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11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过她已打定了主意,准备暗自下手,让季竣廷不能参加此次春闱。有了这个打算,她更不敢偷偷跑去打扰季竣廷,免得事犹未偕,自己已被关了禁闭。
余下的日子里,季府的大多精力都放在了即将参加春闱的季竣廷身上,便是段夫人,也时时记挂着儿子,滋补的汤汤水水更是日夜不停的往儿子的书斋送。
荼蘼见此情景,自是乐得轻松,只是闲暇之时仍会忍不住叹口气,想着自己可怜的二哥,若是按着从前春闱的时间,他倒也颇可省了一些苦读的工夫,可怜他如今苦读竟日,却想不到祸起萧墙,临门一脚,终究还是进不了考场,登不得金榜。
二月底的京城,正是乍暖还寒时分,这等天气,伤风之人自是极多。秦家医馆在京中素有盛名,这些日子以来,生意自也是好得出奇。
荼蘼一到秦家医馆,便忙了个头晕目眩。她到医馆学医,已有了一些时日,虽因年纪甚小,尚不能把脉主诊,但日常的一些事情,她倒都做得井井有条。她天资原就聪颖,来的日子虽不久,但种种常见药材的优劣、品种却也颇为熟悉了。
医馆中人,都是有些眼色的,见秦家父子对她极为喜爱关照,自然更不会为难于她。
此刻,她正利索的打开药屉,按方子抓了药出来,拿戥子秤了,又俐落的包成几包,将药包递给面前那个面相憨厚的男子,嘱咐道:“每日三次,每次一包!这些药服完了,若还不见效,最好再来请大夫看看!”
那男子应着,谢了她,这才拿了药包转身离去。荼蘼下意识的对下一个也是最后的一个客人绽开一个笑容:“客官的药方……”
目光到处,语气不觉一滞,小脸也唰的一声拉了下来。
眼前之人一身青色儒衫,头上束着青色儒巾,面色白皙清俊,嘴角似笑非笑,可不正是宝亲王林培之。他今儿穿的绝不华丽,却仍掩不住那份洒脱俊雅的风流之气。
只是荼蘼对他正有心结,他便是再好,她也是视若无睹。撇了撇嘴,有种将柜台上的戥子摔到他头上去的冲动,但想了想,却还是忍住了,只懒懒的一撩眼皮:“药方!”
与先前对旁人温和殷勤的态度直是判若两人。
林培之哈哈一笑,倒也并不在意,居然抬起双手恭恭敬敬的捧了一张方子给她。
荼蘼打从鼻孔里头哼了一声,接过方子随便一扫。她这些日子方子看得多了,一眼便知这是张温补调养的方子,里头多有人参鹿茸之物,显然所费不赀。
眨了眨眼,她回过头去,抽开大书“黄连”二字的药屉,毫不手软的抓了一把,也不避讳,当着林培之的面,便将那一大把黄连包了起来。将药包一推,就那么无谓道:“拿去罢,也不必煎服了,只管嚼吃便可!”
林培之将她所有的动作尽皆看在眼中,不禁哑然失笑的望着她:“嚼吃?秦家医馆的服药方式可真是奇怪,难怪被称之为京城第一医馆!”这话似褒实贬,不无调谑。
荼蘼眼皮也没抬上一抬,就那么淡淡道:“难道客官竟不曾听过牛嚼牡丹么?”
林培之好笑的摇了摇头,却又道:“罢了,牛嚼牡丹便牛嚼牡丹罢,不过伙计,我这方子背后,可还有药呢,你就不再看看?”
荼蘼翻个白眼,心中早已决定不管这药方背后是些甚么药,自己只再抓一包巴豆给他便是。因漫不经心的将药方翻过来扫了一眼,然后随手丢了方子,正要转身开药屉。
她才刚一转身,忽然便回过神来,忙忙的又转了过来,一把抓过药方子又看了几眼,这才慢吞吞的问道:“都有谁去呀?”
那药方的背后,写的却是一句话:拟定于三月初三日,狩于西郊,可愿同行?
荼蘼也曾参加过皇室的春狩,只是那时她限于身份,所谓参加,不过是露个面,安然静坐罢了,其实无甚趣味。她如今心性更与先前不同,自然对春狩这等热闹之事,极有兴致。尤其是,这春狩里头又有冼清秋这个人,如何让她不心动。
林培之笑吟吟的望着她,她虽表现的甚是平淡,但一双明眸里头却分明有着强自压抑的兴奋:“该去的,自然一个也不会少!”
荼蘼想了一想,终究伏在柜台上,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打算如何说服我爹娘?”
林培之轻笑了一声,也自伏在了柜台上,悄然回应道:“山人自有妙计!”
二人伏在柜台上,低声说话,靠的又极近,一时呼吸相闻,荼蘼甚至可以感觉到林培之那暖暖的呼吸拂在自己面上,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她有些尴尬的回撤了一下身子,打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回过身去,却又堂而皇之的打开写着“巴豆”二字的药屉,狠狠的抓了两大把,回身包好了,递了给林培之:“回家记得服药!”
林培之哈哈一笑,倒也不以为仵,接过药笑道:“也是一日三次么?”
荼蘼朝天翻个白眼:“一个时辰一次最好!”
正文 47 冼清秋
47冼清秋
林培之在王府门前下了马,便有小厮过来牵马,行礼禀道:“冼少爷已来了好一会子,此刻正在内书房等着王爷呢!”林培之剑眉略略一挑,也不答话,举步直入王府。
宝亲王府邸是他父皇在世之时为他修筑,其气派、布局堪称京中一时无二。
王府占地极广,更将号称京中第一湖的凝翠湖纳入其中,其广大之处,甚至堪比皇城御花园。府中春夏秋冬皆各有景,号宝亲王府二十六景。曾有人畅游宝亲王府后,感慨道:江南江北各大名园皆在宝亲王府也。
林培之沿着逶迤的长廊一路往内书房走去,所到之处,贴廊碧水悠悠,奇石嶙峋起落,几种耐寒的春花早已绽开,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廊壁漏窗处处,愈觉幽雅绝俗。
内书房是林培之招待好友之所在,却是在一个小小的独立跨院中。院中几株修竹挺拔,几块奇石峭拔似笋,正合了春日雨后春笋,生机勃勃之景。书房不大,一进三间,精巧玲珑,掩映在花木竹林中,更有一种曲径幽深,蝉噪逾静之感。
林培之才刚过去,便有服侍的小厮瞧见他,忙俯身行礼:“王爷!”他随意的摆了摆手,那边内书房的门却已被人从里头打开了,有人正立在门口看着他。
“小舅舅!”他叫着,一身湖水绿色箭袖劲装,愈发衬得身材修长,如玉树临风。
林培之微微一笑,举步走入书房:“来了多久了?”
那人正是冼清秋,撇了撇嘴,他道:“也没有多久,小舅舅才刚去哪儿了?”
林培之听他一问,念及适才秦家医馆之事,不觉失笑起来,随手一抬:“去抓药,顺便哄小孩!”他的手上,依然拎着荼蘼给他包的那两包“珍稀”药材。
“抓药?哄小孩?”冼清秋茫然的闪了闪眼,有些弄不明白这两件事怎能混为一谈。
林培之走到上首的紫檀木书桌前,将手中的两包药随意一丢:“是季家那个小丫头!”
冼清秋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了那个生得极是甜蜜可人的小小女孩,不由失笑道:“原来是她,那个小丫头,倒挺有趣,只是太小了些!”他在宝亲王府素来随便惯了,见林培之丢下药包,便走过去,把药包拆开看看。这一看,却是不免有些诧异。
“这都是些甚么药?怎么一包里头只有一样?”他出身国公府,自幼富贵已极,对于人参鹿茸之类的物事见多看熟,但对黄连、巴豆一类,却是难免懵然无知。
林培之一笑,也不解释,只道:“随手买的,莫动它,只丢着便是!”
冼清秋对药并无兴趣,听他一说,却也懒得穷究,便丢了药问道:“小舅舅何时回去?”
“再多待些日子罢!”林培之若有所思的笑:“且等今科下来,见一见三甲再说!”他有意无意的加重了“三甲”这两个字。
冼清秋自知他的意思,当下冷哼了一声,没有接口。林培之笑道:“季家三兄弟论人品都是京里数一数二的,最难得的是季家家教甚严,少有妻妾……”
冼清秋闻言双眉一挑,二话不说,起身就走。林培之在她身后笑了笑,也不挽留,只道:“我约了人三月三那日去西郊春狩,届时一道去罢!”
冼清秋丢下一声冷哼,头也没回,就此扬长而去。一路出了宝亲王府,她才觉得有些无趣,不禁蹙眉叹了口气。荼蘼的猜测并没有错,他的确就是熙国公府的玉郡主。
她的母亲嘉铘长公主颇有圣宠,身体却素有弱疾,偏又生得一个急躁脾气,早年拼死生下她后,便一直无法生育。她自幼身体也不甚好,长公主一再求医问药,这才寻了一个土方,方上各色珍稀药材且不去提它,那味主药却是生于极南海疆深海之中,名为“海葫”。这东西非止珍贵少见,最为要命的是,一旦出水满了两个时辰,便会化为清水,功效全失。
嘉铘长公主不得已,只得带着女儿常住海疆。妻子常年不在京中,熙国公那时年纪也轻,自也乐得在秦楼楚馆之中风流快活。没有多少时日,便迷上了当时的京城第一名妓蝶飞,一心想要娶她回家作个妾室。却不料长公主虽不在京中,却很是布置了几个眼线在他身边。
消息一到海疆,长公主大怒,当即抛下女儿,千里迢迢,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她到京的那日,恰逢着熙国公迎妾入门,大办喜事。这位长公主手执马鞭,一路直冲入新房,一顿马鞭当场便抽花了蝶飞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连带着一边的熙国公也很吃了几鞭子。
娶妾一事自此不了了之。
这事在京城一时引为笑谈,嘉铘长公主经了此事,再不肯离京,一面死死守住熙国公,另一面却差几个丫鬟仆妇照应着女儿,其后林培之受封海疆,她还郑重其事的上门将女儿托了给其时年方十岁的幼弟与妙妃。因此冼清秋与林培之虽名为舅甥,其实感情却如一家人般。
细说起来,倒比与父母的感情更要深厚许多。十四岁那年,她自胎里带来的毛病才算完全医好,但也已习惯了海疆的生活。嘉铘长公主虽年年催促她回京,但她终究待不住,每年只是随着林培之回来待上一两个月,算是略尽孝道。
至于季竣廷灯节猜谜,其实更是与她无干。嘉铘长公主见女儿年纪渐长,与父母关系单薄,却对舅家百般依恋,心中也不免着急。她想了许久,想着女儿也到了择婿的年纪,若能在京城之中为她择一个品貌俱佳的夫君,岂非可以将女儿长留京中。
上元灯节那日,灯台之后的主人,并非旁人,其实却是嘉铘长公主。她原意是打算在明年科举之时为女择婿,只是宫中偏又有个已届婚配之龄的皖平公主,她素来跋扈惯了,又怎肯将唯一的爱女嫁给被别人挑剩下的男子,因此一直存心挑拣着。
季家三子在京中素有令名,她原是想着等女儿回京,寻个机会让爱女见一见将来能够承袭清平侯之位的季竣邺,谁料却被韩尚书家捷足先登了去。上元灯节,忽然见了季竣廷,倒也颇中她的意,这才使管家托了玉佩来,想要订下这门亲事。
谁料女儿却是不承她情,坚决不肯,母女二人争吵起来,气的长公主当场晕厥过去。亲事终究不能偕,反得罪了季家。
冼清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既不想回家,又懒得再回去宝亲王府,只得立在街头发怔。正愣神间,肩上忽而有人轻轻拍了一记。她骤然一惊,下意识的塌肩反手,一招“推窗望月”已行云流水般的拂了过去。拍她肩的那人轻咦了一声,显然颇有些惊诧,手上却也并不含糊,抬手一撩一拨,随手化解了她这一招,旋即十指连弹,直取她虎口大|岤。
二人出手皆极迅快轻灵,转瞬工夫,十招已过却仍胜负难分。冼清秋心中不由暗吃一惊,她一身武功皆出自于昔日宫中第一高手“迅雷手”万德成,讲究的便是轻快灵巧,急如电、快如风,以快打快,自己又是占了先机,却也不过与眼前人拼了个平手,怎由得她不惊。
觑了个空,她闪身跳出战局,神情怪异的看了对面那人一眼:“季竣灏,怎么是你?”
正文 48 同行
48同行
她这里吃惊,对面的季竣灏却是比她更为诧异。他自幼得名师指点,虽然师父去得早,但一身武功也是尽得真传。自打回京以来,同辈之中,从来不曾逢过敌手。便是穆啸,对他也是多有赞誉之辞,许他为小辈之中第一人。他虽非自大之辈,但心中要说没有几分自矜,却也未必。况他心中又知道冼清秋其实却是一个女子,心中这份讶异更是莫可名状。
二人交了一回手,旁边已围了一群看热闹之人。这些京中之人对冼清秋虽觉陌生,却颇有几个识得季竣灏的,不免在一旁窃窃私语,更有好事的,竟大声喝彩起来。
季竣灏见此情景,自然无意久待,咳嗽一声,解释道:“我今儿无事,出来走走,不想却见冼兄独自一人立在街心,便想过来攀谈一二,谁料……”
冼清秋听了这话,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她虽素日常做男装打扮,但毕竟是个女儿身,对某些较为亲昵的肢体动作自然也更敏感一些:“原来如此,却是我唐突了!”
季竣灏一笑,经了这一事,他心中毕竟有些惊疑不定,当下一拱手:“此事是我冒昧在先,原也怪不得冼兄,冼兄若是有事,在下就此告辞了!”言毕,深深一揖,便要离去。
冼清秋怔了一下,竟脱口道:“且慢!”
季竣灏暗暗叫苦,这些日子以来,他之所以与冼清秋套近乎,不过是想攀些交情,待混得熟了,再寻个机会,让她吃上一回亏,帮季竣廷出口气。今儿忽然发现冼清秋竟有一身好功夫,看来之前的计划是难以成行了。因此才想匆匆辞去,另外想个法子来。此刻被冼清秋一口叫住,难免有些心虚,一时不知该说甚么好。
二人对视了片刻,冼清秋才扬眉笑道:“街头偶遇,也是缘分,此刻已将至午时了,不知季兄可用过了饭没有?”她也不知季竣灏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只是一时无处可去,便想索性约他吃个午饭,消磨一番时光。
季竣灏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心拒绝,却又觉得有些不好出口,想了一想,才道:“我正要去前头医馆看一个人,冼兄若是有空,不妨同去!”
这话其实已有推脱之意,但冼清秋显然没能意会到这种委婉的说辞,只点头道:“好!”
季竣灏愕然半晌,也不好再说甚么,只得苦笑道:“冼兄请!”
这条街离着秦家医馆并不很远,二人绕过这条街,又横穿小巷,不过顿饭工夫便已到了天桥。虽已将近午时,天桥之上,仍是热闹非凡。吆喝声夹杂着喝彩声,此起彼伏。
二人并肩走着,既无话可说,又觉有些尴尬。季竣灏搜索枯肠,半晌才寻出话来,笑道:“冼兄真是好武艺,不知师出何门?”
冼清秋也正后悔自己怎会一时失措,竟打算请季家人吃饭,弄得此刻好不尴尬别扭。听见他这一问,心中不由一松,想也不想的答道:“我打小儿便从胎里带了一身毛病来。我母亲为我求医问方,费了许多气力,才得了一张方子。那方中其他药物倒也罢了,那味主药却偏长于海中,又不耐贮运,因此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皇外祖将我小舅舅封于海边为王,又赐了他几名侍卫,我的武功便是同他们学的!”
季竣灏恍然点头:“是了,我看你一身武功轻灵迅捷,倒很有些昔年大内第一高手‘迅雷手’万德成的神韵,莫怪万大人这些年不见踪影,敢情是去了南海!”
冼清秋讶然望他,倒也并不隐瞒,爽然道:“我这一身武功确是万大人所传!”
季竣灏原是嗜武之人,一听这话,当即欣然道:“改日有空,愿与冼兄好好切磋一番!”
冼清秋挑眉一笑,英气勃发:“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这一番话说了下来,二人说话便也热络随意了许多,冼清秋便问起季竣灏的师承。季竣灏想起幼时之事,不觉摆了摆手:“说起来,我的经历与冼兄倒颇相似,我也是自幼体弱,爹娘没法子,听人说习武可以强身,便送了我上武当山,可真苦死我了!”
冼清秋笑道:“难怪,我正奇怪季家代代书香传家,怎么到了你,竟会去习武!”
二人一路走一路说,待到了秦家医馆门前,各觉言语投机,大有倾盖如故之感。冼清秋抬头看见“秦家医馆”的金字招牌,不觉脱口笑道:“说起来,今儿我小舅舅也来了医馆一回,还抓了两包药回去,我问他时,他却说去哄小孩,只不知这抓药与哄小孩有何干系?”
在宝亲王府时,她其实还想追问,只是林培之却将话题转移到了她的婚事上头,她大感不耐,这才甩手走人,却想不到绕了个圈,居然又撞上了季家人。
季竣灏错愕的看着她:“抓药?哄小孩?”
他这一问,冼清秋才忽然想起,林培之所谓的哄小孩,哄的可不正是季竣灏的妹子,只是这话,跟人家兄长说起来,似乎实在是有些不成话。她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道:“时候不早了,快些进去看看,一会子我请客,就在附近吃个饭罢!”
季竣灏满头雾水的应了一声,举步进了秦家医馆。
秦家医馆里头,荼蘼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时近午时,自然没有什么人过来抓药,因此她也就闲了下来,正在神不守舍的斟酌着林培之这个人。
季竣灏才一进门,便瞧见了自家妹子,因笑着走过去,伸手一敲柜台。
那柜台原是上好楠木制的,既厚且沉,他伸指一弹,便是好大的一声脆响,荼蘼吓得一颤,身子晃了两下,险些摔下椅子。再抬头时,小脸已被吓得煞白。
她虽聪慧玲珑,此刻毕竟也还是一个小小孩子,猝不及防之下,怎能不惊。
季竣灏见妹子脸都吓白了,不觉暗暗后悔,忙伸手扶住她:“呃,小庐,你没事罢?”
荼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拍拍自己的心口,压压惊:“三哥,你怎么来了?”话音才落,目光却已看到了季竣灏身后的冼清秋,不免睁大了眼睛,又朝左右看了看。看到季竣灏不奇怪,看到冼清秋也不奇怪,她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居然会是二人行。
季竣灏嘿嘿干笑了两声,解释道:“我来看你,恰巧在街上遇到冼兄!”
荼蘼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茫茫然的点了下头。冼清秋前些日子见过她一回,也知她在秦家医馆学医,此刻再见,倒也并不奇怪,冲她点了点头,并没开口说甚么。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医馆后头却有人跨步走了出来,叫道:“小庐,可以吃午饭了!”
荼蘼答应了一声,不觉拿眼瞧了对面的二人一眼。季竣灏却忽然想起甚么似得,说道:“一会子我与冼兄一道吃个便饭,你可想去?”
荼蘼想也不想,冲口道:“好呀!”
冼清秋怔了一下,但季竣灏既说了这话,她自然也不好当着荼蘼的面出言反对,因点头道:“小庐既要去,便一道去也好!”神色却是淡淡的,看不出欢迎的意思。
荼蘼哪里在乎她的想法,她只是好奇,自家三哥是怎么会跟这冼清秋混得这般熟的,如今看起来,竟颇有几分相敬如宾的意思。
相敬如宾?她皱了皱小鼻子,觉得自己真是太过辞不达意了。
正文 49 状元红
荼蘼同医馆中人说明自己的去向,这才与季竣灏、冼清秋一道出门。季竣灏也懒得去太远的地方,便挑了离着秦家医馆不远的五味斋。
这五味斋说起来也算是京城的百年老字号之一了,店面不大,只二层楼,看着简朴却自有风韵,里头的家常饭菜做的极为精致可口,尤为出名的却是这家店的“状元红”。
据说开创这家店的那位掌柜早年娶妻,却是一直无子。直到四十开外,方才寻了一个偏方,次年果得了一个儿子。这掌柜的原是绍兴人,绍兴人素有酿酒的传统,这掌柜得了儿子,自也欣然。他做了多年生意,囊中所积不下千金,又只得这一个儿子,当下千里迢迢赶回家中,亲手酿下百坛美酒埋于自家梨花林中,依俗取名为“状元红”。
这掌柜虽多年经商,心中却实在崇慕读书之人,眼见儿子聪明伶俐,便更生了光宗耀祖之心。他那儿子却也争气,十二进学,十五中举,到了二十一岁那年更是一举登科,金殿之上点为状元。那掌柜的自然欣喜欲狂,状元衣锦还乡,迎妻进门之时,他亲手起出梨花林中“状元红”以飨来客。此酒色作琥珀,透明澄澈,香味又随埋藏日久而愈加馥郁,入口更是醇厚甘鲜,回味无穷。然最为难得的是,这酒却是真真正正的“状元红”。
此酒一出,顿时轰动邻里,同乡之人都拿了酒杯,上门来讨个吉兆。百坛美酒不过数日,已剩了不到一半。那掌柜原就极会做生意,见次情景,便将剩余美酒送至五味斋售卖,京中人等闻说,各觉有趣,纷纷上门求购,五味斋一时名传京师。
那状元既少年得志,又仕途顺畅,在官场之中厮混了十余年,官至侍郎后,因父丧丁忧回家,为父守孝三年。三年之后,他却过惯了闲散生活,从此息了仕宦之心。
他家中原就颇有积蓄,他自己十余年宦海经营,自也是宦囊丰富。
致仕之后,他每年皆会亲手酿制五十坛美酒,皆号为“状元红”。更在五味斋门前亲手写下一副对联:“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自此,五味斋生意愈发兴隆无比。
这位状元郎直活到耄耋之年,方才过世,却是个长寿的,这状元红也着实遗下不少。
季竣灏一面走着,一面笑吟吟的讲着,直听得荼蘼赞叹不已,连带着在一旁的冼清秋也听得津津有味。荼蘼一侧眼,瞧见冼清秋面上神情,不觉心中一动,因顽皮笑道:“这酒若当真这般的好,我们何不买上一坛,带回家去给二哥尝尝,让他也得个吉兆!”
季竣灏倒也没有多想,随口道:“其实二哥从前也常会过来五味斋的,这酒想来喝的也不少了,不过这个时候买些带回去让他多喝些,或者还真能沾些喜气!”
冼清秋却只挑了下眉,面上现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荼蘼一直偷眼注意她的表情,见她这般模样,不免又加了一句:“其实以二哥才学,这酒喝与不喝,也无多大分别。嘿嘿,他这回若中了,我可得请他去学酿酒了!”
季竣灏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正该如此!”
荼蘼便仰头去看冼清秋,纯真笑道:“冼哥哥,等你有了儿子,我一定让二哥送你好大一坛子……”她口中说着,手上便划了一个圈,表示那酒坛有这么大。
冼清秋面上一红,有些尴尬的一笑:“如此便多谢了!”她毕竟是女子,提到有了儿子这等的话语,却是难免有些羞赧。
季竣灏这时才隐约的回过味来,当下无可奈何的暗暗瞪了妹子一眼。三人说着话,一路走来,眼前却已到了五味斋前。三人才刚过去,斋内已有小二快步的迎了出来,他却是认得季竣灏的,当下急急上前招呼,问明了人数,殷勤备至的引了三人上了二楼雅间。
这五味斋看着不大,当真进去了,却觉甚是宽敞。
三人进了雅间,各自坐定。季竣灏转头对那小二吩咐道:“菜挑精致拿手的上即可,那酒,却须十足十的状元红,有一些不对,可莫怪我翻脸!”
那小二满面堆笑的应着,转身下去了。不多一会的工夫,便捧了几样精致小菜上来。原来这绍兴原是江南地方,菜肴偏于清淡,以鱼虾河鲜等物为主料,其味香酥绵糯,汁浓味重,形色俱美。这几样小菜却是糯米甜藕、醉河虾、糟青鱼干及一碟清拌笋丝。
那几样小菜盛在清一色的青花荷叶边小瓷盘内,当真赏心悦目至极。季竣灏看看妹子,笑道:“这藕是极好的,不妨尝尝,那醉河虾只略尝尝就是了!”
荼蘼答应着,便拿起筷子,挑了一片吃了。入口细糯,甜而不腻,味道果真极好。冼清秋也举箸尝了,不免点头,虽未出口夸赞,但看神情却颇满意。
三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各自举箸尝了一口,也便放了筷子。此刻先前那小二却又快步的上来了,手中却托了一个不大的陶瓮,那翁细口大肚,上头遍布灰尘,翁身甚至还挂了几根蛛丝,看模样极是陈旧,显然这翁内装的便是那名动京城的“状元红”了。
那小二托了酒瓮递至季竣灏跟前,让他查验封泥,季竣灏随意一扫,点头道:“开罢!”那小二应着,手脚俐落的将酒瓮拿至一边,取了抹布来,三下两下的便将那酒瓮擦得干净光亮,然后举手拍开翁上封泥。那封泥一开,顿时芳香扑鼻,一时浸润心脾。
冼清秋闻香,脱口赞道:“果然好酒!”荼蘼在一边也忍不住的抽了抽小鼻子。
一时那小二将酒烫了,又拿了来,放在了桌上。
季竣灏还不及倒酒,荼蘼已腆颜拿了面前的酒盏递到了他跟前。季竣灏瞪了她一眼:“这酒后劲可足,你若醉了,我可怎么同家里交待!”
荼蘼小嘴儿一翘,却不缩手,只是拿着酒盏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冼清秋在旁看得有趣,不由笑道:“男孩子早几年喝酒也不怕的,况此刻还早,若实在不胜酒力的醉了,便寻个客栈休息一回,也就看不出来了!”
季竣灏想想也有道理,毕竟提壶给她筛了小半盏:“只许这么多!”
荼蘼耸耸肩,有些不以为然的扫了他一眼。
她酒量一向不错,自信便是回到幼时,也不会差到哪儿,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出来,缩了手,细细的看着杯中美酒。那酒盏原是早年的白瓷,虽非官窑所出,却也极其精美,其胎薄而亮,琥珀色的酒液盛在其内,轻轻一晃之下,当真是流光溢彩。
季竣灏提壶正为冼清秋倒酒,忽而门上一声响,有人已推门进来。三人都是一惊,还不及抬头去看,却听来人叫道:“竣灏,我这一路找得你好苦!”
正文 50 林明轩的狡猾
50林明轩的狡猾
三人同时抬头看去,各个一怔,季竣灏起身笑道:“林三,怎么是你?快坐!”
进来那人穿一身湖青色锦缎夹袍,身材瘦削,肌肤柔白,容貌秀若处子,却是林明轩。
林明轩瞪他一眼,也不客气,跨步过来,便在空着一面的桌边坐下。目光落在荼蘼身上,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这个,不是那日见过一回的你的那个甚么堂弟?”
荼蘼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些不快,不觉翘了翘下巴,一副不屑搭理的模样。
季竣灏忙打圆场道:“是季庐!”
林明轩一拍脑袋,笑道:“是了,就是季庐!近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遇到一堆狗屁倒灶的事儿,一时竟忘记了你的名字,小庐可莫要生我的气!”他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先时瞧见荼蘼年纪还小,说话便有些不经意,其后见她反应,便很快调整了态度。
不管如何,打狗也要看主人,即便眼前这人只是季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自己也不好太不给面子。更何况,季竣灏显然还是很在意这个小堂弟的。
荼蘼面色稍缓,她其实倒并不太在意林明轩的态度,只是上回见面,这群人已将自己视若无物,这次若再不给他们些颜色,下回只怕更要藐视自己,日后反不好相处。
林明轩见她神色略略缓和,忙趁热打铁道:“这回是我不好,下回了再不会了,来,我前儿得了一个有趣的玩意,今儿送你权作赔罪可好?”他一面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只做工甚是精巧的如意形鎏金银质镶宝九连环来递了过去。
荼蘼瞄了一眼,见那连环做的精致,心中不觉也有几分喜爱。她原也不想太过得罪林明轩,因伸手接过那九连环,又仰头对了林明轩甜甜一笑:“多谢林大哥!”
她这不经意的一笑,却险些晃花了林明轩的眼。他先前见着这季庐,心中还曾有些诧异,觉得季家一门人才均极出众,怎么竟会有这般一个相貌平平的亲戚。此刻见这季庐一笑,眼儿弯弯如月,一口糯米小牙雪白,右面嘴角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一张小脸光华陡现,竟令人不忍移开视线。怔了好一会,林明轩才讶然叫道:“竣灏,你这个堂弟笑起来时,怎么竟与你的宝贝妹妹一个模样,小脸活像会放光一样!”
这话一出,季氏兄妹都是一怔,荼蘼忙低了头,装作兴致勃勃的去玩她的九连环,只是不开声。季竣灏嘿嘿的笑了两声,岔开话题道:“对了,你这一路找我作甚?”
饶是林明轩素来机巧,却也想不到季家居然肯将视若珍宝的爱女扮作男子模样送到医馆学医,被季竣灏一个打岔,便将先前的话头丢在了一边:“咳,我还能有甚么事儿,不就是前些日子的那件事儿么?”
他这话一出,季竣灏倒是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他与林明轩是老朋友了,对他的情况自然也都了解得很。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林明轩遇到的最让他郁闷的事儿,莫过于他家逼他娶妻一事。说起来,林明轩今年便是一十八岁了,京中世家子弟娶亲都早,他这个年纪尚未娶妻,其实已算是晚的了,虽然他自己是绝不会这么以为的。
林明轩没好气的瞪了季竣灏一眼:“你少幸灾乐祸,你如今上头还有个二哥在,等你二哥娶了亲,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这般逍遥不能?”
季竣灏嘿嘿一笑,倒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荼蘼抬头看了看二人,林明轩已将话说的这般明白,她若还听不懂,上辈子也就算是白活了,不过此事既与她无干,她自也乐得在一边看看热闹。
冼清秋则皱了皱眉道:“原来林兄也遇上了这事了么?”
话音才落,唰唰唰三道视线同时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林明轩此刻还并不知道冼清秋便是熙国公府的玉郡主,只以为她是国公府的小世子,此刻便信口问道:“怎么,冼兄也遇到此事了么?”他其实是有些诧异的,因为冼清秋今年才不过一十六岁罢了。
冼清秋忽然被众人盯着,不觉有些不自在,动了动身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明轩想了想,诧异道:“却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竟没听说过?”他自幼在京城长大,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人又长袖善舞,消息素来灵通,自己也甚是得意,可是却真没听说过熙国公府曾与那家千金论及婚娶事宜。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不觉拿眼扫了季竣灏一眼,因为想起了前些日子隐隐有些风声的熙国公府欲与清平侯府结亲的消息。
冼清秋抿了唇,薄而水润的红唇划出一个极为强硬的弧度:“不管是谁,我只是不愿!”
季竣灏双眼一直眨也不眨的看她,此刻却忍不住问道:“不知冼兄喜欢什么样的……咳,女子?”他临时将男子换成了女子,转换之间虽嫌生硬,但好在众人都未在意。
冼清秋低头想了一想,这才迟疑道:“我也不知道!”
荼蘼捧着下巴,坐在一边看着,她其实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你舅舅那样的?可是这话此刻若说了出来,实在有些惊世骇俗,她想想,还是忍住了。
雅间内沉寂了片刻,冼清秋才笑笑的抬头,忽然问道:“林兄喜欢怎样的女孩子?”
林明轩却没想到她会先问自己,怔了一下后,才道:“呃,我喜欢俏皮一点的!”
他说着,忽而想起甚么一般的诡谲一笑,抬头古里古怪的看了季竣灏一眼,贼兮兮道:“比如说呢,竣灏的宝贝妹子,我就喜欢得紧呢!”
此话一出,季竣灏当即一个倒仰,若非他一身武功非同小可,此刻只怕已摔了个四仰八叉。原本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在旁看戏的荼蘼也是手腕一抖,人已趴在了桌上。
季竣灏勉强坐直了身子,嘿嘿干笑了两声:“林三,你……我妹子……今年才八岁……”
林明轩却是面色不动,只嘻嘻笑道:“若是她今年十八,我哪里还敢喜欢她!”
众皆愕然,好半日,季竣灏才哭笑不得道:“敢情你是拿了我妹子做挡箭牌呀!”他说这话时,忍不住的便拿眼瞅了自个的妹子一眼,心中暗暗为林明轩哀悼。
一旁明白过来的荼蘼撇了撇嘴,很有些不屑的扫了林明轩一眼。敢情这家伙是不愿娶妻,所以在他家人跟前一口咬定说是喜欢自己,想要躲个几年清闲。不过这种想要躲清闲,却把事儿扯到自己身上的行为,她虽然能够理解,却也是绝对不能姑息容忍的。
她这里胡思乱想,却听那边冼清秋笑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原来林兄是做这个打算,不过我只怕林兄的这个打算不易成功呢?”
林明轩疑惑的望她,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冼清秋却道:“据我所知,我那小舅舅,似乎也很喜欢季家的荼蘼小姐呢!”
正文 51 长大
三人说了一回话,荼蘼听着有些烦,又见话题全纠结在自己身上,心中更觉不耐。因伸出小手,敲了敲桌子,抱怨般的说道:“你们都不饿呀?”
那边三人,互看一眼,不觉都笑了起来,季竣灏举杯笑道:“可不是,都已是午时了,还是先用了饭再慢慢说话罢!”几人相视一笑,各自举杯,浅啜一口。
那状元红果极醇厚,荼蘼略饮了一口,不由暗暗点头。季竣灏等三人一面喝酒,一面说笑,荼蘼在旁听着,也无非是些军营趣事。那五味斋的饭菜极是可口,份量也不多,众人吃得差不多时,林明轩才道:“今儿这酒算我的,不过我的事儿,竣灏你可无论如何要帮忙!”
半盏状元红下肚的荼蘼有些晕晕乎乎的半靠在季竣灏身上,看着似乎连眼皮也抬不动了。季竣灏偷眼瞄了自家妹子一眼,嘿嘿的笑了一声,却不应承。过了一刻,便唤了小二上来,令他去雇一辆马车来,又半扶半抱着荼蘼下楼上了车。
才一上了车,荼蘼便睁了眼,懒懒的靠在车壁上,一动不动。事实上,她也没有醉,只是林明轩与冼清秋言谈之中,矛头处处对着她,一个想着坏心思,想拿她做挡箭牌拖延自个的婚事;另一个却将话题扯到林培之身上,说的又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使她着实有些厌烦。偏偏季竣灏听了这些话,脸上神情便贼兮兮的,只是拿眼看她,看得她真想踹他一脚。
但她心中虽则气恼,面上却是不好直接表露出来,只得借着醉酒的幌子,脱身出来。
她这里眉头轻蹙,半眯着眼想着心事,外头季竣灏别了林、冼二人,恰恰揭帘上车,一眼瞅见她这副表情不由得吃了一惊。荼蘼见他神色错愕,不禁顽皮一笑,急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侧。季竣灏会意一笑,弯腰上车,又招呼车夫启程。
待车行了一会,季竣灏才笑着抬指一弹妹子的额头:“怎么,害羞了?”
荼蘼朝天翻了个白眼,挪动了一下小身子,半靠在季竣灏肩上,忽然问道:“三哥,你觉得肃王这人怎样?”这个问题她早已想问了,只是一直不得机会。
季竣灏被她问得一怔,想了一想,才道:“肃王虽入了虎贲,但一直少去军中,我与他本无甚交情,因此会面不多,倒也不好随意评价。不过他这人,我看着也还顺眼!”
荼蘼点了点头,半日才抱着他的胳膊道:“我不喜欢他,你也不许跟他太亲近!”
季竣灏愕然无语,好一会揉揉鼻子,哈哈笑道:“好!三哥都听你的!”
荼蘼嗯了一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状元红毕竟是陈年黄酒,虽非烈酒,后劲却也十足,她此刻年纪又还小,喝了半盏后,终究有些晕晕乎乎。
季竣灏扶了扶妹子,将她半揽进怀里,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背。
荼蘼却又似醉似醒的睁了眼,低声咕哝了一句:“今儿林培之来找过我……”
季竣灏一时没有听清,因随口啊了一声,再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荼蘼顿了一下,却又迷迷糊糊的冒出来一句:“他认出我了,说你们三月三,要去西郊狩猎……”
季竣灏呀了一声,眉头顿时便蹙了起来。待要将妹子推醒细问,低头却见她双眸紧闭,面上略有潮红,已是睡了过去,一时却又不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