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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桶里。
作为被拷问的目击者,裘榆说没见他们俩,应该是还在学校打扫卫生。
钱进他妈走了之后,他俩在底下朝他挥手:“谢——啦——兄——弟——”
那时他可没叫他的名字。
裘榆问:“你怎么知道我叫裘榆?”
袁木第二次睁大他的狗狗眼,推人及己:“你、你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众所周知,裘榆的妈妈很变态,这条街没人能在非上下学的时间段看见裘榆的身影。
钱进说某天他送豌杂面到裘榆家,发现裘榆被锁在家里做初中数学题。
恐怖如斯。
但是,但是,就算没一起玩儿过,真两耳不闻窗外事到不知道邻居兼同班同学的名字吗!
“袁木。”
裘榆说。
“哦哦。”
袁木拍拍胸口。
那晚裘榆没跟袁木回家,但袁木留下了自己的羽绒服,第二天在楼下等他上课,到学校后领他去了招牌是华夏图文广告的复印店。
在裘榆把这件事的细节翻来覆去想了大概七百遍时,袁木回来了。
两年,他遵循生长规律,变高,变瘦,变黑——剩下的裘榆看不见了,因为面对面的时候,袁木低着头。
他在钱进那大喇叭嘴里得知消息,彼时袁木已到家一个星期。
袁木能回来的表面原因是乡下的初中教学质量差劲,根本原因是袁木的爷爷死了。
“袁木。”
他在楼道里守了他一整天,晚九点守到他捏钱下楼来。
袁木慢吞吞地抬头:“诶,裘榆。”
科学家研究出,每个人的指纹和虹膜独一无二。
裘榆认为还有一样,科学家无法证明的,虚无缥缈的,他在袁木身上领悟到的,每个人的眼神也举世唯一。
裘榆靠眼神认定他,是两年前的袁木。
“不好意思,让一下。”
袁木埋首,看着手中的钱。
又好像不是了。
裘榆想起很久以前,他和袁木聊天,偶然听到他称袁高鹏为叔叔。
为什么管自己爸爸叫叔叔?
袁木惊诧:“他不是我爸爸。”
这种饭后谈资连隔壁那条街都在攥着聊,没想到漏掉一个裘榆。
“哦,你们是叫做,重组家庭。”
裘榆说。
“嗯。”
袁木点头。
“每个重组家庭都有一个后妈。”
“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说的?”
“我总结的。”
裘榆说,“如果你是亲生的,方阿姨就是你妹妹的后妈。”
“不是,我妹妹也是我妈妈生的,我们是亲的,我和妹妹只是爸爸不一样。”
袁木补充,“每个重组家庭都有一个后妈或后爸,叔叔是我的后爸。”
那是裘榆首次意识到,袁木很爱方琼和袁茶。
如果袁木没回来,裘榆纵使有百般情绪,也落不到地上。
但袁木回来了,对他说的第二句话,不好意思让一下。
裘榆就在那刻恨上方琼。
她配不上,袁茶也配不上。
袁木在开学后重读了一次初一,上下学时间和初二的裘榆完美错开,也没人再见过他跑去街角玩卡牌、捡子、逮贼的游戏。
袁木成为独行者,和所有同龄人的生活轨迹画作两条平行线。
袁木的卧室搬到他家原来的杂物间,方琼在街口盘店卖起水果。
这些改变让裘榆能望见他的机会增多,一是阳台,二是水果店。
之后的岁月,裘榆敏锐感知到,袁木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弱,弱到近乎无。
他走路的姿势,谈话的措辞,朝你注视的目光,每一样都在昭示他的坚韧和易碎,脆弱和不留恋。
万一这个人哪天化作一缕风一阵雨飘走,裘榆求不回来。
结果,有人来告诉裘榆,你日日夜夜的担忧是对的,是会成真的。
他还叫我杀他。
凌晨两点半,袁木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
他靠在床头没睡着,也没反应,静静凝着窗边,等待着什么。
裘榆攀现上半身,跳了进来。
拧开床头的台灯,袁木轻声问:“你从哪儿来的?”
他身上有一股泥土和寒露的气息。
裘榆把窗户拉回来关好。
“外面。”
我靠,声音这么大,还是句废话。
袁木蹦下床捂他的嘴:“隔音什么样你不知道啊?”
裘榆高袁木半个头,此时任他挂在自己胸前。
他微微屈膝,单臂揽紧他的腰,把他悬空抱起来往床走。
袁木绷紧脚尖勉强碰得到地面,顾及伤处,只口头警告:“不要穿着脏衣服上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