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 第33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忍不住暗自期待凌夏小心眼一些,这样,子矜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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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皇上之后,凌夏来到长寿宫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身体健康,是我大泰之福!”见到太皇太后面色红润,凌夏自然流露出几分喜悦的神色。
太皇太后其实比较喜欢凌夏,虽然凌夏不是她的亲外孙。
“你爹爹身体可好?”
“谢太皇太后关怀,家父身体很好。”
“你母亲……”提到那个李代桃僵的永乐公主,太皇太后自然想起真正的永乐,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
“母亲,母亲身体也还好……”凌夏有些紧张。毕竟母亲已经被父亲幽禁一年多了,他有些担心太皇太后知道了不高兴,进而怪罪父亲。
“唉,说起来都怪我,你母亲这脾气也实在是……难得你父亲忍了她这些年……”太皇太后低头叹息,如果她的笙儿乖乖嫁给凌青云那该多好!那么好的男人,是她自己没福气啊!
“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带给太皇太后,不过是民间的一些小玩意。只是一副抹额是临时赶制的,权当母亲一点心意。”下个月就是太皇天后生日了,可是凌夏马上就要去江南赴任,为此,他心里还是对这个外婆有些愧意的,特别想起自己的母亲对太皇太后的冷漠。
太皇太后点点头,有些诧异那个一向跟自己也不亲近的“女儿”这次竟然还赶制了一副绣品,难道是被凌青云软禁了,这才想起她这个靠山来?想到这里,太皇太后立即就有些兴趣。
“你母亲绣的?快,呈上来哀家看看!”
贴身宫女赶紧按照凌夏的礼单找到那副绣品送上来。
太皇太后打开一看,虽然没有很华贵的装饰,但绣工却极为精细。“这真是你母亲做的?哀家记得她绣工一向不太好的。”太皇太后随意说了一句。那个假公主从来没有亲手绣过东西给她,她如何知道人家绣工如何?
却不料太皇太后果然又猜对了。只见凌夏垂着头,支吾的说:“母亲这两年眼神不太好,这幅绣品确实不是母亲亲手绣的……”
“呵呵,你这孩子也学会说谎了?这可不好,告诉哀家,这究竟是谁绣的孝心啊?这绣工倒是不错。”太皇太后并没有生气。她本来就没有期待过,自然不会失望。
“是,是臣的妻子亲手绣的……”他本想说是母亲的侍女,自己以前的侍妾绣的,又担心太皇太后听了心里不高兴,以为他们不将她老人家放在心里,随便找个人绣个东西就算数。
“哦?你又成亲了?这样也好,家里没个女人成什么话?”太皇太后随意问道。“是哪家闺秀啊?也没见你母亲写信告诉哀家。”
“是,是臣从前的侍妾扶正……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凌夏为难的说,听起来好像是因为讲一个侍妾扶正很没面子,其实他实在不习惯说谎。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里面“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五章 兄妹之情?
凌夏心中一惊,就见一个宫女稍稍有些慌乱地跑出来跟太皇太后耳语了两句。
太皇太后点点头,神色似有些猜疑,随即便对凌夏道:“你即将南下赴任,这就去后宫与容贵妃叙一叙吧,你们兄妹也难得见上一面。”
凌夏感激地告辞离去,却不知道自己又错过了什么。
出了长寿宫,立即有太监带着凌夏去了后宫。这是李明道的恩旨,平素后宫嫔妃要见自己的亲人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整整三年没有见过妹妹了,上次来的时候她刚好诊出身怀有孕,是那样的幸福娇俏,满脸的甜蜜和憧憬,可惜喜悦之后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崩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待他清醒之后才知道,妹妹怀孕五个多月时流产了,是个成型的男婴,后来情绪一直低落。据说她在后宫失宠了整整一年,直到去年他在江南遇到皇上,之后才又听书她似乎又得宠了。
其实凌夏心里清楚,皇上对妹妹的冷落多半还是为了保护她吧!妹妹流产,皇上一定也是很心痛的。至今为止,皇上还没有儿子呢!
来到凌想容的“馨怡宫”,得到消息的凌想容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凌想容按照礼仪要向妹妹行礼。不过凌想容不让,一把就拉住了他,然后含着泪将他拉进宫去。
因为是见自己的亲哥哥,又算是皇上恩赐,凌想容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直接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支出去了。
兄妹俩两辆相望,眼中同样泪光闪烁。
“苦了你了,”凌夏轻轻拥抱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叹息道,“是四哥哥对不起你&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内心里,凌夏一直认为当初是为了自己和云桥的婚事,想容才会进宫的。然而,他和云桥却并没有幸福到底,他怎么对得起妹妹的牺牲?
“四哥,你不要这么说&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凌想容从哥哥怀中抬起头来,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坦然一笑道,“皇上要倚重我们凌氏一门,而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儿,进宫其实是必然的。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四哥,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能放下的就放下吧。四哥,跟我说说辰儿吧,他很可爱对不对?可惜我没有机会见到他&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辰儿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想起孩子,凌夏就忍不住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你永远想不到他有多么聪明,多么懂事&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说起孩子。凌夏就有些没完没了。而凌想容也听得津津有味。
“哥哥,我真想见见他啊!如果。我也有个孩子,那该有多好啊!”凌想容感叹道。
凌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皇上对你究竟好不好?”神情有些慎重。
“呵呵&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凌想容忽然自嘲地笑笑,说,“皇上是真正的明君,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江山来得重要。只怪我当初没有听云桥的话,竟然还是对他动心了。可是,当我失去孩子的时候就清醒了。我之所以会受伤害其实也不怪他,我在奢求他没有的东西,受伤的可不就是自己么?”
“如此说来,他是对你不好了?”凌夏不知不觉中生出几分怨怼之气。
“不,”凌想容摇摇头头,自嘲道,“他对我已经算好了。不管他是真的对我有几分感情,还是看在你和爹爹的份上,他一直都在保护我。当我失去孩子,他就立即疏远了我,但其实一直让人暗中照顾我,后宫里这点事情,他哪有不懂的?”
凌夏点点头,沉闷的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先前在前朝跟皇上说了很多话。皇上跟我提了他的打算,我不得不说,咱们这位皇上的确算得上明主了,他给我说了一个改革方案,很快就要开始实施了,真真让我大开眼界。等我掌握了水师的兵权,就是皇上扳倒杜氏的时候,以后你要孩子还不容易?只是在此之前你自己要小心些,凡事不要出头,尽量隐藏自己,皇上应该也会保护你的。”
“我都明白的,四哥你不要担心。”凌想容忽然低下头,带着几分女子的羞怯与明悟自嘲道:“这一两个月来,后宫都在传皇上有了秘密新宠,因为皇上已经好几个月没怎么到后宫来了。其实,皇上只是骗了他们,他经常偷偷过来的,为了保护我,所以才没有让人知道。”然而直到此刻凌想容才明白,皇上之所以这样,多半也是因为他要重用哥哥和父亲吧!
“这样就好!”凌夏感叹了一声,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容。“你不要怕,该反击的时候就要反击。要是皇后和太后逼得太急,你就暂时去太皇太后那里避一避。爹爹、二哥、四哥都站在你身后,如果皇上不能将你保护好,爹爹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和二哥会对皇上很失望很失望的&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凌想容听出四哥话中的意思,心中好生感动。她重重地点点头,含泪道:“四哥你不要担心,现在的想容已经不是从前的想容了,我会很坚强的。”
凌夏轻轻拍拍妹妹的肩,赞许地点点头,心里放心不少。
“四哥,云桥&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还是没有消息吗?”凌想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她知道提这个是在哥哥伤口上撒盐,但她又忍不住不问。
“已经有线索了。我这次去江南,主要就是为了找她。”
“云桥在江南?”
“嗯,根据我的调查,她应该去了江南&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凌夏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以及当初自己的感觉说给妹妹听,两个人一起回忆着从前的幸福时光,又从记忆中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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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鼓起勇气编了个借口在太皇太后那里偷听凌夏的声音,没想到竟然听到他说已经将“侍妾”扶正的消息。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那份感情,淡忘了那份伤痛,可为什么听到他真的将玉梅扶正,她还是那样心痛呢?
她竟然失手碰掉桌案上的美人瓢,然后捂着胸口就逃了出去,竟然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飞扬听说他们终究没有见面,心里也悄然松了口起。子矜心底深处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他是知道的,那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子矜还是他的就好了。
这段时间李明道心情很好,又很忙碌,已经有两个月没怎么去庄园了。
改革即将正式拉开帷幕,他要在丞相和太尉下面设立六部了。
李明道和周鑫桑陌讨论了改革的第一步,商量确定六部尚书的最终人选。桑陌直到此刻才接触到改革,心里隐隐有些猜疑不悦。他曾经以为皇上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然而到现在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皇上竟然也会有事瞒着自己,还是这样重大的事情。
李明道的解释是他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所以初步的工作交给周鑫去做,免得他分心。周鑫满脸激动之情,然而心里到底存了些猜忌。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明道是因为改革即将开始而兴奋,其实不然。他之所以这样喜悦,完全是因为他刚刚又当了父亲的缘故。六月初九那日,小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白白胖胖健康活泼的儿子!他终于有儿子了啊&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关于他们母子,是他最隐私的秘密,连桑陌都不清楚。桑陌也有个堂妹在宫里为妃呢!
他现在就盼望着杜氏早日下台,然后将他们母子接进宫来。
太皇太后生辰也在七月,他不能给儿子办满月酒,就为皇祖母大办一场,好好热闹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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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老夫人的寿辰,子矜和飞扬却在长安回不去,但总要给老人家准备礼物的。子矜正在查看礼单,想着要补充些什么,就听飞扬说太皇太后的生日也在七月,子矜一怔,随即便浮现出激动之意。
外婆的生日,她送什么礼物好呢?
要最能表现孝心的礼物,须得自己动手才好。
她最出色的是什么呢?想来想去,最好还是给外婆画一副肖像,然后再亲手做几个家常小菜吧!生日蛋糕她是不会做的。
近两个月的相处,子矜已经将太皇太后的音容笑貌记在心里。她取出画夹,取了削好的碳条就开始动笔了。
历时五日,太皇太后坐在长寿宫凤榻上慈祥而高贵的画像总算初步完工。余下的细节修饰,如衣服上的花纹,如头饰,如座下凤榻上的浮雕等还需去长寿宫亲自看过才能完成。
飞扬将消息传进宫去,当晚李明道就亲自过来带着子矜从皇家别苑的密道进入皇宫。李明道过来的时候还带着来福和几名心腹侍卫,然而涉及皇家密道,其他人当然不能知晓的。所以李明道独自带着子矜从密道进宫,其他人则自己回宫,而洪飞扬这次就只能留在庄园里了。
虽说是皇家密道,终究也只是一条密道而已,为了保密性,皇家极少派人维修,所以子矜一路看来觉得很是粗糙简陋,与自己猜想中的宽阔威严机关重重大不相同。
李明道举着火把,一边走一边介绍,说这是建国初期太祖皇帝令人开凿的,目的是为了今后子孙危难之时可以出城逃生。
子矜暗自点头,建国初期就预想到将来王朝的覆灭,这份心胸气度非一般人能有。
有些路段地面上甚至有积水,子矜不小心差点摔倒。李明道匆忙间搂住她的腰,但随即就尴尬地放开。
子矜暗自恼怒自己没用,但还是小声说了剧谢谢。
李明道看她背上背着画夹,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满了碳条的小桶,闷闷地伸出手去道:“把画夹给我。”
子矜也不客气,立即取下来递给他,甚至还帮他背好。这个画夹可不同于前世的纸板蒙布,这可是真才实料的柏料制作的,重量自然也非一般的画夹可比。
李明道背好画夹,再次伸出手去:“朕还是牵着你走吧!”
子矜一怔,借着火把的光打量李明道。却见他微微蹙眉,神情严肃,似乎对她刚才差点摔跤一事很不高兴似的、
李明道见她迟疑,竟然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道:“朕作为兄长,不可以牵着妹妹的手吗?”
子矜一想也对,他们还是表兄妹呢!而且人家看起来只是担心自己,并没有趁机占便宜的的意思。更何况人家三宫六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难道还稀罕牵自己的手?于是将手递了过去。
李明道握紧子矜的手就立即往前走,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子矜暗自责怪自己多心了。她又不是什么绝代美人,还是有夫之妇,如此怀疑皇上的用心真是不应该。
李明道握着子矜的手,心跳得特别快,所以他只能走快一点,怕她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即便让她听到了,也可能是自己走太快的缘故。然而他心里又很矛盾。如果走慢一点,他就可以多拉着她的手走一会儿&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足足走了约一个时辰,子矜才看到地道的出口。这里更像一间密室,角落里还有很多东西,有金银饰品,精美的瓷器和玉器,还有一些卷起来的字画,同时还有好几条一模一样的岔路延伸向四面八方。
子矜明白,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有人追下来,也未必能找到正确的一条道路,那些金银财宝就是为了让追兵升起贪婪之心,从而为逃亡的人争取时间。
顺着阶梯走上去,李明道打开门,出去子矜赫然发现原来地道的出口就在皇帝寝宫的床下。李明道竟然带着她走这一条密道,可见对自己的信任了。
“皇上就这样信任子矜吗?”
李明道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朕对你任何,你今日才知道?”
子矜一怔,神色有些不安起来。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起了一些涟漪。她心里只是将李明道当成表哥,其实就跟亲兄长没有分别。然而在古代,在这里,表兄妹成亲可是很多的,还被认为是亲上加亲,美事一桩呢!难道自己没有胡思乱想,皇上表哥真的对她有那种好感?
看子矜不说话,李明道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他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立即侧过头去,呐呐地说:“今夜已经很晚了,长寿宫都熄灯了,你暂且在这里住一晚吧,朕去偏殿。”
“哦,好&8226;&8226;&8226;&8226;&8226;&8226;”震惊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子矜有些呆呆的,不知道该如任何应对这样的场面。“要不还是我去偏殿吧!”龙床给她睡?
李明道别过头去,似有些羞恼地说:“这里没有人敢闯进来。朕去偏殿也是偷偷去&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子矜总算明白过来。心里不禁为李明道这个皇帝的处境叹息了一声。皇帝又如何,连带个人进宫都得遮遮掩掩的,宫中有很多杜氏的探子吧!由此可见,他在朝中必然也多受杜氏制肘。
李明道将子矜的画夹放下来,便默然离开。子矜怔了怔,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人送上热水给自己洗漱了,这才掀开层层帐幔慢慢走向龙床。
窗户上有两个大风车,一直在无声的转动着,将夜晚清凉的晚风送进寝宫里,床四周都有被纱帐笼罩的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气。七月的夜里,皇帝的寝宫一点都不觉得热。
子矜迟疑地爬上龙床,躺在白玉席上,竟然觉得有点冷。她拉过明黄的丝被把自己裹起来,这才安定了些。
夏季皇帝睡的是白玉枕,虽然是用玉片串起来的,不像整块的白玉那样硬,可子矜还是觉得不太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
寝殿里是用八颗夜明珠照明的,光线本就朦朦胧胧的,又用一层白沙罩起来,就更黯淡了。子矜清楚,其实这样的光线比较适合人入睡,但她就是睡着。
她想着这是李明道的床,是龙床,李明道曾经在这张床上与不同的女人缠绵欢好,这心里怎么都不自在。尽管这床上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新的,她心里却总是感觉肮脏。她不断告诉自己李明道只是表哥,他跟那些女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然而于事无补。最后忽然想到凌想容,她立即换了一个想法,很快就消除心理障碍睡着了。
她将这龙床想成是凌想容家的,她就当在想容这里暂住一晚吧!不是皇帝表哥,而是她的朋友和姐妹想容。
香炉里焚着驱蚊的药香,子矜竟然又梦到了隐居祁连山的日子。
她梦到了高高的雪山,梦到了聪明可爱的小白,梦到了药园里淡淡的药香,还有蔚蓝的天空,以及从天空中飞过的鸟儿&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只是从前在山谷里她只感到无尽的寂寞,而如今心里却只有平静。
她还梦到爹爹坐在窗前看书,看着她在院子里晾晒药材,当她抬头四目相对,他竟然对着她温柔地笑,叹息道:“子矜,你越长越像你母亲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恍然间爹爹竟然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是那样的慈爱。
子矜忍不住眼眶泛酸,哽咽地叫了一声:“爹爹&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然而就在这时,爹爹忽然收回了手,神色又变得冷漠疏离,甚至连面孔都变得模糊起来,子矜不由得惊恐地叫道:“爹爹!爹爹!”
当子矜叫出第一声爹爹,李明道就仿佛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几步转到床外,心如擂鼓般跳动得厉害。然而听到子矜仿佛被梦魇住一般,那样恐慌那样无助的叫声,他又迟疑了。要不要将她叫醒呢?可是,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出现?总不至于他在偏殿里还能听到她做恶梦吧?
想到此处,李明道禁不住头冒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他无法接受自己对子矜的痴恋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子矜是聪明能干的,是娇俏可爱的,是让自己又妒又爱的;子矜是他的亲表妹,是自己承诺了皇祖母要竭尽全力爱护的人,可是,她毕竟已经嫁人了啊!
他贵为天子,怎么能对自己倚重的臣子的妻子心生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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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子矜睡得晚,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赶紧翻身下床,却见床头的柜子上有一个红木托盘,里面似乎是一套太监的衣服。
子矜偷偷冒出个头去悄悄打量了一下,没看到人,也没听到丝毫声音,这才跳回床把衣服换了,然后小心翼翼走出去。
“醒了,先去那边梳洗吧!”
子矜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循声过去,这才发现李明道就在外面的御案上看折子。他们中间只有一层雪纺纱的纱帐,所以还在她探头探脑的时候,李明道就发现了她。
子矜依稀看到李明道唇边竟然有一抹温柔的笑容,吓得她忐忑不安,赶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过去梳洗了。
洗漱之后,李明道细细打量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说:“先坐下用早膳吧!等朕把这几本奏折看完,我们就去长寿宫。”
之前李明道常去洪飞扬的庄园蹭饭吃,还是子矜亲生做的呢!所以子矜听到吃饭心便安定了不少。她自然地在李明道身边坐下来,中间约摸隔了一米远。
李明道轻轻击掌,来福很快带着几名宫女进来摆膳,竟然没有试吃就退下了。
子矜疑惑地问了一句:“她们不会出去乱说吗?”
李明道嘴角一扬,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就是要让她们出去说吧!就说朕近来迷恋上了一个小太监,也省得后宫那些女人总胡乱猜测。”
子矜似懂非懂,也懒得深思,自己舀了一碗红米桂圆莲子粥就吃起来。李明道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其实吃得不多。
“皇上胃口不好吗?怎么不多吃一点?早餐很重要的,要吃饱才好。”直到此刻她都没有意识到李明道是因为等她一起用早饭而饿过头了。
“吃好了先找本书看看吧!朕还有几本折子。”看子矜吃饱了,李明道才放下碗筷,端香茶漱口。
子矜起身看了看,小声道:“我可以随便看看吗?”先前她匆匆看了一眼,这里面的东西可全是精品呢!虽然洪府也是富贵之家,但她和飞扬都偏好简朴的风格,房间里的精美饰品并不多。据说库房里的好东西倒是很多,可惜她嫌麻烦,从来没去过。但是女人天生都喜欢这些美丽的事物,既然有这样难得的机会,看看也好。
“嗯,你随便吧!”李明道点点头,只抬头看她一眼便又将目光转回手中的奏折上面。
子矜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不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
好在李明道的紧急折子总算看完了,便正大光明带着她前往长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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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抱着几卷画轴,捂住半张脸,一路小跑跟着李明道来到长寿宫,竟然足足走了近半小时才到。皇宫太大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子矜暗想,难得李明道孝心真的不错,每天都走这么远的路去看望祖母。不知不觉中,她对这个皇帝表哥又多了几分好感。
太皇太后看到子矜的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子矜立即支起画板,打算完善最后的细节,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太皇太后的管事姑姑进来禀报道:“启禀太皇太后,容贵妃求见!”
殿中三人一愣,子矜刚刚反应过来容贵妃就是凌想容时,太皇太后和李明道的目光都已经汇集到她身上。
三年不见想容了,其实子矜还是很想她的,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以想容单纯天真的性子,不吃些苦头是无法真正长大的吧?
李明道看了看子矜,蹙眉道:“就说朕有事与太皇太后商议,让她改日再来!”
“不用,”子矜收拾好画板站起身来,“我暂时回避一下就是。”不能见面,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啊!
李明道点点头。
太皇太后满眼愧疚道:“孩子,委屈你了。”
子矜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外婆,我哪里有什么可委屈的?要说委屈那也是皇上和容贵妃啊!我可把您的关心疼爱全都抢走了呢!”
“这孩子&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太皇太后看着子矜消失在珠帘后的身影,轻轻叹息了一声,心中越发觉得愧疚。
凌想容进来,恭敬地向太皇太后和皇帝行了礼,李明道已经亲热地拉着她坐到太皇太后身边。
“好几日未去看你了,你身体可好?”李明道关切地问道。
“臣妾很好,谢皇上关心!”凌想容微微低着头,对皇帝这样自然的亲热表露有些羞涩,也有些羞恼。她不知道皇帝是否出于真心,虽然看起来情真意切,然而在她想来,多半还是有其他目的吧?
“想容好多天没来了,哀家可一直念着你呢!”太皇太后慈爱地拉着想容的手,怎么看都是一个慈祥的祖母。
“太皇太后,儿臣搬来长寿宫伺候您可好?”凌想容抬起头来,一脸的期待。
“嗯?”太皇太后怔了一下,轻笑道:“你来陪哀家这个老婆子,皇上可怎么办?哀家还指望着你早点给皇上生个孩子呢!哀家一直盼着抱曾孙,可是盼了好多年了!”
凌想容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道:“太皇太后,想容好像有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六章 江南寻妻
凌想容有了身孕,不敢大意,想起哥哥的话,回想自己第一次怀孕的惨痛经历,立即就下定决心要找太皇太后庇护自己。
太皇太后有些为难。
皇帝虽然还年轻,但至今无子,实在不利于朝廷的稳定。但是让容贵妃住到自己这里来,子矜又怎么办?她岂不是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召见子矜了?
李明道明白皇祖母的心思。他轻轻将凌想容拉起来,慎重地问道:“此事还有人知道吗?”
凌想容摇摇头。“臣妾谁都没有说。但臣妾身边的瑾颜姑姑应该知道。”
李明道点点头,面色严肃地说:“你住到太皇太后这里,固然有太皇太后保护,但同时也将后宫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那些女人的招数你也知道,只怕让人防不胜防。以朕看,你不如生一场病,朕将你禁足在馨怡宫,等以后孩子生下来,再解除宫禁不迟。”
凌想容细细想来,皇上的话似乎也有道理。“只是,这么长的时间,皇后不会怀疑吗?”
李明道忽然冷笑一声道:“你放心,她很快就有的忙了,不会盯着你的。”
凌想容点点头,知道皇上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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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夏马不停蹄赶到江南,刚刚接过兵权,严肃了军纪,便去西湖寻找柳如烟。
王澈大人被刺身亡,几位副将本以为有机会升迁,想不到皇上竟然从靖北军中调任了一个将军过来,直接就坐上了水军都督的位置。他们辛苦半生,却要向个毛头小子低头,心里如何能平?
好在凌夏也有军功在身,他们也才没有太过为难,然而内心里还是不太服气的。水师与骑兵可不同,他们不敢保证说自己能在马上交战中打败突厥,但提起水上作战,他们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凌夏没有水上作战的经验,甚至他自己的水性也不怎么好,所以将大部分的训练任务委托给几位副将。他沿用补充了王澈大人留下的军规军纪,所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并没有在他身上体现出来。
几位副将原本还勉强认同他的主帅地位,却不想凌夏刚到杭州第三天就去西湖寻找花魁了,让他们心里原有的那一点点尊重立即就消失殆尽了,全都化作鄙夷和不屑。
凌夏找到了那艘画舫,可是却没有找到柳如烟。
根据画舫现在的主人,柳如烟的一个侍女柳絮说,柳如烟已经从良嫁人了,似乎还嫁入了豪门,因为她的消息对外一直是保密的。
凌夏悔恨,不已,竟然又来晚了。
想起去年那一晚的感觉,想起那朦胧的歌声,凌夏开始追问那天晚上船上都有什么人。
因为那天的日子就在中秋之后,又是江南几大才子一同登船拜访,所以几位姑娘都记得很清楚。
她们将几位公子的身份一一道来,凌夏乍一听,什么都没有发现。江南几大才子,都是出身名门世家,自然不会是云桥,而姑娘们唯一没弄清底细的李煜李公子就是皇上,自然不会是云桥了。难道当时云桥在船上只是一般的侍女?
凌夏又往这个方向详细询问了半天,依然没有头绪。
柳如烟这艘画舫是西湖最红的,姑娘和侍女换得也勤,如何追查?而更主要的是,根据他的形容,这艘画舫上似乎并没有来过跟云桥相似的女子。
可是,他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歌声?对啊!那歌声有些奇怪,很有云儿的感觉,但似乎却是男子的声音。
“几位姑娘可曾听过一首歌,似乎唱到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的?”时隔太久,凌夏隐约只记得这么一句。
“啊呀,这是鸳鸯蝴蝶梦啊,我们如何不知道?还是黛湖双璧之一的柳公子作的呢!”柳絮提到柳公子三个字时,双眼中不知不觉都有一丝神往。
“黛湖双璧?柳公子?男子?”凌夏忽然心中一动,追问道。“那位柳公子才貌如何?”云桥本就喜欢女扮男装的,为了寻找孩子,她极有可能伴做男子行走江湖的。
“柳公子啊,那可真是一表人才呢!我们姐妹先前跟着姑娘迎来送往,也见多了江南的才子名士,却少有柳公子那样的风华飞人。那才华自不用说,一首《游子吟》大江南北都在广为传唱,就是我们姑娘后来令人称颂的好些曲子都是柳公子所作。而柳公子的容貌就更是不必说了,我们姐妹在他面前都会觉得自惭形秽呢。”
凌夏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他是不是长得很像女子?”
听凌夏这么说,柳絮有些不满了。
“大都督怎么能这么说?柳公子俊逸不凡,风华绝代,虽然一直有些忧郁之色,但与女子的柔美却是不同的。他和洪公子都是清风皓月一般的人物,是极难得的高洁伟岸的男子,令人一见便心生景仰,哪里有一丝女气?”
“不知柳公子现在何处?”凌夏越听越觉得像,他知道云儿身上一直有一股男儿的英气,若是扮成男子,在江南这样的地方,只怕还真没有人能看出来。
“柳公子啊,似乎失踪很久了吧?自从去年在咱姑娘这里露过面,后来都没有听说过了呢!”柳絮摇摇头,无限惋惜地说。
凌夏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但打击之下头脑倒是清醒了不少。
——黛湖双璧,柳子矜,可能就是自己的妻子云桥!
“不过,”柳絮看凌夏脸色不太好,又补充了一句道,“柳公子跟洪公子看起来很要好,或许洪公子会知道柳公子的消息吧!”
“洪公子?就是那个江南第一才子洪飞扬?是苏州洪府的少爷吧?”有了方向,凌夏彷佛看到了黎明前天际的曙光,心一下子又亮堂起来,充满了期待。
凌夏立即下令全力寻找黛湖双璧柳子矜。
三日后,凌氏暗部将一份详细消息连同一幅画交到凌夏手中。
看着图画上儿子逼真的笑脸,凌夏整颗心都揪紧了。毫无疑问,这是云桥的画风,除了她,也没有人能将辰儿画得这般活灵活现。她很好,很坚强,她竟然有能力让洪氏帮她寻找孩子,这让凌夏很意外,也很惊喜。只要她好好的,就是个好消息。
可是,离开穆甘之后,她为什么不回去找他?是因为穆甘的强犦吗?
想到云儿被强犦,又失去了孩子,无依无靠地在江湖上漂泊,孤苦无助地寻找自己的孩子,他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般,是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憋闷难受。好在她有一手好医术,说动了洪老夫人帮她寻找孩子。
凌夏安排好水师的训练,便带着几个心腹侍卫匆匆赶去苏州洪府。
如今水师的副将们都隐隐知道了,原来这位新来的都督如此忙碌是在找人,而找的这个人他们以前也找过。据过世的王澈都督酒后提过一句,似乎还是皇上下令寻找的。不过他们水军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可不是帮皇上找人的探子,兼着他们辛苦半生却升迁缓慢,心里对朝廷也颇有些看法,所以当时找起人来也不是很用心。
难道皇上嫌王大人找人不用心,所以才换了人来?这位凌都督是容贵妃的兄长,父亲是靖北军统帅,母亲是永乐公主,看这身份就知道一定是皇帝的心腹了。
哼,不过一个江南才子罢了,皇上找来做什么?多半还是附庸风雅吧?怎么值得他们浪费时间?
然而想到这些,他们对凌夏的成见也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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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寿辰,皇宫大办筵席宴请百官,曲孙府也派了人前来京城向太皇太后祝寿。太皇太后心怀大畅,看着那么多的孙子孙女们挨个向她祝寿,心里充满了子孙满堂的幸福感,然而想起昨日子矜给自己祝寿的场景,她心里更觉幸福畅快。
昨日,子矜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家常小菜,不但太皇太后心情激动,连皇帝也吃得好没形象,最后甚至嚷嚷着说他过生日的时候也要同样的待遇。
只是今晚,子矜却抱病没有来。
桑陌一整晚都在观察皇帝和洪飞扬,果然发现了很多端倪。比如,皇上时不时地就会望向洪飞扬,而洪飞扬似乎也一直将目光放在皇帝身上。
借着敬酒的机会,他小声问洪飞扬道:“静宽兄,为何今晚独自赴宴?怎么不把弟妹带进宫看看热闹?”
洪飞扬神色微微一变,淡淡地说:“拙荆今日身体不适。”
“哦?”桑陌玩味地笑了笑,又凑过去小声道,“不是因为皇上的原因?”
洪飞扬脸色大变,原本的礼貌立即变作了冷漠和疏离。“请桑大人自重!身为朝廷命官,天子重臣,请不要胡言乱语!”
周围的大臣们原本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但洪飞扬黑着脸的这几句话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众人不由得猜疑,难道桑大人见人家忠义伯生的俊俏好看,心怀不轨,竟然在堂上大胆言语挑逗?
李明道没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只看到洪飞扬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很愤怒的样子,便立即训斥道:“桑卿今晚酒喝多了吗?如何也胡言乱语起来?来人啊!桑大人喝醉了,送他回府!”
皇帝一声令下,立即上来两名禁军侍卫,架着桑陌就出去了。
桑陌心痛地看了皇上一眼,忽然挣开禁卫军,恭敬地向皇帝跪下磕头行礼朗声告退,这才起身出去。
众臣静了一下,大家都知道桑陌是皇帝的心腹,他们万万想不到皇上竟然如此看重忠义伯,甚至超过了自幼一起长大的桑陌。联系这段时间后宫的传闻,大家看洪飞扬的神色就有些变化了。
难道皇上喜欢的那名俊秀的小太监其实就是这位忠义伯洪大人?难怪皇上莫名其妙就将一个人封了爵位呢?怎么可能没有原因?之前还以为是洪氏树大招风,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里啊……
难怪后宫各家娘娘们翻遍了皇宫也找不到那位蛊惑君心的小太监呢,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是太监,也没住在皇宫里。
洪飞扬向来聪慧敏感,眼睛一转就知道大家心里想什么,他心中恼怒不已,却又悄悄松了口气。
清者自清,他和皇上两看两相厌还差不多。如此也好,省的他们联想想到子矜身上去。但刚才桑陌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真的对子矜又不正常的想法?
飞扬老早就看出来皇上对子矜有好感,从当初他们在柳如烟的画舫上说话时他就看出来了。那个时候皇上还不知道子矜的身份就喜欢她了,如今他们是血亲,本就有一份浓厚的亲情在里面,又经常见面相处……
飞扬越想越恐惧,心中已经开始考虑找个理由跟太皇太后辞行去兴庆。他要带着子矜走得远远的,他们不需要太多的物质享受,只要平平静静地相守在一起就是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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