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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昂手肘搭在了膝盖上,双手交叉,额头靠在手上,闷着声音道,“你知道114事件吗?”
江白一愣,点了点头,“十几年前的大案了,在一些之前的有关报道中听过。”
窗外的乌云密集,卷着滚滚的惊雷,在空中沉重地缓缓移动着,空气中的分子染上了抑郁一般,压抑着所有的喧嚣,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秦昂的话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轻声如同一根针落入大海,影响甚小,可涟漪总是有的,“那位前辈是去贩毒集团做卧底的,局里114行动因为他传回来的错误线索而损失惨重,那以后他便下落不明。”
“我上次在你家见到两张相片,上面那人是他?”
秦昂点了点头,“嗯,他曾经是我爸最亲密的战友,和我们家的关系特别好。”
对别人来说,穆初也许只是一个身份不清不楚的人,可对秦昂来说那是他除了父母以外最亲的亲人。
院子里的木棉花开了又落,火红的花瓣在初秋里落了满地,冬日里枯枝桠蜿蜒着伸向天空,四季的变更都应在了这棵木棉上。
树底下,年轻的男人手把手地带着那时还是初上小学的秦昂,教他学武术的小招式。他那时候还小,马步扎不稳,穆初会过来扶着他,一边笑着一边毫不留情地往下压。他双腿酸胀地哇哇叫,穆初就适宜地伸过来一只脚帮他抵着腿,稳住身子,然后嘲笑他,“小昂不行啊,以后可怎么保护阿恒?”
对面坐在他妈刘佳怀里的还是小小的只会走路的阿恒,双手开心地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着他爸一起笑他。
穆初性格温和,除去警察身份,整个人倒是书香门第走出来的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一举一投足间都有着了江南公子的风韵。可穿起那身警服的时候,他又不一样了,他目光炙热坚定,手里握着把枪,就像扛起了整个世界,正义和责任也被他全背在了背上。他时常会拾起院子里的木棉给秦昂看,说这是木棉花,是英雄之花,然后就辗转说起那些过去的故事,说那些英雄像是灯,给了他一个前进的方向。
那时秦昂其实听不大懂,只知道那些故事热血到让人激动,只记得穆初的眼睛里有着一团火,会烧得人胸膛深处发烫。于是乎,他也想要当个警察,想去抓那些罪犯,想成为一个和他爸、和穆初叔叔一样的人。
可是再后来,院子里的木棉渐渐老去又死去,穆叔和阿恒随着木棉远去,只剩下他们一家子留在原地。最后他们也搬离了院子去到了高楼大厦里,那里算是荒废了,只能见到木棉的残枝败叶被泥土掩盖了一层又一层,他也就再也没见过穆初和阿恒了。
江白垂着眸,手依旧不停地戳着饭粒,半响突然问,“那相片上的那个小孩呢?”
秦昂倏地攥紧手指,青筋在手背上暴突,他哑着声音,“丢了。”
阿恒,穆之恒,在他七岁那年被七爷的人带走了,生死同样不明。
大雨忽然落下,北风呼啸着而来,撞开了没有关紧的窗户,扫着雨水进来。江白侧头看了一眼外边,那里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里的雨水一撒而落,打湿了这个沉闷的世界。
他看着天,又像是在看向了很远的地方,眼神里黯淡无光,可黑白分明的瞳孔深处是更加隐晦不明的悲戚。
他搁下筷子,起身去关上窗户,良久才说,“抱歉,我不该提这些。”
作者有话说:
今天起,成功签约了,非常开心!!!
第29章 人间9
江白做了一场梦,还是那个熟悉的仓库里,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从未间断,一寸一寸地掠夺着他的嗅觉,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梦里的他狼狈地倚在仓库的门边,看着里边的人影憧憧,看着有人手中的铁棍不断地高高挥起又落下,都落在了一个蜷缩在地上清瘦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脚底下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双手被束缚在身后,瘦小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又拼命地想往男人身边挪去。
小孩的身后走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手里揣着一把手枪,脚步悠闲。他上前一把薅住小孩的头发,弯下腰细细地端详着小孩的样子。半响,他抬头,露出了一个看似天真的笑容来,“穆初,他真的跟你长得好像啊,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江白站在人群外围的地方,听到穆初名字的时候浑身一颤,脚底一软就要跪下。他靠着仓库里的铁架,心没来由地跳得猛快,脸色苍白无人色。
他看着铁棍停下,穆初挣扎着跪在了小孩的身边,满是伤痕的双手小心地捧起了小孩的脸,温柔地擦着小孩脸上的血迹。
明明自己脸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了,浑浊的鲜血从额头顺着侧脸汩汩而下,模糊了他的一只眼睛。可他还是笑着,尽力地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对小孩笑着,淡而薄的唇不断地说着什么。
江白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一直冷眼旁观的少年忽然拉了枪支的保险,手指扣上扳机,用黑乎乎的枪口抵着那个叫穆初的男人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