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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褚唯帆满脸饜足地嚼着刚出炉的鸡蛋糕,连双脚也藏不住开心地踢来晃去。
    相较于某人的美丽心情,驾驶座上的傅语承则是一脸难以言表的复杂神色,那个傢伙的危害能力简直防不胜防,随便动一动指头就能让人陷入混沌状态,他现在最想做的不是驱车前往师母的所在地,而是用那些小点心填平那张万恶的渊藪。
    浑然不觉自己差一点就要被处以鸡蛋糕塞嘴巴之刑,获得糖分能量的褚唯帆暂且保留这份喜悦,习惯性地在脑中整理他们所获得的拼图们。
    两人本来打算直接驱车去找刘秀云,但因为时候不早了,也不便前去打扰,只能等到隔天的探病时段。
    上次他们结伴探病就触发了建设公司大小姐这个线索,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再蹦出什么隐藏剧情,一想到这点,褚唯帆几乎是拿出了玩大家来找碴的视力在观察周遭,即使会因为看得太仔细而发现一堆半透明的前人类也在所不惜。
    其实自从祖母去世之后,他就一直很牴触医院这种地方,在这个空间里面可以看到人的生老病死,然而新生的喜悦却难以冲淡患病的痛苦与死别的悲愴,如果是更早以前的他,肯定是一步也不想踏进医院大门的吧,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学会掩盖最真实的心情与想法,只按照当下的最佳解来行动,反正人的感觉是会慢慢麻痺的,只要习惯了就好。
    「也就是说,文松是因为曾经和林家的人往来,所以才会和榕林村扯上关係吗?」
    听完两个孩子的来意后,病房中的刘秀云微微皱着眉,对于不存在过往记忆中的资讯感到惊疑不定。
    她和胡文松算是青梅竹马,两家住得近,从小就玩在一起,后来男方到外地求学、女方搬了家,两人就此断了音讯,重新连络上的时候,他们都长大成人了,在经过几次的交往后,他们对彼此的未来已有了共识,遂成为了伴侣,她也是在这时南下和对方一同生活。
    胡文松对她向来是知无不言,她也以同样的坦诚和对方相处,他们没办法参与彼此在重逢以前的所有经歷,但一次两次的午后茶香也能将空白的记忆薰染出一些顏色,就算只是旧事重提的平淡间谈,对她而言也是弥足珍贵的时光。
    照理来说,如果是意气相投的挚友,那她不应该连一点印象都没有才对,即使没有打过照面,至少会在言谈之间听说过,她的茫然只能说明胡文松刻意抹消了自己和那位林姓董事长的交集。
    刘秀云的疑惑并不亚于那两名拿着杂志前来的访客,她反覆翻看着那几页採访内容,久久没有作声,一旁的傅语承知道对方需要一点时间静一静,所以并没有主动打破这阵沉默,而有点坐不住的褚唯帆左右张望着想要找点事来做,最后他抱着已经见底的水瓶离开了压抑的病房。
    虽然他们是为了解决胡老师的遭遇才会去挖那些陈年往事,但如果因为这样破坏人家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很不妙啊......他不觉得师母和胡老师的互敬互爱是装出来的,正因为如此,若是胡老师守口如瓶的事情,那肯定不是什么值得当作谈资的内容,而且查到现在,他觉得胡老师的事件是源于报应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最初的那种想要深掘真相的热情也开始变得踌躇,他也想说说看「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这样的台词啊,可是潘朵拉就是因为打开宝盒才引来不幸,万一这个真相是个地雷怎么办,一个范围技能开下去很有可能会伤及无辜的......
    「你是......永晴婆婆的孙子吗?」
    从背后响起的询问打断了他的纠结,那个称呼彷彿一道巨雷在耳边炸开,几乎是反射性的大动作回头让对方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继续说道:「果然是你,我还在想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
    突如其来的认亲现场让褚唯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能错愕地看着那名女性护理师,对方显然是没有认错人,但问题是他想不起来此人是何方神圣,为了尽早脱离让他尷尬的单方面热情,他只得加快脑袋的检索速度,当他回溯到某一个时期的时候,一个抱着a4板夹、穿着浅色护士服的身影和眼前的女性重合在一起了。
    他想起来了,他确实认识对方,那时是在另一家医院,那时他还是个国中生。
    那时,他的祖母还没有成为照片中的回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呀。」
    在医院大厅的一隅,罗芷铃喝着暖暖的饮料,用充满感叹与怀念的语气说着。
    「是啊,从那之后也过了五、六年了吧。」褚唯帆笑笑地跟着喝了口燕麦奶拿铁,内心也是挺感叹的,所以说嘛,他和那个谁果然很适合绑定在一起,第二次结伴就碰见意想不到的人了,「话说芷铃姐怎么改来这里工作了?」
    罗芷铃伸出左手,像在展示什么一样将手背朝向对面的大男孩,「前阵子成为人妻,跟着老公搬到这附近,本来我老公希望我辞掉工作,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回到了熟悉的医疗体系。」
    褚唯帆知道对方是在示意此刻没有配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由于职业性质需要频繁清洁双手,且须经常与手套为伍,所以大部分的医护人员都不会往手上添加什么装饰,只能戴上并非为了悦己悦人的粗糙和龟裂,这其中的辛酸就算是非从业者也会为之动容。
    「我看你拿着水壶从病房出来,是有谁在这里住院吗?」简述完自己的现况后,罗芷铃一边摇晃着纸杯一边把话题带到对方身上。
    「大学的老师出车祸,人是醒了但跟没醒差不多。」褚唯帆据实以告,反正护理师之间多少都会谈及入院病人的状况,罗芷铃应该晓得有这回事。
    罗芷铃回想了下她碰到人的楼层,她听同事提到过,有一间单人病房让人不寒而慄,该病房的病人最初是因为重大车祸被送医急救,术后伤势的復原还算顺利,但却因为脑部损伤而造成言语障碍。有一天,大夜班的护理师在巡房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影站在床边,本来还以为是别房的病人擅入,正要上前劝离时,那人却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用卡顿的动作缓慢地转过身,那头散乱的长发之间藏着一张死白阴森的面孔,两个空洞眼眶直勾勾地向着她。
    那名护理师的记忆就停留在彷彿恐怖片的一幕,之后被一同值班的同事发现昏倒在病房外,在休息室躺到清晨才恢復意识,为了不造成恐慌,这件事并没有被传开,只有那晚少数几个当事者知晓而已,罗芷铃也是因为被临时调班才有所耳闻。
    像医院这种地方本来就很常发生一些难以解释的情况,不管是亲身经歷的撞鬼体验或是口耳相传的怪谈传说都屡见不鲜,随便捞个几篇都能汇整出书了,不过这次的情形好像跟以往不太一样,她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从那晚过后,她的工作环境似乎多了一点压抑的感觉,希望只是她神经过敏想多了。
    虽然对面就坐着可以打听到一点内幕的对象,但入行多年的罗芷铃深知好奇心需要适可而止,尤其是这种一看就不单纯的案情。
    把心态转换为间聊模式后,她重新望向和自己颇有缘的小孩,「你最近过得如何,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走孤狼路线啊?」
    「在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我都没听过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我耶,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应该只是有一点点不良而已吧。」褚唯帆失笑地摆摆手,他以前确实有过一段轻狂时期,那时候的他几乎都是物理上的和别人打交道,但是因为家里有给学校捐钱,加上多数的师长都想大事化小,所以对他的顽劣行径睁一隻眼闭一隻眼,那段时间他也算过得自由自在。
    「不良吗......但是你在我们护理师之间的人气可是很高的喔。」罗芷铃掩嘴笑着,在巡房时可以看到滋润眼睛的水嫩嫩美少年是她们公认的小确幸,尤其是那对祖孙的互动特别有趣有爱,要说哪间病房让人最没有压力,当属永晴婆婆所在的特等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