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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寝殿的房门紧闭,只有药饭送进去,却不见人出来。
于行初倒是无所谓,他不去,她却是要去的。
这几天哇哦她清晨用了素面换了药便就过去书房等着,没有人过来,她就自己拣一本书看。中间自有木水端食盒送进,等到日头将落,她便就再回去。
如是几日,第八日的傍晚,外头早早就黑了天哇哦,竟是落起雨来。
书房中不及掌灯,昏暗得很。
于行初惯来在窗边瞧书,此番那书页上捎了雨水,便是看不成了。
又是一天哇哦啊。
可是,急不得。
那安王爷便就似是一头困兽,兽类被困久了,必然心竭,心竭生魔,浑然与万物相斗,无穷尽也。
失了神智的兽,又哪里是她一时半会能拉得动的。
运气差,就是永无宁日。
运气好些的话——
书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推开,于行初卷了书册望过去,来人看也不曾看她,径直往案前去坐了。
他不理人,该当。
于行初却不能不理他。
几步走到了案前站定,仍是那一日的位置,就连那地上被砚台砸下的痕迹还在,与她面面相觑,颇有一番景致。
周钊远打一进门就瞧见了那额上缠了白绫的人,老葛与他说过,这人每天哇哦雷打不动地过来,月出才回。
他不晓得他背后之人是谁,也不关心他有什么学识,可他实在不该这般扎眼地没有自知之明。
“殿下。”于行初躬身,“殿下今日想学什么?”
好似前事全然揭去,不究因果,只问此朝。
周钊远冷冷一哂:“夫子当真沉得住气。”
“殿下说笑,鄙在此恭候多时,想来定是殿下不愿意学那解厄鉴,既如此,教来也无意义。”于行初继续道,“不若依着殿下,好歹鄙能保全一条命。”
这话九曲八弯,周钊远充耳未闻,只道:“原来夫子惜命。”
“自然,世人哪有不惜命的。”
年轻夫子应得颇快,那脖颈分明冷硬,却维持着恭谨模样,叫周钊远立时就不想多瞧,多一眼都觉得烦。
于行初垂着眼,没有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就算是瞧见了也在意不得,毕竟这安王爷眼中,怕是也没什么能瞧上的。
“本王没什么想学的,老葛从你那拿了一本字帖,怎么?夫子是当本王三岁小儿?”
“字是门面,识人若书。”于行初顿了顿,“殿下贵胄,怕是不需得多好的字来掌这门面,可好歹总有拿出去一二的时候。”
此话一出,那上首之人便就嗯了一声:“夫子所言甚是,奈何——本王心情不好,烧了。”
闻言一直低着头的人才略微抬眼,周钊远好心情地看他,眼底染上一丝愉悦,也不知是满足于捉弄感,还是满足于挑衅。
无论是哪一种,于行初只觉,他多少竟是带了些孩子气。
“无妨。”
她在袖中掏了一卷册子来,轻轻掸了掸,似那日一般抹平整了摆在周钊远面前:“殿下心情不好,烧个册把册,也是应当。鄙还准备了一本,殿下用这个,也是一样。”
“哦?”男人捏起那新的帖子,接着,便是刺啦一声,“哎呀,本王瞧瞧,怎么这本又碎了呢?”
“殿下。”于行初凝了他掌中的碎页片刻,倏然回视。
“怎么?”
只是不及再问,“啪!”手背钝痛。
周钊远立时就站起来,盯住面前举着戒尺的人:“于行初!”
“殿下。”被恶狠狠叫住的人不过是掀了眼皮,端直站着,手中的戒尺握得随意,“字帖自是可以烧,可以撕,无非便就是鄙再多写几本罢了。可有些事做得,却是要受惩罚的。”
言毕,她伸了戒尺指过去:“不然,殿下以为这戒尺,是拿来配相的么?”
“来人!”周钊远厉声喝道,“将这不知好歹的轰出王府!”
“殿下!殿下不可!”老葛进来将人拦了,“这是岚妃娘娘请来的先生,殿下三思啊!”
“那又如何?!”周钊远提声,他混球久了,却从来也没有人敢与他动过手去,“他配吗?”
老葛拦不住,本是想要叫那新夫子赔个不是,不想他还没开口,那人便就呵了一声:“殿下觉得,鄙不配教你?”
周钊远正要接上,于行初却是截了他的话头:“殿下难道不觉得可笑吗?若当真是泰斗之士,何尝须得来教你这般不成器之子?”
“请的我,因为你只配得我,且不闻黄髫稚子觅绝学,你如今人在泥沼,便想攀鹰疾走,岂非痴心妄想,一步登天哇哦?”
老葛大约是听不明白这夫子何意了,隐约只觉得怕是骂人的话,夫子向来礼数有加,这还是第一次直呼你我,显然也是气得不轻了。
于行初原本是要按捺着自己的,可撞见他那模样,一时间没有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