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阴影瞬间后退，杜湘嵐的眼前又变回了一片光明。
    她瞇着眼抬头，一名少年抓住高个男生的衣领，使劲将他往后拽，重重摔落在地，不待他反应过来，少年立刻迈开腿蹲在他的胯部两侧，单手掐紧了他的双颊。
    少年蓝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啊。杜湘嵐认出了他，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此时此地遇见自己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最不常碰见的那个。
    「你是不是真的没被打过？」孙靖龙语带威胁地低咆，后槽牙磨了磨，也不知是被气场吓到，还是晓得压着自己的人是谁，高个男生完全没了刚才在同伙面前的气势，身体簌簌发抖。
    见他没有回答，孙靖龙嘖了声，砰地把他的头敲在地上，高个男生吃痛地拧起了整张脸，他的脸颊早被掐凹，似乎连里头的牙都快被压碎，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其他两人只敢待在自己倒下的位置，又惊又惧地看着突然闯入的人。
    「别再来这里作乱了，听到没有？」高个男生的后脑杓被死死地压在粗糙的地上，小石子都快刺进头皮，剧痛难忍的他却只能胡乱在地上上下摩擦，做出点头的样子。
    孙靖龙刚毅的侧脸线条这才终于放松了点，手下的动作也跟着松开，他站起身，那三人也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望着他们头也不回的背影，杜湘嵐本想对他们说的话终究只能嚥进肚里。
    「还好吗？」孙靖龙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凌厉的表情在剎那间退去，他转过头来看着还愣愣地坐在墙边的她。
    杜湘嵐点点头，双手却在地上磨蹭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出不会痛的方式站起来。
    孙靖龙见状朝她张开了掌心，并在她伸手的同时抓住她的手腕，避开伤处，将她拉起身。
    「谢谢。」站稳后，杜湘嵐忍不住上下扫视了他，上学日里他身穿黑色短袖和牛仔长裤，全身上下最好辨认的一头蓝灰头发在风中轻轻飘动。
    见孙靖龙眉宇微蹙，杜湘嵐迅速收回视线，岂知他也在观察她。
    他看向她因在地上滚动而沾上尘土的白色制服，又看向她摆在腿侧，隐隐渗出鲜血的双掌，不禁皱了皱眉。
    「你要不要上楼擦药？」他问。
    「上楼？」杜湘嵐挑眉，重复了他话里最令人疑惑的两个字。
    「那边是我家。」孙靖龙比向她刚才注意过的铁门，「我刚好要回家，结果在我家巷口看见你──在救人，我还差点被那个逃跑的弟弟撞到。」
    他拉长了那个「你」字，最后拣了个比较正面的用词。
    发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全都被看到之后，杜湘嵐的脸一热，却也不得不正视自己狼狈的样子，以及平静下来后就难以忽略的阵阵痛楚。
    穿进自己刚才不愿靠近的阴暗地方，跟在孙靖龙后面上了楼，杜湘嵐这才发现他家不同外观一般是个坐落于小巷中的破旧公寓，二楼的门开了以后，里面的装潢和摆设都高级而整齐，角落甚至还有通往楼上的阶梯，显然这整栋楼都是他们家的。
    「坐吧，我去拿医药箱。」孙靖龙示意她坐到黑色的皮沙发上，她有些拘束地坐到了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到了陌生的屋中，她还是不太习惯。
    过没多久，孙靖龙就拿出了一个正规的医药箱，打开箱子，里面足足有三道夹层，个个都摆满了各式药品。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生理食盐水，在底下放了一个盆子，接着便招招手，让她把手伸出来。
    她在心中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清洗伤口造成的痛苦却还是比刚才受伤时要大得多，她不由得张嘴「啊」了一声，随后又咬紧牙根，不再让任何声音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