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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霜这边吃饱喝足,徐元礼滴水未进。两人重新启程时,何霜问:“你为什么不吃?”
“不饿。”
“我们还要爬多久?”
“到山腰即可。”
“那是多久?”
“按我的脚程,不到两刻钟。若按你的,至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
“是。”徐元礼扭头看她,“注意登山姿势。”
何霜又走不动路了。
两人默默爬了一段距离。
“东面这座山上有许多其他山没有的植物。”前方徐元礼气息平稳地说,“还有动物。”
“什么动物?”何霜大惊失色。
“西山和北山一直有野猪、獐、鹿出没,东山远不止这些,就连蛇,种类也多很多。”
何霜闻蛇色变,“我怕蛇,怕得很,你今天能禁捕吗?”
“可以。”徐元礼答应得干脆。“蛇是好物,全身皆可入药。”
何霜不管这些,她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暂时放下心来。
徐元礼突然停下,树林外的阳光照进山里,和参天大树形成独特的折射角度,打在两人周围,也分散在林间。他站在离何霜有两三步距离的高处,道:“依你看,此山为何会与别处不同至如此地步?”
他的语气似有期待,俨然把何霜当作动植物学家。何霜此时尽管脑力不济,备不住这样的期待,略作思忖道:“海拔的原因?这座山比其他山都高。”
徐元礼听完没作声,转身继续前行。
“你刚才说,这座山上的动物比其他山多?”何霜问,“意思是我们一会儿会见到?”
“东山上的动物,除了蛇,极少日间出没。”徐元礼道,“也正因如此,此山到天黑以后是禁地。”
“既然是禁地,你怎么会知道山上动物种类多?”
“你知道蛇蜕皮?”
“知道。”
“除了蛇之外,你可知道还有其他动物蜕皮?”
何霜陷入思考,搜肠刮肚想到一个,“知了?”
前方徐元礼笑出了声。
何霜不服气,又说:“蝴蝶呢?算不算?还有蚕什么的。”
“何霜,我说的不是这种动物。”
“很抱歉,我确实不是动物专家。”
“无妨,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既然我的看法你知道了,”何霜趁机道,“能交换一个你的看法吗?”
“什么?”
“你上回说,元春和蒋斯微……”何霜适时停住,静待徐元礼主动接话。
“元春和斯微如何?”没想到徐元礼把问题抛了回来。
何霜一边艰难驱动腿部向上攀登,一边斟酌着问:“你之前说,你们镇上人成亲需要媒人上门什么的,都是结婚流程,那恋爱呢?舟口镇允许自由恋爱吧?”
徐元礼没有立即接话,何霜怕他没懂自己的意思,紧接着解释道:“自由恋爱的意思就是——”
“我知道自由恋爱。”徐元礼道,“你想问什么?”
“你有没有自由恋爱过?”
徐元礼脚步顿住。
何霜的心也跟着顿住,莫名有点紧张,像在做一场重要的演示,她确实很想知道他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纯粹对她没任何感觉。
大约过了五秒钟,——何霜心算的时间,徐元礼重新前行,与此同时,他的答案也一并到达:“没有。”
何霜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是五官出走级别的目瞪口呆。想象过徐元礼是个纯情男孩,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纯情,二十一岁的母胎单身狗?
一番背对他而进行的挤眉弄眼式震惊之后,何霜悄悄清了清嗓子,一边低头爬山,一边继续甩出问题:“为什么?你对元春……就算元春不行,你们镇上应该有不少姑娘吧,难道你都没有动心过——”
何霜这番冗长的问话因意外撞到人而止住。
怪她提问问得太专心致志,也怪她受徐元礼的纯情程度打击太大,反正她没有注意到徐元礼停下,自然也没避开。
意识到自己撞到他,何霜飞快后退了两步,听见徐元礼说:“为何问这个?”
“好奇呗,你年纪也不小了。”何霜低着头问。
“你呢?”徐元礼话音一落,前方又传来脚步声和捕蛇环擦过地上杂草的声音。
何霜抬头,果见徐元礼已继续前行,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想也不想地反问道:“我什么?”
“自由恋爱。”
“我当然有了。”
“哦。”
一阵沉默,气氛尴尬得奇怪。就在何霜以为这个话题应该差不多要到此结束时,忽又听见徐元礼说:“可有成亲?”
“啊?”何霜大惊之余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连忙又说,“没有!”
“谈婚论嫁的对象?”
“也没有!”何霜答得分外果断,仿如做演示时被投资人询问细节,深怕对方觉得自己迟疑。
徐元礼稳步前行,话题眼看要戛然而止。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问我的事。”何霜企图延续话题。
“不是。”
“不是吗?”何霜边问边在脑中回忆,“可是那天元青问我,你还阻止他来着。”舟口镇正统派的原则似乎就是严禁打听“那边”的事,之前出于尊重,何霜也很少主动提及,仔细想想,也只是在镇长那里说过一些,徐元礼怎么会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