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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断×孪生 作者:近别
☆、21 钢索上的丑角
「哦,这麽着急?」郑清挑眉轻笑,侧身闪过他的手指。一绺细发被他勾在指间,她吃痛地瞪了若暮眼。不甘服输似的,她踮起脚尖,往他耳畔吹了口气「真的什麽都可以呀?那如果我说,要你现在就在这里跟我做呢?」
若暮颇无言地瞪了她眼,往後退了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这麽豪放?」
他大略猜得出,这丫头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不过即使如此,她仍然是很危险。郑清是为了替郑茜向自己报仇,所以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而如果,他对若晓的感情被她察觉的话……无论这麽做,若晓都一定会受到伤害吧?她绝对不能再受到伤害了。
礼若晓身上裹着毛呢外套,缩着肩膀,双手还因为怕冷而揣在怀里。她鼻尖冻得有点红通通的,站在庭院小岔路的支端,朝若暮和郑清这儿站住没动。
「咦…」她、她刚刚看见什麽了?
若暮和这个女孩子……刚刚是在接吻吗?
***
难熬的周一,尹伊承却少见的没有迟到──不对,应该说他整个周末g本是蠢蠢欲动,猴急难耐的急着想来上学。一大早,他便迅速换好制服,拍掉琴盒上的灰尘,一把将大提琴背起,赶着要司机载他去学校。
原因无他,当然是为了看、好、戏、啦~
「尹少爷,您的早餐啊…」娇滴滴的女仆柔弱的从後方追赶上他,手上还捧着热腾腾的早餐,用红格纹布巾包得方方正正,还附了瓶玻璃罐装的鲜n。
「呵谢喽~你真贤慧~」尹少爷看也没看,接过早餐後随口一句,就让花漾年华的女仆心跳加速,脸红得像苹果一样的呆立在原地,脑子回荡着一句:我们少爷实在太帅了!
上了车,早餐和琴盒随意地放在旁边,尹伊承翘着脚,边用pad看今天的新闻,一边享受着窗外耀眼的阳光。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他等不及要看那对禁断双胞胎的发展啦~那个叫郑清还是针蜻的心机小萝莉出现,对那对兄妹会产生什麽关键x的变化呢?
光想到这个他就兴奋的坐立难安啊!
他自从国中部三年级和礼若暮念同一班开始,就对这个完美无瑕的王子人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开什麽玩笑!!!这世界上怎麽有可能有这麽零污点的人!还能严重影响到他尹伊承的地位…他绝对不是因为嫉妒,他只是太好奇了,这个出身孤儿,却有神话般背景的少年,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礼若暮他,真的很有趣。
标准的悲剧型自虐控主角,任何事都负面悲观化,否定自己、拒绝人x……以上种种分析都是他长年累积下来的心得。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旁边看着看着,尹伊承自己虽然没有想到,但其实他多半已把若暮当成自己的朋友了。因为,依他脑子的逻辑,恐怕“人生不可错过之乐趣”就等於“很重要的朋友”吧?
「唷,早安啊~」他走进教室,看见宽敞的教室间的若暮背影,痞笑又多了几分「今天很早喔?」
若暮回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嘴角上的伤好一点了吗?」
「呵呵,好得差不多了,其实这一点也不妨碍我接吻啦~」伊承抚着下颚,笑容满面地放下书包,朝若暮的位置走过去,很自然地坐上他旁边的桌子。
「怎麽样?郑清今天就会来我们学校了,而且没记错的话,是你宝贝妹妹那一班喔。」
「……她说郑茜自杀了。」半倘,一直低头看着自己乐理辞典的若暮,低声开口。
「…她说?你跟她见面了…什麽时候?」
「周六,我家养父母和她的养父母是朋友。」他阖上书,面无表情地抬起脸,看着尹伊承,眼底毫无波动,看得让人害怕「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只是有点无法相信…」尹伊承也曾见过郑茜几次,她缠着若暮的时候看过一次,之前众多家族聚会的场合也跟她聊过天。
是个乾净到让他无法直视的女人。
「……因为那时候吗?」他忽然恍然大悟,看着若暮无动於衷的表情,尹伊承听见自己用有些愤怒的口气对他说道「郑茜因为你而自杀,如果,这是事实,你都…不会试着想乞求原谅看看吗?」
礼若暮没有回答,他那漆黑一片的眸里全是胶着的情绪。道歉有用吗?郑茜…他那时候,之所以选择打那通电话,他的决定,不就等於早已决定要承受这一切了?
他不会道歉的。
他确实像郑清说的那样,一直把人的真心,当成筹码一样利用着。
尹伊承叹了口气,这家伙的人生还真是不幸啊,其他不说,还居然爱上自己妹妹,弄得他都有点同情这位王子殿下了:「说到这个,你今天跟你妹妹一起上学吗?」
怎麽觉得…这家伙对他妹妹还是在打些鬼主意?若暮皱眉:「没有,她今天的竖琴从英国被带回来,她跟陈渊要去机场领。」
他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对若晓的感情。
可天知道…要对她像普通兄长一样,对他而言,有多困难。
若暮明白,现在的他,就像走在钢索上的小丑,每走一步,算一步了。
☆、22 你这样是承认了喔
「唉。」
意外的,两个大男孩沉默了一阵子,竟出乎意料有默契地同声叹了口气。两个人都有点吃惊,怔怔望着对方一秒、两秒…然後无奈又好笑地扯起嘴角。
笑完,若暮依旧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我家的事,你叹什麽气啊?」
「我看的很辛苦啊。」尹伊承吐舌回道,边说边摇头笑了起来。他的反应让若暮一瞬间也分辨不出他是否只是在玩笑,索x转头不理这个疯子。
「欸,不过这样说起来…郑清打算怎麽报复你啊?」别人也没拜托他,尹伊承就擅自当起军师出起主意来了。
「……公开我以前的事情吧。」若暮随口敷衍道。
「不会呗,这样不够刺激~」尹伊承着下颚,很没品地在旁边兜圈子「要是我的话,就直接公开你喜欢你妹比较惊──」
那声“惊喜”还没语落,就硬生生被掐断了。礼若暮眼睛仍是漆黑一片没有太大的波动,可他的手却牢牢地扭住尹伊承的颈子,冷声一句:
「你敢?」
少年面不改色,依旧欠揍笑嘻嘻地望向他:「别激动嘛,我只是说如果是我,并不是真的说我一定会说出去啊。」
气氛僵了几秒,若暮才松开手。伊承踉跄地退了一步,不当一回事得揉了下脖子,双眼像豺狼般紧盯着若暮不放:
「你这样的举动是承认了喔。」
承认了…?礼若暮僵住了,一副被击中要害似的失魂落魄。刚才他一瞬间像个傻子一样,被尹伊承随口一句话拖着玩。他又是懊悔又是慌乱,张着嘴说不出半句话来。
伊承见若暮难堪的表情,笑意忍不住又加深几分:「呵呵,你的模样看来倒挺像有那麽一回事的嘛。」他拍了下若暮的肩膀「别担心、别担心~人家是开玩笑滴。」
…装诚恳个什麽劲啊!平常那种德x现在叫谁能相信你?
看若暮的质疑眼神,尹伊承也猜得出他心里想的话。忍不住松嘴噗哧笑出声来,敛色後继续说着:「你不也知道我以前的事,你现在跟我是同病相怜耶。」
「谁跟你同病相怜,你继续妄想不要烦我!」王子没好气地吼了句,坐回椅子继续看他的辞典,彻底把他当成空气般忽略。
* * *
机场上,若晓有点吃力地推着装着竖琴的搬运箱推车,陈渊和她英国时期的好友在前面边走边聊着,笑的很是开心。竖琴很沉,推起来很累,加上琴身又贵,她全心全意都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箱子上,没把太多注意放到周遭的环境上。走出机场大门,刚往停车场走去时,一个高挺的身影脚步匆匆地经过她身边,肩膀撞到若晓本来就有些单薄的背膀。
她「啊!」地叫了声,手还放在推车横杆上,便重心不稳地往旁跌去。陈渊回头却来不及扶她,身边那经过的高瘦男子低声一句:「唉呀。」便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若晓的手臂将她带回重心,稳稳地扶住让她站好。
「竖琴、我的竖琴没事吧?」若晓一站住就急着拨开男人的手,紧张兮兮地检查自己的搬运箱子,看到琴盒还好好的立在原地,忍不住夸张地松了口气「好险!呼~~」
陈渊快步走来:「泰依丝你怎麽这麽不小心…」她目光落到站在若晓身边的人,瞪着双眼有点惊喜地喊了声「噢,这不是萨门嘛?你这麽在这里?真是太巧了!」
「陈渊小姐,好久不见了。」
萨门?若晓愣愣地顺着养母的目光转过去,看见站在自己身边两步远处,一个高瘦,有双温柔的笑眼的俊美少年,正笑吟吟地注视着她。
「泰依丝?哦,真的是礼若晓耶?」萨门对若晓咧嘴灿笑,陈渊听见他说礼若晓三个字时明显有些不自在,但也只是几秒之间,她转头对金发碧眼的欧人朋友笑道:
「这是萨门,宋仲夏,我英国乐团时首席的儿子。泰依丝,你们同间学校喔,欸,我记得他和若暮之前就认识的样子…」她记得礼若暮和宋仲夏有合办过演奏会,当时还在乐界掀起一波美男子风潮。
「礼若暮?是呢,你哥哥嘛。」宋仲夏依旧是和煦笑着,还不忌讳的对若晓眨了下眼睛。
他的笑容很乾净,纯纯粹粹,让人暖洋洋的。
「对了,你怎麽在机场?」陈渊忽然想起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机场,定眼看他的打扮,穿着棕色的狩猎风大衣,一看就是风尘仆仆的模样,手上却没有行李。
「那个啊…」宋仲夏轻轻一笑:「我转机一趟,顺道去其他地方晃晃了,行李我姊姊嫌麻烦就直接替我寄回来了,所以我现在两手空空,两袖清风啊,正打算坐公车回学校喽。」
不同於若晓和英国友人,陈渊对这无喱头的话一笑置之:「那样刚好,我们也正巧要去学校,要不你和我们一起顺道去吧。」
一路上,宋仲夏出奇安静,若晓原本以为他会一路吵闹的,谁知他似乎旅途劳顿,一上车後就倚着车背闭眼睡着了。陈渊後照镜瞧见了,忍不住笑起来:「这小子跟他父亲一样,傻楞楞的一点警觉心也没有,小心等下我们把他载去卖了。」
坐副驾驶座的朋友打趣道:「是啊,音乐家的手指在拍卖上是很值钱的。」
若晓坐在一边,仗着他闭眼不会看见,正偷偷地瞧着,少年双眼依旧紧闭,却冷不防地开口:「是喔,我什麽都没听见。」
众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若晓没有笑出声,只是捂着嘴好笑地看着他,宋仲夏望向她,笑着点点头:
「你总算笑了。」
☆、23 在他身边,你只会受伤
陈渊载若晓和宋仲夏到校门口後,便要带朋友回她投宿的饭店。那时学校正巧午休时间,看过去校园里静悄悄的,不见几个人影。若晓卸下竖琴盒,目送养母的车子远去後,便转过身要推动竖琴。这时,在她身後始终没出声的仲夏,却抢先一步拉过琴盒的握把,擦过她肩快步往校门走去。
「啊…」她低低地喊了声,想阻止他「没关系的、我自己来──」然而宋仲夏却已推着竖琴穿过校门。见此,礼若晓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赶紧跟上。
大门口的警卫似乎认得他,只程序x地走出警卫室看着他们两个,随意地挥了下手便又懒扬扬地晃回室里去了。宋仲夏问了若晓她放琴的练习室在几楼、编号多少後,便顺着无障碍坡道把琴盒推上穿堂,转个弯後进入电梯,两个本来就不算熟的人,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仲夏忽然开口:「你在学校还习惯吗?」
「呃,还不错…」
「呵呵,跟若暮处得还可以吧?」
她没料到他这样问,正要回答,电梯当的一声,停了下来,电梯门缓缓地打开。
「咦…」若晓抬起头,跟站在自己电梯外的少女正好对上目光。
「唷,文娜娜。」宋仲夏熟络自在地招呼了声。
娜娜似乎没有料到会遇到他们两个,眉毛轻轻挑起,无意识防备的环着手臂:「你们两个怎麽走在一起?」
「哈哈,这说来话长…」宋仲夏对若晓眨了下眼睛。这样亲密的举动,反而让她不太自在地撇开脸没有应答。
而娜娜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说什麽。
两人合力把竖琴推出电梯後,娜娜站在一旁忽然开口:「站住。」
原本要默默离开的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女王陛下要召见的,是哪一个?
「礼若晓,你站住…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麽?」没头没尾的,若晓慌张地眨着眼睛,尴尬地瞄了眼身旁的宋仲夏…其实她跟娜娜不算友好,加上她的身份特殊,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尽可能跟女王保持距离。然而现在也不算熟的宋仲夏就站在旁边,万一他误以为她们两个很熟……呃啊,想到就觉得麻烦,她真的不想招惹到太多无谓的注目。
「若晓,竖琴我就先帮你放到教室里吧,钥匙给我。」仲夏伸出手,边指着前面走廊,对她笑得灿烂。
竖琴经过长途旅途,暂时无法演奏,必须静置一段时间,让震动过度的琴弦静下来以免影响乐色和乐器。
她还没回答,文娜娜就直率地开口:「好,那你快去吧。」
有没有搞错啊?宋仲夏应该是大娜娜几年的学长吧…连学长都可以这样似无忌惮,果然是女王大人啊……礼若晓有点愕然,竟也乖乖地把手上的磁卡递给他。见仲夏无声地对自己咧嘴一笑,推着竖琴转身走去。
学长走好,两个女孩仍是无言以对。
若晓左思右想,实在猜不透娜娜要对自己说什麽:「啊,难道是上次买的礼物对方不满意?」
娜娜瞥了她眼,语气淡淡的:「还没送,满不满意还不知道。」
「耶…那麽,」若晓懵了,看着自己的脚尖,左手习惯地抚着颈子「那麽你要跟我说什麽呢?」
顿时,娜娜表情变得有点古怪,眼睛眨了又眨,有点难以启齿地开口道:「你…」
「我?」
「你…」
出乎意料的,文娜娜居然也会有这样苦恼的模样。她平常那不可动摇的架势像不见了一样,摇摆在说与不说间,欲言又止的,反而格外别扭。
「…你放学前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
……就为了讲这个磨蹭了快十几分钟?若晓傻傻地「喔。」了声,讪讪地点着头,才刚想转身告退,娜娜就飞快地接了句:
「你,不要靠尹伊承太近。」
「什麽?」她不明白,包括若暮,现在连娜娜都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来,所以沉默了几秒,静静地又加了句「为什麽?」
文娜娜环着手,似乎也在想着…为什麽。她没有看若晓,越过她注视着花台後楼下宽广无人的运动场。
「他这个人,他的亲切、他的善良……全都是装的。真正的尹伊承,并不懂得爱一个人的感觉,在他身边,你只会受伤喔。」她叹了口气,语气很低,试图轻描淡写──但若晓没有错过她脸上闪过的情绪。
恨,乍看很深的恨,然而……她知道的,很熟悉的感情。可她没有说什麽,只是安静地看着文娜娜,吁了口长气,很是无奈地笑了笑:「没什麽会不会受伤的,尹伊承和我只是…朋友。」
应该算朋友吧?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解释。那个人,确实帮着自己好几次,背後原由也至少不算出於利益的算计,若晓想来想去,嗯,『狐群狗党』这词似乎…挺适合的。
「朋友?」结果,娜娜反而一愣。
若晓嘿嘿一笑,挠着脸下了结论:「总之是你误会了。」
娜娜脸刷地全红了,恼羞成怒地反嗔道:「我干嘛误会?你们两个有什麽好误会的…一个普通人、一个讨厌鬼,我有什麽好误会的!」
欺负这个率真却不擅掩饰自己感情的女孩,真的很好玩。若晓吐吐舌,敷衍地调皮应着:「是啊,有什麽好误会的呢…」
「我…我我我要走了!」娜娜最後结结巴巴地嚷着,戳了下电梯按键,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电梯里「记得提醒你哥哥明天中午要到b楼407琴房!不准给我迟到喔!」
电梯门关上後,若晓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弯了腰。
她一直笑到打开没锁的练习室门,看见宋仲夏才硬生生止住了笑。
「你…」她原本想问──你怎麽还在这里?却察觉这话不太礼貌,连忙换了个婉转的用法「麻烦你帮我搬这麽重的东西上来,耽误你这麽久,对不起…」
「没什麽啦,」宋仲夏摆着手,爽朗地笑着「其实是因为我还不想回班上。」
他都这样说,若晓也不好意思要他走了,只能点了点头,呐呐地「喔…」了一声。
「竖琴摆这里可以吧?」
「嗯,」她连连点头「真的很谢谢你。」
「我也该走了,有我在,你很不自在啊。」他把磁卡递还给她,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
「怎麽、怎麽可能嘛?哈哈…」若晓急忙否定,扯着嘴角乾笑起来。虽不是什麽严重的事情,但这种被猜中心思的感觉,仍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仲夏回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张嘴想说什麽,却又闭上嘴潦草地用微笑带过,快步往门口走去,手碰上门锁的同时,却又忽然像临时想起似的抬起头来:「不过这样也好,在意我、在乎我,总还算是感兴趣的表现。」
什麽?
若晓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宋仲夏便对她匆匆挥了下手,快步掩上房门离开。
☆、24 不许说出口的秘密
她面对关上的门,怔怔地没有说话。宋仲夏刚才的话让人很容易误会,他是在捉弄她吗?这年纪男孩女孩间的把戏是不会少的,情窦初开、对恋爱的憧憬,每个人多少都对这种体验趋之若鹜。她在英国的同学几乎全是成双成对,像她一样始终落单的反而稀少。
「好烦…」最後,若晓低低地喊了句,声音不大,但在狭小的隔音房里仍是清晰无比。
声音回荡在她耳畔、心尖上,脑中浮现的人影居然是礼若暮。这几天她竭尽全力不去想他,想他对自己笑着的模样,想他怒目瞪着自己…眼底却总是悲伤地叫人心疼,她不该的,一点也不应该……怀有任何非分之想,但越得不到的反而更想要,若晓总会无意识地抚过他吻过的肌肤。
那热度彷佛还残留在上头似的,像烙痕,挥之不去。手指尖轻轻碰触过,就又会像那时候一样微微发热,心也会跳得飞快,噗通噗通地失去控制。她知道别人若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她贱。
居然喜欢上想报复自己的人,甚至那人还是她的双胞胎哥哥。
是啊,或许就是如此吧。若晓笑了,她找不到理由或藉口替自己辩驳,她想,她或许就是这般不堪…对他心动、想让他开心,对他曾受过的伤害感到难受──这一切的疼,她只打算埋在心底。
若晓不是圣人,只不过这种注定没有结果的恋情,她胆小怯弱到g本不愿拿出来摊在阳光下。世人的鄙夷与无情,她已尝尽,再也不想…承受了。何况,要是他知道了,只怕若暮,她那想残忍却总伤到他自己的哥哥也会万分痛苦吧?若暮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慢慢幸福起来。
所以这一切,就当秘密,对谁都不许说出口的秘密。
若晓打开竖琴盒,手指摩娑地抚过琴缘,木质光滑带有温度的触感,真是久违了,她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呆坐在椅子上,望着竖琴发愣。
一直到钟响她都那样坐在那,脸上的表情沉静又温柔,彷佛寂寞,又彷佛满足似的徜徉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外人所无法靠近所及之处。
郑清恰好一个人走过,不经意地从百叶窗缝里看见了若晓。她停下脚步,偏头想了想,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也不敲门,推门就走了进来,嗲声地喊着:「泰依丝姊姊~」
若晓吓了一跳,反sx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她,扯起嘴角忙笑。
「小清…有什麽事吗?」
「这是竖琴嘛,近距离看跟姊姊你一样高呢,好厉害~」女孩露出甜腻无邪的笑容,睁大好奇的双眼望着她身边的琴身。
若晓暗自叹了口气,这有什麽厉害的?可面对郑清晶亮的眼眸,却只能跟着傻笑,说了句「是嘛」。
她想起周六在山上看到的画面,虽也有可能是她看错,但郑清和若暮的关系确实很亲密。转学来这为止,若晓都没见过若暮对谁这样温柔的。他们两人好像之前就认识…当她在英国的时候。
这个叫郑清的女孩,是否知道若暮的过去呢?各种念头没说出口,但若晓一脸出神的模样却泄漏了她的心思。
郑清不着痕迹地看着,泰依丝,礼若晓,一个胆小又没用的女人,礼若暮的妹妹,虽说脸蛋还不差,可才能、架势都与若暮远远不及。
这个礼若晓对别人笑着的时候,都像在勉强着什麽,原本以为这种没脾气、没个x的人,对复仇计画没什麽帮助,但今天听说她和学生会会长、校董女儿文什麽的走得很近──这倒引起她的好奇心。
「姊姊,你很会弹竖琴吗?」
「弹了快十年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会耶。」听她问竖琴,若晓不自觉松了口气,语调也温柔了几分。
「十年?」郑清低头作势看琴,没预警地开口「那你跟暮哥哥分开也差不多是十年喽?」
「呃…是啊。怎麽了吗?」若晓不自在地缩了下肩膀。又想起那天在山上…「你好像很喜欢我哥哥?」
明明不想问的…然而她还是想知道,也试图掩盖自己的心,想事不关己的做个旁观者,一个对自己哥哥感情世界好奇的妹妹。
「是呀。」郑清想也不想,乾脆地承认了「我很喜欢,如果可以,真想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在他身边看着他呢。」这句话原本应该是“在他身边看着他怎麽死的”,但讲出来却像恋爱中的人才会说的话般。
若晓听着有点窘,现在人表达感情还真直接啊…
郑清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反应,礼若暮有告诉过她,十年间他做了什麽吗?
「泰依丝姊姊,你跟你哥哥是不是感情不好啊?」
「啊?怎麽这样问?」
「没什麽,只是我上次看你们都不怎麽说话…」郑清别有所意地摆手笑道。
…你上次在车上一直缠着他,我们要说话也办法吧!若晓自然是不会这样回答,只是浅笑地摇摇头:「有吗?我也不知道耶。」
见她笑着否定,郑清心底又疑惑了几分。知道吗?不知道吗?上次她以为礼若暮会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他的反应却彷佛这一切都无所谓一样。他并不珍惜现在所有的这个家吗?但讽刺的是,提到让他真心被践踏时,他却反常地防备她。也就是说对礼若暮而言,有着比“他”还重要,甚至足以让他不惜一切,付出所有也要守护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麽?非名非利,也不是家人……
忽然,她不经意瞥见若晓额头上的伤痕。只是浅浅地一道,结痂後像条细线般扎在额上…
「这样说来,好像也不对噢。我之前参访学校时,暮哥哥忽然扔下我去保健室,貌似就是因为你受伤是不是?」
「…」她半倘才反应过来,手掌触上额头,点点头「是有这件事。」
郑清脑子正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x的同时,练习室的门再度被打开,从门後探出一个笑得欠揍的少年:「呀,居然在这找到你了~小妹妹~」
「尹伊承?」
「啊,有粉红癖的学生会会长。」
作家的话:
嘿嘿,想看二更吗?你们猜郑清会不会很快就发现若暮的秘密?
最近天冷,大家记得保暖喔~~的圣诞帽我会叫哥哥戴上的 还有新朋友shirley2345的南瓜呵呵我真的很爱这个奸诈得很可爱的杰克啊xd
冰心月漓忙中记得注意身子啊~帮你打气打气~~嘿!!!(传送中)谢谢你这麽忙还送伦家礼物啊~~≈ap;gt;////≈ap;lt;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的一定!!!!
☆、25 他对他的感情
咦……粉红癖?这个是若晓第一次听见,她定定地看着尹伊承,有点意外。
尹伊承笑容僵在嘴角,这小萝莉真的很欠揍很势利耶!虽然已经知道她是冲着若暮王子来的,可对完全不把他尹大帅放在眼里也未免太可恶了!
「郑清小妹妹…你爸妈没告诉你要尊重不同喜好的人吗?」他刻意和蔼地放柔音调,但表情却是一副“哼哼,你~给我走着瞧”的y狠神情。
若晓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郑清本来只是想跟若晓说说话,看能不能打探出些什麽,可现在尹伊承的闯入已经坏了好事,要问什麽也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问,否则要是被人发现她接近若暮的理由是为复仇就棘手了。正好钟响,她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转头对若晓笑了下:「泰依丝姊姊,时间也不早了,我要赶着去上课罗,掰掰!」
说着就要跑走。
尹伊承连忙打开门,往房内一闪:「刚才理事长打电话跟我说,要你到教务处一下,说是课程表排得有些问题。哼哼,你的面子还真大,居然要出动我堂堂的学生会长来寻觅你呀~~」
郑清忍不住白眼,他怎麽看都是刚好经过、刚好看到的吧?她「咧~~」地对尹伊承作了个鬼脸,吐着舌头,匆匆推开门跑走了。
反正不急,她有的是时间。
一刀毙命不符合她的原则──慢慢凌迟到死,看他痛苦,看他失去一切的悲惨……她要他体会看看,被人伤害、利用後的绝望滋味。
尹伊承哼了声,冷冷地看着门口:「这女人真欠揍。」
「是吗?」若晓不太同意「我觉得她很可爱啊。」说是比她小一岁,看来却像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般楚楚可怜。
「啧,你真没看人的眼光。」尹伊承努努嘴,完全不赞同。他踱步走到若晓身边,一屁股坐下,笑嘻嘻地望着她不说话。
「……你干嘛这样看我?」被他看得极不自在,若晓倒抽了口气,缩起肩膀往後挪。
「嘿嘿,你都没什麽感觉吗?」
「什麽感觉?」她今天怎麽老在反问别人呢?若晓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这个被两个人评价为“不可靠近”的家伙,他就是老是这样笑得猥琐,别人才会总是忍不住想误会他啊。
「郑清小妹啊,你没发现她对你哥很感兴趣嘛?」尹伊承抖了抖肩膀,不怀好意的提醒着。
今天整个上午看若暮魂不守舍的,能让他这样的理由,除了礼若晓──还是礼若晓。要知道若暮王子可是天塌下来也能自己顶着的强者,就算知道有女人为自己而死,却还是能一副无所谓的嘴脸──说好听点是冷静,说难听点就是这人没血没泪…对他而言,唯一能让他失去控制的,就只有…这.个.妹.妹。
嘿嘿,他暗自窃笑,能让王子瞬间从冰山变火山的礼若晓,神明大人一定听见他嫌无聊的呼喊,才特意创造了个若晓,生来就是礼若暮的克星!礼若暮的死x啊,哈哈哈哈!
尹伊承很是愉快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晓看他神情恍惚、笑容可疑,忍不住皱着眉头,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会长?」她的回答他是有没有听见啊?
「嗯?抱歉,你刚说什麽?」他回过神来,睁大双眼用力眨了几下,微微一笑。
若晓脱力地叹了口气,想什麽出神呢这人…「我说:『那样不是很好?我哥哥似乎也很喜欢她。』」
她说这话时虽然笑着,但笑意却没进眼底,眸子闪闪烁烁的,一看就是心虚至极。尹伊承瞄了眼,不正经地拍了拍她肩膀。
「怎麽,吃醋了?」
「怎麽可能?我为什麽要吃醋!」
见她慌张的矢口否认,伊承忍住想窃笑的冲动。表面上一副无奈到不行的苦恼脸:「唉,害我们这样忙了老半天…看来我们想凑合若暮和娜娜的理想要失败了。不过说起来,我看你和娜娜的感情真好,害我都有点妒嫉你了耶~」
若晓又是叹了口气,抬眼盯着他:「说什麽要凑合他们两个,我之前还当真呢。现在回想起来,尹伊承你开玩笑捉弄人的本事还真大啊?」
「什麽…你怎麽忽然这样说?我听不懂耶~」他没料到会被这样质问,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唉,」他真以为每件事都能瞒着别人一辈子吗?他有眼睛,难不成她就没有,若晓脸上浮起抹苦笑,双眼牢牢地直视着有些慌张的伊承,继续把话说完「你g本从来就没想真的把那两个人凑合成一对,不是在捉弄我,就是在等着看笑话。其实你一直很喜欢吧?虽然嘴上不说,但你一直默默地在一旁守护着、等待着──」
她话还没说完,尹伊承快活的笑容便从嘴角边褪去,他还是笑,可那表情却是危险得叫人寒毛直竖。
「你…是怎麽猜到我对若暮的感情的?」
☆、26 同病相怜
上课钟刚响,整间教室却几乎全走光了──这节是主修课,其他人老早赶着去跑堂了,而若暮因为要练习校庆表演,这堂课校方特别拿来给他作自由发挥。所以他不急着上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撑着下颚,若晓回学校了吧?他静静地想着她。
身後传来拉动椅子的声响,若暮回头,看见最後一排靠门位置的宋仲夏。
「几天没见了,礼若暮。」
「你出国参加比赛的怎麽样了?」礼貌x的,若暮微笑问道。
「嗳,不就那样嘛!」仲夏笑起来有种孩子气的特质,特别是嘴角旁的深酒窝,和本来就弯着的笑眼,让他的笑容格外亲切。
他坐在自己位上,笑容满面地整理着抽屉,从里头拿出叠几天累积下来的卷子,不在意地开口道:「话说,我刚从机场回来时遇到你妈妈和妹妹了。」
「哦。」
「你跟她真的很像,我近看还吓一跳呢,长得g本就是戴假发的礼若暮呀。」宋仲夏边说边笑得更灿烂些「要说怎麽区分你们两个,大概就是眼睛吧?总是低头不看人家眼睛的习惯,连笑着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怎麽说呢,真奇怪,我看见你妹时,觉得好熟悉啊,心也会不由自主的加速。」宋仲夏抚着x口,陌生的体验让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若暮握在手里的笔都快被他握断了,他背对宋仲夏,没有吭声。宋仲夏也不太在意,想了想,忽然笑眯着眼提议道:「怎麽样,放心把你妹交给我吗?我有自信,能让她一辈子都开心的笑。」
「哪有人还没开始就说要一辈子的?」他和宋仲夏平常几乎是没互动的。两个人主修的乐器不同,没有什麽重叠的课,再加上双方都忙各自活动,顶多表演会被凑在一块。
若暮告诉自己冷静,可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冷冷的哼了声:「她没有你看道的那麽好。她睡觉时会磨牙、早上睡觉会赖床,唱歌会走音,走路会跌倒……不过,你喜欢就待她好一些。」因为他是她哥哥,所以若暮强迫自己豁达。
「哪有人推销像你一样拚命说坏话的啦。」宋仲夏一脸没辄「不过听你这样讲,感觉你妹妹真的很可爱耶,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若暮想问,哪里可爱了?但他说不出口,光隐藏自己的情绪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只是哥哥,没有资格阻止别人对他妹妹怀有情愫,而且宋仲夏在若晓身边晃来晃去,郑清就越不会发现他对若晓……不对,真的如他以为的那样吗?
他的忌妒会不会反而让这一切变得更复杂?
要是郑清察觉到──若暮知道,一旦她明白,她必定会冲着若晓做出过份的事。
……他不该再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只因为可笑的理由,愚蠢的想念…他就这样…把若晓推往无尽的边缘。
练习室里,若晓正傻眼的看着一脸严肃的尹伊承。好一会才气急败坏地开口:「你在胡说些什麽啦?我指得是你跟文娜娜耶!」
他仍是拗执地继续装死:「哪有!我是真的对礼若暮一往情深。」
瞧这家伙在胡说什麽啊!若晓忍不住翻白眼。
「尹伊承,你别把我当傻瓜。你虽然嘴上不说,但你看文娜娜时的表情…」她一时词穷「我不知道,你对她笑着的时後,你的眼睛却总是哭的。」
他自己没发现吗?他的眼神总是落在娜娜身上,那时候在舞会时也是,她从他眼中看见怜惜、温柔…与渴望。
可是尹伊承从未走向过她,他是在害怕。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发生过什麽事,也不知道你对她做过什麽…但有些事,你不说清楚,她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尹伊承冷笑,伸手掐住若晓的下颚,强行抬起她的脸来,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礼若晓,你又明白什麽了?你以为我没试过?道歉、解释、挽救…我什麽都做过了,可却什麽都没用。我还是站在那里,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像个傻瓜。」
「你要让她知道啊。」若晓瞪着尹伊承「你的言行举止,你有哪一点能让娜娜知道你爱她?」
他愣住了,松开手,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你…是怎麽猜到的?」
若晓没说话,只是苦笑…这应该算是,同病相怜吧?一样为无法得到的爱所痛苦,一样胆怯得无法正视自己的真心…她和尹伊承一样,所以她才会发现。
「唉,果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他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又忽然双眼发亮「欸不然这样好了!你去跟你哥告白,我就立马冲去跟文娜娜说我暗恋她很久了!怎麽样?」
「怎麽样个你的头啦!」若晓抓狂地伸手往尹伊承的脑门用力一巴──巴下去才暗叫不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她…她居然揍了学生会长?
尹伊承也被打得彻底傻眼……这、这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还是有样学样,看她哥哥挥拳所以也跟着?开什麽玩笑这对兄妹居然把他当拳击用沙包啊!
「你…你不要乱说,」她无奈抬头看着他「你就是每次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挂在嘴边,才会让别人看不出你的真心。」
尹大学生会长没好气地开口:「现在是还跟我说起教来的意思?我跟文娜娜的事用不着你管!你还是自个烦恼你跟你哥哥的事吧!」
「我…我有什麽好烦恼的?」若晓拚命摇着头,逞强地辩驳道「若暮跟郑清会顺利的,我干嘛烦恼?」
「……咳,我倒是想问你,你没凭没据的,为什麽一直说若暮喜欢那个小妹啊?」尹伊承不住叹息,礼若晓看得出他对文娜娜的心意,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她哥对她的真心吗?
害他这个观众的心情好复杂啊!!!!!
「你问为什麽…因为,因为我哥对她很在意啊,眼睛也总是追着她跑,我想…」
她无意间泄漏了她也总是看着若暮的真相,对此他只是暗笑没有明说。
若晓深吸一口气:「还有,她喊他暮哥哥的时候,他会对她笑。」
相比之下,她叫他哥哥时,礼若暮的表情总是勉强的很难看。她不确定理由,但问题总还是出在她身上吧,因为她是他的妹妹…血缘无法斩断,想恨也无法恨的亲妹妹。
同样,他是她,想爱,也无法爱的…亲哥哥。
「小晓,我觉得你真的没有看人的眼光耶…唉。你真的了解你哥吗?」这麽看都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礼若暮才会对她笑吧?人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麽一回事啊…
若暮爱若晓爱得像个疯子一样,这点,他很确定。
而无庸置疑的,若晓对他,也是如此。
作家的话:
哈哈,有没有被尹会长吓到?
☆、27 月光,她的憧憬
郑清坐在演奏厅靠走道的最後一排,看着舞台上专注练琴的少年,嘴角淡淡地浮起笑容。宽广的舞台上,一片刺眼的打光下,礼若暮正反覆弹奏着某个小节,他皱着眉,似乎对自己弹得不满意,连续一段後,停下,翻了下谱,闭眼想一下,然後再抬起手弹奏一次。
反反覆覆,断断续续地已经练了一个下午,在旁人听来已甚完美的章节,他却不厌其烦得一再练习。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郑清也已坐在演奏厅里一个下午。
礼若暮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也是,郑清苦笑,在若暮眼中,到底有什麽比他自己更重要呢?
十岁的时候,她的寄养家庭,母亲担任的是钢琴老师。理所当然的,郑清也跟着家里的小孩学了弹琴,并且在养母的强迫下参加了青少年组的钢琴比赛。那一次,身为前几届冠军出身的礼若暮也义务x的登台表演。躲在角落,畏惧出场的郑清在台後哭得又吵又闹,最後被养母当众甩了一个耳光。
那时候,表演完示范曲,在众人热烈掌声下,转身往後台走过来的他,对着哭到双眼红肿的郑清说了一句话。
“喂,不要哭了。与其哭,不如想着怎麽赢。”
既像鼓励,又像讽刺的话,和平静冷冽的眼神,让她心脏不听话地狂跳起来。
至此以後,她的目光,就一直不由自主地追着他。为了能与他相遇,哪怕只是错身而过也好,她拼了命的练习弹琴。他不是耀眼美好的太阳,却是她的月亮。
黑暗中,给她些许光芒和希望的月亮,她的憧憬。
当未曾见过面的同母异父姊姊茜找到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对话中,无意得知姊姊竟然认识若暮时,她真的开心到快要疯了。曾经那样遥不可及的人,居然离自己如此近。
礼若暮让她明白一件事,就是…与其哭泣,更重要的是怎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时,若暮忽然停下弹琴的手,盯着眼前黑白琴键,没好气地开口:「你是打算坐在那里多久?」
「哦,你早就发现我啦?」郑清也不惊慌,站起身来偏头一笑,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站在舞台下,抬头看着暮,嘴角含笑。
「我说过我练习时不要有人进来的。」校庆表演只剩不到两个礼拜了,他却难以专注,毫无平日水准。
「有什麽关系,不就是练习。」郑清耸肩,没告诉他她是偷跑进来的「倒是你,你这样跟乐团配合的起来吗?弹得很凌乱啊。」
「与你无关。」他没转头,看着琴键,舞台灯打在他俊美的侧脸上,锐利却忧伤,像幅印象画派的画,任着光线恣意刻画上笔触。
她挑眉:「真的与我无关吗?呿,难道不是因为我忽然出现,才让你心思如此混乱呀。」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若暮白了她一眼,看郑清咧嘴笑得开心。他身边怎麽老是出现这些疯子?
他叹了口气「郑清。」低沉的嗓音在舞台上回荡,清晰同时遥远。
「嗯?」
「她真的不恨我吗?」口中的“她”自然是指郑茜。
…他还是会在意吗?郑清忍不住凄惨地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个。可是,礼若暮,你当时也实在做的太残忍了。」
两年多前,若暮告诉郑茜那有名无实且行动不便的丈夫,她在外偷租的小套房位置。
原本还笑着跟郑清说等她新居布置完成,姊妹俩就可一块生活的姊姊,就这样被派来的人给拖了回夫家。
「姊姊她并没有打算缠着你不放,礼若暮,她知道的,她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有她…她不过是想真正的活着,拥有一个温暖的家,」郑清语调沙哑地说着,她说起郑茜姊姊时的表情总是想哭,明明想要坚强却总是失败「而你毁了这一切。那个名义上是她丈夫的疯子…」那些她後来得知的囚禁、凌辱…清打了个冷颤,回想那些对她而言过於恐怖,最後索x摇头省略。
「礼若暮,你明明是这一切的祸源,却始终可以置身事外。」
等郑清再次看见姊姊时…曾经那样美丽如暖阳的茜,却已形同没有灵魂般的活着,最後,选择自杀。
她想知道,礼若暮,究竟为了什麽…难道他从头到尾只把茜当成他路上的一块绊脚石,没有价值就随意践踏踢开吗?
「就算不是恋人,你们还是朋友。到底代价是什麽…那人给了你钱吗?还是帮你处理掉你不想要的烂桃花?」
他到底是为了什麽?
这是她想知道的──或许,郑茜她…也想知道吧。
若暮转过头来,俯望正等待答案的女孩,没忽略掉她眼中的最後一丝迫求:「两者都有。」
那是他和那个神智疯狂的人所达成的协议。那个男人对茜一直是相当扭曲的爱情,怀有过份且失控的占有欲,他不允许郑茜的离家、留下的张离婚协议,然後追寻她所谓的幸福与自由。
宁愿不择手段,也要把茜留在身边。
「呵,所以你为了钱和自己的声誉,就轻易出卖了一个爱你的女人…她相信你,在乎你,对你来说这些都不算什麽吗?」复杂的滋味窜遍全身,郑清呆呆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若暮──那个曾经对她如月光般的存在。
礼若暮咬住下嘴唇,没有回答她的质问。
是啊,还有什麽好辩解的呢?当时他需要钱,需要得太多,舍弃一个对自己没有半分价值又多管闲事的女人…有什麽好犹豫的?
「你这家伙是人渣吧?」郑清踉跄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知道我有多想毁了你,让你这辈子再也没办法露出笑容吗?」可惜,她找不到证据,礼若暮曾经的花边新闻被遮饰的毫无残留,凭她的能力,她g本没办法揭露他那肮脏的过去。
还有,除此之外…一件事很奇怪。
两年多以来,礼若暮已放弃多次国际钢琴比赛,她那时人在美国,没有办法打听得更仔细,总觉得有不对劲的秘密隐藏其中。
「等着吧,你小心藏起的秘密,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找出来後,她会让他也体验看看一次那种…彻底绝望的滋味。
只有那样,他才会後悔过曾经践踏别人真心的事吧?
礼若暮看着郑茜跑开的背影,没有说话,手指抚弹过琴键,断续不成调的单音,像破碎的哭泣一样。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如果,那时候郑茜没有发现那件事,或者没有说要去英国找她的话,他还是会选择拨下那通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