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17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有些沉寂,所有的主子都不在家中。二位爷也就罢了,却连小姐也一并不知去向,怎不由得这些季家的老人不在心中暗暗发愁。这之中虽有白鹿书院卢山长在里头做担保,却还是让他们日夜心神不宁。
如今见小姐与二位爷平安归来,自是上下欢腾,急急的迎了三人进去。
荼蘼回了自己的院子,毕竟被慧清、慧芝两个好好的说了一通。她心中也知自己理亏,一面乖巧的笑着,一面满口应承,承认自己错了,且尽着二人说个舒畅,甚至在二人口干舌燥之余亲手倒了茶水捧了给二人解渴。一时倒弄得慧清与慧芝两个无可奈何。只得闷闷的住了口。好在此时几个小丫鬟已合力抬了洗澡水来,二人刚好借机起身服侍荼蘼沐浴。
待到沐浴完了,荼蘼便在榻上小憩了一回,再睁眼时,却听见外屋有低低的男子说话声,细一分辨,却是季竣廷与季竣灏。听到内屋有动静,慧清便快步的走了出来,荼蘼一面披了外衣起身一面问道:“我二哥与三哥却是甚么时候来的,你怎么却不叫我?”
慧清笑道:“小姐睡了快半个时辰的当儿,二位爷就来了。我原是要叫小姐的,二爷却不肯,说小姐这段时间玩得累了,让您多睡会!”季家上下原是唤季竣廷兄弟做少爷的,不过自季竣邺承了清平侯之位,上下人等便都更换了称呼。
荼蘼点点头,匆匆穿了衣裳,掀帘进了外屋,却见季竣廷与季竣灏正闲闲的在那里下棋。见她出来,季竣灏便哈哈一笑,举袖一拂:“不下了不下了,荼蘼都醒了!”
看那模样,便知道他定是输的极惨。只恨没有借口可以早日解脱。季竣廷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也懒得再说他甚么。荼蘼掩口一笑,过去坐了,问道:“二哥、三哥找我有事?”
季竣廷点了点头,却从袖笼里取出数封书信递了给荼蘼。信函面上,却是季煊苍劲有力的字体。荼蘼知是家书,忙伸手接过看了。这一看之下,却是不觉一怔。
原是季煊夫妇一路急赶,却已在前几日到了京城。信中除嘱咐季竣廷与季竣灏要照顾好妹子,也只约略的提了一下韩璀如今的情况,又令他们不许胡乱出门。只安心学习。
荼蘼见了这些话,不觉俏皮的皱了皱小鼻子。季煊的信后,附的便是段夫人一手娟秀的小字,其上却是一片繁琐的爱女之心,细细碎碎,却是连早晚加衣,秋日进补一类的事儿也都一一提到了。末了提到韩璀,却比季煊更详细许多。说韩璀情况甚是严重,人已瘦了一圈,药也咽不下,饭食也是随吃随吐,让人颇为忧虑。
荼蘼看完书信,看看下面的日期,不觉诧然道:“这信来的好快!”
季竣廷揉了揉眉心,显然也有些担心自家大嫂:“这信是兵部的飞鸽传来的,是以来的极快。我问了送信人,说是前些日子,京中兵部尚书连旭天因立太子一事当庭触犯龙颜,今上大怒,已将他贬官回家,廷推之下,却是三舅舅坐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
荼蘼啊了一声,心中又是一惊。她的三舅舅,便是段夫人的嫡亲兄长段元清了。
只是她记忆之中的三舅却是从来封疆一方,并未任过兵部尚书之职。
她忍不住苦笑起来,在她心中,其实很是矛盾,一面盼着这一世与前一生截然不同,她们一家能在这复杂的时局中保持平静安逸的生活;一面却又希望大多数事情都与从前一样,至少这样的话,她能预知将来的走向,从而帮助家人趋吉避凶。
可是目前看来,有很多事情却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让她深感茫然不安。
季竣灏倒洒落,笑道:“罢了,大嫂的事儿本也不算甚么,从前在京城时。我曾听超凡提过他姐姐怀孕的情形,说是先头几个月,折腾得很是厉害,成日介吵着说是这样日子,还叫人怎么活。到了五个月上,也就消停了!”
季竣廷点头道:“希望如此了!”
荼蘼闷闷的叹了口气,心中一阵烦郁。注意到两位哥哥诧异望着自己的视线,她有些微赧的掩饰了一句:“嫂子这个样儿,看来爹娘一时半会的是回不来了!”
季竣灏嘿嘿笑道:“他们不回来,我们岂不乐得逍遥自在!”
季竣廷与荼蘼一时无语,只得装作不曾听到。其实这话也并没说错,只是季竣灏偏要在此刻说了出来,却是实在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荼蘼的话并没说错,季煊夫妇自此一直滞留京城,没能赶回庐山。邢二妹却是在十一月中的时候,上了庐山,卢修文亲自送她到了别院,荼蘼见了她,自是好一阵欣喜。
因季煊夫妇不在,别院之中的诸般内事,便都着落在了荼蘼身上。原本慧清与慧芝还有些担心她不能胜任,却想不到这位小姐处理起这些事务来竟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遇事考虑的又极周详,方方面面,竟是无一遗漏,数月下来,已是上下归心,再无不服的。
荼蘼依旧每逢晴和天气便去白鹿书院,一来学习琴棋书画,二来也在书院的医馆内学医。医馆上下都知道她的身份,只瞒着外头的各学子而已。好在她有人皮面具,与书院学子也尽量保持距离,因此也并没谁会刻意注意她,只以为是医馆大夫的家人亲眷。
邢二妹来了庐山后,便日日伴着荼蘼,与她同吃同住,同往白鹿书院。别院上下都唤她一声邢二姑娘,她本是个爽利性子,出手大方人又随和,上下人等倒也没有不喜欢她的。
季煊夫妇每隔半月便有一封家书来,却都是驿站往来,少有假公济私的。
到了次年的三月底,季氏兄妹却猝然又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信上简略的写着韩璀已在三月壬子日戌时三刻,平安产下了一个男孩,季煊为之取名为奕安。
正文 72 变生肘腋(上)
这一年的仲夏七月。季煊夫妇终于返回庐山。荼蘼等人早已得了消息,下午时分便带了几乘小轿前往山下迎接。众人在山下一直侯到下晚时分,才见车队缓缓进村。
一直在外打探的家人匆匆进来禀告,众人便急急的迎了出去。季煊先行下了车,大半年的时间,并没给在他身上留下太过深刻的痕迹,他看来依旧俊雅沉稳。对三个儿女略一点头算是招呼。车内紧跟着便又下来一名二十左右肌肤白皙,容貌清秀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一下了车,兄妹三个不觉都是一怔,茫然的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寻到了愕然,这个女子,他们谁也不曾见过。正在他们心中诧异的当儿,车内却又传来段夫人轻柔怜惜的声音:“月琴,你当心些儿,安哥儿刚睡着,莫要弄醒了他!”
那女子忙应了一声,也顾不得行礼,便自伸了手,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锦绣襁褓来。
此刻后头车中跟着过来的两个丫鬟已在一边侯了一刻,见她抱了那襁褓退了一步,这才上前一步。从车内扶了段夫人下来。段夫人下车才一站稳,荼蘼便已急急的扑了上前,软软的叫了一声:“娘!”季煊夫妇不在的日子,她固然因无人管束而过得轻松自如,但心中却还止不住的时常挂念着父母与兄嫂,自打得了消息,说是季煊夫妇将要回来,她却是又失落又是激动,失落如今的日子怕是再过不得几日了,又因与父母重聚而暗暗欢喜。
季竣廷、季竣灏兄弟也随后见礼。
段夫人端详着女儿,柔声抚慰:“娘的荼蘼又长大了!”话音才落,眼圈却早红了。
季竣廷在旁笑道:“娘没来之前,我们倒真觉得妹子是长大了,如今见她这样,才知道原来在娘跟前,她还是从前的小丫头,竟是一些些也没变!”
段夫人听了儿子这恰如其分的话,由不得心中不是一阵美滋滋的,毕竟搂着女儿细细的端详了一回。倒是季煊在旁笑道:“罢了罢了,你们母女两个,一旦见了面,便黏糊成那样,也不想想如今却是甚么时辰了,安哥儿还小,可受不得寒气!”
段夫人轻呼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的另一个心肝宝贝,忙拍拍荼蘼的背。笑道:“荼蘼,来,娘给你看看你的小侄儿!”
荼蘼答应着,赶忙退开一步,段夫人便招手示意月琴过来,亲手抱过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揭开薄薄的襁褓,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这就是安哥儿了!”
三兄妹接到家书时,只说是父母已启程返回庐山,却并不知道段夫人竟将长孙也一并带了来庐山,此刻自是激动兴奋,忙围了上来,细细打量这个孩子。
孩子看来甚是健壮,此刻闭了眼正睡得香甜,淡淡的眉,长长的睫,小小的鼻子与嘴,两腮睡的红扑扑的,看来娇嫩无比。荼蘼小心的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他的小脸,指间一片细滑。那孩子便也吧嗒了一下嘴巴,长长的睫颤动了一下,似乎就要睁眼。荼蘼惊了一跳,忙缩了手,怯怯的看了段夫人一眼。她前世空活了三十载却并未做过母亲,对于这与她有着亲缘关系的小小的孩子,在喜爱之余也有种奇异的恐惧感,深恐碰坏了他。
段夫人见她模样,不由笑了起来,季煊在一边也不觉失笑摇头。那孩子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脖子,却并没醒来,只将头靠在段夫人怀里,继续沉沉睡去。段夫人笑道:“我们先回去罢,安哥儿闹了一回,如今才刚睡着,一时半会的怕也醒不了!”
她口中说着,便将那孩子又递了给那月琴。
荼蘼看看月琴,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清秀,敢情便是安哥儿的||乳|母了。
季竣廷答应着,便回头去唤了软轿。一家人上了软轿,段夫人看看软轿,稍一思索,便唤荼蘼与她同坐了,却将一顶软轿令月琴抱孩子坐了。
早有家人匆匆上山报信,别院里也早备好了热水。众人上山,各自沐浴不提。忙乱了一回后,众人才在小花厅里坐了。慧清早备好了百合绿豆羹,此刻便送了上来。
荼蘼慢慢喝着微凉的绿豆羹。山上早晚本就凉爽,加之庐山原就是避暑胜地,盛夏之时,天气也并不非常炎热。因此这绿豆羹却只是放在井水里略凉了一凉,并未冰镇,喝在口中却也清凉适口。细细将今儿的事情想了一回,她开口问道:“娘,你怎么只带了安哥儿来庐山,大哥大嫂呢?”儿是娘的心头肉,这个道理她自然不会不懂。
她从前统御六宫,也曾下过辣手对付宫中那些怀孕的嫔妃,几次之后,宫中聪慧些的妃嫔自然也就有了提防,如此一来,当然也免不了有那一两个漏网之鱼。因此她也见过几个失了孩子的嫔妃那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反应,此刻将心比心,忍不住便多嘴问了一句。
段夫人皱了皱眉道:“璀儿产后身子不好,你大哥一心记挂她,也便顾不到安哥儿。这孩子怕是同我在一块惯了,也不肯要他娘,我临去时,原是将他给了璀儿的,谁料他才一离了我便只是哭。且成夜成夜的哭个不休,我看着不行,只得带他一道来了!”
荼蘼怔了一下,当下悄悄的拿眼尾扫了一眼,见季煊唇边略带苦笑,面上也多有无奈之色,心中不觉暗暗一惊,隐约之中已猜到了一些。段夫人却又道:“不过我已吩咐了邺儿,让他今年年节上,带璀儿一道过来庐山,这样我们一家便可团圆了!”
季氏兄弟里头。季竣灏原是个粗枝大叶的,听了段夫人的话也就罢了。季竣廷平日虽细心,但他毕竟是个男子,年纪又轻,自是难以理会做母亲的心理,因此也未觉出甚么来。
荼蘼听说韩璀年底便来,如此算来,也不过只四五个月的样儿,便也放了心,因笑道:“算起来我已有一年多不曾见过大哥大嫂了呢,他们年底来,那可是最好不过了!”
众人正说着话,那边却传来孩子清脆响亮的啼哭声,段夫人呀了一声,急忙起身,还不及过去,那月琴却已抱了孩子疾步的走了过来,段夫人接过孩子,熟练的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来也怪,那孩子才到了她手中,便很快的安静了下来,只偶尔还从鼻子里发出几声抽噎。
月琴这才向众人蹲身行礼,季煊摆了摆手,示意她在一边候着,这才无奈向荼蘼兄妹道:“这孩子,也是被你们娘给惯的坏了,睁眼若见不着,便哭得无休无止的!”
季竣廷笑道:“这可不正是缘分!”
这话当真是恰恰说到了段夫人的心眼里,一面拍着孙子,一面抬头笑道:“可不正是这样,这事说来忒也奇怪,你们四个都是我亲生的,竟也没一个像安哥儿这般黏着我!反而是这个小的,生似天生就与我有缘一般。你们可不知道,璀儿生他那会,我在外头候着。等的好不焦心。这孩子落地就哭,谁哄都不成,一张小脸通涨红了。却不想婆子一送到我手里,立时就不哭了,还睁了眼对我笑,这样的孩子,怎由得我不喜欢!”
荼蘼听了这话,心中不安更甚,只是这个时候,她却断断不能扫了母亲兴的。因强笑的过去,抱住母亲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好呀好呀,娘有了孙儿便不要女儿了!”
段夫人听了这话,更是笑得止不住,当下一手抱了孙儿一手去搂女儿:“哪能呢?你们两个呀,一个是我的心,一个是我的肝,两个都是宝贝,谁也少不得!”
一时满室皆笑。
说话的当儿,慧清已令人摆了饭上来,段夫人便令月琴抱了安哥儿过去哺||乳|,自己匆匆吃了几口饭,也顾不得其他,便急急过去忙着孙儿了。一家子用了饭,因季煊与段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季竣廷与季竣灏便都起身离去,惟有荼蘼笑吟吟的搂住季煊的手臂道:“娘去忙她的心肝宝贝,也不顾我,我可不走,偏不把爹也让了给那小的!”
季煊听得大笑起来,伸手抚了抚了女儿柔顺的发:“小鬼灵精!”
荼蘼陪着季煊东拉西扯了一会,等季竣廷兄弟去后,这才忍不住问道:“爹,大哥和嫂子真舍得安哥儿?”
季煊苦笑摇头:“你大哥也还罢了,他素来最是孝顺你母亲,自不会说甚么。你嫂子虽舍不得,却又能怎么样。好在年底他们也就来了,到时爹再想法说服你母亲便是了!”
荼蘼皱皱鼻子,点了点头。季煊怜爱的望着女儿,伸手拧了一下她的鼻尖:“荼蘼可算是大了,也懂事了!看你这样,爹也就放心了!”
荼蘼有些不满的仰头看着季煊:“瞧爹说的,似乎我从前很不懂事一般!”
季煊微笑了一下,陪着女儿又说了几句,荼蘼见他精神明显的有些不济,便也乖巧的起身回房去了。季煊望着已现出些许少女娉婷娇姿的宝贝女儿,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过了今年,荼蘼也就十岁了。而他去年之所以力主将女儿留在庐山,也正是因为女儿的年纪已渐渐大了。八九岁的女孩子,在一般人家或者还小的很,但在名门世家里头,也是该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而现如今朝局混乱,走向不明,他又怎敢随意拿了女儿的终身来赌这一场。少不得只有让她在庐山多待些时日,等到政局明朗,大事抵定,再行返京。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们夫妇留在京中的这大半年里头,还真有不少人家前来议亲,毕竟季家的三个孩子都不小了。有不少人家更是世交好友,若非他咬死了定要孩子们彼此见上一面,怕早回不过面子了。好在儿女们如今都还不大,这事也还不急。
正文 73 变生肘腋(中)
次日早上,卢修文前来拜望。身边带着邢二妹。原来前些日子,荼蘼得知季煊夫妇要回来的消息,心内转了一回念头,毕竟去问了卢修文的意思。卢修文知荼蘼这是不愿委屈了邢二妹,想要自己居中做个引荐之人,便也笑了笑,一口答应了荼蘼的请求。
邢二妹伴着荼蘼在庐山之上待了大半年的光景,荼蘼学甚么,她也便跟着学。她本就是个聪明女子,这些日子下来,倒也颇习了些诗书,便是医术也跟在荼蘼后头学了不少去。
二人日日在一起,感情自是蜜里调油,好的只似一个人一般。这样安定的日子过了下来,她原本被江风吹得略黑的肌肤也变得白净许多,人看着更显俊俏可人。
这样的女孩子,又是卢修文带了来的,季煊夫妇岂有不喜欢的道理。段夫人当场便除下了腕上一只水碧玲珑的绞丝玉镯,戴在邢二妹手上,又好生夸赞了她一回。
卢修文与季煊叙了一回旧,内室的安哥儿却恰恰醒了。段夫人忙抱了他出来,给卢修文看了,卢修文自是好一阵夸赞,直乐得段夫人眉开眼笑,却比夸她还更受用些。
荼蘼心中毕竟有些不安,恰好季煊等人来时,京城的林明轩等人有书信请代转交季竣灏,她便借着这个机会悄悄写了一封书信,求季竣灏一道使人送回京城给大哥季竣邺。
苦苦等了月余,荼蘼这才接到季竣邺的回信。信写的甚是简单,也没有过多的抱怨之辞,只有几分淡淡的无奈,显然季竣邺这些日子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也着实受了不少气。
荼蘼看完信,蹙了眉,坐在自己院内的紫藤花架下,静静出神。忽觉手上一轻,捏在手内的书信已被人抽了去。她猛吃一惊,抬头看时,却是季竣廷。季竣廷随意的扫了一眼手中信函,认出上面的字迹,不觉有些诧异的一挑双眉:“大哥的信?”
荼蘼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看来大哥的日子也不太好受呢!”
季竣廷错愕,当即展信扫了一眼,不觉也拧了眉:“爹是怎么说的?”这几日,段夫人对安哥儿超乎寻常的宠爱他看在眼里。自然明白母亲是万舍不得将宝贝孙子送回京城韩璀身边的,因此也并不问母亲的想法,只干脆的问起父亲的意思。
荼蘼答道:“爹说,今年年节上,本就同大哥大嫂说好,让他们一道来庐山过年的,等过了年,他再想法子说服娘亲,尽量让嫂子带安哥儿回京去!”
季竣廷想了一想,点头道:“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二人都是没有做过父母的人,自然也并不会想得太多,只觉得不过分别数月而已,却也并没甚么大不了。当下季竣廷便一撩衣摆在荼蘼身边坐下,笑道:“不过安哥儿确是可爱,我刚从娘那里过来,那小子正醒着,月琴拿了拨浪鼓在一边逗他,他便手舞足蹈,笑得咯咯的,好不讨人喜欢!”
荼蘼歪头看他,忽然一笑:“二哥。你既这般喜欢安哥儿,怎么却不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将二姐姐骗了回家,给我做二嫂!”季竣廷对邢二妹颇有好感,她早已看了出来,只是一直装着糊涂,没有点明罢了。毕竟邢二妹不比韩璀,韩璀虽不是名门世家,却也是书香门第,父亲亦是当朝二品大员,而邢二妹却只是个船户女儿,确实太过门不当户不对了。
不过如今看来,父母对邢二妹印象似乎不错,这事倒也未必全无希望。
季竣廷怔了一下,旋即淡淡一笑,眉目间微现怅然:“你并不知晓,这事我曾在私底下问过卢师傅,卢师傅告诉我,他说,二妹早已许了人家了,只是不曾过门而已!”
荼蘼一时无语,过了一刻,季竣廷才起了身,笑道:“走罢,二哥带你去看安哥儿!”荼蘼答应着,便起身同季竣廷一道往段夫人房里去。才刚进了院子,便听得段夫人房里传来阵阵笑声夹杂着婴孩脆生生却又中气十足的叫声,时不时还咯咯的笑。
二人笑着掀帘而入,却见段夫人斜靠床边。手中拿了一根五彩同心如意丝绦逗弄着正仰卧在床上的安哥儿,安哥儿便努力的伸出两只粉嫩的小手,一挣一挣的去抓。抓不着时,便扯开嗓门大声叫嚷以示抗议,而每每抓着了,便发出阵阵欢愉的笑声,好不得意。
荼蘼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忙奔过去,将那粉嫩的小脸转了过来,狠狠的亲了一口。安哥儿并不怕生,见她过来,便放弃了那根丝绦,咧开嘴儿笑呵呵的去抓她垂落的一缕长发。荼蘼一个不留神,竟被他抓个正着,只觉头皮一痛,不由哎呀一声,俏脸皱成了一团。
段夫人一面笑着,一面扯过孙儿的小手,一根一根的掰开那粉嫩的小手指,小心的将荼蘼的头发扯了出来:“这孩子,别的都不爱,最爱的便是旁人的头发,手上的力道偏又大。扯着了,便死不松手,你下回同他玩耍时可得注意着些,莫再被他抓着!”
荼蘼有些惊心的看着那只小手里面残留的几茎长发,揉着有些疼痛的头皮,恨恨的伸手在安哥儿的小脸上拧了一把:“胆大包天的东西,等你有了头发,看我可怎么整治你!”口中虽说着狠话,拧的却轻,安哥儿并不觉疼,被拧后。也还是嘻开了小嘴只朝着她笑。
季竣廷听见妹子发作,不由哈哈大笑在旁打趣道:“这孩子,才只几个月大,便会揪着美人姑姑索要青丝以为信物了,将来可不得是个小色坯子,我看,是该好好整治整治!”
一时说得众人尽数大笑起来。
季煊夫妇回来后,荼蘼原还担心他们会限制自己的行动,谁料季煊竟对她这些日子的行为不闻不问,更是暗暗默许了她去白鹿书院医馆的行径。段夫人如今更是有孙万事足,成日里只是逗着小孙儿,也更无暇多管荼蘼的去向行踪,荼蘼自也乐得逍遥自在。
日日自白鹿书院回家后,便与季竣廷、邢二妹同去段夫人房里,逗着安哥儿玩。毕竟血缘相关,安哥儿也极黏着荼蘼与季竣廷,一旦见了二人,便只是咿咿呀呀的要抱。
这一年的十二月中旬,季竣邺终是来了庐山。因他来时,庐山才刚下过了雪,因此一家大小只遣季竣灏去迎了。及至见面,荼蘼却没见着韩璀,吃惊之余,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心,只是当着父母的面,她却不好开口询问。好在季竣邺也不待人问,便自道:“璀儿原是要与我同来的,谁料临启程之际,她忽觉身体不适,故而只叫我来了!”
季煊听了这话,顿时大皱其眉,不悦道:“璀儿既是身子不好,你便该使人送个信来,自己留在京中好好的陪她,怎么你却一个人来了,实在太也不像话了!”
荼蘼抿了唇,心里对这事也很有些不以为然。
季竣邺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她却只是不肯,说是爹娘弟妹都一心盼着我来庐山团圆,怎好因为她就不来!我想她说的也有些道理,问了大夫,大夫也只是说她生养时伤了元气,并不妨事,只静静调养便好!”
季煊听了这话,自是不好再说甚么。段夫人则拍着怀里的孙儿点头道:“璀儿倒也明白事理,既如此,过了年,你便早些回去罢!将她一人留在京里,总也不好!”
季竣邺忙躬身应了,便凑过去看儿子。安哥儿此刻已将十个月了,愈发生的粉雕玉琢、俊俏讨喜,眉目间隐约有些韩璀的影子。季竣邺望着儿子,不由的想起妻子来,心中暗暗叹了一声。因母亲将儿子带来庐山一事,韩璀与他闹了好些日子的别扭,直到九月里头,态度方才好了些。谁料才和好了不到个多月,自己便又抛下她来了庐山。
他想着,心头不由一阵无奈。安哥儿睁着黑亮的大眼,好奇的望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人,忽然便绽开了一个笑容,露出上下两排八颗洁白的||乳|牙,右边嘴角更露出一个酒窝来,看着愈发讨人喜爱。季竣邺心中一颤,伸了手出去就想抱他。
谁料这孩子竟是不要,一个转头便将脑袋埋进了段夫人怀里。季竣邺怔了一下,便有些尴尬,一边的季竣廷忙拍了拍手,笑道:“安哥儿,这可是你爹,来……”他才一开口,安哥儿立时转过头来,对他伸了手,笑容更是甜美无比。季竣廷尴尬的看了大哥一眼,只得伸手抱过殷殷期盼他的小侄儿,送到季竣邺跟前,哄到:“安哥儿,快叫爹!”
安哥儿疑惑的望望季竣邺,再仰头看看季竣廷,然后咯咯一笑,一头扎进季竣廷怀里,脆生生又无比清晰的唤了一声:“爹!”满室寂静,众人各自无语,满屋子的人没一个听不出来,安哥儿这一声爹唤的明明便是季竣廷。
季竣邺僵了一刻,瞧见二弟满面的无措与尴尬,心中也知他是好意,因勉强笑了一笑,伸手摸了摸安哥儿的后脑勺:“安哥儿真是聪明,都会唤爹了!”
荼蘼知她大哥是在打圆场,忙跟着笑道:“算起来,大哥可真是有福气,我同二哥哄了他好几个月,教他说了无数次爹娘,他总不会,不想今儿大哥一来,他就叫出来了!”
这话才刚说完,安哥儿却又咯咯笑着,扭过头去,对着段夫人甜甜一笑:“娘!”
众人各自瞠目,屋内一时静寂的落针可闻。
正文 74 变生肘腋(下)
经此一事,一家子多少有些尴尬。季煊在旁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邺儿一路赶过来,想来也有些疲惫了,先去回房去沐浴休息罢!”
季竣邺应着,抬眼看看儿子,见他正靠在自己二弟怀里咯咯的笑,黑亮的眼儿一闪一闪的,显然心情甚好。苦笑一下,他行礼告退,匆匆掉头出门去了。
段夫人在旁却是叹了口气,儿子不同于媳妇,那可也是她亲生的,她哪有不心疼的道理,瞧见众人都望着她,她也只有勉强笑着,将孙儿抱了过来,道:“安哥儿还不懂事,又常在我们跟前,自是不认得他爹,这些日子,让邺儿好好陪陪他。想来也就好了!”
众人想想,也觉有些道理,因各自点头,又说了一回话,这才散了。季竣廷与荼蘼走在一道,二人一时都没说话。出了段夫人的院子,荼蘼才闷闷道:“今儿这事,幸而只有大哥一个在,若是嫂子也在,可不知又要难受成甚么样子?”
季竣廷苦笑道:“这话从此莫要提起,等大哥走时,我们只好好说服娘亲,让她将安哥儿交给大哥带了走便是了!安哥儿还小,在大哥大嫂跟前待上几个月,想来也就好了!”
荼蘼抿了下唇,摇头道:“我只怕娘舍不得,而且大嫂这次也没跟着过来,大哥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何况这天寒地冻的,娘想来也不放心安哥儿随大哥回京!”
季竣廷一时无语,半日才道:“这事且走一步看一步罢!”二人正说着话,旁边却忽然窜出一人来,凑了过来哈哈笑道:“哎呀呀,这不是安哥儿他爹么?”却是季竣灏到了。
他一贯有些洁癖,接了季竣邺上山后,便嚷嚷着鞋袜脏了,要先回自己屋里换鞋袜。却是直到此刻才过来。别院本来不大,消息传起来也快,他竟连这事也都知道了。
季竣廷哭笑不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满口胡言乱语,仔细大哥听见,剥了你的皮!”
季竣灏嘿嘿一笑,他也知这种话不能乱讲,因此也便住了口,只道:“那个小傻蛋怎么忽然之间就会叫爹娘了,难不成是见了大哥被刺激到了!”他对这个小侄儿很是喜爱,素日无事,便抱在手上哄着,又千方百计的教他说话,只是安哥儿毕竟才只十个月大,哪里就真会说话了,季竣灏屡教无功,气恼之下,索性称安哥儿做小傻蛋。
荼蘼撇撇了嘴,无奈道:“我今儿才知道,三哥的叫法竟是再没有错的,那孩子当真便是个小傻蛋。哪壶不开偏盯着哪壶提,弄得大家好生的不痛快!”往日季竣灏叫安哥儿做小傻蛋时,她总要忍不住为侄儿辩白几句,今儿却还是第一回赞同这个叫法。
季竣廷哑然失笑,毕竟又瞪了季竣灏一眼:“他哪里没有错了,依我看来,安哥儿今儿之所以弄出这事来,完全就是被他叫得笨了起来!”
季竣灏闻言,立时跳脚嚷道:“这却是甚么话……”
被季竣灏一闹,荼蘼与季竣廷心情毕竟好了些,季竣灏笑道:“走罢,先去荼蘼那里休息一下,等会我们去大哥那,此时天色还早,刚好陪大哥说一会子话,再一同用晚饭!”
原来季竣邺的院子离着荼蘼如今所居的院子最近,因此季竣灏才会做这个提议。荼蘼与季竣廷自无不允的道理,因笑着答应着,三人一道回到荼蘼房里。
慧清与慧芝两个见了,忙过来见礼。段夫人返回京城待了一些日子,身边另挑了几个丫鬟,大半年下来,却也习惯了。因此索性便将慧清也一并给了荼蘼。荼蘼没见着邢二妹,便随口问起。慧芝答道:“邢姑娘正在书房里头写字呢!”
荼蘼笑了一下,道:“既如此,那也不必叫她了,只由得她去!”
原来邢二妹虽聪明,但书画之道却非一蹴而就之事,绘画也就罢了。一手的蟹爬字体却怎么好见人,因此她对书法一道尤为上心,但得了些许时间,便总在练字。
三人才刚坐下,慧清已从外头捧了三盏杏仁茶来,分别奉了与三人。荼蘼一接过杏仁茶,顿时便想起一事来,只是当着慧清的面,却又有些犹豫。
那边季竣廷却没在意,只笑道:“不瞧见这杏仁茶倒也罢了,一瞧见了,我却是忽而就想了起来。慧清,你快备一盅杏仁茶送去给大爷,他素常最爱吃你做的这个了!”
慧清忙答应着,转身匆匆下去了。荼蘼张了张口,欲待让慧芝去送,却又觉得自己这般防着慧清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只得苦笑了一下,闭口不再提及此事。
三人喝了杏仁茶,又坐了一会,算计着季竣邺那边也该沐浴整理完了,这才起了身,往那边去。季竣邺住的院子却是在荼蘼紧邻。院子甚是清爽干净,只一棵苍松、数杆翠竹、几树红梅,此时红梅正自嫣然,那梅被白雪一压,愈发觉得冷香清艳,沁人心脾。
荼蘼在梅树下站了,上下看了一刻,却指着一枝斜斜舒展开来的红梅:“三哥,你帮我折了这枝梅,送与大哥插在屋里梅瓶中罢!”季竣灏抬眼见那梅开的正好,枝干古拙。其上白雪犹且半覆,愈发觉得冰雪剔透,艳丽无双。因哈哈一笑,随手一切,那梅如被刀斧,应声而落,却被他伸手拈住,那雪竟不曾落下半分来,可见手法只精妙。
季竣廷看着那梅,却是不由的轻叹了一声,忽而就记起前些年,自己一家往万佛寺之事,那时他大嫂韩璀可不也在寺中,他们甚至在见过林培之之后悄悄过去梅林偷觑了一回,其后回来还不忘大大的嘲笑了一回季竣邺,弄得季竣邺好不尴尬。
如今想来,明明只是两年前的事儿,却似乎已很是遥远了。
三人进了屋,却见季竣邺坐在屋内,慢慢的啜饮着手中的杏仁茶,慧清却立在一边,小心服侍着。见三人进来,慧清忙回身行了礼,荼蘼冲她一笑,道:“慧清,大哥难得来一回,今儿便偏劳你,去厨下细细嘱咐一回,令他们额外做些大哥爱吃的东西来!”
慧清忙应了,又看了一眼季竣邺,这才匆匆的退了下去。
季竣邺抬头看着三个弟妹,笑了一笑,唤他们坐了,这才叹息道:“转眼竟有一年半不曾见了,你们三个倒都是大了!”
季竣灏笑吟吟的过去,先叫房里丫头取了梅瓶来,将梅花插了。望见季竣邺正看着那枝花,他便笑道:“这花却是适才荼蘼在院子里见着的,想着你一向喜爱梅花,特特儿选了一枝,请我折了,给你放在屋里插瓶闻香呢!”
季竣邺凝视那枝梅花许久,才淡淡的笑了一下,温和的望了妹子一眼:“荼蘼真是大了,我适才听慧清说,这别院上上下下的事儿,如今在你手上竟是井井有条,果真出息了!”
荼蘼抿嘴一笑,便依在他身边坐了,抱了他的手臂撒娇道:“瞧大哥说的,别院这些些事儿又怎比的京里家中的事儿烦杂,大嫂才是真能干,且又辛苦了呢!”
季竣邺眸中现出一抹温存,只是温存之外,却又有一线隐隐的担忧:“璀儿嫁给我,确是辛苦了,她自生了安哥儿后,身子又一直不好。我已想好了,只等明年春末,她身子好些,我便将她送来庐山,一来好好休养些时日,二来也与安哥儿在一道!”
荼蘼怔了一下,张了张口,却又觉得季竣邺这话也未始没有道理。年后正值天寒地冻之时,季竣邺心中记挂韩璀,必会一路匆匆赶回京城,安哥儿小,怕也禁不住,倒不如春末便让韩璀来庐山休养些时日,那时安哥儿也大了些,行路也更方便些。
季竣廷在旁点头笑道:“依我看,大哥过了年后,便早些回去,也不必等到春末,只等大嫂身子好些,便过来庐山罢!明年三月末,安哥儿也该抓周了呢!”
季竣邺恍然道:“不错不错,我倒险些将这因头给忘记了!”
季竣灏坐在一边,随手拈起一只蜜橘剥着,听了这话便抬头道:“大哥,我想着爹叫你与大嫂来庐山,原意只怕便是打算令你们一直待到三月安哥儿抓周完,再由你们带了安哥儿回京,却不料大嫂忽然身子不好,竟没能来得了……”
兄妹四个对视了一眼,都觉有理,季竣邺只得叹道:“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季竣邺在庐山待了一个多月,直到正月十五之后,方才离了庐山。一家重逢虽极是高兴,但安哥儿终究与季竣邺并不亲近,无论季竣邺如何哄逗,他也只是不肯要他。
若是强行抱了去,他便蹬脚舞手,哭闹不休。季竣邺见此情状,既伤心又舍不得,最后也只得自我安慰来日方长,暂且由得他去了。
正月十六,宜出行,季竣邺匆匆收拾了行装,打点回京。
临去时,季煊果真唤了他去,令他在安哥儿抓周前,务必带了韩璀前来,季竣邺自是满口应了。一家依依相别,安哥儿到了离别之时,终于还是显出了些许不舍之态,搂着季竣邺的脖子,亲了他几下。直将季竣邺乐得眉开眼笑,只恨不能当即将儿子抱了一同离去。
季竣邺去后,不久便来了信,信中只说韩璀身子仍是不好,药吃了不少,却没甚起色,来去的大夫也颇有几个,却都没有旁的话,只说并无大碍,只好生养息个几月便能大好。
这信一来,倒弄得阖家大小都有些不安起来。
内里尤以段夫人为最,经了年下这些事儿,季煊又在私底下说了她几回,她心中对长媳何尝没有几分悔意,只是碍于长辈颜面,这话却是无论如何没法对韩璀说不出口。
因韩璀身子的缘故,安哥儿抓周时,父母却都不在,段夫人看着,心内更觉难受,便悄悄与季煊说起,打算带安哥儿回京,季煊自然无有不准的。
五月的傍晚,荼蘼花开得正盛之时,荼蘼自白鹿书院回家,一路往段夫人房里去。才刚走到房门口,便听里头“砰”的一声巨响,似是茶盏落地的声音,旋即传来段夫人带怒的声音:“璀儿……她……她,这简直就是太不成话了……”跟着便是一串急促的呼吸,房内几个服侍的丫头顿时忙做了一团,月琴急急道:“夫人,您且宽宽心,仔细身子……”
荼蘼一惊,下意识的加快了步子,也不待丫鬟过来打帘子,急急伸手掀帘而入:“娘,娘……你怎么了……”房内,一只青花茶盏粉身碎骨的躺在地上,段夫人脸儿煞白,斜靠在圈椅上,只是喘息,几个丫头或端了茶来,或替她抚背,忙了个不亦乐乎,季煊却是不在。
段夫人挣了一下,指着桌上书函道:“你只自己看罢,我……实在是没法说了……”言毕喘息不已,面色愈发苍白如纸。
正文 75 裂痕
季竣廷听得消息。快步过来时,却见荼蘼默默的坐在桌边,段夫人则已沉沉睡去。雅致的房内,青烟袅袅,是安息香那淡雅悠长的味道。
“娘怎么了?可碍事?”他匆匆的问着,脸色亦是微微泛白,段夫人的身子虽一向不甚好,但因这些年调养得当,子女也都孝顺,心情愉悦之下,却也很少发病。似今日这等事儿,却是这几年来的头一遭,怎不由得他不心惊。
荼蘼朝他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我给娘扎了几针,她已睡了,二哥你小些声,坐罢!”一面说着,一面便将桌上的信函递了给季竣廷。季竣廷不及多说,展信便看了起来。
原来今日他散了学后,便与三五好友一同饮宴去了。谁料饮不到三杯两盏,荼蘼便派人来请。季竣廷一听段夫人出了事。哪里还敢耽搁了,匆匆辞了出来,一路赶了回来。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