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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射去。他?急喝一声:“闪开!”趁她低头避过的机会?,以剑震开。
疾风里却有第二支箭紧跟着射来,这一箭威力甚大,他?避闪不及,正中肩窝,竟被那股力道钉得脚下一滑,向后仰倒在冰凉的江水里。十九忙去拉他?:“殿下!”
失了十九的掌控,小船儿又左右颠簸起?来,斛律骁伤口处已有鲜血流出,半个身子皆泡在江水里,脸色煞白。方要上船,回头瞧见大船上的弓箭手正张弓瞄准了芃芃,猛地一推船身:“走!”
他?使了??身的力气,将小船推出几尺开外,羽箭自他?耳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迅疾的风,裹挟着额上坠落的冷汗没入水里。
芃芃受了惊吓,愈发地尖叫大哭起?来,斛律骁肩头的伤口已被拉开。却眉头也?没皱一下,径直缩入江水里,朝另个方向游去了。
小船已远,船上的弓箭手立时改了方向,追逐着水里游龙似翻滚的浪花。十九心忧如焚,却也?不敢违背命令,先?将母女俩送上岸嘱咐了侍卫看顾,又划着小船回去寻主子。
谢窈拉着芃芃,惊魂未定地立在岸上,她心跳得厉害,手脚冰凉,拉着芃芃的手亦在微微颤抖,一双眼焦急地在河面?上寻找。
茫茫的河面?上流血漂橹,主船已然燃烧殆尽,处处皆是漂浮的船只碎片与阵亡的军士尸体,硝烟白雾横亘河面?,两?波人马尚在河心厮杀。
她寻不到?那人的身影,只瞧见侍卫划着艘小船载了封述过来。封述是北人,不会?凫水,事发之时为躲避流矢而不慎坠进了河中,已因溺水而昏迷过去。
守在岸上的侍卫手忙脚乱地将人抬上岸,按压着他?的腹部。她忙拉着芃芃走了过去,强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是在建康长大的,略懂得一些溺水急救之术,让我来吧。”
她镇定地指挥着侍卫们先?行清理封述口鼻内的污泥,再?将他?扶起?,让侍卫以膝盖顶其腹部将水排出。猛烈的几声咳嗽后,封述口腔里有流水呛出,渐渐有了微弱呼吸,人也?醒转过来。侍卫们俱都惊喜:“封大人醒了!”
封述悠悠醒转,瞧清眼前有如洛水神女的窈窕影子,虚弱致谢:“多谢王妃。”
谢窈勉强一笑,心却乱得无以复加,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了水面?。
那个人,会?死么?
这样冷的河水,又中了箭,在河水里泡着,情况想是不会?乐观……
可,分明已知了芃芃不是他?的女儿,分明他?们之间已经了结,方才,他?又为何要救她们?
*
是夜,谢窈母女留在了淮阳。
淮河水面?上的不速之客已被击退,斛律骁也?被军士们救了上来,连夜送回了驿馆抢治。
升月隐山,落日映屿,谢窈再?见到?他?时已是昏昏日暮。往日他?下榻的那间寝房里,斛律骁伤口已被清洗包扎过,正斜倚着靠枕坐在淡青的床帏中,闭目养神。
她是被十九叫进去的,言主上已醒,想她进去照顾。屋子里除了他?再?无旁人,湘帘寂地,越窑青瓷香插上沉香静谧燃着,斛律骁睁开眼,疲顿一笑:“你来了。”
他?面?色苍白,倚着床靠坐着,左肩裸露,围了重重白纱,一层层的,浸着殷殷的血,瞧上去很是骇人。
他?指了指榻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得过来些。谢窈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酸涩,低头坐过去,声音细如濛濛的雨:“你想要见我么?”
“是。”
他?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我受了伤,只怕要劳窈窈在淮阳多待些日子了。”
“这并非我食言背诺不肯放你回去,但今日你也?瞧着了,南梁那边,怕是有人不想你回去,等事情再?调查得清楚些,等我和你兄长重新联系上,我再?亲自送你,好不好?”
他?语声温柔得似乎可以滴得出水来,星目柔柔浸着一潭水,笑意未散,似是乞求。谢窈心中愈发地不好受起?来,想他?冒着生命危险送自己过河,受了梁军的埋伏,命也?去了大半,自己之前却误会?他?……
她轻轻点头,什么也?没说。两?人之间复归于沉默,斛律骁静静盯了她微微发红的眼眶一会?儿,忽地轻叹口气:“窈窈,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我……”她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好自顾找话?,“那些,是什么人?”
“梁国的人。”
“是我兄长派来的么?”
“自然不是。”斛律骁凝望着她眼睛,略微迟疑,“……是,你们那位皇帝陛下的授意。”
谢窈微微怔了一下,很快释然。
预料之中的答案罢了。
除了身为兖州刺史的兄长,能在淮河水面?畅通无阻地行驶,还?有淮水下游山阳郡的船。
山阳亦属兖州管辖,兄长自然不会?派人来杀她,那便只能是朝廷的授意……
心下一时极为复杂。一瞬如置在火上煎烤,一瞬又似坠入寒冰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