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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她才刚走到门口,徐元青就急冲冲追出来,“我家地不在外面,在后院!”
何霜止不住地翻白眼。
徐元青打开后院小门时,何霜的瞳孔一下子张到最大。假如前院是屋舍俨然,那么后院确实就是土地平旷、阡陌交通,绿油油的菜地一径延伸向更远的山脉,宽广得仿佛直连天际。
何霜很快在旷野绿地里准确地搜寻到徐元礼的身影,只是当她迈步往前时,却见徐元青已经身轻如燕地跑去了前方。
走入菜地,何霜先闻到的并不是什么菜香果香花香,而是粪土气息,越往里,味道越浓郁。
何霜掩鼻前行,掩鼻的动作才刚做,就见蹲在一畦菜地旁的徐元礼突地朝她看过来。
他就看了她一下,最多一秒钟,但足以让他产生何霜很娇气的错误印象,何霜不想他对自己有这种误解。
于是她大步绕开徐元青,走到徐元礼身边蹲下,很郑重地说:“嗨,我跟你说,我不是嫌弃这里,不但不嫌弃,还很喜欢,特别喜欢,我就是单纯地不喜欢大便味。”
徐元礼低头认真在给菜地除杂草,他的眼神总是很专注,让人不自觉地被他的眼睛吸引,何霜见他睫毛上一排汗滴,显得他眼睛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看它们要往下滑,何霜禁不住手痒,伸手划了划他的眼睫毛,成功搓掉那几颗汗。当下正要为自己这一壮举感到高兴,确实没想到,这动作会引来徐家兄弟整齐划一的、难以置信的注目礼。
9、口角
在屋舍后田地里劳作的并不只徐家兄弟,何霜跟着拔了半天草,扶着酸痛的腰站起身,看到周围地里星星点点都是戴草帽劳作的人。
最显眼的当然是那些用一柄长长的泼勺往地里浇“气味炸弹”的农人,何霜看他们每个人挥洒自如的姿势与动作,忍不住问:“你们舟口镇难道还没有推广化肥吗?”
“化肥是什么?”徐元青问。
“唔,化肥,顾名思义应该是化学肥料吧。”何霜的农业知识储备可以称得上是,零。
“化学是什么?”
“你不是在上学吗?课程里没有这门?”
“我——”
“你如果不喜欢这里的味道可以先回去。”一直默默干活的徐元礼突然插话道。
何霜和徐元青双双闭嘴。
农活看似很轻松,实则非常考验肢体协调能力、耐力,虽然只是简单的清除杂草,却需要同时动用到手部、腰部、臀部、大腿的力量,反正何霜活儿没干多少,人已经累得像在健身房做了一百组深蹲。
杂草拔完,徐家兄弟各摘了些菜,何霜看他家地里挂的豌豆可爱,直问徐元礼能不能摘点回家。
被徐元礼拒绝:“豆荚不够饱满,没熟。”
何霜又问能不能摘点西红柿。
“果色发青,没熟。”
何霜无语,目光往徐元青脸上掠去,未料徐元青也正在观察她,只是一撞上视线,他就飞快瞟向别处。
何霜狐疑道:“徐元礼,你在针对我吧?”
徐元礼将菜装进背篓,背上肩,道:“曼曼家办席——”
“就是!曼曼姐今天排席,我家今天肯定不生火!摘那么多菜做什么?”徐元青抢话道。
“排席?”
“哥,”听到何霜再次提出的疑问,徐元青脸上也再次流露出得意之色,“她连排席是什么都不知道。”
徐元礼没接话,低头收起地上农具,上肩一扛,打道回府。
回程路上,一团巨大的乌云飘过,几乎遮天蔽日。何霜走在兄弟俩身后,听见徐元青问徐元礼:“不会要下雨了吧?”
“嗯。”
“那排席怎么办?我昨天看见五阿婶和蓝伯去集上拖了一头猪回家,我想吃烧蹄膀。”
“曼曼和元生应该没空到方村借雨棚,我们早些去帮忙。”
“好嘞!那我正好喊方齐一起。”
何霜听到这里,急忙插话道:“我也去!”
徐元青扭过头来,“你去做什么?”
“帮忙啊!我毕竟是一个人手。”
“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蹲一会儿脚麻,弯一下腰腰痛,能帮什么忙?”徐元青说。
何霜无话可说。
等三人走回徐家,乌云忽然飘走,天空复归晴朗,徐父徐母还没有回来。何霜无所事事,一路跟着徐元礼进农具间,正想和他搭点什么话,未料徐元礼先问她:“喉咙还痛吗?”
其实已经好了,但何霜抵不住这关心,决定说谎:“还痛。”
徐元礼瞥她一眼,“听不出来。”
“喉咙痛啊、感冒啊,本来就需要时间恢复。”
“既然还没好,我再给你配一些药。”
“不用不用!”何霜急忙说,“人体免疫系统有一个自我调节的时间周期,我昨晚吃过一次药,能扛过去的!”
不知道是何霜的哪个字说得不对,一直致力于归置农具的徐元礼忽然停下动作,何霜站他背后,看不见他表情,她急着想看到他,便特地转到他旁边,看见他侧脸,他似乎在思考,屋外的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落下影影绰绰的光斑,他微微转了视线看向何霜,神情颇有些严肃,说:“关于你们那边的一些概念、新鲜的东西,我想请你尽量不在元青面前提,他还小,不懂得分辨,也不懂得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