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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放下毛巾,看看我。
信不信由你,反正qíng况就是这样。
我从来不撒谎。
至少,我从来很少撒谎。
水开了,我去厨房把火闭了,把水倒在小瓷碗里,两个碗来回倒一倒,好让它快点儿凉。
我有点累了,我明天上班再跟你和师姐汇报工作。我说,你喝点热水,就回去吧。
我话音没落,家阳在后面就把我给抱住了。
我的手里还拿着那两个小瓷碗,只听得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大的好象盖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家阳的下巴轻轻落在我的肩上,脸贴在我的脸上,呼吸温暖,他的胳膊绕在我的腰上。
在这一刻,我彻底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
他这样抱我很久,终于慢慢的在我耳边说:菲,你把我赶到哪里去?你让我去哪里?
如果,我不是乔菲,是个跟他门当户对的姑娘,这温暖的拥抱和幸福我会牢牢的掌握;如果,我不是乔菲,是个虽然出身贫寒,却历史清白,身心健康的女孩,既然我这样爱着他,我也会当仁不让的争取一切有可能的未来;如果我不是乔菲,没有这样一颗坚硬的,自私的,不敢让自己再为任何幻象所痴心妄想的心脏,我至少也要回过头去吻他。
可我是这样一个人,我的家庭,我的经历,我心上的痛和我身上的伤,让我牢记所有的教训,让我知道,做人,要本分,不可逾矩,敝帚,更要自珍。
我说,说的很缓慢,但很清楚:我要你去哪里?家阳,你这话我听不懂啊。我直起身子,要离开他让人贪恋的怀抱,水凉了,你喝完就走吧,我要睡觉,我累了。
我不能回头看他,我怕看他一眼就瓦解我所有的伪装,可我感觉得到家阳身体僵硬。
我把小瓷碗放下来,离开他,去我自己的房间整理箱子。
家阳没有马上离开,我听见他坐在餐厅里的椅子上。
我换了衣服躺在chuáng上,侧身看窗外。
家阳进了我的房间。
我把眼睛闭上。
你睡了吗?
我当然不能说话。
不久他轻手轻脚的走了。
小心翼翼的关上我家的房门。
后来我有好一段时间在单位也没有见到家阳,听同事说,他陪同领导出访了。
这段时间,因为老外要过圣诞节,我们难得的清闲,单位里组织歌咏大赛,我们处把我报上了名。
参加局里预赛我准备了几首歌,处长最后帮我圈定了两首,一为莫文蔚的《yīn天》,一为粤语的《万水千山总是qíng》,他把宝压在后一首上,认为新人唱老歌,一定更多惊喜,让我好好练,并且许愿,我要是在部里取上名次,他一定给我重奖。
我跟小丹,波波聚会的时候,在KTV反复唱这两支歌,直到她们忍无可忍。
第一轮局里的比赛,对手实在太差,我基本毫无悬念的胜出。
可这活动带来更多的效果,居然有不认识的热心阿姨问我们处的内勤马大姐,我这个新来的小翻译谈没谈恋爱。
没有。我说。
马大姐很高兴:这事啊,大姐包了,一定帮你找一个条件好的。
我听人说过,帮人做媒,这是机关单位四十岁以上女同志最热衷的乐趣和最悠久的传统,轮到我身上,还真让人受宠若惊。
我也听说过,如果有这种事qíng降临在自己身上,千万不可推脱,哪怕相了亲之后再表示不同意,总之不可拒绝中年妇女的好意,否则会死的很惨。
外jiāo部的中年妇女也是中年妇女。
我说:可以吗?大姐,那就麻烦你了。
在众位大姐阿姨的协调安排统一调度下,很快,我就跟领事司的一个男孩见面了。
我去赴约之前还只是打算应付一下,坐在公共汽车上的时候,看见男男女女的都是成对出现,想到我自己也是不小了,就打算认真对待这次相亲。
我们在一家新开的茶楼见面,领事司的男孩是个浙江人,个子不高,但是面孔斯文,白白净净的,很不多话的样子。
我反正是第一次见别人介绍的男孩,有点紧张,他可能也放松不到哪里去,半个小时里我们聊的都是大学里的那点事儿。
我借口去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我自己无jīng打采的一张脸,我想,哎我不是没努力啊,可是我与其这样应酬一个陌生的人,不如自己过日子。
我想个办法走吧。
我跟他说:我才想起来,有份文件没校对,我恐怕得回去了。
我眼看着他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是吗?哎呀,我也是,有点工作没完,我得回单位。
那咱们走吧。
太好了,互相给台阶下。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从里面出来的一辆轮椅的轮子卡住在门口。我正好在边上,蹲下来伸手帮他把轮子搬出来。
轮椅上的人说谢谢,我上了电梯,觉得这声音熟悉。
可惜门很快关上了,我也没看见那人的样子。
上了班,马大姐问我qíng况怎么样。我推脱了几句,大姐就问我,你是不是没看上啊,我说,大姐你言重了大姐那个小伙子也没看上我啊。
马大姐很经验老到的眯着眼睛看我说:我知道了,小乔,大姐下次帮你看一个本地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我攥住大姐的胳膊的时候,久未露面的程家阳出现了。
马大姐的注意力马上从我身上转移走,笑容满面的迎上去:家阳,你回来了?
啊,昨天回来的。大姐你挺好的?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他说着看看我。
说啊,给我们小乔姑娘找个本地男孩。家阳,你认识人多,帮着看看啊。
我现在有点讨厌这个老女人了。
倒不是因为此时面对的是程家阳,而是,这种人,对别人私生活的无聊关注。
我伏在桌子上看材料,听见程家阳笑了笑:大姐,我办公室A4白纸不够用了,您给我再拿一包。
没问题,我这就给你拿两包过去。
家阳出去,我就听马大姐说:再也找不到比这位命还好的了。这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学问有学问,要爱qíng有爱qíng。大姐回头看看我,他对象你知道是谁?就是,
根本不用我回答,对话她自己独立就能完成。
就是文小华,挺漂亮的那个主持人。两家也是门当户对啊,我听说,这程少爷也快结婚了吧。
我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第五十九章
程家阳
现在困扰小华的问题是,这一个圣诞节要怎么过呢?送些什么礼物给些什么人?她自己列了一个长串的单子出来。
我在吃橘子,看电视。
家阳,我送什么给你妈妈好呢?你有没有意见?她问我。
不知道。我还真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呢。我老实回答,你不要买贵的东西,免得她不喜欢了,你等于在花冤枉钱。
我就知道,问你等于是白问。
我去自己的房间打电脑。
一打开机器,反复重启,似乎是中了病毒。
我明天得拿到单位修理了。
我听见小华去浴室洗澡,我说:美女,我用一下你的电脑好不好?
水声很大,她没有听见。
我只好作罢。
回了客厅。我看见,小华的手体电脑还开着盖子。
我打开了电视,播到一个台,正在演相声。
我又回头,看看小华那还没有合上的计算机。
乔菲
圣诞节。
孤独可耻。
小邓说:我找别人玩去,妹妹,你自己过吗?
怎么能自己过?我跟朋友啪体。
我挨个儿打电话。
小丹说:对不起啊,约了人。
波波说:哎呀我得回老家。
我对着电话就吼她:你连假期都没有,回什么老家,撒谎都不会了!
然后我就摔了电话。
我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这两个坏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先于我谈上恋爱了。
我在超市大包小裹的买完零食,坐出租车回家,在路上的时候想,去年啊,我在法国过圣诞,那个时候还跟自己发狠呢,下一年过节,要子孙满堂。
可是,去年,祖祖费兰迪在最后一刻出现搭救我的寂寞;今年,恐怕真的这样可耻的自己过了。
我转一个念头,又给自己找到了平衡。
无非是睡一觉,不就过去了吗。
我拎着袋子上楼,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费事的拿出来,一看号码是程家明。
喂?
我问过您的秘书了,她说陛下您今天晚上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晋见寡人。
这话我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啊。
您说文言文呢?我听不懂。
程家明就笑了:我说啊,乔菲,我看见你自己上楼回家了,你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吗?咱们去跳舞吧。
我说:你在我家楼下?
啊。走吧。
程家明的邀请让人蠢蠢yù动。
况且我也真的不愿意自己这样过圣诞。
那你等我一等,我换了衣服就来。
不用着急。
我换了裙子,扑粉,面孔涂的白白的,嘴唇嫣红,更显得头发黑,眼睛亮。
程家明自己开车,仔细打量我:哇,不错,麻雀变凤凰。
我说:你才是麻雀呢。
他呵呵笑,发动车子:难得女人化妆这么快。
我也知道这是女人专家了,就问他:最久等过多久?
也不算夸张了,三个小时。
哇欧。这你也等得?
后来活动取消,我自己去吃面条,让女人直接卸妆。
到了一家城里著名的夜总会,程家明为我开车门,牵我的手下来,又赞到:乔菲,你可真漂亮。
程医生,你这样恭维我,是何居心?
他忽然扣紧我的手:姑娘,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居心不良。
这个时候大堂经理上来问候:程先生,台子准备好了,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