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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榆:“先吃饭。”
袁木:“把你的事办了再说。”
裘榆:“先吃饭。”
这次是他为他布筷,涮洗得格外仔细。
“吃完面,我们穿过这个集市,再走一两公里,就到我爸和袁叔上班的厂子了。”
裘榆把筷子递给他,接着讲,“他们一般七点半下班。
下班后有的人吃食堂,有的人会来街上,我们今天就是来这儿等他们下班。
看一眼,我就带你回家。
无论看不看得到,八点我们准时走。”
后来看到了。
到底是没白跑。
七点,裘榆和袁木站在厂门口的树下。
草丛的蚊子嘴毒,两个人静站不得,只好不停走动。
还好裘盛世出现得早,他搂着一个女人随着人潮走出厂门,也才七点半。
一直不断跺脚赶蚊子的两个人就静止在七点半,目送裘盛世走去他们来时的道上。
蚊子咬人时是痛的,袁木被这细痒的刺痛扎得浑身一激灵,他捏紧拳头,没有动。
裘榆偏头,对上他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清亮。
第二次,裘榆拉袁木来探视自己的世界。
但怎么每一次都是肮脏。
裘榆想,是巧,是奇怪,还是自己真的只剩这些。
他挥手赶走他颊边的蚊,两手合掌,骂了一句。
我操你祖宗啊。
集市就那么一个,那么一点地方,他们慢悠悠往回走也没把人跟丢。
裘盛世的手不在那个女人腰上了,只是并肩走,走进一家宾馆,挂着“合欢”的灯牌。
这处光源充足,裘榆举起一直捏在掌心的手机,摁开了摄像头。
摁开了,他的眼睛却不看手机屏幕,也不看宾馆。
路灯为什么千篇一律是澄黄。
街上竖满了假太阳。
“还有车吗?”
“有啊。”
裘榆抬手去摸袁木脸,指腹磨边上那处泛红的蚊子包,鼓成扁平的一片,“最后一班在九点。
痒不痒?”
“痒。”
两个人在站牌下等车,袁木向他靠近了些。
“舔一舔,可以止。”
裘榆真的两手轻捧他的下巴,低头含住,舌头转了一圈,又伸齿去咬,离开时轻轻嘬了一口。
“还痒吗?”
“好像好了。”
班车在九点前到达,人只有零星几个。
不是同一辆车,他们坐去同一个位置。
“不是这一个。”
裘榆的声音掩在发动机下,但他的头倒在袁木肩上,昏昏欲睡的样子。
离耳朵很近,他只说给他一个人听,所以他听得很清晰。
“裘禧在沙发上捡到黄色头发,我在裘盛世的衣领里捡到的也是黄色。
但刚才那个女人是规规矩矩的黑发,对不对?”
裘榆笑了笑:“真的是。
操他祖宗。”
“回去怎么说。”
袁木此时的声音低沉,声线居然和他很相似。
裘榆:“说什么。”
袁木:“说我们今天看到的。”
裘榆:“我不知道。
我还正想问你呢。”
袁木:“今天先睡个好觉。
天亮了再说吧。”
他迷信白昼予人清醒的力量。
裘盛世对裘榆生活的参与度并不是很高,他依然感到被深深地背叛。
一家四口,除了没心没肺的裘禧,他们为维系这个家的存在忍受如此多,付出如此多,裘盛世却一朝背离,且不知道背离过多少次。
裘榆从小为自己的精神世界打造的地基原本就不稳固,如今又塌陷一角。
“算了,说吧。
本来就是碎的。”
裘榆说。
“可是。”
他又开口,“可是我妈......可是许益清看起来还蛮在乎他的,为他洗衣服,袜子和内裤也不嫌弃,一点一点用手搓干净。
为他做饭,他回家了她连豁口的碗也要藏起来。
为他生孩子,为他死过两次。”
裘榆问:“我怎么说。”
袁木沉默了很久,只答:“那就别说。”
“任他骗她。”
袁木:“或许,或许她知道呢?也或许,她不愿意知道。
算了。
我也不知道。”
说完,袁木也骂一句,操他祖宗。
裘榆沉沉地笑起来。
“肩酸不酸?”他问。
“你靠着吧。”
裘榆埋脸,深深嗅他的味道,起身坐直:“多吃点,太瘦了,硌得我疼。”
袁木看着窗外也轻轻笑一下。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