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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 第42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很。

    简单与几名副将诉说别情,而后就是喝酒。几名副将知道自家主帅如今不但接手了城卫军统领一职,还即将接手禁卫军,一个个都向凌夏道喜。

    酒至半酣,副江门也觉察出一些问题来。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们家大人不是找到了夫人,又成为皇上的心腹之人,同时护卫皇宫和京城的安危,不是应该很高兴很得意吗?历朝历代,多少天子近臣也少有如此荣宠。可为什么他们总觉得自家大人一直在强颜欢笑呢?

    以他们对凌夏的了解,在官场上如此得意,却还是没个真心的笑容,多半是夫人的事情出了问题吧?于是有副将小心探问道:“大人为何闷闷不乐?难道夫人的消息不实?您不要担心,咱们再找就是了。”

    凌夏摇摇头,又喝了一碗酒,沉默了好一阵才道:“此事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提她了。”

    “大人,这是为何?”难道夫人死了?众人都放下碗来,心情变得很紧张。

    “她……已经另嫁他人了……”凌夏低着头,想起云桥,想到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心中又开始淌血。

    弟兄们一听,都为他打抱不平,同时想办法开解他。

    “啊?怎么这样?”

    “您要是放不下,带着兄弟们过去把人抢回来就是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人,以您的身份地位,就是想要个公主也没问题!夫人离开你那是她没脑子……”

    “大人您就是太痴心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没有再找一个就是。看来还是您经历的女人太少了,其实所有的女人脱了衣服关了灯都是一样的。”

    “是啊,是啊,大人,您只要尝过别的女人就知道了,味道都差不多的。”

    “走,走,走,我们这就带大人尝尝鲜去!对了,长安最好的青楼是哪家?”

    “问问掌柜的就知道了,好像叫什么天香楼?”

    “好啊,好啊,大家一起去!妈的,老子憋了很久了……”

    “哈哈哈哈……”

    “大人,您去不去?”一名亲卫低声问凌夏。

    凌夏原本埋头喝酒,此刻仿佛受了刺激一般站起身来,猛然摔了手中的酒杯,大声道:“去!怎么不去!”

    ~~~~~~

    一行十多个人来到天香楼,老鸨看到他们虽然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但只要眼睛有一伦,便透出腾腾杀气。她听说是南方水师调到京城来的将官,不敢得罪,立即召来最温柔最漂亮的十来个女儿服侍,又赶紧置办了上好的酒菜送到房中。

    喝得半醉的凌夏被手下的兄弟们簇拥着进了一间华丽的闺房。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带着几分羞怯将他扶到床前坐下。

    一群兄弟中,年纪较长的章秋云虎着脸对那女子道:“好好伺候我们家大人,少不了你的好处!”而后,他又拍着凌夏的肩膀笑道,“大人慢用!”而后那批兄弟们就呵呵笑着出去了,顺便帮他关好了房门。

    凌夏醉醺醺地靠在床上,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女子。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是老鸨特意找来的清倌,据说本打算下个月竞价开苞的,很干净,没伺候过人,此刻脸上还有些羞涩。论身材,这女子比起云桥来一点也不差,论相貌,也差不了多少。

    凌夏暗自品评着,兄弟们说得不错啊,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他凌夏有权有势有才有貌,还怕找不到女人?

    “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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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帮凌夏脱掉靴子,抬头看了凌夏一眼又羞涩地低下头去,满脸红晕道:“奴家海棠。”

    “海棠?倒真的像一朵海棠花呢!娇媚,呵呵……”凌夏轻笑两声,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云桥来。

    想起那一次他和云桥在沙漠中遇到沙暴,当他们从骆驼身下爬起来,云桥顶着一头凌乱干枯的头发,满脸的沙尘,却美得那样眩目,那样动人心魄,好像一株永远追随着阳光的向日葵,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这一刻,那个温暖灿烂的笑容忽然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当时自己的誓言。

    他曾暗自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再也不让她吃一点苦头的;还有随后遇到穆甘,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吓得他半死;还有他与穆甘决斗以后,她脸上抑制不住的泪水;他受伤昏迷之后,她不离不弃,尽心尽力的关怀照顾……

    ——一生一世,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快乐或忧愁,始终不离不弃……她忘记了他们的誓言,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说过要一辈子爱护她,不让她再吃一点苦头,不让她伤心难过的,可是他到底还是让她伤心了啊,不然她怎么会绝然离开?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咫尺天涯?

    海棠坐在床边,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个绣着朵朵火红海棠花的肚兜,越发衬得她细致滑腻的肌肤欺霜赛雪。

    海棠见凌夏抬头看看自己,不由得嫣然一笑,而后便伸手去帮他脱衣服。

    ,

    凌夏忽然抓住她的手。

    “大人?”海棠娇媚地唤了一声,眼波流转间,无限诱惑不言而喻。

    “对不起……”凌夏忽然扔开她的手,随即翻身下床,迅速穿好靴子就要离开。

    海棠着急了,赶紧跳下床抱住凌夏的手臂,微微仰着头,一双泫然欲泣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道:“大人,是海棠伺候得不好么?求求您不要走!您要是走了,妈妈会打死我的!”

    凌夏冷然地看着海棠惹人怜爱的小脸、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雪白的膀子,脑子里忽然闪过玉梅当初跪在自己面前可怜哀怨的情景。他心中一冷,坚决果断地抓起海棠缠着自己的手用力一扔,看也不看她一眼,推开窗户便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

    ~~~~~~

    李明道抬起头来,诧异地问:“他真的去了天香楼?”

    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道:“是!凌统领似乎喝醉了,被他的部下扶着进去的。”

    李明道想了想,微微蹙眉,又问:“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黑衣人低着头,沉声道:“请皇上恕罪,凌大人是高手,属下不敢跟得太近,并未听清。”

    李明道想了想,挥挥手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黑衣人无声地告退离开。李明道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自言自语地说:“找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也是难得了。看来得给他找个女人才行……”

    ~~~~~~

    第二日,李明道早朝以后在勤政殿召见了凌夏,询问水师那边的情况,对于接任水师都督人选一事征求他的意见。

    凌夏的意思是现在水师中几位副将论资历论才干都还是不错的,如果皇上信任,可以从中挑选一人接任水师都督之位。更何况如今要逐渐削弱士族的势力,启用庶族和寒门出身的人才争取民心,这对巩固新的官制改革和科举制的推行也是很有必要的。

    李明道点点头,细细询问了几位副将的能力和性格,最后将五品明威将军江大年晋封为正四品的虎威将军,授予大秦江南水师都督一职。

    李明道当即便让周鑫拟旨,不打算拿出去讨论了。如今从水师中抽调的精兵也到了,李明道便正式下旨让凌夏接管禁卫军统领一职。

    周鑫悄然打量了凌夏一眼,对这位国舅爷圣眷之隆颇为感叹。

    自从知道皇上想将城卫军和禁卫军都交给凌夏,他和桑陌就开始在皇上跟前进言。说这无异于将整个京城整个皇宫都交给了凌夏,而凌夏又是皇后娘娘的兄长,万一凌氏有异心,情势将相当危险。

    可是,皇上平时多采纳他们的意见,在这件事情上却显得很自信,丝毫不为所动,实在让他们猜不透其中缘由。

    若说是因为皇后娘娘他们可不相信,他们都知道皇上心里真正在意的是谁。若说只是因为凌大人是皇上的表弟,那就更没道理了。皇上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信不过,又怎么可能对一个表弟存在什么“手足之情”?

    李明道当场将圣旨交给凌夏,忽然又换了一副轻松的口吻道:“今天暂且再休息一日吧,听说这几日你都忙着城卫军的布防。现在基本上安排好了吧?找个放心的人帮你看着。禁卫军的事情拖不得,你也心中有数的,明天就开始着手办理吧!”

    “臣遵旨!”凌夏在皇上面前向来谨言慎行,与桑陌不拘俗礼全然不同。

    李明道心中暗赞他懂事,对他越发亲切,忽然又笑道:“安之,朕今晚让皇后准备了一个宴会,为你和江南的将士们庆功,你可不要迟到了!”

    凌夏一怔,还有宴会?

    “谢皇上隆恩,臣告退!”

    李明道看着凌夏少年老成地告退离开,忽然叹息了一声道:“一个人,总要经历些事情才能真正成熟起来啊!”

    周鑫疑惑地看了看皇上,不明所以。

    ~~~~~~

    当晚的宴会很热闹,皇上圣旨一下,京城的大小官员们便带着夫人女人进宫来了。自杜氏反叛之后,这还是皇宫第一次举行大型宴会呢。

    凌夏虽然接任了城卫军统领和禁卫军统领两个重要职务,但都无需上朝,是以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圣眷隆重的国舅爷。众人心中对他一人身兼两个统领多多少少都有意见,但连皇上的心腹桑大人都没能劝得下来,他们又何必去触皇上的霉头呢?他们之前跟杜氏可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难得皇上没有追查到底,他们可不敢主动送上门去给皇上修理。

    杜氏下台,皇帝就取消了丞相和太尉一职,虽然暂且没有提出三省的概念,但基本上已经是按照这个在设置人手进行分工了。所以,皇位以下,就是六部尚书的座位了,而凌夏这个天子宠臣,又是皇亲国戚,还是今日庆功的大英雄,自然坐在了皇帝下首第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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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虽然还没有举行册封典礼,但圣旨已下,身份明确,皇帝特意让她过来与众臣见了一面。众臣参拜之后,凌想容便道:“刚才我们说起此次大败倭寇的事情,又提起几年前靖北军大败突厥的事情,各位夫人和小姐对战场上的英雄很是仰慕呢,纷纷向本宫请旨,想过来向凌统领敬杯酒,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凌夏一听,大大一怔,不明白想容想做什么。

    只听皇上朗声大笑,而后道:“好,好!让她们都过来吧!”

    于是,皇后冲着珠帘招招手,就有太监引着三名年轻少女过来,一个个都带着几份羞涩与惊喜偷偷打量凌夏。

    凌夏有些无措地站起身来,脸色微红,带着几分慌乱和无奈望着皇上,语无伦次地说道:“臣,臣不敢居功,都是皇上英明,还是,还是敬皇上吧!”

    李明道心情好,竟然也打趣道:“不行啊,美女爱英雄,各位小姐看上你了,朕虽然贵为天子,也不能当着诸位卿家的面硬抢啊!”

    “可是,可是,臣……这不合礼数……”凌夏结结巴巴地说。他已经敏感地意识到皇帝的意思了。可是,他真的不想娶这些女人。经过那个海棠,他已经明白了,不管他和云桥各自经历了什么,今生今世,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她,爱上别的女人了。

    群臣见此,都忍不住好笑。想不到这位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国舅爷竟然如此薄脸皮。

    皇帝不以为意地笑笑,状似无意地说:“堂堂将军府,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行?让百姓们知道他们敬重的英雄老往天香楼跑可不好。”

    凌夏脸色一变,赶紧低下头去。不知道皇上派了多少人跟踪他,他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了吗?

    群臣们窃窃私语,倒并没有多少指责。男人嘛,谁不懂?

    这时,三位气质婉约的少女已经在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过来,一人手中捧着一杯酒,正含羞带怯地望着凌夏。

    “小女子桑雨烟见过凌大人!雨烟从小就最是敬佩为国靖边的英雄,今日得见大人,实乃三生有幸,小女子敬大人一杯!”

    ……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七章 咫尺天涯(见面了)

    二月早春,御花园中已经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明丽的迎春从假山上将柔嫩的枝条流泻下来,樱花粉白的花瓣在春风中顽强地招展着自己的美丽,火红的映山红开在小径两旁,一棵棵桃树与梨树都胀起鼓鼓的花苞,只待哪一夜之后就要尽情绽放……

    凌夏带着禁卫军中两名副统领正在御花园中勘查地形,以便安排岗哨。御花园太大,不安排人不行,可是皇宫内院女眷众多,又冲撞不得,一般都得安排隐哨。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空气清新而湿润,花叶上还滚动着很多露珠,在朝阳的映照下闪耀着璀璨的七彩之光。

    远远地,似有女子的笑语往这边过来了,凌夏立即停下脚步,正想着找个地方暂避一下,就看到几名女子转过花墙,正朝着自己走来。

    凌夏一看,微微蹙眉。

    他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前面那名少女正是前几日庆功宴上向他敬酒的那名女子。姓桑是吧?皇上的心腹桑陌大人的亲妹妹,桑婕妤的堂妹。

    眼看躲避不及,凌夏遥遥施礼打过招呼,这就打算往后退去。不想那桑小姐着实大胆,惊呼一声“凌大人,等等”,竟然提着裙子就跑了过来。

    那一刻,凌夏望着桑雨烟的身影猛然失神。贵族家的女子怎么也会提着裙子跑?他以为只有云桥出身山野,只要结果不计过程,从来不将这些礼数放在眼中,才会提着裙子跑的。

    这个女子比之云桥多了一份柔美,此刻又有几分爽朗之气,那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羞怯而又急切地望着他,异常生动。

    言毕,凌夏匆匆抱拳为礼,便火烧眉毛似的带着远远避在身后的两名副统领就离开了。

    桑雨烟望着凌夏匆忙远去的背影,咬着嘴唇轻轻跺了跺脚。

    子矜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走动了,一来前段时间心情不太好;二来天寒地冻的,御花园也没有什么好景致,还是留在寝宫预防感冒比较好;三来也是不想碰到人,特别是李明道后宫的那些妃子。自己如今她只是个庶妃,遇到四妃还得跪下行礼,可她是甘心给人跪下行礼之人么?

    看今日天气好,想着自己在寝宫里呆了太久,这才出来透透气,活动活动。她想,时辰尚早,那些嫔妃就是要出来也要等到午后吧!

    她知道凌夏已经接任了禁卫军统领一职,就此事李明道还特意询问过她的意见。

    她尽责地提醒了一下将兵权交付了一人之手需万分小心,但随后又说交给自己完全信任的人总比交给不明底细的人强,等以后有了合适人选再换人不迟。她说别人她不清楚,皇后为人还是很好的。于是,凌夏的两个统领职位便稳稳当当确定下来了。

    远远地,子矜就看到了樱花树下的凌夏和桑雨烟,但听不清他们都说了什么,也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只是凌夏走后,桑雨烟静静凝望着他的身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子矜忽然没有了继续玩赏的兴致,转身回披香殿。

    直到走进寝宫里坐下来,子矜才状似无意地问道:“不知道先前那位小姐是什么人?竟然与凌统领在御花园相会。”

    跟着子矜出去的云琳姑姑送上一碟糕点,笑道:“夫人倒是好眼光,那么远就看清了石凌统领。您不知道,现在宫里面的宫女们一个个都巴望着能多看凌统领两眼呢,要是能跟凌统领说上几句话,那就要乐死她们了。不过,那位小姐侧对着我们,奴婢也没看清楚,但大约猜得出来。”

    “哦?这还能猜?”子矜吃了一块杏仁糕,端起银耳莲子粥喝了一口。

    “奴婢猜啊,那位小姐多半就是桑大人的妹妹,桑嫔娘娘的堂妹,桑雨烟小姐了。夫人您没注意,站在那位小姐后面的那位姑姑,正是桑嫔娘娘的管事姑姑绿娥呢!还有,奴婢听说皇上也有心为他们指婚的,只是皇后娘娘似乎不太乐意,只说要看凌统领自己的意思。”

    子矜倒是想不到云琳看起来如此稳重,竟然也热衷这些八卦。

    “云琳也喜欢凌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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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云琳低着头,羞涩地笑笑,说:“像凌统领那样的英雄,每个女孩子都喜欢的。”

    “是吗?原来那位桑小姐喜欢他啊!他也应该是喜欢她的吧?”子矜喃喃地说了一句,又转回去看飞扬去了。

    她和凌夏不是早就结束了么?为什么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她还是会觉得心酸呢?

    子矜坐在地毯上的坐垫上,望着飞扬的画像,无限愧疚与自责地说:“飞扬,对不起,我是个坏女人,我不该想他的,你不要生气……”

    ~~~~~~

    皇宫实在太大,虽然各处住了嫔妃的宫苑里面不用设置岗哨,可外面却马虎不得,凌夏看得仔细,但到了第四天,还是来到了披香殿外。

    披香殿的宫女们得到消息,不当值的丫头一个个都偷偷跑出去看英雄了,让子矜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她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再见他一面,亲自道个歉呢?可是如今他们身份不同,要避开这么多人可不容易。而且……

    凌夏一直没有过来见她,心里一定很恨她吧?是她的决绝和不信任造成了两个人的痛苦,他恨她也是应该的。但是,事已至此,悔恨无用,她只能努力往前看。虽然飞扬已经离开了,可是还有孩子,她和飞扬的孩子。

    不到半个时辰凌夏就离开了,宫女们立即就转回来了,三五几个躲在一处窃窃私语,神色娇羞而兴奋。子矜从窗口望出去,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曾经相爱至深,再见,连路人都不是了么?

    ~~~~~~

    晚上,子矜睡不着,便将自己的画册抱出来,放在膝上一页一页细细翻看。

    这都是五管家帮她找的特质的画纸画的,不够白,但比一般的纸厚,估计相当于前世六十克重的纸吧,她裁成八开大小,用来当素描本。

    闲来无事,她最喜欢画画了,画雨辰,画飞扬,还画了想容、外婆,还有二哥凌越和爹爹凌青云,当然,也有凌夏,只是比较少。如今一张张翻阅,回味着记忆中的幸福,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曾经给过她幸福和快乐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凌夏白天才勘查了地形,轻车熟路地从院墙跳进披香殿,再从房梁上一直来到子矜的寝殿。已经很晚了,子矜向来不喜欢有人伺候,外面只有一个值夜的宫女,倒是方便了凌夏。

    他轻轻弹出一颗石子,点了那宫女的|岤道,而后才悄无声息地跳下地来,轻轻掀开锦帘走了进去。

    子矜背对着凌夏坐在灯前,那纤细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孤独寂寞。凌夏心中一酸,轻轻抬起手遥遥地抚摸她的影子,却又缓缓放下来。他到底要不要迈出这一步呢?她还是从前那个云桥么?她都嫁了别人,还怀了别人的孩子,他真的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她……

    不知道她画的什么?她可有想念过他?

    凌夏屏住呼吸飞上房梁,小心地移了过去。当他看到子矜的画册,不禁心中一震,又惊又喜!

    ——那竟然是他自己的画像。

    云儿在想他么?她竟然画了他的画像晚上抱着看,一定是在想他吧?

    只听子矜轻轻叹息了一声:“凌夏……”而后便缓缓翻了过去。

    凌夏紧盯着下一页,短短的一瞬间,他几乎停止了心跳。下一张还是他吗?

    凌夏瞪大了眼睛,子矜终于翻了过去。

    是雨辰!他们的孩子!

    凌夏心中无限惊喜。那画像画得非常神似,活灵活现的,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也足见她心里还是念着孩子的,不然不可能画得这样神似。凌夏心中一酸,想着她怀孕时的喜悦,生育的痛苦,产后的欣慰,想着这里,凌夏便想跳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子矜细细抚摸着雨辰的小脸,喃喃自语道:“辰儿宝贝,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妈妈真的好想你啊!不久之后你就要有个小妹妹了,不知道你们兄妹还有没有共同长大的机会。姑姑本来打算将你接到宫里来的,可是如今你就要有后娘了吧?不知道你爹爹会不会答应……”

    凌夏眼眶一热,差点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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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你妹妹长得像谁?其实我倒是希望她长得像你飞扬爹爹,这样,我看着你妹妹,就好像看着你飞扬爹爹一样了……”说起飞扬,子矜温柔一笑,便起身缓缓走到飞扬的画像面前,拉开前面的布帘,伸出手细细描绘他的五官。

    凌夏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来,之前的一番激动立即变作冰刃刺进心里。

    原来她念念不忘的竟然是那个洪飞扬!

    凌夏怔怔地看着她走到那副画像前面,看着她拉开布帘,心痛之下差点摔下来。

    远远望去,虽然只是一副画像,也能窥到本人的一身绝世风华。那是云桥亲手所画,凌夏非常肯定,而且是在洪飞扬生前画的。那么温柔深情地目光,隔得这样远,他仿佛都能感受到洪飞扬的情意。可是,自己从前何曾不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她又何曾为他画过这样的画像?

    在她心里,自己终究不及那个死去的洪飞扬吧!

    也是,那个洪飞扬不只是江南第一才子,还是江南第一美男子吧?人家才貌出众,温柔体贴,哪里是自己这个自幼在军营里长大的莽汉子能比得了的?更何况他娘那样不待见她,处处与她为难,而洪老夫人呢?生怕他把她抢回去,那么大年纪的人了,竟然说谎欺骗他……

    呵呵,真是可笑,他还想着能破镜重圆呢!原来人家根本就将他忘记了。连孩子,都成了那个男人的了。飞扬爹爹?真亏她想得出来……

    他还活得好好的呢,她就当他死了一般,竟然给他的儿子找了一个后爹。呵呵,他真是蠢,他这么就听信了想容的话以为他们还有希望呢?他原以为她真的是因为误会伤心失望之下才嫁给了洪飞扬的,原来她的心都给了那个男人了。既如此,他把她找回来还有什么用?

    辰儿,爹爹对不起你,可是爹爹真的没有办法,你妈妈她已经不要我们了……

    凌夏转身再看了子矜一眼,又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八章 真真假假(触摸真相)

    宫中禁卫军休息的小院里,凌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云桥的话仿佛一头放出牢笼的凶兽,正一口一口啃噬着他的心。她竟然将他们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么?连他的儿子都有了一个“飞扬”爹爹……

    凌夏心中疼痛难忍,不由得抱紧了棉被,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曾经生死与共,他们曾经海誓山盟,他们曾经幸福恩爱,怎么会到现在这一步的?他不就是没有与她坦白自己曾经有了两个通房丫头么?老天就要这样惩罚他?

    想起她孤单瘦弱的背影,他依然会感到心痛,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无比怨恨自己,一个负了心的女人,还想着她做什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接近黎明,他才缓缓入睡。

    ……

    午后,阳光灿烂,凌夏本想去馨怡宫看看想容,穿过御花园的时候,转过一座假山,就到云桥带着一个宫女从对面走来。他赶紧避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对。

    但心里又忍不住想见她,于是他飞上假山,高高地看着她站在一树杏花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真真是人比花娇。她好像从来没有如此美过,又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美丽动人的。他仿佛还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花香。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晴天霹雳,霎那间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竟然下起雨来。

    只见云桥慌乱四顾,最后跑到不远处的蔷薇花架下面避雨。

    那小宫女跺着脚四处张望,但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最后她只好无奈地将主子留在这里,冒雨回去找伞。

    满架蔷薇一院香,可惜雨太大,那些浸润着花香的雨水还是从枝叶间滴下来,落到她头上,淋湿了她的头发。只见孤零零地站在蔷薇架下,抱着双肩瑟瑟发抖,好像一只落汤鸡。

    凌夏再也忍不住从假山上跳下去,几步跑到花架下面。脱下自己的披风绑在花架上为她挡雨。

    云桥怔怔地看着他,那双明媚的眼睛里氤氲着无限的感动。他心中一酸,便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她。

    她怔了一下,却没有拒绝,柔顺地靠在自己胸口,最后甚至迟疑地伸出双臂搂紧了他的腰。

    凌夏心神巨震,不由得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忽然,她轻轻推开他一些,抬起头来望着他,眸中是他熟悉的深情以及不熟悉的愧疚。她说:“凌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了你,其实我一直都想着你的……”

    “你不是爱上那个洪飞扬了么?”他问。想起洪飞扬,他的心便一阵阵抽痛。

    “没有,没有,”她不住地摇头,哭诉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所以才嫁给他的,我心里一直都是爱着你的……”

    “真的?”凌夏心中惊喜万分。只要她心里是爱他的,她过去有过什么,他都可以不计较。

    她“嗯”了一声,重重地点头,双眼含泪地望着他。

    凌夏心中一软,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挑去手指上的蔷薇刺,轻轻一挤,就是一颗鲜红的血珠。而后,她便将他受伤的手指放到口中轻轻吮吸……

    凌夏再也忍耐不住捧着她的头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的唇一如记忆中那般柔软香甜,让他欲罢不能。他紧紧搂着她的腰,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去,两个人融在一起,永不分离。

    雨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暗。她瑟瑟发抖地靠在他怀中,是那般惹人怜爱。“别怕,我抱你回去。”他低头亲亲她的额头,忽然将她打横抱起,飞一般回到披香殿,从打开的窗口跳了进去,没有惊动一个人。

    他帮她脱掉湿漉漉的衣服,擦干身体,换上一件白色的寝衣,又用干毛巾帮她擦头发。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样脉脉含情地望着他。凌夏再也忍不住,将她抱上床榻。

    她的身体一如记忆中那般甜美,任他轻怜蜜爱,任他予取予求,他怎么要都要不够她……

    “啊——”

    忽然传来宫女的尖叫声,凌夏抬起头来,就看到皇上满腔怒火地闯进来,用剑指着他道:“凌夏,你好大的胆子!朕如此信任你,将禁卫军与城卫军都交给你统领,你竟然胆大包天引诱朕的爱妃,你该当何罪?来人,把这对狗男女拉出去砍了!”

    “不——”

    凌夏大叫一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不过做了一个梦而已。他擦去头上冷汗,正要起身,却猛然发现裤裆里一片湿漉漉的。他全身都僵了一下,脸上有些可疑的泛红,随即又变作一脸怒色。他恨自己,恨自己没出息,恨自己没志气,他怎么就那么贱,他怎么就放不下她呢?她都不要他了,他还想着她做什么?

    凌夏愤怒地起身换了一套衣服,直往馨怡宫而去。

    ~~~~~~

    凌想容刚刚起身不久,尚未用早膳,听说凌统领这么早就过来了,心中也有些疑惑。她自然知道昨日哥哥去了披香殿附近勘查,心里也着急,不知道他和云桥见过面没有。

    一直到吃完早饭,凌夏都没有开口。

    凌想容若有所思,将宫女和太监们都打发出去,这才开门见山地问道:“哥哥,你见过云桥了么?”

    “嗯。”凌夏没有开口,只点了点头。

    “那她怎么说?”想容着急地问。

    凌夏摇摇头,忽然又愤怒地瞪着想容道:“她根本就是爱上了那个洪飞扬,你为何不告诉我?她早就将我们父子忘记了,你又何必这般热心,害我像个傻瓜一般……”

    凌想容大吃一惊:“你们……她说什么了?”

    凌夏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说:“她甚至连我的儿子都给了那个男人,她心里又哪里还有我半分?她每天看着那幅画像就够了,我们父子又算得了什么?”

    凌想容隐约猜到一丝真相,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着急。她早就跟云桥说过了,将洪飞扬的画像收起来,她怎么就是不听呢?

    “哥哥别生气,等会儿我就去披香殿问问看。”

    “还有什么好说的?”凌夏依旧怒气冲冲。

    那哥哥的意思是真的不要她了么?若真是如此,我就去跟皇上说,将你和桑小姐的婚事定下来吧!“凌想容轻轻叹了口气,万分遗憾地说,眼角余光却偷偷打量着凌夏的神情。

    只见凌夏面上的怒气一僵,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又,又没这么说……就算没有她,我也不要别的女人。”

    凌想容轻轻松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哥哥长情,心里多半还是放不下云桥的。果然,一句话就试出来了。

    ~~~~~~

    后宫诸位前来馨怡宫向皇后请安,见柳妃又没来,一个个都有些不满。当然,她们的不满永远不会写在脸上,她们只是用羡慕的口吻道:“柳妃妹妹怀了龙胎,自然是应该小心些的,皇上偏疼她也是应该的。对了,听说柳妃的身孕有四五个月了呢!”

    “是啊,算起来在长寿宫的时候就有了吧!”

    “咱们这位皇上,姐妹们又不是不知道,呵呵……”

    凌想容也跟着一笑道:“皇上是什么人,诸位姐妹知道就好。以后不该说的话还是少说吧!”

    众嫔妃见好就收,立即将话题岔开。

    自从凌夏回京,云桥就没有再来过馨怡宫。那些天天按时过来请安的嫔妃们心里自然不舒坦。凌想容如何不明白大家的意思?

    后宫最见不得专宠,好在皇上与云桥不是真夫妻,还算不上专宠。不然,这后宫里还不闹翻了天?当然,杜氏一族刚刚下台,皇上仁慈,没有牵连其他的家族,她们这些从前与杜氏家族走得近的,自然也得收敛一些,免得勾起皇上不好的记忆。可是,自己不动手不等于别人不可以动手。她们都等待着看她这个皇后与皇上的宠妃之间的争斗吧?

    可惜啊,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众妃散去,三三两两各自回宫,一路上自然也免不了说说闲话,而恰好大家心中都有一根相同的刺,也不怕没有话题。

    柳妃的出身本来就不详,来到皇上身边这才几个月啊,就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偏偏皇上一心偏袒,还不让人去披香殿,那保护的意味不言而喻。虽然说这段时间皇上没怎么在披香殿留宿了,可是三五天就要去披香殿看看,陪着柳妃一起用膳,一起散步,那份荣宠也是让人羡慕不已的。

    特别是淑妃贤妃丽菲三人,她们之前曾见过当时还是柳嫔的柳妃与皇上针锋相对的情景。皇上震怒之下,她们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有柳妃不为所动,竟然大势地坐在榻上,全然不将皇上的怒火放在眼中。她们都明白柳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本来还奢望着皇后与柳妃斗一斗的,没想到皇后比她们精明多了,竟然几句话就收服了柳妃,据说两个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说来也怪,这柳妃几乎是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却偏偏跟皇后要好。当然,是不是真的要好谁都说不准。这后宫里的友情,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可以当真的。特别是两个女人都有了身孕,如果皇后生了公主,而柳妃生下皇子,那可就有得看了。

    大家都在期待着皇后与柳妃撕破脸相斗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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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凌想容看天气尚好,便坐了凤辇去披香殿。

    自从哥哥回京,云桥就没有来过馨怡宫,她月份重了,偶尔有空的时候才去披香殿看看,不知道云桥是怎么想的,她到底跟哥哥说了些什么啊!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凌想容看到假山上一丛蔷薇开得好,便让太监停下,她在两名贴身宫女的搀扶下走过去,坐在花下的石头上。

    秋华姑姑看石头凉,特意取了凤榻上厚厚的锦垫铺上。

    凌想容闻着花香,想起在将军府别院的时候,她和云桥一起坐在蔷薇架下面弹琴,不由得神思远游,嘴角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多么怀念过去无忧无虑的幸福日子啊,她要不要跟皇上说明真相,让云桥去哥哥的将军府呢?还是让云桥另外想个计脱身?

    就在这时,只听假山后面似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似乎有人从后面一条路过来了。

    秋华姑姑正要过去阻止那不长眼的过来打扰皇后,就见凌想容轻轻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或许人家只是路过呢!

    然而,那声音越来越近,不但没有走远,反而越来越清晰。

    凌想容恍惚听到似乎还有人在哭,立即正色地冲秋华摆摆手。秋华明白,一方面自己噤声,一方面遥遥地冲远处抬着凤辇的太监摆摆手,让他们走远一些。

    想容凝神细听,却越来越震惊,最后竟然脸色苍白地扶着假山,紧咬着双唇,浑身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秋华扶着她,同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两个太监是太医院的人,正在哭自己的师傅。虽然他们说得语焉不详,凌想容却一听就明白。

    他们说太医院死了一位御医,而这位御医年前曾经给忠义伯治过伤,本来伤势都稳定了,不想最后却还是死了。而他们隐约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这位御医曾在桑大人的指使下对忠义伯暗下杀手,让洪家少夫人都没看出来。如今事情过了这么久,桑大人看不会惹人注意了,便杀人灭口。

    这位桑大人不用说自然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桑陌,而桑陌如何有这个胆子做下这样的决定?那肯定就是皇上的意思了!

    别人不清楚,凌想容却是知道的,皇上对云桥相当包容,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君臣信任。如果云桥只是皇上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他们之间的相处绝对不该是这样的。更何况皇上还认下云桥肚子里的孩子……

    凌想容丝毫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她知道,这样的事情,皇上绝对做得出来!但是,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云桥的好,否则以她的脾气,只怕要找皇上拼命。不过,她还是要把真想弄清楚才好……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九章 天子之怒(必看)

    就在凌想容离开不久,凌夏脸色苍白地从假山顶上的迎春藤下钻了出来。今天凌晨做了那样一个梦,竟然让他不由自主一再回味。所以,午后他便来到这座曾在梦中出现的假山上,坐在迎春藤下,期盼着云桥会像梦中一样来到御花园。没想到云桥没有来,来的是妹妹,以及洪飞扬被害死的真相。

    自幼父亲就教导他要忠君爱国,几次相见,皇上都对他很好,虽然他心里清楚皇上必然有他作为皇帝的狠辣手段,就好像不久之前镇压杜氏叛乱一样。可是,这一刻,皇帝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崩塌了。

    为了皇权,皇帝诸多算计他都是能够理解的。可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害死尽心竭力不顾自身安危帮助自己的大功臣,这样的一个皇帝,还值得他效忠么?他原本还想着只要找皇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