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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切,皆有血样深深裂痕,裂痕处如皮肉新生……”
薛煊回忆起了新肉之说,不由得暗暗心惊。
忽的,那声音近了些,又飘飘荡荡的问道:“你的母亲去世了,你觉得愧对她吗?”
这问如同一把尖刀,猛地插进了杨继圣心中。
如何不愧对!怎能不愧对!
许是他神情变化太大,这声音终于得见了他想要的答案,又道:“我与你有同样的遭遇,骨肉至亲因这世道人心而亡。你的母亲一生何其艰难,为人又何其正直和善,她应该病死吗?让这样的好人生前无钱医治,子女无钱供养。甚至死后无银钱风光安葬,这是什么世道!”
这声音因为深深的愤怒、浓烈的恨意和不甘,终于有了些人气。寻着这一段话语,杨继圣也终于寻到声音来处。
一个高高的、身着白底浪花纹衣裳的人,他戴着白底浪花纹的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闪电一般,薛煊忆起了华光寺外赵青隐所说,“白色底子上满绣着弯曲卷起的蓝色,像天蓝云白似的”,薛煊断定此人定与慧椿幕后之人有密切的关联,并且方才哄骗劝说的这一番话,层层递进,选择的时机又再恰当不过。他单独面对杨继圣时,也并不以真面目示人。
在幕后的这些人里,他必定不是个小角色。
可是这白底浪花纹,出现的并不怎么久。
苍茫茫血雾中,记忆又转换了。
杨母是商县人,商县丧葬时讲究“含口钱”,这含口钱入棺时便要放入的,给逝者到阴界使用。寻常人家放的是红线系着的铜钱,富贵人家则放的更贵重。
杨继圣回到家中,见到杨秀将一枚铜钱擦拭干净,用红线小心翼翼穿上,按着榻侧,正要放入杨母嘴中。
他道:“换这块吧。”他递给杨秀一块白白的玉。
杨秀虽然不识这玉,可是这玉晶莹洁白,无一点瑕疵,状如凝脂,想必极贵重。她抬头,一双极像母亲的好看的眸子望着杨继圣。
杨继圣避开她的目光,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来,道:“支了俸禄,都可办理得的。”
杨秀素来深信哥哥,并不怀疑。她同哥哥一道,为母亲更了衣,停了灵,发了丧,安了葬。这一应仪式里,并无她预想的困顿难堪。以他们的家境而言,可以说是办的风光妥帖了。
能让母亲如此下葬,杨秀只觉得是困苦难熬日子里莫大的安慰,已经是好极了。
此时,洞天内无论人或物,都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
洞天中人只是回忆中人,并非活着,自然浑然不觉。他们不知这纹路不仅越来越多,还有生命般越长越宽。红红的一条条一道道,如同新绽开的皮肉般。望之便觉触目惊心,又觉深深疼痛。
景致一转,又回了玄武湖。
杨继圣将数十两银钱足数发于黄册库众人,欢腾声一片中,杨继圣露出淡淡的笑容。
曹全道:“总算各部还有些良心,晓得咱们黄册库的不易。不止是俸禄足数给了,我瞧过湖的船夫、厨房里的厨子、晾晒的匠人,这些款项,这次也都足额。真是意外之喜。”
姚天喜笑道:“往后我再也不必往讨银中后背扎针了——他可以自己花钱去找个医官了。”
众人都笑起来。
入夜,杨继圣仰卧在值房榻上,从那方西向的窄窗望去,瞧着倒映在玄武湖水里的点点星光。
蓦地,他听到值房外敲门似的轻微响动——这早晚怎会有人?怎么过的高高围墙,又怎么过的湖?
杨继圣满心疑惑,却并不害怕。他镇定的走出去,瞧见是两个全然陌生的人。
他二人身材同样的精壮矮小,穿着平平常常的百姓服裳,客气的对他一拱手,道:“杨大人,我家将军托我二人向你带话,那两个县的黄册卷又押送了来。检验上头,劳你费心。”
来的人对杨继圣来说陌生,对薛煊同周澄来说却并不。在华光寺女祭堂旁,曾与他们打过交道的。是慧椿施展近仙术时,曾经在旁看守押禁薛煊同周澄的人。
黄册卷于初次广泛的普查了,日后便只添上变动的数即可。可是这两个县变动的实在大,消减是极其剧烈的。成千上万黄册卷,恐消减小半数。
在两县之内作假,有圣人在,并无甚为难。可是将军同圣人,都有各自的为难之处,着实不想惊动了北边朝廷。要瞒过严苛的检验,对照的前后一致、天衣无缝,杨继圣是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一环。
杨继圣淡淡道:“知道了。”
或许是他答的太平淡,而此事又过于重大,不能容得一丝怠慢。来人点了点漆黑旷野,意有所指的笑道:“杨大人,一举一动我们将军都知晓的。将军奖惩分明,你可不要辜负他的器重。”
杨继圣定定的瞧了瞧他,露出个淡淡讥讽的笑容,又道:“将军恩情不敢相负。”
这二人满意的甩袖去了。一身好轻身功夫,就踏着湖水游船而去。轻轻巧巧绕过了围墙,哪怕半个兵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