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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心中一动,“太傅,可是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了你耳朵里?荒唐!先生,你我阮桥解剑之谊,我又怎会被小人所动?”
    他说的乃是一桩往事。
    他的帝位,得来也并不那么容易。
    他胞兄赵椟,天资绝伦,奈何豺狼心性,事事必要同人争锋。
    他母后又素来偏心,他在兄长手下,吃尽了苦楚。
    照理说,这帝位本也轮不到他来坐,却不曾想赵椟狭隘至此。
    先帝病重之时,京城十日大雪,积雪尺余,天下缟素。
    他应诏去见先帝,一路涉积雪而去,禁城花木凋敝殆尽,路过阮桥亭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惴惴不安。
    这时节枝头竟然有鸟啼,声色清澈,宛如簧片轻拨。
    他愣了一下,抬头去看,引路的内侍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无踪了。
    ——那确实不是鸟啼。而是被绷紧到极致的牛筋弓弦,擦过扳指的轻响。
    再晚一步,他就会被一支抹了乌头的长薪箭,洞穿后心!
    但离弦之响,悬而未发。
    因为他面前的积雪中,不知什么时候,插了一柄长剑。
    银白剑鞘,朱红缑绳。
    平素无纹的文人剑,仿佛梅瓶中斜插一枝寒梅。
    就是这么一柄剑,竟是让风雪中震荡的杀机,生生凝定。
    电光火石之间,赵株甚至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只听到汗珠抹过弓弦的腻响,战战兢兢,坠落在地。
    解雪时本人并未现身。
    但在这柄剑面前,不论是谁,都只能咬着牙,将拉满的弓弦,连同淬了毒的野心一道,寸寸按回弓中。
    赵株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冷汗涔涔。
    “太傅,此事不要再提,”赵株道,“流言可恨!朕调五千禁卫军给你,凡有祸患,格杀便是。”
    “陛下慎思,禁卫军掌控京畿要害,万万不可旁授于臣!”
    赵株却是心意已决,难得违拗解雪时的意思:“太傅处处隐忍,为顾全朕的声名,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解雪时道:“陛下,民心向背,不可力挽而强求,更何况一国之法,早有定论,怎可偏私于臣?”
    赵株更是躁怒,那几个老臣在朝堂上仗着祖宗律法,处处掣肘于他,那咄咄逼人的模样,简直可憎。
    “御史台那几个老东西,着实老悖,尤其是沈梁甫!莲目使臣这件事情,不必三司会审了,就教大理寺卿审理,交由先生定夺!”
    第9章
    那五千禁卫军,被握在解雪时手里,只做了一件事。
    彻查。
    对方虽隐藏在暗,但蛇虺之心,已初露端倪,当此之时,势必要稳住京畿局势,以免流患滋生。
    因此处处厉行宵禁,严查行商,暂闭坊市。
    但凡见可疑行商,必须查验路引,翻看箱奁。
    一时之间,那些货郎作鸟兽散。
    另一头,半月之内,谢浚已是第三次提审莲目使臣了。
    照理说,这些人被骇破了胆子,早已该兜底交代,知无不言。谁知谢浚一问及那支商队的下落,他们便闭口如蚌,面色煞白。
    每个人眼里都含了点针芒般的恐惧,闪烁不定。
    谢浚苦思良久,始终无法把这根针挑出来,祛一祛他们心中暗无天日的脓毒。
    突破的契机,便是谢浚请他们“赏”了一次棘花。
    万寿节前十天,阿丹慕终于熬不过刑,松了口。谢浚寅夜请解雪时前来,于大理寺狱中会审囚犯。
    解雪时披着氅衣,端坐在案前。这地方向来不点火盆,以免囚犯伤口溃烂,恶臭熏天。这会儿却在角落里燃着松枝,火光颠扑,暖香徐徐。
    解雪时雪白的面上,也被映出了些许红珊瑚般的血色。
    谢浚坐在他下首,把这些日子审出来的供词翻开来,一一点数可疑之处。
    正这时,铁门砰一声闭牢了,镣铐声叮铃哐当乱响。
    是牢头架着阿丹慕,负重枷而来。
    阿丹慕面上的血污已被擦拭殆尽,垢腻打结的长发也重新梳洗过,看起来除了眼色青黑之外,并未受什么皮肉伤。
    但从铁门到案前,这短短十几步路,他已经惊悸欲死,喉咙抽搐不止,不断发出类似于濒死野兽的“嗬嗬”声。
    不待来牢头勒令,他就已经双膝一软。膝盖触地的瞬间,他厉声嘶叫,猛地往上一窜,像生受了盐水的蠕虫一般,额上沁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来。
    解雪时微一皱眉。
    谢浚笑道:“这蛮子出身优渥,我唯恐弄死了,连杀威棒都没教他受。是不是?”
    他那双带笑的凤眼微微一眯,阿丹慕立时打了个寒噤。
    “正月初五,尔等一行二十六人,自莲目启程。”解雪时道,“京畿之地,大雪封道,奇寒彻骨,不知道一路上可有损伤?”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