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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14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明轩回头看到自家那两个下人憋不住的笑容,不觉有些汗颜,此刻那羊恰也烤好了,他也不肯再在自家下人跟前失了面子,便挥手示意他们速速退下。那两名从人倒也乖巧,应了一声,便急急的退了下去。

    荼蘼问林明轩借了他的匕首,一面挖着泥土,一面指挥着季竣灏捧了水来,竟开始搅拌泥水。四个少年一头雾水的看着。看着那污浊的泥水,再看看那只死状甚惨的锦鸡,各自都觉心中发寒。季竣廷干笑了一声,说道:“荼蘼,你确定你没记错做法?”

    荼蘼抬头道:“不会,我记得很清楚呢,把那鸡拿过来,涂上泥!”

    她活了两世,从未经历过似今儿的这些事儿,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激动感。这种感觉,甚至比她前世初次坐在皇后宝座上的那种感觉更要充实而兴奋。

    季竣灏干咳了一声。却还是走到溪边,望着那只鸡的尸首半日,这才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一戳,发觉确已不动了,这才放心的将那鸡拎了过去。荼蘼看了那鸡,想着适才的那一幕,心中其实也有些毛毛的,她挪动了一下身子:“三哥,你给它涂上泥罢!”

    季竣灏张大了嘴,想要抗议,但见身后几人的表情,终于还是咽下了到嘴的话,蹲身下来,一把将那无头鸡给摁进了泥潭中。众人又折腾了一会泥多泥少,是稀是干之后,好容易才算将那鸡给成功的包成了一个厚厚的泥团。

    季竣灏直到将那鸡丢入篝火之中后,这才解脱一般的叹气道:“这哪是吃鸡,我想,就是吃老虎肉,也要比这个容易太多了!”

    林明轩立时道:“不错不错,我是宁可去打十头老虎,也再不要吃鸡了!”

    这话一出,众人互看一眼,发现各自身上都沾了不少鸡血、泥浆,形容狼狈不堪,全不似平日,不由的又对视大笑起来。荼蘼感慨道:“今儿……真是……太好玩……太好笑了呢……”一言未了,早笑得直不起腰来。

    韩璀与季竣邺二人此刻却已在篝火边上用完了晚饭,正自并肩往帐篷走。三月三的一轮弯月高挂天空,在这一片旷野的猎场之上,显得分外明亮。

    这次的春狩,所邀的多是各王公侯府的公子小姐,身份稍差一些的也接不到帖子,韩璀放眼看去,竟没几个自己熟悉的,季竣邺对此自也是心知肚明,他素行内敛体贴。虽看了出来,却并不提起,因此只是含笑伴在韩璀身边,寸步不离。

    晚饭很是丰盛,林培之等人比他们来得略早,在猎场之中打了无数的猎物,一一烧烤了来,竟是熊掌猩唇,各色山珍齐备,加之宫廷御厨的上佳手艺,更是吃得众人连连点头,赞不绝口。韩璀想着适才吃到的东西,忍不住笑道:“荼蘼也不知去了哪儿,她若知道今日的晚饭是些甚么东西,必定会大为后悔!”她其实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她父亲韩宇位居尚书之位,这些年,上门送礼之人络绎不绝,各色山珍海味也见得多了,但这烤全羊、鹿脯之类纯烧烤类的东西却还真是第一回吃到。

    季竣邺微微一笑,他在席上时,早已注意了,非但竣廷与竣灏不在,便是林明轩、穆远清也是不见人影。无须多想,他便猜知,这几个人必是在一起,只不知他们究竟在折腾些甚么。不过,他们几人既在一起,自己倒也不必多加担心了。

    “听说这回春狩是要到三月初十,才会回京的,倒也不必担心她吃不着。这丫头,近来心野得紧,倒也未必在乎这些些的口腹之欲!”他口中虽是轻描淡写的说着荼蘼心野得紧,眉头却还是忍不住的轻轻一蹙。

    韩璀想着今儿车上荼蘼的一举一动,不觉一笑:“我倒觉得她很是贴心呢!”虽然“如意儿”一事弄得她很有些羞赧,但羞赧之中也觉出丝丝的甜意,自觉与季竣邺更近了一些。

    季竣邺叹了口气,慢慢道:“正是太贴心了,我才觉得有些不对!”自家的妹子,从前的性子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如今,虽说面上看不出甚么,但他总觉得妹子变了些。

    变得贴心,也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发现韩璀疑惑的仰头看他,他便笑了笑:“其实也没有甚么,可能是又大了些了!”

    韩璀应了一声,也就不再多问。二人在营内缓步走了一圈,这才各自回帐。

    正文 60 再重逢

    韩璀回帐之时,时候已颇不早了。她原以为荼蘼早该回来了,谁料竟还不曾。荼蘼不回来,她也不好睡,只得取了本书,斜倚在软榻上,慢慢的翻看着。

    慧纹便与芸桦在她榻边上坐了,各自拿了件女红就着烛火慢慢绣着。

    这一等,却是将近子时才听得外头传来荼蘼与季氏兄弟二人的道别之声。慧纹与芸桦赶紧起身迎了出去,韩璀也放下手中书本,站起身来。

    待到荼蘼掀了帐门进来,三女都有一瞬的怔忡无语。荼蘼出去时,原穿了一件藕荷色暗纹锦缎小夹袄,下头是同色长裙,这一身衣裳皆是浅色,最不耐脏,此刻上面却是星星点点,有灰色泥斑,亦有深酱色污迹,看着一片狼藉,便是头发上,也似乎沾了些污物。

    韩璀惊道:“这是怎么了。踩进泥塘了?”言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足下,却见她足下那双小巧的鹿皮靴子,只靴尖略沾了些泥土,裙摆处也不很脏,却又不似踩了泥塘。

    荼蘼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笑道:“没有呢,只是玩了会泥巴!”

    “玩泥巴?”韩璀无语的听着这三个离自己异常遥远的字眼,不觉苦笑起来。

    慧纹见荼蘼这样,其实也是一肚子的话,只是被韩璀抢了话头,却是不好打断,此刻得了机会才急急开口:“小姐,你看你这一身,回头侯爷与夫人见了,可不知又要怎么说了?”

    荼蘼倒也并不害怕,只笑着拉了她手半撒娇道:“我知道慧纹姐姐对我最是好了,一定不会告诉我爹娘的,是不是?”

    慧纹叹口气,低头却见她一双眼儿亮莹莹的望着自己,多少责备的话儿也再说不出口了,只得道:“我先去叫秀儿、露儿烧水给小姐沐浴罢!”言毕匆匆就要出门。

    荼蘼忙叫道:“顺便叫她们也给韩姐姐烧些水来,一并沐浴了罢!”

    慧纹答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

    荼蘼这才过去,左右的瞧了一眼,想着自己身上脏,毕竟没爬到软榻上,只在榻边的杌子上坐了。伸手掩去一个哈欠,叹气道:“今儿玩的好累!”

    她口中叫着累,眉目之间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与开怀。

    “都去了哪儿?怎么弄得这么狼狈?”韩璀温和的问着,见她发上也沾了些许泥污,便自伸了手,慢慢替她解下头上的发带的与簪环,芸桦见机的递了一把紫檀木镂雕五蝠祥云梳子给她,韩璀接了,慢慢的替荼蘼梳理一头乌发。荼蘼长发漆黑柔亮,发质极好,触在手上,仿若最最上好的绸缎一般,在烛光下闪动着绚丽的光彩,几乎照得见人影。

    荼蘼半靠在她身上,懒懒道:“去了溪边,自己做了东西吃所以才弄成这样!”

    韩璀诧然,便追问起来,荼蘼便将溪边的事儿一一详细的说了一回。

    韩璀听见林明轩杀鸡那一段,不觉也笑了起来。一边服侍的芸桦更是笑得说不出话来:“哪里有人是这么杀鸡的,这可真是……”她出身贫寒,十岁那年才卖身进的韩府。自幼在家中却是什么活都干过,故此听到荼蘼的这些话,尤觉好笑。

    荼蘼自己想想,也还是忍不住笑,三人笑够了,韩璀这才问起那叫花鸡的最后下场。

    “后来糊成了个泥团,丢进火里了。”荼蘼想起那只可怜的无头鸡,忍不住皱了脸:“再之后,熟了拿出来,敲碎了泥,剥开一看,果然很干净,也很香……”

    “你们就都吃了?”韩璀看看她的面色,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荼蘼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呃,我们……忘记抹上盐巴了……”

    “啊……那后来……”

    荼蘼嘿嘿一笑:“虽然没盐巴,可是我们还是觉得挺香的,就吃了……呃……吃了几块以后,就……就……就看到内脏了……”

    一边的芸桦已失声叫了起来:“你们居然没有清理内脏?”

    “本来是不会忘的,这不是杀鸡搞的动静太大了么……”

    次日,荼蘼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了身,盥洗完了,随意的用了些饭食,这才与韩璀出了帐篷。外头帐篷已差不多空了,各家子弟早已或打猎、或领着自家女眷赏玩风景去了。

    二人才刚出来,对面的帐篷中,季氏三兄弟便也跟着走了出来。季竣邺一眼瞧见妹子,便瞪了她一眼,眸中隐有责备之色。荼蘼也不说话,只朝他甜甜的笑。笑得他一阵无奈。

    见礼完了,荼蘼便问道:“我们今儿去哪儿?”

    季竣廷闻言,只是淡笑不语。季竣灏则拿眼瞅瞅自家大哥:“大哥说了,我们若再跟昨晚似的,在外头胡疯,回去必要告诉爹娘,今儿只找个清净地方,大家说说话儿也就是了!”

    荼蘼想想,也就点了点头。她也不是贪心的人,昨儿高兴过了,今儿有韩璀在,也确该清净悠闲些。季竣邺见妹子没有反对,这才甚是满意的点点头:“竣灏来过几次猎场,说这里有个不错的山谷,清清静静的,风景好,离着也不远,我们今儿就去那里罢!”

    他既说了,众人自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季竣邺便叫了几个随从挑了东西,又将几个丫头一道带上,大家伙一并往那个山谷行去,一路上,却也热热闹闹。

    季竣灏闲着无事。便说起自己怎会发现那个山谷的事儿:“那山谷原是前年秋狩的时候,我追着一只梅花鹿过去的。那鹿是只母的,我听明轩说鹿奶养人,便想着索性活捉了,再寻个机会,带回家去,好给娘和妹子补补身子。谁料那鹿跑的快,山林里头,骑马碍事,怎么也追不上,我一怒。索性就下了马,一路的追着,就一直追到那个山谷了……”

    荼蘼偏头想了想,却是丝毫也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了:“那后来……”

    “后来就找到那个山谷了,”季竣灏摆了摆手:“谁知道那谷里头还有只正吃奶的小鹿,我一个不落忍,也就没抓那母鹿,原说回去再设法弄几只鹿的,后来却又忘记了……”

    荼蘼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忘记了呀!”眼儿便斜斜的扫着季竣灏。

    季竣灏嘿嘿干笑了两声,毕竟理亏,没再说下去。

    韩璀在旁看着,却是忍不住微笑,心中不由得记起了当日她母亲与她私下里所说的话。季家初次上门来提亲时,她是犹豫了的,因为季家的门第实在比她家要高出不少。韩璀外表看似温和,其实却是个拗性子的女子,最是不愿的便是惹人小觑。

    她母亲却是竭力劝说她答应这门婚事,她说:季家在京里声望颇高不说,最为难得的是清平侯季煊用情专一,从不曾纳过一名姬妾,三子一女皆是同母,家中关系简单,更少是非。季竣邺既是嫡长子,又是世子,年已及冠,也不似旁人家子弟,房里姬妾通房成群,由此可见,季家的家风甚是严谨,将来,想必也不会太不堪季竣邺在旁见她抿唇微笑,不由和声问道:“璀儿在想甚么?”

    韩璀回神一笑:“我在想,你们兄妹的感情可真是好!”二人目光一触,各有情意脉脉。

    众人一路说着话,已到了那处山谷。山谷不大,谷中却是芳草如茵,鲜花似锦。一汪碧潭清幽。几树桃花怒绽,风过时,花瓣轻飏,落英缤纷绚烂。

    只是……众人不无诧异的望着小潭边上背靠桃树而坐的清俊男子,都有瞬间的怔愣。好半日,季竣灏才失声叫道:“肃王殿下,你怎么也知道这里?”

    那人缓缓起身,随意的拂了一拂衣袖,落花因之飘零而下,他似乎已来了好一会儿,肩上衣上都已落满了花瓣:“这儿原是我前些年偶尔发现的,原以为乃是独得之密,却想不到竣灏兄也知有这么个地方!”见众人听见他身份,纷纷行礼,他便摆手笑道:“身处野外,便都是闲人,何来的那么多礼节,都免了罢!”

    这个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容颜清俊淡雅,举止优雅从容的男子,正是肃王林垣驰。

    季竣灏只好苦笑,既遇见了,自也不好转头就走,只得将家人介绍给他认识。荼蘼默默站在季竣廷旁边,紧紧握住她二哥的手,握的紧紧,只觉得掌心津津全是汗。

    季竣廷有些错愕的看着妹妹,反手抚慰般的轻轻捏了一下妹子柔软的小手。

    季竣灏此刻正指着荼蘼:“这是我小妹,因生在荼蘼花开的时候,故此||乳|名就叫荼蘼!”

    林垣驰深黑如墨的双眼静静凝视荼蘼,半晌,才绽开一个淡淡的笑意,如清风、似明月,温和明朗,清淡和煦:“开到荼蘼花事了,荼蘼,可是极盛之花!”

    荼蘼勉强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却觉得嗓子像是被堵着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好在季竣灏此刻却又指着韩璀笑道:“这是韩尚书的二千金,今年便要嫁进我们家了……”

    林垣驰再说了甚么,荼蘼已无心去留意。

    她默默垂下眼帘,盯着脚下一朵粉蓝的小花,只是静静看着。

    林垣驰,我早知道,今生迟早会与你相见,也以为,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料,肃王府一见,我便大失常态;我处心积虑,一心来这春狩,心中何尝没有抱着再见你一面的打算……林垣驰,我不会放弃,我也绝不躲避总有一日,我会在你面前,挥洒自如,谈笑风生,将那往日梦魇尽数丢在前世

    正文 61 一家人

    虽是意外相逢,林垣驰也没有再留的意思。但季家兄弟毕竟来的略晚,却又怎么好喧宾夺主,只是苦苦挽留了。林垣驰却不过好意,终究留了下来。

    众下人各司其职,在这幽静的山谷之中忙了起来。前几日刚刚下了一场春雨,一路行来之时,沿途便见了不少的山菇菌类,季家的这些从人颇有几个山野之人,不待人说,便自取了篮子,将那些蘑菇一一采了,却是足足装了小半蓝。此刻到了地方,便来禀了季竣邺,支起铁锅,加了刚刚猎到的山鸡熬煮了起来。不过片刻,整个山谷之间已是香味弥漫。

    荼蘼自见了林垣驰,心中难免戒备,更不愿引他注意,只牵了韩璀的手,在碧潭边上转了一圈,待到发现潭中有鱼。便寻了一块舒适的地儿,斜倚在花树下懒懒的钓起鱼来。

    韩璀见她动作熟练,神情老道,却是忍不住笑道:“荼蘼从前钓过鱼?”

    荼蘼偏首望她,明眸弯起如月牙,眸中闪动着狡黠灵动的光芒,应道:“我家在庐山的别院边上也有不少的池塘潭水,去岁我们一家过去庐山待了好些日子,每到闲时,我便与二哥三哥去钓鱼,有时还拉了爹娘一道去。韩姐姐若喜欢,等今年,也可以跟我们一起!”

    韩璀骤然听了这话,不觉面上一红,荼蘼这话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她与季竣邺的婚事,早定了是在四月中迎娶。这般算来,今年避暑,若她有意,还真能一道前去。轻轻的抿了下唇,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只问道:“你一共钓上过多少鱼?”

    荼蘼皱了皱鼻子,举起两根手指,在面前晃了一晃。

    韩璀迟疑了一下:“二十条?”既是时常钓鱼,总不该只有两条的。

    荼蘼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两条!”瞧见韩璀吃惊的神色,她便又解释道:“其实钓鱼也并不难,只是我时常钓着钓着便睡着了。等醒了,那鱼也早吃完饵料脱钩走了!”

    韩璀微怔,旋即哑然失笑。

    “二哥倒是说,钓鱼这事,原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只是自己得了趣儿也就罢了,家里总也不缺我们钓的这几条鱼!”忆起在庐山清净悠闲的日子,荼蘼不由得微笑起来。

    韩璀细细想着这话,不觉点头赞许笑道:“论起来,确是这个理儿!”

    “不过三哥听了这话,就会笑二哥是钓不上鱼儿,只是寻着借口搪塞自己的无用!”荼蘼笑着将手中鱼竿用力斜插入泥中固定了,反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

    山谷的风时时不断,落花便也跟着飘飘零零,打着转儿的落在身上,二人坐在花树下还不多时,衣上已落了不少盛极飘落的花瓣。

    韩璀想着这兄弟二人各自所说的话,不由道:“你二哥、三哥感情倒好!”

    “韩姐姐,你这可就错了呢,”荼蘼笑吟吟道:“你该说,你们兄妹四个感情可真是好!”

    韩璀微笑回头。却正看到兄弟三人正在一边陪着肃王林垣驰说话。隔着甚远,依稀能听到语声,却是听不清内容。轮廓相似的三张俊朗容颜,玉树临风一般的颀长身材,却是各不相同的气质风度,阳光下,立在一处,看在眼中却是无比谐和,比之一边相貌清俊,气度雍雅的肃王林垣驰有过之而无不及。

    得夫如此,此生何求!

    她想着,不觉默默的出了一回神,直到那边的季竣邺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她才有些慌乱的别开了头,面上又一片嫣红如霞。再看时,荼蘼却正倚在花树下,安静的把玩着手中的一瓣落花,似全未发觉她有些孟浪的举止,她才略略的安了心。

    “在想甚么?”她问着。荼蘼仰首对她一笑,片片细碎的金色阳光透过花树枝干的缝隙落在她的面上,零星而散碎,却耀眼的让人一时移不开视线:“在想一句古诗……”

    “古诗?”韩璀讶然的挑眉。荼蘼便抬手捧起落满衣袂的花瓣,随意的轻轻一洒,幽香顿时满溢开来。韩璀了然笑道:“好一个‘弄花香满衣’!”

    荼蘼抿了嘴儿一笑,指指天上月亮:“今儿晚上,我们再来‘掬水月在手’!”

    韩璀笑应道:“好!”谷中虽有风,但三月的春风已觉出绵软,带着花草那独有的淡淡馨香气息。拂在面上更觉清新而温柔,春阳和煦而温暖,山谷安静且宁谧,一应下人料理之时,也都轻手轻脚,丝毫不敢扰了主子的雅兴。二女并肩斜倚在花树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的都闭上了眼,竟自酣然睡去。

    一直在旁看着的慧纹见了,便推了推芸桦,各自取了件斗篷给二人遮在身上,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芸桦待走出十步开外,才低低笑道:“亏你准备的周全!”

    慧纹便道:“哪里是我准备的周全,这个却是慧清姐姐特意交代的,说我们小姐一钓鱼往往便会睡着,着我记得外出时带件长斗篷,以防受了风寒!”去岁,季家一门过去庐山时,慧纹原不曾随行,因此对荼蘼外出的习惯其实不甚了然。此次出门,慧清特意唤了她去,将各色事项一一的交待了,故此今儿出门。她才叫芸桦也照着准备了东西以防万一。

    “慧清姐姐?”芸桦想了一想,才笑道:“我记得她似乎是你们夫人身边最得用的人!”这话却是带了几分打探的意思在内,毕竟将来若韩璀嫁到季家,陪嫁之人必少不了她。

    慧纹看看她,了然的笑笑,她也是丫头,对芸桦的心思哪能不清楚,当下也并不隐瞒,便将季家的事儿一一的说了给芸桦听,芸桦也都细细记在心中。

    远处林垣驰此刻恰抬起头来,往潭边看了一眼。目光先是一滞,旋即微微一笑。季氏三兄弟觉出他眼神不对,这才跟着看了来,不觉都是一笑。

    季竣廷歉然道:“我这妹子,平日随意惯了,想不到今儿却在殿下跟前出了丑!”

    林垣驰眸光微微一闪,深黑的眸中竟快速的掠过一丝近似于温柔的光芒:“不妨事的,这深山小谷,原就安静悠然,最宜小憩,适才你们未来时,我也险些便睡着了!”

    季竣邺温和道:“殿下雅兴,原是我们冒失了!”

    林垣驰笑着摆了摆手:“人少有人少的乐趣,人多亦有人多的好处!今儿你们若不来,我这一觉醒了,也就该走了,冷冷清清的,便是风景再好,也终觉清寂!”

    他面上虽是含笑,语气中却隐隐透出几分淡淡的伤怀与无奈。

    季竣邺心中一惊,季家身处京城,虽一贯低调,但又怎能对朝中后宫大事一无所知。这位肃王早年在宫中一直并不得意,年前甚至生了一场怪病,以致缠绵病榻数月之久,直到前些日子方才好转。据传他生病的这些日子里,宫内很是闹了一回,非但波及太监宫女无数,几位位分颇高的娘娘更是因此被贬冷宫,宫中虽极力压制消息,却又怎能一丝不露。

    “俗话说境由心生,”季竣廷在旁不动声色的笑道:“想来殿下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如今虽是好了,却还免不了有些伤春悲秋,日后自然也就好了!”

    林垣驰一笑:“竣廷兄说的有理,我亦是这么想的!”

    四人随意的聊着,不知不觉间便说到了虎贲。

    季竣灏对于政局其实并不关心。对他们所说的话更是早已不耐,只是不好离去,如今听到虎贲二字,这才来了兴致,因笑着将虎贲上上下下的一应人等尽数数了一回,又将营中许多陈年趣事拿了出来,一一回顾,直说得眉目飞扬,神采熠熠。

    林垣驰含笑听着,偶尔问上几句,却都是恰到好处,让季竣灏说得更是兴起。他因是皇子身份,才入虎贲,便被授了虎贲监军之职,其职与穆啸齐平,只是无调兵之权而已。不过他毕竟大病初愈,因此直到今日也只是偶然去上一回两回,并未真个日日过去。

    他二人说着话,那边季竣邺已与季竣廷互换了一个眼色,尽在不言中。

    午时将至,季竣邺不愿慢待了林垣驰,便示意慧纹去唤了荼蘼二人过来用饭。慧纹应了,过去推醒二女。荼蘼捂了小嘴,揉了揉眼,正要抱怨,却忽然意识到甚么,急急回头瞅了一眼,却发现远远的林垣驰正含笑的望着自己,她僵了一下,急忙坐正了。韩璀才被推醒,便意识到自己甚是失礼,不觉一阵尴尬,再寻鱼竿时,却发现那竿早飘在了小潭中央。

    二女忙背了身,匆匆盥洗一下,再过来时,面上都有些不自在。季竣灏好笑的看着难得现出窘态的荼蘼,有心想打趣几句,碍于林垣驰在旁,终是没有说出口。

    季家的下人早摆好了矮几,排好饭菜,又将熬了许久的鲜蘑菇野鸡汤捧了来,每人盛了一碗,因昨儿吃了太多的烤肉一类,此刻的饭菜便偏于清淡,倒也清新适口。

    有林垣驰在一边,荼蘼终究不甚自在,匆匆吃了饭后,便推说累了,定要早些回去,季氏三兄弟自然无有不依。季竣廷看看谷中,便又特意嘱咐家中下人,务必将谷中清理干净,切不可亵渎了这一块好地方,这才携了妹子的手,与众人一道缓步出谷。

    正文 62 夜宴

    当夜,营帐外头的空地上。仍如前日一般篝火熊熊。围绕着篝火的是一排排呈环状分布的矮几与锦墩,矮几上头,是早已布好的各色水果、点心与酒水。这次春狩请的人其实也并不多,更有不少大家闺秀,虽接了帖子,却并未前来。通算了起来,来的也才不过百五十人而已,其中仍以男子居多,女子却是不多,似荼蘼这等年纪的,更是只她一人而已。

    天才刚擦黑,便有人陆续过来,各自在篝火旁边坐了。熟悉的人便坐在一块,各自说笑调侃,倒也热闹非凡。季氏一家过来时,已有不少人到了。荼蘼左右的看了一眼,便在靠后一些一块偏僻的地方,找了个矮几坐了。才刚坐下,便来了几名世交,各各寒暄了一回。

    便有人笑向季竣灏道:“今儿入山打猎时,怎么却没见着竣灏兄的身影?”那人个头不高。皮肤略觉苍白,长条脸上,剑眉薄唇,容貌倒也算得不错。

    季竣灏认得他是通侯次子袁宇,昔日也曾一起春狩过的,虽说脾气不算相投,众人跟前,却也不好怠慢,因道:“此次春狩,我可不是单人前来,却是不比往日呢!”

    他说着,便笑着回头看了一边正安静的站在韩璀身边的妹妹一眼。

    袁宇恍然笑道:“原来如此,早听说你们兄弟最是疼妹子,今日见了,果真无虚!”一头说着,便回头细细的看了荼蘼一眼,毕竟赞道:“如今虽还小,已可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了!”

    荼蘼听见人夸,却是不好不理不睬,只得抿了嘴儿朝他客气一笑。

    袁宇看的眼前一亮,正要再夸几句,季竣廷已不动声色道:“久闻袁兄的妹子乃是名动京城的绝色佳丽,只是我等无缘,竟从不得一见,只不知今儿袁小姐可来了没有?”

    袁宇嘿然一笑,不掩得意之色:“这些日子里正选秀,她虽接了帖子。也是来不了的!不过她日后若能进宫得了宠爱,这种春狩的机会却也多得是!”

    季竣廷闻言哈哈一笑:“我有些日子不曾出门了,这事儿还真是不太清楚,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在这里提前恭喜袁兄了!”他之所以会将话题扯到袁宇的妹子身上,是因袁宇这人性子浪荡,喜女色,好流连青楼楚馆,年纪比季竣灏大不几岁,家中通房却已有了好几个,这等人物,他自然不愿荼蘼与他多话。

    袁宇哈哈一笑,显然这话很合他耳,季竣灏却已听出季竣廷的意思,忙笑道:“这恭喜的话儿,我二哥既说了,我也就不赘言了,看,明轩他们来了,我们且过去寻他们说话!”说着,一拉袁宇。又强拉了其他两人,快步向林明轩等人迎去。

    荼蘼在旁微微蹙了眉,通侯袁家,又是今年选出的秀女……她的心忽然便是一紧,姓袁的妃子,那可不就是此后宠冠六宫的玉贵妃了。

    她一阵心绪不宁,一时忍不住拿眼扫了一下周围,林垣驰却还没有到。不过……左边却正有人带笑过来,一贯的轻裘缓带,举止闲散,可不正是宝亲王林培之。

    见了他来,众人忙见了礼,林培之忙扶了,先与季竣邺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转向季竣廷笑道:“昨儿晚上几位在溪边可是好生悠哉,今儿听明轩提起,却是险些羡煞我了,怎么竟不唤了我一道去?”一面说,一面便带笑看了荼蘼一眼。

    季竣廷一笑,道:“王爷可是春狩的半个主人,我们怎好随意相扰,竟将主人拐了去,说不得只是日后有空,再请王爷一同小聚以作赔礼了!”

    林培之哈哈笑道:“好,那我便拭目以待了!”众人说不几句,旁边却又来了熟人,众人各自叙旧说话,却是忙乱了好一会,才算坐得定了。

    荼蘼挪动了一下身子。此刻月已当空,一眼瞧着,倒是颇为明亮,只是这一片平地上头却是篝火熊熊,却将星月压得全无光华。耳边更是一片喧哗,闹闹嚷嚷,全无一丝清净。

    她忍不住悄声向韩璀道:“韩姐姐,这里人太多,吵嚷得紧,我们坐上一会后便寻个机会去看月亮罢!”韩璀想着今儿早上的约定,便笑着点了点头:“好!”

    季竣廷抬眼看看正与林明轩等一干虎贲中人说话的季竣灏,拧眉正要说话,季竣邺却道:“一会我陪她们二人便可,你昨儿晚上也没在,今日若还不在,他们怕是不肯放过你的!”

    季竣廷犹豫了一下,也知季竣邺说的有理,毕竟道:“虽是春天了,晚上却还冷,若非要出去,记得带上几个护卫,把慧纹她们也带上罢!”

    兄弟二人商议才定,那边却又来了一人。死活将季竣廷拖了去。季竣廷实在却不过去,只得朝季竣邺苦笑了一下,毕竟去了。

    他才过去不多一会,上首处的林培之却已起身轻轻击了三掌,这三声其实不大,但场中毕竟以他地位最尊,众人倒也迅速的安静了下来,林培之朗笑起身,举杯祝酒,众人各个举杯,同时饮尽。待得再坐下之时。已是鼓乐喧天,一行舞姬翩跹入场。

    荼蘼放眼看去,却见这些舞姬皆穿着色彩明丽的异族服饰,头戴沉重的银饰,其行状舞姿却与卢修文昔日所说颇为类似,便知这些人此刻跳的竟是草原舞蹈了。

    草原舞蹈甚是纵情豪放,与普通宫廷舞蹈偏重的优雅飘逸大相径庭,加之一边乐工鼓乐声声,曲调轻快优美,衬着熊熊篝火,飞舞明灭的火屑,竟是别有一种奇异的风味。

    荼蘼忍不住赞道:“这舞跳的可真是别致!”

    一言才出,身边便有人接口道:“这是草原蛮族舞蹈,奔放欢快,这些舞姬,却是去岁草原大雪,蛮族元气大伤,不得不向天朝求援而进贡的……”

    荼蘼一听这声音,不觉一惊,急急掉头,却正看入了一双深黑而安宁的眼——林垣驰!她先是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原来场中座位已差不多坐的满了,惟有她身边的一张矮几至今无人,想来林垣驰是来的晚了,见这里有个空位,便随意的坐了下来。

    季竣邺含笑道:“殿下今儿来的有些晚了!”

    林垣驰淡淡一笑,不甚在意道:“我原就是个陪客,来的早与迟,又有何妨?”他来的甚迟,这地方又有些偏,一时竟也无人注意到他。

    荼蘼略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一下,毕竟寻了个借口朝季竣邺道:“大哥,我们换换位置,你也好陪殿下喝酒,省的将我夹在中间,闻你们二人的酒气!”

    季竣邺一笑。荼蘼身边原是季竣廷的位置,他被拉了走后,便空了在那里。季竣邺便过去,坐了那位置,提起金壶为林垣驰斟了酒:“殿下若是陪客,那我们却又不知是什么了?”

    林垣驰一笑,毕竟不再说话,只举杯与季竣邺轻轻一碰,二人各自举杯饮干。

    一行侍女捧了托盘上来,一一送到众人面前。盘内装的却是各色烤肉,切的方方正正,呈一种诱人的蜜蜡色,一放到几上,香气便已扑鼻而至。看那模样,一块怕有半斤许,盘内却还放了一对银光闪闪的刀叉。韩璀望着这烤肉,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正要教荼蘼怎么吃这肉,却见她甚是熟练的左手持刀右手执叉,已轻轻巧巧的将那肉割了一块下来,送入口中。

    韩璀怔了一下,旋即释然,原来她昨日忽然见了这肉,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亏得季竣邺在一边,体贴的替她切好了肉,又与她换了盘子。如今见荼蘼这般熟练,惊诧之余,却也只以为是季家兄弟在家时已教过她了,却没想到荼蘼昔日曾多次经历过这场面,只是那时她的一言一行皆是众之瞩目,似这次这般尽情游玩,却是从未有过。

    几人吃了烤肉,又喝了奶茶,荼蘼眼看歌舞渐歇,众世家子弟也都有了几分酒意,各自闹哄哄的相互灌酒,便起了离场之心,先拉了韩璀的手,再悄悄的扯了一下季竣邺一下。

    季竣邺便回头望她笑道:“累了,想回去了?”荼蘼忙点了点头。

    季竣邺性子原就沉稳,林垣驰也非纵情之人,二人喝的都不多,见荼蘼点头,林垣驰便很是自然的立了起来,道:“不早了,春夜寒冷,荼蘼年纪又小,是该早些回去的!”

    季竣邺看他那意思,倒像是要与自己等人一道回去,不觉暗暗苦笑,他是不太愿意与皇家子弟过于亲近的,只是这话却是绝不能出口的,只得道:“正是,殿下也要回去了么?”

    林垣驰点头道:“秦太医说我如今身体虽好了,却还需仔细调养,不可太累了!”

    他既说了这话,众人自是不好多言,只得与他一道回去。到了帐外时,荼蘼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林垣驰的帐篷,竟然与自家只隔了两座帐篷,算是近在咫尺了。

    她不由暗暗的苦笑一下,觉得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季竣邺送了荼蘼与韩璀回帐,因时候确已不早了,外头又有个林垣驰,荼蘼也没再提起赏月之事,只默默盥洗了,早早睡下了。

    正文 63 初夏荼蘼

    要说大乾京城最为怡人的气候。却是莫过于微雨过后的初夏天气了。院子里的荼蘼花开的正盛,一簇簇的纯白,却有一种异样的繁盛之感。清淡的暖风,带来轻微的馨香气息。一缕近乎虚渺的箫音更是将这个犹带淡淡水汽的院子衬得如梦如幻一般。荼蘼花架下,有人斜斜的靠在洁白的石廊上,手中是一枝幽紫色似竹非竹、似玉非玉的箫。

    箫声在院内宛然飞扬,忽而如初春绽开的第一瓣迎春,忽而又似夏日池中蜻蜓款款飞过留下的那一点缓缓漾开的涟漪,轻柔,欢快,充满了无限的生趣。

    一曲既罢,余音袅袅的散开,许久之后,才有人击掌赞道:“吹的好!”出口称赞的那人一身青色素面缎质长衫,面皮白净,五官端正,正是金麟。

    的小小少女闻言,便绽开了一抹温淡的笑意:“这都是先生教的好呢!”却是荼蘼。

    不知不觉间,春狩回来,已过了一月有余。春闱是早过去了,放榜也只在这几日。不过季竣廷毕竟没去参加,却是让她省了好些担心:“今年金榜又要开了,不知先生有何感触?”

    她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金麟淡淡一笑:“荼蘼觉得我现在过的不好么?”他原先也是个举子,却在春闱前意外落马,摔折了一足。大乾律上虽无残疾之人不得为官之律,但官有官威,便是走路,也是要讲求四平八稳的官步。以他情况,便是考中为官,也只是得一份俸禄,终难升迁。因此他索性便放弃了科考一途,只依仗着家中的些许家资,再教几个学生,却也逍遥自得。

    荼蘼叹了口气,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些甚么。春狩让她见到了太多人,从前她与他们也都有过一些交往,她甚至还记得他们日后的经历与下场。

    有的飞黄腾达、风生水起,有的落魄离京,甚至连祖业也难以留存。看到他们如今意气飞扬的样子,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怀。不过她绝不会因这些感怀就去提醒任何人,各人总有自己的选择,而她的能力有限,更不想变成一个为人所猜忌的怪物。

    她怅然的想起林垣驰,重生见到他,初见是茫然伤痛,继而是紧张无措,到了第三第四次。她已渐渐的放松下来,会若无其事的对他客气的笑,再不着痕迹的避开他。

    前一世,他是与她最亲近的人,他们曾相濡以沫十年之久,而到了如今,他们却素昧平生,了无恩怨。有时她甚至会觉得他有些陌生,她已记不清当年她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情景,只依稀记得那时的他,有些孤傲、有些清冷,在无人时会安静而脆弱的坐着,默默的出神。

    今世的他,却圆滑、温和了许多,笑容虽无奈,却淡而和煦,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出奇的亲和力。他的举止言行,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人。

    金麟深思的看着荼蘼,才只个许月的时间。这个女弟子似乎又变了一些,比先前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沉稳,看着也更让人放心。每隔一日她依然会去秦家医馆学医,剩下的日子,却潜心学箫,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已能吹奏一些较为复杂的曲调。

    这种天分,让他大为吃惊,更让他惊讶的是,她能够迅速领悟箫的真髓。纵使技巧仍有瑕疵,但她那种充沛而细腻的感情却能够弥补一切技巧上的不足。

    荼蘼仰起头,问道:“先生可打算陪我去庐山?”这个问题,她已问了金麟几次,金麟却一直没有给她正面的回答,白素云亦然。说到底,她是希望金麟与白素云能陪自己一块去庐山的,她实在不想换先生,更不会觉得下一个先生能比金麟更好。

    金麟微微一笑,问道:“你们一家都会去么?”

    荼蘼心中一喜,往日她问这个问题时,金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难得今日却问了这句话,让她感觉出了他态度上的松动:“只等这个月十六日,我大哥成了亲后,便收拾行礼,带着我大嫂一块前往庐山!”

    金麟点头道:“我怕是不能随行的,不过,我相信我们将来定有再见之时!”

    荼蘼听见他的回答。失望之情顿然溢于言表,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她道:“先生实在不愿去,我自然也不好勉强,不过我将来总还是要回京的,倒也不愁见不到先生!”

    金麟只是轻笑,并不答话。

    二人正闲闲说话,那边院门口,季竣廷已走了进来,先对金麟行了一礼,这才笑道:“金先生果真教的好箫,适才一曲听得连我都想拜先生为师了!”

    金麟哈哈一笑,摆手道:“凡天下之艺,无一不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师傅教的再好,若是学生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