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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难过更多。
其次是困惑。
他笑,笑出清脆的声音:“没关系,不是很重要。”
王成星也如释重负地随袁木一起笑。
奇怪,说出对不起之后,每个人理所当然的,对别人口中的没关系深信不疑。
袁木扬起嘴角,又笑一遍。
下午第四节 课是自习时间,班主任来教室巡视一圈后,把袁木带走了。
不出所料,是数学老师马不停蹄向他告了状。
以此为引子,李学道单方面展开长达一个小时的谈话。
“你这双眼睛有股聪明劲儿,专注到学习上来,相信我,老师给你打包票,你以后不得了。”
李学道第无数次以这句话作结,使劲看了看袁木,自顾自点了点头,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家吃饭。
袁木朝他深深鞠一躬,道谢,走出办公室,背在身后紧扣的手指松开,卑恭认真的表情懈下来。
其实他不聪明,也天生学不会一心一意。
学习是得分的工具,也是无聊生活的消遣物。
比不得别人百分百的热爱与努力,所以能在中上游的门槛边儿徘徊袁木已经十分满足。
方琼更是如此想。
她并不指望袁木飞龙入天,常常挂嘴边的是你千万别走太远,要留在我们身边。
由此更衬得李学道的期翼莫名其妙。
高一入学开始,李学道便热衷于找袁木进行深度的心理访谈,而袁木在访谈结束时鞠的每一个躬都是一次抱歉。
不得了到底是何种不得了。
袁木不好奇。
乌云铺成,天空掉雨了。
教室早就空无一人,袁木站去讲台环顾一圈。
结论是劳动委员忘给他留任务了。
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同学,当天须参与值日,这是高二分班后定的规矩——然而只有一个人记得的规矩,并不叫做规矩。
李学道从门口路过,见他没走,问:“小伙子带伞没?跟我上车送你一程。”
袁木说一句不用了,又说一句谢谢老师,飞速抓上书包和伞最后说一句老师再见。
袁木溜出学校后挑了一条平日不怎么走的偏僻路,比大路近得多。
雨越下越大,他难顾及衣裤不被打湿,只能想办法加快速度回家。
路过湖边,湖旁有大片绿地。
除草工戴着原本用来防阳的宽檐帽,推着机器,冒雨进行收尾工作。
青草的尸体散发清香,在雨中若隐若现。
人的嗅觉因雨故障,好像鼻子患上近视。
这场味道被袁木带着拐进一条长巷,走至中段才散尽。
若没有烟味掺合,它们大概可以停留更久。
墙边站着一排青年,四五个,挤在细窄的檐下避雨。
他们叼着烟说说笑笑,用猩红的烟头互指额头,大声互骂操 你妈的,然后打作一团。
袁木将伞檐前倾,目不斜视地走过。
然后伞的边缘被拽住,他听见有人说:“把伞借给我们用用。”
如果是他那把蓝色格子伞,给也就给了。
可这是袁茶的,他不想欠她任何。
袁木将伞扯回来,拇指搭上按钮,“哗”的一声,长伞收拢。
一瞬间,他全身湿透。
雨打在身上是疼的,像钉子从天上扔下来,浑圆的那一头命中你,皮肉下的骨头也跟着颤两颤。
水淌在脸上,源源不断,有窒息感。
“什么意思哦?自己不用,收起来,就可以不给我们了?”
他们没有恼怒和凶神恶煞,都歪着脑袋笑。
五对一,是占据了制高点的恶劣逗弄。
袁木低了低头,把伞带扣好,说:“不好意思。”
其中一个人站直了,伸手扯他的书包:“那是不是得请我们吃顿饭,你哥们几个晚饭还没着落呢。”
有嬉笑的附和:“还有网费。”
有故意的作怪:“你这人脸真大,今天晚上嫖资也给你包了要不要?”
这就是袁木很少走这条路的原因,省时,但费钱。
今天破了例,但谁能想到大雨天的他们也不休班。
“说话。”
而袁木要走。
“我他妈叫你说话。”
黄衣服追上来,一脚踹他侧腰处,袁木弓背捂住外涌的痛感,半晌直不起身。
这一脚熟练、利落、不留情、毫无道理。
漠视生命和侮辱人格的行径,带给施暴者强烈快感。
袁木还勾着腰,凝目看他,捕捉那张脸上抽搐的得意。
“搜他书包。”
袁木被拉得踉跄两步,他站定,猛地用力一扯,包夺回手里,单手捏成拳拎着,说:“没钱。”
“让我们搜了才知道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