初见。他却是不敢受荼蘼的礼,一见荼蘼躬身下去。便忙起了身,虚扶了一下:“季姑娘可莫要折杀了我!”

    荼蘼一笑,也不十分勉强他,便站直了身子。卢修文便唤二人坐下,宝環很快捧了茶来。卢修文这才开口道:“荼蘼,邢老大这回来,是想接二妹回家……”

    饶是荼蘼已有了心理准备,听了这话,仍是免不了一阵不舍,急急道:“可是……”

    卢修文摆了摆手,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二妹,不过她如今年纪已不小了,也到了出嫁的时候了,前些日子,两家已通了消息,打算在今年内,将婚事办了!”

    荼蘼怔了一下,回头看看邢二妹,见她听了这话已是红晕满脸,有些惊喜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意外。显然事先她也并不知道此事。她与邢二妹相伴三年,只隐约从邢二妹口中得知她的未婚夫婿乃是武昌府人氏,姓陆,家境殷实,早些年,邢老大携妻带女往来江上,二人也颇见过几回面,性情却是极为相合的,近几年,因那男子出门求学,这才不曾见面。

    荼蘼本有些好奇那男子既是求学却怎么舍近求远不来白鹿书院,嗣后想想,白鹿书院这样的地方似乎也并不是一般子弟能来的了的,因也不再多问。只是见邢二妹每每说及那人时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中也自明白,她的一颗芳心怕早已挂在那人身上了。

    邢老大此次过来,原是打算领了女儿就去的,却不料荼蘼万分不舍,毕竟央他再留二妹几日,也好打点行装,邢老大却不过面子,又想着女儿在庐山住了这几年,确也有不少零碎东西,一时半会的只怕也收拾不完,只得应了,只约了三日后再来接女儿。

    荼蘼闷闷的与二妹返回别院,二人心中都有几分不舍之意。当晚,荼蘼便向段夫人说了二妹三日后便要离去的言语。段夫人听了倒愣了好大一会,心中便也好一阵不舍。

    邢二妹为人乖觉。人前人后从不闲言碎语,日日只伴着荼蘼读书写字,亦不肯稍稍掺和到季家家事之中。她的人品性情,段夫人自是清楚,对她便更是喜爱,此刻忽然听说她这便要离去了,不免牵了邢二妹的手,说了好些个亲热话儿。令丫鬟取了自己的妆盒来,挑择了一套极精细珍贵的头面来,又使人取了四匹上好的锦缎来,只说给她添妆。

    邢二妹虽是竭力推辞,但却不过段夫人美意,最终也只得受了。

    二人回了小院,荼蘼在自己屋里,细细挑择了一回,却总觉得并无合意的物事。她曾经荣华,天下珍宝见得多了,普通东西哪里入得她的眼。只是季家虽是名门世家,但她如今年未及笄,素日也不看重珍珠宝玉,一时半会,哪里挑的出合她眼的东西来。

    邢二妹安静的伴在她身边,见她只是埋头挑拣。心中不觉更是不舍,忙扯了她的手,柔声道:“俗话说得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你我的交情,哪里便在于这些俗物上了!”

    荼蘼叹了口气,慢慢道:“我们二人原就是在一起的,哪里说得上是千里送鹅毛。今儿我送你的东西,可是贺礼,怎可随意。等到将来,我们分了开来。我再送你鹅毛不迟!”

    邢二妹听了这话,心中亦是不由一酸,终究没再多说甚么。荼蘼被她这句千里送鹅毛一说,倒还真想起一件物事来,因起了身,开了另一只箱笼,取出一只小小的描金匣子,双手捧了送给邢二妹:“适才倒忘了,我这里还有这样宝贝,如今便送了你作个纪念罢!”

    邢二妹见她情意拳拳,却是不好推辞,只得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不由怔住了。

    那匣子里头装的却是一串指头大小、均匀圆润、光泽璀璨的黑珍珠。

    她自幼随父走南闯北,却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一见了这珍珠便知这东西价值连城,哪里肯受,忙推了回去道:“这东西可是太珍贵了,我怎好受你的……”

    荼蘼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东西,原是早前我三哥的一位朋友送我的。他住在南渊岛上,说这珠子乃是特产,我推辞不过,这才受了,如今送了给你,却是恰好!”一面说着,一面取出珠串,亲手替邢二妹戴了,笑道:“你看,这可不是珍珠美人,相得益彰么?”

    邢二妹伸手抚了抚珠串,叹了口气,缓缓道:“这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我受了,那倒也罢了。从你口中说了出来,我却哪里敢当。这珠子,给你戴了,那才真是珍珠美人。相得益彰,送了我,可不成了明珠暗投了!”

    荼蘼只是笑着摇头:“满口胡说!”无论前世今生,都有许多人夸赞过她的容貌,但她对自己却总是没有多少信心。幼时庭院深深,少有出门,及至稍大,又对林垣驰一见倾心,嫁了他后,便忙着为他筹谋皇位。等到大事抵定,才刚过了几天舒心日子,林垣驰却又开始广纳嫔妃,凤仪宫自此门庭冷落。眼见众嫔妃在她面前花枝招展,她心中便也愈加落寞,甚而渐渐觉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容貌不过是夜郎自大罢了。

    邢二妹凝视她良久,淡淡的笑了一笑,温和道:“荼蘼,我夫家乃是武昌府陆家,我夫婿名为陆展。你或者并不知道,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官有官道,民有民道,江湖也有属于江湖的道。陆家,便是如今长江一带的江湖霸主。在这长江一带,陆家说的话,甚至比官府的谕令还更有用。而我的父亲,便是九江一带水路的头领!”

    荼蘼轻轻呵了一声,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当初卢修文曾笑着对她说:邢老大,那可不是一般的船家……你若与他们一家交好,将来自有好处送走了邢二妹,荼蘼颇为消沉了一段时间,白鹿书院医馆也有些不大爱去,只日日在家,逗着安哥儿玩儿。安哥儿素日最是喜她,见她如此,自是欣喜莫名,倒也为她解了不少忧愁。秋桂飘香的八月初,荼蘼正在院子里头采摘新鲜桂花,打算做些桂花糖哄安哥儿。安哥儿便牵着她的衣带,跟前跟后,蹦跳不已,段夫人则笑吟吟的坐在一边看着。

    荼蘼被缠不过,便自树上折了一枝桂花递给安哥儿,指着段夫人同他低低的说了几句。

    安哥儿顿时欣然甜笑,接过那枝花,兴兴头头的奔到段夫人跟前,仰头叫道:“祖母祖母,你看这花可好看么?”段夫人见他满头大汗,不觉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一面拿手帕为他拭汗,一面道:“这花可真是好看极了,我们安哥儿真是厉害!”

    安哥儿笑得甚是得意,完全将花是荼蘼折的这一事实丢在脑后,只开心叫道:“安哥儿觉得,祖母比这花儿还要好看得多呢!嗯……姑姑说,这叫……”他歪头想了半日,才终于想了起来,因咯咯笑道:“叫人比花娇……”他想想,对这句话却还是不甚满意,吸了吸鼻子,终究还是又补了一句:“还有,人比花香……”

    段夫人被这句人比花香逗得哈哈直笑,荼蘼也在一边笑弯了腰,便在此刻,院子门口却忽然有人笑道:“好一个小马屁精,如今我可算知道这马屁功夫是从何而来了!”

    三人同时回头看去,不知何时院子门口已站满了人,说这话的却正是季竣廷。安哥儿一眼瞅见他,不禁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二叔……”

    正文 78 不期而至的贵客

    季竣廷弯腰抱起直扑过来的小侄儿。指指身边的季竣邺,笑道:“安哥儿,快叫爹!”

    安哥儿疑惑的闪了闪眼,回头看看祖母,再看看姑姑,见段夫人与荼蘼都对他笑着点头,示意他快些叫人,他抿了抿小嘴巴,有些不情不愿的唤了一声:“爹!”才一叫完了便立即将小脑袋藏进了季竣廷的怀里,只是乱拱,且问道:“二叔,你给我带甚么礼物没有?”

    季竣邺听见儿子叫爹,心中不由一喜,伸手就想去抱他,却不料他只顾着对季竣廷撒娇,竟是看也没再看自己一眼,他只得尴尬一笑,缩了手回来。季竣廷见他难堪,不禁有些歉然的看了大哥一眼,拍拍安哥儿的背:“安哥儿,你还没叫娘呢!”

    安哥儿听见娘这个字。倒是立刻来了兴致,忙回了头,在众人里头细细的看了一回,这才犹犹豫豫的看住了季竣邺身边的韩璀,却也并不叫她,只是张大了眼好奇的看她。

    韩璀默默的看着这个孩子,也只是勉强一笑,并没说甚么,只跟着季竣邺向段夫人面前行了几步,与他一道行了礼:“璀儿拜见婆婆!”

    段夫人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扶住她:“不必多礼,这些年璀儿辛苦了!”

    二人这一福一扶之间,却让季竣邺一路始终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知道婆媳之间面子上已然是和解了。至于暗里的隔阂,只有等着将来自己再设法慢慢消除了。

    荼蘼便也在旁见礼,待到众人一一见礼完了,她才得了机会细细打量韩璀。

    韩璀看着比婚前丰腴了些许,眼底眉梢也添了许多的风韵柔情,褪尽了少女时代小心与谨慎,如今的她浑身上下充盈着一种娴静优雅的高贵气度。

    她过去,亲热的牵了韩璀的手,笑道:“嫂子这一向可好?”离京之后,她与韩璀也通过几次信,只是自段夫人与韩璀决裂后,韩璀便再没回过她的信,她那时因着段夫人,心中对韩璀也颇有些气恼。见她不理自己,一气之下,便也没再写过信给她。

    韩璀抿唇一笑,注目深深看她,赞叹道:“荼蘼可是愈长愈美了,这几年我在京中也颇见了些故交世家的女儿,个中虽也有几个出色的,但据我看来,还真没哪个能比得上你!”

    荼蘼一笑,却向季竣廷顽皮道:“二哥,你听听大嫂这话,再细想想,便可知道安哥儿这拍马屁的功夫,其实却是从了他娘,与我可没有多少关系呢!”众人闻言,尽皆大笑。

    韩璀拿她没法,只是笑着嗔她:“你呀,这几年不见,倒是愈发会说话了!”

    荼蘼趁势从季竣廷怀里抱过安哥儿,拍了拍他的脸蛋,催促道:“安哥儿。快些唤娘!”

    安哥儿被催不过,瘪了下小嘴,唤了一声娘。韩璀适才因见季竣邺吃了瘪,心中正犹豫着该不该伸手去抱他,却见安哥儿叫完了她,便急急转向段夫人,伸出手臂去,软软叫道:“祖母,抱!”段夫人忙过来,抱住宝贝孙儿,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荼蘼见状,也不免有些歉然,忙道:“安哥儿有些怕生……”怕生二字才一出口,她便觉出自己说错了话,父母怎么却能与生字挂上钩,只是欲收不能,只得干咳嗽了两声。

    季竣廷笑着从后头丫鬟手上抱过另一个粉雕玉柱的娃娃来,为她解围道:“荼蘼,快来看看轩哥儿!”荼蘼正觉尴尬,见他打岔,不觉感激一笑,伸手接过那孩子。那孩子睡的正沉,众人虽在这里忙乱,他也并没醒过来,到了她怀里,也只是辗转的翻了一下身子,便继续睡去。她抱着孩子细细打量了一回,不由压低了声音笑道:“这孩子生得真像大哥!”

    这几年下来,安哥儿与韩璀是愈来愈像。只眉毛与下巴隐隐有些季竣邺的影子。而她怀里的这个轩哥儿,却是活脱脱的另一个季竣邺,看着好不有趣。

    段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便也凑了过来,细细看了一回,笑道:“可不真是如此!”一面说着,便笑着拍拍怀里的安哥儿:“安哥儿,这是你二弟,你看,他生得是不是很可爱?”

    安哥儿听她夸奖别人,心里便有些不甚高兴,小嘴也翘了起来。他自小在段夫人跟前长大,段夫人对他又是万般疼爱,何曾拿过这等专属于自己的慈爱眼光去看过别人。

    段夫人并没在意孙儿的面色,随手将安哥儿递给季竣廷,便欲伸手去抱轩哥儿。安哥儿见了,却立时变了脸色,急急从季竣廷怀内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嚷嚷道:“不许抱他!”

    口中嚷着,大眼已恶狠狠的瞪向了轩哥儿,手上更不犹豫,一巴掌便拍在了轩哥儿粉嫩的小脸上。段夫人被他这一声大叫吓了一跳,正在沉睡的轩哥儿被那一巴掌打得醒了。茫然的睁开眼,怔怔看着眼前几张有些陌生的面庞,张开小口,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娘……”

    轩哥儿面皮甚嫩,肤色又白,挨了一巴掌,小脸上顿时肿了一块,看着极是可怜。

    韩璀听他大哭,不觉心疼,忙自荼蘼手中抢过儿子,拍着哄着。段夫人却已对安哥儿虎起了脸:“怎么竟这般的没有规矩。那是弟弟呀!”她素日对这个孙子宠极爱极,何曾这般沉着脸呵斥他,安哥儿一见祖母发怒,心中不由好一阵委屈,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一面哭,还不忘抽噎道:“祖母……是安哥儿的……姑姑……也是……不许抱……呜呜……”

    他这边一哭,那边哭声将止的轩哥儿也跟着闹腾起来,哇哇大哭的只是喊娘。院子里头,孩童哭声此起彼伏,一时好一场鸡飞狗跳。场中诸人分作两群,各自围着一个孩子,都只是没口子的哄着,都忙的不可开交。

    季竣廷无语的立在两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已成了两个。

    好容易两个孩子都睡下了,荼蘼与季竣廷辞了母亲出门,这才有工夫问道:“爹和三哥呢,怎么却没一道回来?”季煊等人从京城启程之时,曾有书信过来庐山,说是一家人已一同上路了,约在八月抵达庐山,一道过中秋,但她此时却并没见到季煊与季竣灏。

    季竣廷似笑非笑的看了荼蘼一眼,慢慢道:“爹与三弟,此刻正忙着招待贵客!”

    他刻意加重了一个“贵”字,似是意有所指。

    荼蘼见他眼神古怪,不觉蹙了眉道:“客,却是甚么贵客?怎么来的竟这般巧!”他们一家在庐山已待了几年,间中也有几个世交故友来此拜访,也都只是寻常客人,远称不上贵。

    季竣廷笑道:“天下最贵,莫过于皇家,你说会是谁呢?”

    荼蘼心中一震,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肃王林垣驰?”因着前世与林垣驰的瓜葛,一旦提到皇家。她便自然想起林垣驰来,这话冲口而出,却是考虑也不曾考虑。

    季竣廷万料不到她竟会说出肃王来,怔了片刻,才神情古怪的看了妹子一眼,摇头道:“肃亲王殿下,这些年深得圣宠,手中掌着虎贲军,又有督管兵部之权,哪里却有时间来此,今儿来的乃是宝亲王殿下!”

    荼蘼听见来的是林培之,不觉轻轻吁了口气,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放心,半晌才道:“原来是宝亲王殿下!”语气却已平和了许多。

    季竣廷微微点头,眸中却多了几分深思。这次宝亲王忽然随同季家前来庐山,冠冕堂皇的理由是闻听匡庐风光甲天下,有心前来一游。但明眼人却可看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想来,当年京城之时,他费心竭力弄了个春狩,将皖平公主扯了进来,且遍邀京城名门诸名门闺秀参加,明明便是为了让荼蘼出门散散心。其后,自己等人为他践行,他却又赠了一串珍稀至极的珠串与荼蘼,分明便是一种暗示。

    而这一次,他母孝刚满,便即邀请自己兄弟前往南渊岛,又亲身一路将季竣灏等人送回京城,再相偕前来庐山,更已明明白白的表达了他的心意。

    但是自己在妹子跟前提及皇家贵客,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肃亲王林垣驰,难道说他这里暗暗沉思,荼蘼那边细细回味他话里露出的信息,却又不禁暗吃一惊。

    她在庐山日久,京中虽时时有信来,却也少有提及时局,因此她也还真不知道林垣驰竟已晋封为亲王了,且掌了虎贲军。记得当年,他是到了今上在位的最后一年,才得以晋为亲王,最后奉遗旨才得以登基为帝,怎么今生却提前了这许多。

    她用力甩了甩头,将一应烦心事儿都甩到脑后,抬头冲季竣廷笑道:“我前几日,刚刚将宝亲王殿下送我的珠串送了人,想不到他今儿就来了,可不让我好生心虚!”

    季竣廷闻言讶然道:“你怎么竟将那串黑珍珠送了人?却是送了谁了?”

    这串珠子,当日林培之送了给荼蘼,荼蘼因觉得太过珍贵,便请段夫人代为入库保管。段夫人却只是一笑,并不肯收,反嘱她随身带着,言说珍珠不似宝石,若是搁置不妥,倘或变了颜色,却是可惜了的。荼蘼无奈,只得将珠串留在了身边,不过也并没戴过。

    荼蘼叹了口气,没答他的话,却只是慢慢道:“二姐姐走了!”

    季竣廷猛然听了这一句,不由一惊:“二妹走了?去哪儿了?”

    荼蘼勉强一笑:“嫁人去了!”

    季竣廷默然片刻,不由的长长叹息了一声,缓缓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该走的总是会走的,不过那珠子给了她,倒也不算辱没了!”他对邢二妹素有好感,只是因对方已订有婚约,他也并非那种死缠烂打之人,便也早早将这份好感化为了兄妹情分。只是如今忽而听说对方已离去成婚,心中毕竟也还是免不了有些许伤怀之意。

    荼蘼也跟着轻叹了一声,然后将邢二妹临去时的言辞一一说了,季竣灏只是点头而已。

    正文 79 释怀

    季煊与林培之等人直到下晚时分方才回了庐山别院。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