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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 第41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痴情,她都要怀疑云桥和皇上的关系了。

    可是,云桥和皇上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

    正月十八日傍晚,凌夏带着五千精兵到达襄阳。因为驿站住房不够,所以军队大都驻扎在城外,凌夏带着十几个将领和亲兵来到驿站。

    风雪很大,路很不好走,但皇上已经与杜氏动手,凌夏心里着急。虽然目前看来杜氏已经被连根拔起,但杜堇峰带着儿子跑了,杜氏隐藏的暗势力难保不对皇上进行报复。

    这一路行走,他得到不少的消息,忠义伯洪飞扬被刺身亡,皇帝亲自前往拜祭。

    据闻之前朝廷的官制改革和科举制都是洪飞扬夫妻拟定的,也是因此,杜氏策划刺杀了洪飞扬,而灵堂上,洪夫人又策划刺杀了杜氏少主杜安。

    这些天他经过市集的时候就经常发现有人在洪氏的店铺捣乱,一来可能是杜氏的人暗中指使,二来也可能是其他家族趁着洪氏家主身亡,继任家主又是个女人,所以想争夺洪氏的产业吧。但难得洪氏的人竟然同心同德,丝毫不惧,对他们的新任家主球球——洪氏的少夫人相当的信任支持。

    想起之前收集的消息,凌夏不由得对这个洪夫人有了几分好奇。这个女人倒是难得的聪慧、能干又坚强,就跟他的云儿一样!想不到一个烟花女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吃了饭,凌夏正要休息,驿站的军头就带着一个人进来。凌夏只看了对方一眼就知道是凌氏的联络人,知道有新消息送过来,便从钱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打发那军头离开,立即关上房门。

    来人恭敬的行礼,然后从衣襟的内衬里取出一张薄薄的蜡纸来。

    凌夏接过一看,震惊地差点跳起来。

    ——蜡纸上只写着一句话:哥哥,我找到云桥了。

    是凌想容的亲笔。

    那一刻,凌夏心中惊喜若狂,而后心中一酸,热泪涌动,几乎控制不住地就要喷涌而出。

    找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的磨难,终于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云儿了!

    凌夏忽然狂喜地冲了出去,看到副将鲁元,就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人家。

    鲁元一愣,正在想凌大人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不正常了吧?就听凌夏激动而颤抖地说:“鲁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我妻子了!哈哈!我终于找到她了……”

    “我终于找到了……”

    凌夏放开鲁元,继续往外跑。他几乎热情地拥抱了每一个副将和亲兵,将自己心中无法抑制的喜悦与大家分享。

    他终于找到云儿了!啊,他要赶紧给爹和二哥写信,让他们也放心,还有辰儿,他盼妈妈盼了这么久,如今总算盼到了……

    “恭喜都督!”

    “恭喜大人!”

    “恭喜……”

    主将的喜事也是大家的喜事,他们都知道这位都督是个多么重情的人,知道他为了寻妻吃了多少苦头,如今总算找到了,眼看苦尽甘来,大家都为他高兴。

    “不,我要即刻回京!”凌夏忍不住了,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飞回长安去。可恨妹妹竟然也不写清楚,好歹多写几个字也好啊!

    不知道云儿会在哪里,现在好不好……

    想不到竟然是妹妹找到了云儿,难道云儿进宫了?云儿是个大夫,难道她进宫为想容安胎?

    凌夏安排好,让几名副将带兵按照原来拟定的行军计划进京,他带着接亲兵先走。他实在忍受不了心中的相思之苦。云儿,他的云儿,他找了好久的爱妻……

    他要跟她解释,向她忏悔,求她原谅,然后他们一家团聚,永远幸福快乐地在一起生活……

    众将为凌夏送行,一个个都嚷着说到了京城要喝喜酒的,凌夏满口答应,虽然神色疲惫,却笑得那样的灿烂。

    云儿,我来了……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四章 打入地狱

    正月二十三日,午后,京城长安。

    九骑自东城门外绝尘而来,在城门口驻马,向守城门的城卫军展示了身份腰牌,而后缓步入城。长安乃是大泰京都,商铺林立,客似云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个都是那样鲜亮,嘈杂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端的是无比热闹,处处呈现出一派繁华景象。

    凌夏不敢跑马,心里却又焦急,最后干脆将马缰扔给亲卫,自己一跃跳上房顶,运足轻功直往皇宫奔驰而去。

    到了皇宫西安门,禁卫军差点不给他通报。只见来人一头凌乱的头发,发红的眼睛,满身满面的尘土,若不是那身份腰牌千真万确,禁卫军又见过凌夏本人,他们还当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呢!

    李明道在勤政殿看折子,听到通报喜出望外,立即就传了进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来福奇怪的神色。

    待到凌夏进来,李明道才怔怔的说:“这是,这是怎么了?安子(凌夏的字)如何这般模样……”他原本想问这是被山贼打劫了?后来一想又不可能。谁敢打劫朝廷军队呢?还是水师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呢!

    凌夏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脏乱,如此失仪,如何能面君?他立即红了脸,不过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也看不出来。

    “臣,臣听到消息,心中焦急,就带着几个亲兵连夜赶回来了,一时情急,忘了该先沐浴更衣的……”

    李明道一听,以为凌夏是听到杜氏谋反的消息所以才着急的赶回来,心中感动不已。危难见人心,这才是忠臣啊!

    “安之快快请起!”李明道也不顾凌夏一身脏乱,亲自将他扶起来,激动地说,“你有这份心意,朕深感欣慰!杜氏叛乱本在朕的意料当中,平叛非常顺利,因而朕也没特意下诏招你进京。”

    “皇上如此厚爱,臣,臣愧不敢当!不知如今情况如何了?据说禁卫军中也有很多人反叛,臣,臣真的是愧对皇上……”凌夏想着自己不顾一切连夜进京的真实原因,心中很是羞愧。

    李明道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叹息道:“杜如峰毕竟是禁卫军统领,收买胁迫一部分人为他所用也是难免的,对禁卫军的忠诚,朕已经很满意了。”

    “臣,有事……”

    “别想这么多了,先去准备一下,等一会朕带你娶馨怡宫看皇后,你们兄妹也有大半年没见面了。”

    “臣,谢皇上隆恩!”凌夏行礼告退,想着见到想容就能知道云儿的下落,心里激动不已。

    皇帝隆恩,赐他在天子御用的汤池中沐浴,又将自己平时出宫时所穿的便袍给他换洗,让凌夏更加的激动。凌夏与皇帝身高相若,不过身体略显单薄一些,好在冬季穿的多,也不觉得宽大。

    梳洗之后,凌夏焕然一新,虽然眼睛还是布满血丝,脸色也不太好,但因为主人的心情实在太好,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的。

    李明道带着他前往馨怡宫,一边走,一边说去那一日的叛乱。

    李明道说的简单,凌夏还是听出其中的艰险。

    “臣没能及时赶回来,真是愧对皇上的信任和厚爱。多亏了皇上英明果敢……”

    李明道一听,也觉得自己文治武功有胆有谋丝毫不输太祖皇帝,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

    “此次叛乱,只有一百多为禁卫军参与其中,而城卫军却有六千多人跟着杜氏叛乱,朕招降之后一直没有动他们,就等着你回来。不过将你从江南水师调过来,你不会怪朕吧?”李明道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道,“水师都督手下可有十多万水军,城卫军可只有三万人。”

    凌夏立即单膝跪地,认真严肃地回道:“这是皇上对臣的信任,只要皇上需要,臣万死不辞!”

    李明道满意地将他扶起来,笑道:“你呀,一点都开不得玩笑,跟你父亲一样!”

    凌夏略低着头,有些无奈的想:“谁敢跟皇帝开玩笑啊?伴君如伴虎,他心里可明白得很。

    ~~~~~~

    来到馨怡宫,兄妹相见,非常激动。凌夏看着想容高高隆起的腹部,又看她激动得要扑过来的样子,赶紧迎了上去,同时惊呼:“你别动,小心些!”

    面对这样失礼的行为,李明道也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凌氏一家给他的感觉是感情深厚,非常有人情味儿,正是他一直憧憬的。所以,对他们兄妹间真情流露之举,他丝毫不以为意。

    凌夏扶着想容的同时已经一个眼神递了过去:你真的找到她了?

    想容立即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是的。

    凌夏的心再次激烈地跳跃,甚至都要飞了起来了。若不是先前皇上误会他是因为杜氏叛变才连夜赶回来的,他都想当着皇上的面追问云儿的下落了。

    三人来到暖阁里,分宾主坐下,皇帝便问起之前的抗倭之战。

    凌夏实事求是,讲了自己听到倭寇来袭的震惊,讲到自己从什么都不懂到熟悉水战,以及与倭寇的几次大战。他基本上没说自己有什么功劳,反而一直提起部下的英勇,恳请皇上下旨嘉奖。

    皇帝看凌夏不居功,不自傲,心中更是满意。

    “朕的意思,现在宫中的禁卫军在此次平叛中忠诚无畏,正应该好好嘉奖。比如免了他们的兵役,各自回家去。等你带回来的人到了,就将现今的禁卫军逐渐换掉。”

    凌夏一听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立即点点头,称:“皇上想得很周到,士兵们都会感激您的。”

    李明道浅浅含笑,又道:“这均未经统领一职,交给外人朕还真是不放心。安之你再辛苦一下,暂且帮朕接下来吧!”

    凌夏一惊,立即起身单膝跪地道:“谢皇上厚爱!只是,只是臣……”

    “嗯?”皇帝笑意一收,静静等待他的解释。

    凌夏坦诚地说:“皇上,臣的妹妹已经贵为皇后了,之前皇上又将城卫军交给微臣统领,如果再由臣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京城重兵掌于一家之手,这与之前杜氏又有何不同?”

    皇帝看凌夏说得如此真诚,意外又欣慰,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一声道:“安之如何拿自己与杜氏相比?你和大将军的为人,朕还不清楚么?更何况想容也不是杜氏那等恶毒之人,朕如何不明白?你也不必觉得惶恐,这也是暂时的,如今朕确实没有信任之人可担此重任的,等今后有了合适的人选,不管你想去江南还是去西北,朕都随你。”

    凌夏感动地望着皇帝,心里还有些迟疑。凌氏身受如此高位、如此隆恩,无异于将他们架在火上烤啊!万一今后进谗言的人多了,皇上心里有了猜忌,只怕杜氏就是他们的下场。凌夏还在迟疑中,却见想容冲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他心中一动,虽然不明原因,却立即叩拜接旨道:“臣谢主隆恩!臣定尽心竭力,不负皇上重托!”

    “好!好!“李明道大喜,亲自将凌夏扶起来,吩咐御膳房摆宴庆贺。

    如此便到了暮色十分,一个小型的家宴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没有很多人一起庆贺,却更加显出皇帝对凌氏一族的信任和厚爱。只可惜由于李明道一直都在,想容找不到机会与凌夏单独的说话,两人都有些心急,却又不得不强自忍耐。

    知道夜色深沉,凌想容看皇帝还不走,这才主动开口道:“哥哥连日赶路一定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过两日再进宫复旨也不迟。皇上以为呢?”

    李明道点点头,恍然道:“是朕忘记了,安之连日赶路,定然累了。”他想起自己初见道凌夏时那份“惨”状,立即吩咐道:“天色已晚,球球安之就留在宫里好了,你与皇后乃是嫡亲兄妹,马上又要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也不必如此忌讳。”

    于是,凌夏便在馨怡宫侧殿休息了。

    他很累很累,可是他睡不着,他的心一直焦灼不安,他已经意识到事情远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皇上也知道他在寻妻,如果云儿好好的,想容完全可以告诉皇上啊!甚至刚才想容就可以把人找过来,让他们一家团聚。可是想容一个字都不说,皇上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想容甚至暗示自己接下禁卫军统领一职。她不会不知道他一个人掌握了京城的安危,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吧?从古至今,除非弄权佞臣,何曾有过这样重兵集于一家的?难道云儿的事情与自己接下禁卫军统领一职有些关系?难道云儿真的在宫里?

    当晚李明道就歇在了馨怡宫。

    想容月份大了,不便侍寝,原本想找个清秀的宫女伺候皇帝的,可是李明道摆摆手表示不要。如此,凌想容只得陪着他上床。

    李明道抚摸着想容高高隆起的校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他已经听御医说了,又是个公主。

    “怎么了?皇上为何叹气?”凌想容有些不明白。

    “没什么,只是想着女人怀孕真是辛苦,可为什么有些女人生了孩子却不爱惜呢?”

    “皇上……想起了太后?”

    “……睡吧!”

    ~~~~~~

    临近子时,皇帝终于睡熟了。想容小心地起床,又在香炉里扔了一块安眠的迷失香,这才匆匆的赶往偏殿。

    凌夏还没有睡,一直在殿中转着圈子,真真是心急如焚。

    想容没有让太监和宫女跟随,又让人守在门口,这才迟疑而担忧地说:“哥哥,等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冷静,知道吗?”

    凌夏心中咯噔一下,心跳几乎慢了半拍,失去了节奏。“云儿她,她还在么?”他将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还在,你放心。”想容带着几分不忍望着他,缓缓地坐到暖塌上。

    凌夏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立即就放了回去。只要人还在就好。“她在哪儿?”

    “哥哥可知道江南洪家?”

    “知道啊,我还去苏州洪府亲自拜会过洪老夫人。原来你也是查到了这条线索么?我早就知道那个黛湖双璧之一的柳子矜就是云桥。她女扮男装进入洪府为洪家少爷治病,然后求洪老夫人帮她打探辰儿的下落……”

    “那哥哥可知道洪家的少夫人是什么人?姓什么?”

    “不是说姓柳,是那个江南第一名妓……”说到这里,凌夏已经隐隐的摸到了真相,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凌想容,颤抖地问:“那个洪家少夫人就是,就是柳子矜?就是……云桥?”

    想容紧紧咬着唇,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凌夏颤抖地后退了两步,小腿碰到了一张椅子,就一下子坐了下去。“她,她已经嫁人了?她竟然另嫁他人了?她怎么会……她……”

    凌夏呆滞地望着想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利刃绞成了碎片。过去的甜蜜与恩爱,他为了寻找她所吃的苦、受的伤一起从记忆中涌了出来。从前的伤口鲜血淋漓他也从未觉得疼痛,此刻伤口早已经愈合,他却痛彻心扉。

    她竟然真的将他休弃,另嫁他人……

    她嫁给了洪飞扬,那个江南第一才子,据闻一身风华犹如明月清风……

    她竟然忘了他和辰儿……

    在他发狂似的寻找她的时候,她竟然投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

    “哥哥,哥哥……”想容担忧地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抱住他,给他安慰。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凌夏忽然笑了起来,却一边笑一边流泪。这真是一场笑话!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瓜了!

    人家已经找到了才貌双全的丈夫,新婚燕尔了,他却还担心她吃苦受冻被人欺负;人家早已经把他们父子忘记了,他却傻傻地以为她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他,会跟自己一样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哥哥,你别这样……”想容坐在椅子宽厚的扶手上抱着凌夏的头,泪流满面。“云儿,她是误会了你才嫁给了洪飞扬的。而且,现在洪飞扬已经死了!哥哥,你不要难过,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呵呵……误会?她如果信任我,又怎么会有这些误会?她明知道辰儿回了兴庆,却不回去看他,反而另嫁他人。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我还要来做什么?她还配做辰儿的母亲吗?亏得辰儿每天都念着她……”凌夏冷笑一声,片刻间仿佛整颗心都空了。

    活了二十四年,他从未像此刻这般伤痛、这样悲哀过。他的一颗真心,他竭尽全力的爱护,结果就落得下这个下场。

    “哥哥……”想起兄长为了寻找云桥所受的那些苦,想容同样感到心酸。可是,难道他们真的就这样再一次错过了吗?“不,哥哥,你别怪她,她也是有苦衷的。她只是以为你不要她了,她以为是你救走了辰儿球球却把她留下,所以才那样痛苦。洪飞扬只是她的救命稻草而已。哥哥,你原谅她吧!云桥还是从前的那个云桥,她没有变,真的!”

    凌夏摇摇头,愈加愤怒地低吼道:“她竟然这样误会我?我在她心里是这样的人么?她就是这样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的么?为了她,我曾经跟穆甘拼命,我怎么可能将她留给穆甘?”

    “呜呜呜,我知道,哥哥,我知道你有多么委屈,多么心痛。可是……”凌想容匆匆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继续道:“其实,你们只是被人算计了,不怪你,也不能怪她啊!你知道是谁在火场里放了尸体吗?你知道是谁从穆甘手中救走了辰儿却留下云桥吗?”

    “是谁,重要么?”心中所有的美妙的期待偶读变成了冰霜刀剑的打击,凌夏心一空,身体的疲惫立即掌控了一切。他仿佛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喘不过气来。

    “是云桥的父亲!”

    “那又如何?”

    “那就不能怪云桥啊,她只是误会了你了,又吃了那么多苦,所以才会嫁给别人的,哥,你原谅她好不好?云桥她现在好伤心,好可怜啊!”

    “想容,你只看到她的伤心么?我的伤心呢,谁看的到?”凌夏轻轻推开想容的手臂,走进内殿里,倒在床上就睡了——

    要原谅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要着急。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五章 难以舍弃

    第二天一早,皇帝上朝之后想容就起身过来探望凌夏。只见他睡得很沉,眉目间却残留着一抹入睡前的忧伤。凌想容没有打扰他,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想凌夏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傍晚都不醒,直到皇帝过来。

    李明道本以为凌夏应该已经离开皇宫了,听到消息说一直没见到国舅爷出宫这才赶过来看看。他想到凌夏连日奔波,估计真的很累了,也没有怪罪,让想容派个太监过去将其叫醒,说吃了晚膳再睡也不迟。

    凌夏醒来,发觉自己睡了一天,心中也有些惶恐。宫规可不是儿戏,自己是死是活不要紧,不能连累了妹妹啊!想容也真是的,怎么也不叫醒他呢?

    凌夏赶紧梳洗了一下出去向皇帝告罪,李明道不以为意,还留他用了晚膳再走,说已经在宫里给他准备好了住处。

    凌夏的确饿了,只是心中伤痛,有些食不甘味。

    “安之这是怎么了?昨日看着还好好的嘛!”李明道最善揣摩人的心思,凌夏虽然极力隐藏,但还是让他看出端倪来了。

    “臣心中惶恐,今日睡过头了……”凌夏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却有些哀怨地看了皇后一眼。

    “呵呵,不要紧,朕知道你累了。也不要怪皇后,她也是心疼你的身体。你们兄妹感情好,朕很欣慰。”李明道生长在皇家,其实从小就渴慕这种感情。

    饭后,李明道便让人带凌夏去看住处。然而,当晚,他却没有留宿馨怡宫,转去了淑妃的悦仙宫。

    夜色深沉,宫门早已经下匙。凌想容梳洗上床,却怎么都睡不着。就在这时,贴身姑姑秋华进来,小声道:“娘娘,刚刚收到的消息,统领大人在宫门下匙之前出宫去了。”

    统领大人,就是即将上任的禁卫军统领凌夏。

    凌想容叹息一声道:“不要紧,他带了亲卫一起来的。”

    然而,她心里又怎能不担心呢?哥哥会伤心,也在她意料当中,只希望他早点想通吧。想通了,一家人都幸福了,想不通,一家人都痛苦。

    ~~~~~~

    凌夏出宫以后就回将军府睡了,什么都没有说。八名亲卫知道他累了,也没有打扰他。(凌青云身为护国大将军,在京城有先帝御赐的府邸,只是平时没有人入住。)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府中仆人忙碌着洒扫做饭,他便一个人飞出院墙。昨夜回来倒头就睡,他甚至连件衣服都没有换。

    凌夏茫然地走在长安的大街上,从东走到西,又从南走到北,最后看到一家酒馆,就走了进去。他几乎感觉到有些饿了。

    他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两坛酒,什么菜都不要,就开始喝起闷酒来了。

    这一作就是整整三个时辰,周围的人来了又走,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始终没有动,酒坛子空了一个又是一个。他喝的不快,更多的时候是在沉思,但三个时辰下来,桌子上的酒坛子还是堆了四五个了。但所幸他的酒品还好,并没有醉酒发疯的迹象。

    直至暮色四起,他才慢慢得停下来,将目光望向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一个个行色匆匆的往家赶,脸上都带着一些幸福的期待。

    可是,他的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人会为他守门?会做好一桌子的饭菜等他回家?会与他啰嗦一天的事情,会千方百计的诱哄他说那些肉麻的话……

    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那个狠心决绝的女人,她已经嫁给了别人,她已经为别的男人守门,为别的男人做饭去了……

    想着有另一个男人将她拥在怀中,恣意亲怜,凌夏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钝痛。那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啊!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她怎么能抛下他嫁给别人?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她,爱错了她么?

    想到这里,他又喝了一碗酒。只要想到那个女人,怒火就焚烧着他的理智,心痛如刀绞。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想那个薄情的女人,可是他忍不住,他忍不住啊!

    天色渐晚,酒馆的声音反而红火起来。几乎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声音也就更加嘈杂了,凌夏有些不耐,打算离开了。然而就在这时,只听身后的一张桌子上,五个奴仆打扮的男人竟然提起“洪氏”及“洪家少夫人”来了。

    凌夏慢了半拍才醒悟过来他们说的是云桥。他立即打消了去意,凝神听了起来。发现人们对这位少夫人称颂有加,说她善良、聪慧、勇敢、能干,对她接任洪氏家主之位抱有很到的期望。

    听到最后凌夏才发现原来那几个都是洪氏商铺中人,就连这个酒馆上面都有洪氏的印章,可惜他进门的时候没有注意看。

    说道洪氏少夫人,自然免不了提到杜氏,在百姓眼中,杜氏就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坏人了,不但找人刺杀了洪少爷,害得少夫人当了寡妇,还在少夫人扶灵回江南的时候拦路刺杀,毁坏棺木,真真是灭绝人性的乱臣贼子。幸好皇帝明察秋毫,将杜氏一网打尽了。

    不过,杜氏虽然铲除了,死去的人却不会再活过来了。少夫人与少爷如此恩爱,一定很难过吧!

    听到这里,凌夏更是愤怒,他们夫妻恩爱?恩爱……她居然与那个男人很恩爱?

    “闭嘴!喝酒就喝酒,吃菜就吃菜,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凌夏转身一声怒斥。

    不想那几个人根本不理他,嘀咕了一声“酒疯子”接着又道,听说少夫人受了重伤,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言语间对少夫人很是关切。

    凌夏听到这里才猛然醒悟,他好像忘记了问想容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据说她扶灵回江南了?那他们不是刚好错开了么?

    可恶!他还关心那个女人做什么?她都不要他了,她都跟别的男人恩爱去了,他又何必关心她是死是活现在何处?

    “一个无情无义水性杨花的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说的?你们烦不烦啊?还要说道什么时候?”

    凌夏猛然将喝干的酒坛子摔到地上,又要了一坛子酒。酒坛子碎裂的声音很清脆,他一股怒气通过这么一摔,倒是发泄了一些。于是他就要开始爱上这种发泄的方法。

    “你这人有毛病啊你?我们家少夫人冰清玉洁有勇有谋,与我们家少爷那是夫妻恩爱情深意笃,哪里碍着你了?你辱骂我们都不要紧,可是不许你辱骂我们家少夫人!”

    坐在凌夏身后的几个人忍不住了,本来想找凌夏打一架的,却见他红着眼睛怒视着自己,脸上却残留着两道泪痕,看起来恐怖又可怜。他们这才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坐了回去。

    原来是个伤心人啊!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人看起来挺强势的,竟然还会哭?真是想不到啊!难道他的女人跟人跑了?所以听不得人家夫妻恩爱?

    “不许提她,就是不许提她!“凌夏一看那几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愤怒地又砸了一个酒碗,然后又去抱酒坛子。

    店中的掌柜和小二听到凌夏辱骂自家少夫人,心里的怒火是腾腾腾的往上冒,可惜他们一直记得少夫人定下来的服务守则,客人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要尊敬,要宽容。

    但是,在凌夏砸了第六个酒坛子,第十三个酒碗的时候,掌柜的实在忍不下去了。他一面命人将碎片扫出去,一面劝道:“客官喝多了,还是早点回家吧!小店也要打烊了。京城有宵禁,客官还是不要在外逗留的好。“

    凌夏冷哼一声站起来。走就走!他堂堂城卫军统领,三品靖远将军会找不到酒吗?

    只见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伸手在身上摸了摸,这才想起自己前日进宫在皇上的浴池里洗了澡,换了皇上的衣服,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也忘了带钱袋。他尴尬地抬起头来,拍着掌柜的肩膀,大着嘴巴说道:“出来……出来的急,忘了带钱了,明日……明日再找人送过来吧!掌柜你放……放心,我绝对不会欠你钱的,欠谁的也不能欠洪氏的钱啊!球球”

    店中的客人和几名小二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但什么都没有说。

    掌柜细细的打量了凌夏一眼,发现他身上这套衣服虽然样式不见丝毫华丽,料子却是极好的,又见他一副失魂落魄,悲痛欲绝的样子,只得叹着气道:“公子早些回家吧!这几坛子酒,老朽请了”

    “不行!”凌夏愤怒地瞪着那好心的老掌柜,“我才不欠她的人情!”

    他摸索着想从身上摸点东西当酒钱。可惜除了自己的身份腰牌,好像什么都没有,腰上倒是垂着一块玉佩来着,可那是皇上赐的,他虽然喝的醉醺醺的,却还是牢记着不能将皇上的赏赐当酒钱。包括自己的这身衣服。

    忽然,他摸到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扯出来一看,是一条银链子,上面串着两枚珍珠戒指,其中一枚已经有些变形了。

    店中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呢,见凌夏如此慎重,居然摸出了这么两枚怪里怪气的戒指来,纷纷摇着头嘲笑了两声,不以为意地退了回去。

    一个小二将地上的碎片扫出去倒掉回来,见凌夏手中托着一条银链子,似乎有用其当酒钱的意思,便一把抓了过来,笑道:“就用它抵酒钱了吧!”说完,转身就走,

    “不!”凌夏怔了一下,忽然发疯似的扑了过去,迅速的抢过那两枚戒指,宝贝似的吹了吹上面莫须有的灰尘,又细细的抚摸细细的察看有没有损坏。

    那店小二被凌夏随手一推,摔到在地上,不巧头碰到了桌子角,竟然破了一个口子流出血来了。

    如此凌夏可算是闯了大祸了。

    洪氏店铺的人都非常的团结,见凌夏想赖掉酒钱,又打伤了自己人,纷纷扑过来就打。凌夏喝的太多,脚步不稳,一下子便摔到在地。他只是宝贝地将那两枚珍珠戒指紧紧的握在拳中,捂在胸口,并不还手。

    好在这些人都不会功夫,手脚都不重,倒也没受什么内伤,不过外伤就难免了。所以,当凌夏的亲兵随同城卫军的巡查士兵一同走到这里,发现自家的大人被人群殴的时候,他们愤怒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些愤怒的士兵打得趴在地上抱头求饶,还以为是宵禁到了,而他们聚众斗殴所致。

    直到凌夏被亲兵扶起,看到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时不时还要挨上一脚,这才有些清醒。“不关他们的事,别打了……谁身上带了银子,加倍补偿他们的损失……”说着,他就踉踉跄跄都走了出去。

    几名亲兵迅速的丢下银子追了出去,口中唤道:“大人,您没事吧?”

    酒馆中几名店小二和无辜被打的客人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原来他们竟然打了城卫军的兵爷!那几名看热闹的客人更冤枉,他们根本就没有动手好不好?

    凌夏不要人搀扶,茫然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新一轮的痛楚又开始了。不是身上的伤,只是忍不住又想起了过去。

    “大人,您怎么了?”几名亲兵面面相觑,他们家大人从昨晚回来就不太对劲了。今日一大早又一个人跑出来了,害得他们好找。不是说皇后娘娘找到夫人了吗?难道不顺利?

    “大人,您不是说找到夫人了吗?难道消息有误?”几名亲兵是从兴庆跟过来的,对自家大人的事情知之甚详。

    凌夏痛苦地摇摇头,忽然摊开手,默默地看着手中的两枚戒指,留下泪来。

    几名亲兵相对骇然,难道夫人已经遭遇不幸?夫人曾经被突厥的穆甘王子挟持,难道……

    “她还活着……”凌夏忽然自嘲地笑起来,“呵呵,哈哈,可是她已经嫁给别人了!我真是个傻瓜!我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哈哈哈哈……”

    “大人,您别这样!”

    “大人,会不会弄错了?”

    “大人,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大人,天涯何处无芳草,您要女人,哪里还找不到?”

    “大人,您要是一定要那个女人,咱们去把她抢回来就是……”

    “……”

    几名亲兵一面扶着他,一面乱七八糟地开解。

    “对!那个女人不要也罢!我不要她了——”凌夏忽然将手中的链子连同两枚戒指用力地扔了出去。

    几名亲兵松了口气,以为自家大人终于想明白了。不想凌夏都往前走了十几步了,忽然又发疯似的跑了回去,想将那链子找回来。

    刚才大家都没有注意,只知道一个方向,也不知道他把那链子扔哪儿去了。众人转身而去,只见那边有一道高高的院墙,也没有注意是谁家的府邸,院墙外面有一道臭水沟。凌夏直接就趴在地上,伸手到臭水沟里摸索起来。

    他本来就喝醉了酒,此刻被那臭味一熏,哗啦啦的便吐了出来。可是,他的戒指可能还在那满是秽物的臭水沟里,所以他只是随意用手臂上的衣袖擦了擦嘴,又伸手去摸……

    几名亲兵无奈,只得卷起袖子,憋着气帮自家大人一起找。

    ~~~~~~

    第二天早上,皇帝还在上早朝,凌夏就干干净净一身清爽的进宫求见皇后。

    如今皇宫里的禁卫军大部分都是当初凌夏从靖北军中挑选过来的,对这位亲自训练他们的少将军球球异常的尊敬,又因为皇帝已经下旨由凌夏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他们都很高兴,当即就派人向皇后通报,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他请了进去。

    凌夏勉强打起笑容虚应了几句,就匆匆赶去了馨怡宫。

    凌想容将他带去西暖阁,也不让人伺候,她知道凌夏这么急着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她现在……在哪儿?”凌夏是在酒醒之后才醒悟过来的,想容让他接下禁卫军统领一职,又劝他们和好,难道云桥没有去江南,而在宫中?

    “去年的官制改革和科举制就是云桥提出来的。她与洪飞扬拟定了具体的方案呈交给皇上,杜氏不知如何得知这一内幕,在皇宫里刺杀了洪飞扬,而杜氏少主又死在洪飞扬的灵堂上,哥哥可有听说过?”

    凌夏点点头。当时他就觉得那位洪家的少夫人与众不同,行事作风与云桥有些相似,想不到竟然是同一个人。

    凌想容见他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为了保护云桥,皇上将她藏在宫中……”

    “……在哪儿?”凌夏哑声道。

    “披香殿,现在她是柳妃……”凌想容说的很小声,似乎说的小心一些哥哥就不会伤心不会生气了。

    果然,凌夏怒不可竭地吼道:“你是说洪飞扬刚刚咽气,她又嫁给了皇上?”

    “不是的,哥哥,你听我说……”凌想容赶紧安慰道,“皇上只是为了保护她,毕竟杜氏经营了那么多年,杜堇峰父子又逃脱了,皇上只是怕她有危险……”

    “她有没有危险关皇上什么事?如果只是单纯的保护,隐藏以来不是更好?又何必封妃?想容,你究竟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凌夏一声怒吼,转身就要走。

    想容赶紧追了过去,急切地叫道:“哥,你再等等!”

    凌夏怕她跑快了摔跤,赶紧停下来,转身道:“小心些!不许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冒失。”

    “哥……”想容忽然红了眼睛,“我刚刚看到她的时候也很愤怒,很心痛,她怎么能另嫁他人呢?可是,真的不能怪她,她只是误会了你,伤心失望之下才嫁给了洪飞扬的。哥,云桥她也吃了很多苦,她一个女人在江湖上漫无目的地寻找自己的孩子,多么不容易啊……”

    “谁让她不信任我的?吃了多少苦也是活该!外面苦,她不知道回来找我么?”

    “可是她以为你不要她了啊!”

    “所以说她吃了多少苦都是自找的!”话虽如此,凌夏想着云桥曾被穆甘强犦过,想着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在江湖上茫然地寻找孩子,还是忍不住心痛,为她心痛。

    “哥,你还是在乎她的,对吗?”凌想容忽然笑了笑。她就知道哥哥心里爱极了云桥,知道她吃了那么多苦一定会原谅她的。

    “你到底还想替她辩解什么?如果还是这些老话,我就走了!”凌夏背过身去,不想让想容看到自己的眼睛。

    “哥哥,云桥她,她……怀孕了……”想容拉着凌夏的衣袖,不让他愤怒之下离开。

    凌夏身型一震,衣袖底下握紧的双拳“咯吱咯吱”作响,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立着,仿佛一尊雕像。

    许久,他才轻轻的开口:“既然这样,你还想我说什么?”

    想容呆呆地望着他,嘴唇一阵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凌夏冷然一笑,用力的拉开想容的手,挺直了背脊,决然而去。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六章 非她不可?

    七日后,水师五千精兵终于到达长安。

    士兵们得知主帅找到了夫人,提前赶到京城,都乐呵呵的等着喝喜酒呢,几名副将在汇报完毕之后便拉着凌夏要请客。

    凌夏笑得有些勉强,但并未推迟,一口应下来:“晚上去‘天府食苑’吧,明天我会让管家将酒肉送去军营,让兄弟们都好好乐一乐。”

    几位副将有些疑惑,但并未多想。

    到了晚上,天府食苑灯火通明。已过了宵禁时间,但凌夏已经接管了城卫军,只消备案一下,也不怕人弹劾,今晚这聚会连皇上都知道的。

    刚刚接手城卫军,凌夏不敢马虎,各处岗哨、武器装备、换班时间、训练情况等等他都亲自过问,并且心中有数。这几日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到了晚上倒头就睡,日子反而没有那么难熬。只是,这一坐下来,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女人,一口气憋在心里怎么都吐不出来,难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