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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陆齐光不知牧怀之是否已经行动,心下牵挂,胃口自然就不大好。
她从花园走到府门口,又自府门处探出一个脑袋、去瞧牧怀之的身影。
没看到牧怀之,倒是看见一名年岁不大的男童吭哧吭哧跑过来。
男童收了几文钱,是来替贺松带话的,道是贺松感谢长乐公主知遇之恩,愧对信任,无颜面对公主,已约好了今夜亥时出发、前往蜀州的马车。
想到贺松的处境,陆齐光生出几分悲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唤元宝再为男童赏些钱两。
男童走后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就从天上砸落下来。
陆齐光只好回到前厅,扯了张椅子坐下,一边攥着锦帕与扇子,一边等待。
她弯下身子,抬头望天,发现今宵满是拥堵密集的黑云,拼成厚重的帷幕,遮住了所有的月光。
好一个月黑风高夜。
在陆齐光等待期间,上京的雨仍在不休地下着,庭院的地面都积起了小小的水洼。
约是接近亥时,陆齐光隐约听见,似有轻微的碎瓦之声自头顶传来。
好像有什么人落在了屋檐上。
她惊喜,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听到裂空的风声轻微一啸,几乎融入黑夜的影子唰地落在门前,很快又滑落进来,像一滴无痕的水。
牧怀之扯下遮面的黑布,闷憋似地长舒了一口气。
陆齐光刚想呼唤出声,却想起牧怀之进入公主府的方式非比寻常,赶忙收住话音,将手中的锦帕与扇子潦草地一丢,跑去把前厅的门关严实。
她回到牧怀之身边,踮起脚,伸手拂去他面庞的雨珠:“你淋雨了。”
“不要紧。”牧怀之吻了吻她的指尖,自怀中取出两只纸袋,“幸好答卷没湿。”
眼看答卷已然到手,牧怀之又平安归来,陆齐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接过纸袋,将其放到身后闲置着的花几上,又转向牧怀之,两手在他身上一顿摸索。
“怎会不要紧,你衣衫都湿透了。”陆齐光皱着眉,心疼道,“我去叫元宝给你找一套来,不过我这儿没有男子的衣裳,你先委屈委屈、换身仆役的。”
见她焦急,牧怀之莞尔道:“当真不用。一会儿看完了,还得送回去,照样要淋雨。”
“好吧。”听着确实占理,陆齐光只好扁扁嘴,干脆脱下外罩的褙子,往牧怀之身上擦,“那、那你擦擦雨,总可以吧。别像我一样害了风寒才好。”
她惯是执拗又倔强的,牧怀之没有办法,心下又感动,便接过那件褙子,随意地抹了两下。
主要是在擦脸。
一股暗香扑鼻而来。
他被这股香搅得心潮涌动、耳廓泛红,连忙与陆齐光错开目光,指了指那两只纸袋:“答卷既已到手,就拆开看看吧。”
陆齐光回头,瞧见花几上的纸袋,一时又紧张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纸袋,只见两只袋子大小相同,外部分别用红字写着“贰七”与“叁贰捌”,想来应是牧怀之先前所说的编号。
牧怀之的目光扫过纸袋,适时解释道:“名册上写,贰七对应贺松,叁贰捌对应居正卿,我就将这两只纸袋都去了回来。每只纸袋内应有两份答卷,都经过弥封,不过,一份是誊录的考卷,一份是放榜后装入袋中的原卷。”
陆齐光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看那只“贰七”的纸袋。
二人凑到花几前,小心翼翼地拆开纸袋,取出一叠纸——放在最上头的那张纸,顶部有向内的折痕,应当就是弥封后的考卷了。
对着灯光,陆齐光念起这份考卷。
“史论:刑赏忠厚之至论。答:刑赏忠厚之至论。”
陆齐光:……
牧怀之:……
“这……”陆齐光的吐字有些艰涩,“是把试题抄了一遍?”
牧怀之沉默片刻,提议道:“可能是这题不会,看看下一题?”
陆齐光低头,又看回那份考卷,清了清嗓,念道。
“策问:浮费弥广。答:所谓浮费弥广,即指老百姓手里的钱太多……”
陆齐光:……
牧怀之:……
“贺松是疯了?”陆齐光忍无可忍,恨不得将手中的试卷塞到蜡烛上烧光,“难怪他今日找了个孩子来公主府传信,说是无颜面对我。答成这样,当真给我丢人!”
牧怀之的神色也些许凝滞,顺了顺小公主的脊背,低声哄道:“不气不气,他……”
惊才绝艳牧怀之,愣是没给这份答卷找出一个合理的说辞。
陆齐光越发烦闷,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忍住没将考卷撕得粉碎。
“得亏我还以为,是大梁负了他!”她愤愤,“害得我白白被这股愧疚折磨了好久。”
陆齐光心下恼火,手下动作仍没停,将纸一张张翻开、一张张往后塞,却根本无心再去看其中的内容,更像是为了发泄此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