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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太担心。”上官劝了别人,却开始自责。“也怪我,伺候圣人早起时,瞧脸色就不好,张府令请过脉说无碍,后面看着也确实见强了些……唉,大意了,怪我,怪我……”
“不怪你,不是病。不,是病……是心病……”那眉尖如两峰对峙,让听者心焦。见对方脸上愈来愈暗,上官不经意抬头,见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一朵密云,将几颗明星都赶回了家。
“婉儿,我问你。”
“嗯?”
“你不会也如寻常人那般吧?也认为因狄老一句‘子比侄亲’,阿娘就把江山让还李家了?”
“当然不是!”上官本能脱口,可转瞬陷入迷惘。还未从逻辑的迷宫里挣扎出来,那人已独自向暗处走去。
思忖一刹,她赶紧追过去:“你为何突然说这个?天家之事,非民间礼俗可论。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公主站住了。“你说的对。所以啊,在她心里,从未看重过某一个呀……”
“太平!”
公主一摆手,继续说:“若非说看重,也是一群人……不,准确说是两个家族……”
“两个家族……明堂立誓?”
对方的思维一再跳跃,让上官跟得吃力,但提到“两个家族”自然是武李两家。去年,因为身体原因,女皇开始担心自己的身后事。为了让两家长久和谐相处,她便让儿女、侄子等六人于明堂对天地盟誓。所发的誓词也特意被铭刻在铁契上,收藏于史馆中。
正想着,上官忽被抓了两肩,对方迫近而问:“你精通文史,你认为史上多少因失意郁郁而终为真?”
“这……”她看不清她的脸,并被对面突来的气势压倒。
“你回答我,上官!”
“我……你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她说着缓缓低了头,那双手随之也松了。
极长的一声叹息。
“婉儿啊,这就是天家啊……”
她再举头看去,那人正仰望苍茫,目光深邃而悠远;而她说话的神情语气也越来越像女皇了。
到了住所前,上官确定了今日梁王寡言的原因。——他堂兄武承嗣的忌日要到了。
“太好了,终于要下雨了!”望着天,莹儿欢喜搀了舍人进门,添了块香料去炉中,又笑盈盈说:“今儿回的早,正好早点休息。”倒了水,见舍人不说话,女孩拿起针线安静做活了。
山雨前夕,林风满楼。
摇摆的烛火,似乎一直在否定她好不容易想出的答案。上官实在读不进书,便向侍儿道:“明日帮我把这些清了吧。”
莹儿答应抬头,见对方指着一些画轴,确认道:“是收进箱子里吗?”
“嗯,装箱吧,近来不会用了。”
莹儿知那里面有舍人珍视的祖父遗物,忙道:“您放心,我会小心收好的。”
帘上琅玕叮当作响,又不知何处吹来一曲洞箫。乐音飘渺,时有时无,柔懦凄婉,似一女子低低述着自己的心事。
“好听……”
莹儿觉得悦耳,便歪头托腮同舍人一起聆听起来。
一支曲调两份意。
这边少女听得含笑,那边却听着锁了眉。
呜呜咽咽,道不尽的余恨愁怨。上官婉儿想起一份旧日承诺,她曾经在一张病榻前答应过自己会“与他好好相处”。
如何变成今日局面了?
箫音继续哭着,在激荡的气流里渐渐走失了方向。
曾经,她不明白人为什么会迷惘。有想法就做,有目标去争,所欲直求,有话直说,正所谓:“大道至简,心上无尘,人生无事。”不久,岁月教给她新的一课:人事不是背书,课本里的人与事有些真的只在课本里。
那时失去的勇气吗?
女人摸着额头自问。一滴雨水砸在干地里,激起一缕尘埃。耳畔渐渐淅淅沥沥,土气也吹进窗里来。
“笺!给我一张笺!”
侍女忙换了方向,奔向柜子,想舍人案头有许多素笺,便取了些绿头笺出来,却见那边摇头。“哦,对了,还有一些花笺……”
“有红笺吗?“舍人问向她,眼底也有几分红。
“呃……您用得不多,我找找……”
莹儿边翻箱倒柜,边不时回望,她能感到舍人有些异常,只是舍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又能如何呢……
好容易翻出几张红笺,女孩儿恭敬递了上去,擦着鬓角的汗又道:“明日我就去多领些。”
想舍人要得如此急,一定急着写。可对方提着笔半天不动,久久凝思,她又站了会儿也不见下笔,挠挠头,转身去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不想,才捡起几页纸,那边已折纸了。
“这么快?”
莹儿实在猜不出这么短能写什么,挠着耳朵,那边已将信封递来。
“送去梁王。”
士别三日(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