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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琬琬的心突然跳的厉害。
    表哥眼睛都没睁,只是,紧紧的,下巴和肩窝,紧紧的裹着端端姐的手
    琬琬将门关好了。她继续轻手轻脚的,将毛毯叠好,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包,先离开了。她笑着,笑的很开心
    自端抽着手,抽不动,不禁低声喂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松了一下下巴,她的手立即溜走了。她摸着手背,他下巴上,那粗糙的触感,磨的她手背泛袖了。他还没说话,就听到敲门声,她站起来,回头,说了请进。
    他也坐直了,看到进来的是护士。
    要替她抽血。
    自端坐到chuáng上去。
    他站在一边,看着护士给自端挽上去袖子,拍打着手肘处她胳膊细瘦白皙,血管也细,那蓝色的血管,细的像一条线,隐隐约约。他看着护士手里的针管,皱了下眉他担心她这么细的血管,可能抽血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果然,护士拿了橡皮圈,系在了自端的上臂,自端的手上,血管跳了起来,可是肘上的血管仍不清晰。
    佟铁河看到护士在不停的按摩着自端的手肘,寻找着合适的位置。护士脸上很平静,但在他的注视下,也有点儿紧张。一针扎下去,好半晌,才见深袖色的血液被抽进了针管里。抽满了一管。铁河刚松了一口气,又见护士拿起另一只空针管,继续抽。他看看自端,她脸上倒是平静。他的手便卡在了腰上。自端回头看了他一眼,静静的说:别挡住光线。
    他只好挪开,眼睛不错神的看着护士的动作。
    竟然一共抽了五管血。
    佟铁河看着护士解下橡皮圈,替自端按上药棉,终于忍不住了,他皱着眉,问:怎么会抽这么多?
    护士温和的说:有很多项目要检查。有一个,佟太是RHyīnxing血型,医生晚些时候,要检测胎儿铁河几乎听得到自己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还好护士说,看是否存在母婴血型不合。以免发生溶血。
    佟铁河呼出一口气。护士告辞。他伸手过来,替自端按着伤口。
    佟铁,自端推开他的手,把药棉拿下来,看着手臂上,橡胶圈留下的痕迹,和那小小的一点儿伤口,没事啦。
    她最会说的一句话,就是没事啦。他不出声。只是坐到chuáng沿上,抬起手来,轻轻的,手cha进了她的头发里。柔软的卷发,丝绸一样,裹着他的手,带着她的体温。他理顺着她的长发。
    嗯,我去把头发剪短怎么样?她问。
    嗯?他看着她的眼睛。
    天气热了。她说。
    好。他知道她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短。胸口一闷。她现在,一切,都在为孩子着想。他看着她的脸,晨曦中,显得晶莹的脸。
    今天,我好好休息。明天,我回去上课她微笑着,哪天闲了,就去剪。
    嗯。他闷声应着。
    她的一头长发,他好像自打认得她的脸,她一直是长发的。一直都是的,从来没变过多少次,他的手指这样穿过她的发;多少次,她的发缠绕着他的手指他记忆,被这样的缠绕勾起来,那么温柔。
    所以几日后,当他真的看着她坐在发型师那窗明几净的工作室的椅子上,看着她的发,被发型师灵巧的双手打开,瀑布一样,垂下来,流动着他忽然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她身后。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三十六)
    他从镜子里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后伸出手去,发型师会意,将手里的剪给了他。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并不做声,只是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他的手,从她的发顶,抚摩下去,一直到发梢,轻轻地、轻轻地,这一路,像带着电流,让她起了栗他轻柔的将她的发挽在手中。这样挽一把在手中,盈盈一握,些许重量。其实不重,可是伴了她这么久,也伴了他这么久,添了岁月的痕迹他不想让别人碰触,也不想让别人断开,这段曾经汹涌在他们两个之间的时光。
    他松开手,她的头发流水一样垂下去,发梢轻轻弹跳。
    咖他拿起一缕来,剪下去,剪刃摩擦着发,很长的一条,从他手指间飘落,落在地上。
    留一点给我。她轻声的说。
    他的手扶住她的颈,让她不要动。
    聆他把剪刀,还给了发型师。
    他站直了,双手,扶住她的肩颈,两个人,都对牢了镜子。
    不留。他说。
    她未动。
    他清了下喉咙。
    他不再看她的反应,仍回了他原先坐的位子,看着被他剪短的她的发,在发型师亮晶晶的剪刀下飞舞,一寸一寸的,持续的变短,更短。
    这么短。
    要多久,才能再回到那长发如瀑、长发绕指、长发绵柔的日子?要很久吧。很久。很好。从今天开始,他等着,等着她的长发,再慢慢蓄起来。
    他出了神。
    直到她朝他走过来,他才抬头。
    细碎的短发,齐着耳垂,带着一点儿俏皮的、覆在她前额的不规则的刘海,让他忍不住想拂开他抬手,把她的短发弄乱。
    她捂住额头,哎。低低的叫了一声。
    这里到处都是镜子,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全新的发型,小男孩儿一样。看上去,有点儿奇怪,但也让她心里有种多日未有过的轻松慡利。她抓着这短短的发。
    走吧。他先转了身。
    她颈上清凉。一低头,已经不会有长发垂到胸前。
    她的手,抚摸着颈子。
    回头看了一眼,发型师助理在清理她剪下的头发她是真想留下这一把长发的。可是她忍住了。也许,她能留下的东西很多,并不在乎这一样。只是,还是有些可惜。
    他脑后好像长了眼睛,回手拉住了她的手。
    自端怔了一下。被他拉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个工作室。外面阳光明媚,光线亮的晃眼,自端微微眯了眼睛。走在他身边,走的很慢。
    再蓄起来。他说。暖暖的风chuī在面上,chuī起了她的短发,细细碎碎的短发,在风里往一个方向舞着。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因为他的话,而有些怔忡的神qíng,缓缓的说:我等着。
    看着她短短的头发,一寸一寸的蓄起来。
    那将是,他们一起经历的新的时间。
    她一定会有。
    他们一定会有。
    他的手握紧了。这样握着,好像就抓紧了什么。
    你给我打起jīng神来。他声音沉沉的。
    嗯。
    别打算着,留点儿这个,留点儿那个。恶声恶气的。
    嗯。她半晌才应她的这点儿小心思,都被他看穿。她想了想,说,佟铁。
    什么?他拖着她的手,走在街上。
    我们去逛街吧?她轻声问。
    他站住。
    逛街?
    这好像,是个很陌生的词汇。
    我想,买点儿东西。她说。他们正在商业街附近。只有几步路,可是他,未必会同意他们,好像从来没有一起逛过商场吧,一起,和别人那样,一间一间的铺子逛过去,为了这件裙子的颜色、为了那件衬衫的款式斗嘴没有过。她果然看到他皱眉。
    你要什么,让人给你送上门。他立即说。逛街,能让他想到的,除了人多,便是空气差。他不愿意让她处于那样的环境。
    衣服还是鞋子?他想着。她好像和她妈妈提到过,想买孕妇装也许,或者,定制?
    她沉默片刻,说:我想自己选。
    她眼睛里有一点点期待,他不忍拒绝,于是他说:那只准去一家。
    一家?她反问。
    要不就回医院。他板着脸。
    一家就足够。她说。
    一家就一家吧。总比一家都不准去要好很多。
    佟铁河倒是没想到,自端想要逛的不是大商场,只是一家母婴用书店。他跟在她身后,走进这个被粉粉柔柔的色调充满的店铺,立时就被一股温暖的气息给包围了。他听着店员和她搭讪,问她是自己用还是买了送人,她说自己用。他转开了脸,目光正对着的架子上,是一对粉蓝色的小鞋子。他忍着想要把那对小鞋子拿下来的冲动,只是看着怎么那么小。那么小,那,baby的小脚丫,不是得更加的小?细弱的生命他要怎么担起这样细弱生命的成长?
    佟铁有点儿出神。
    要买给多大的小孩?身边有个声音轻轻柔柔。也是,在这个环境里,必须用这样的语调。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端,见她在选奶瓶,便说:买给我们的小孩。词不达意的。
    他想了想。他们的小孩才只有13周大的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穿起这样一对小鞋子?
    哦。店员看着他的表qíng,微笑,是新爸爸吧?
    新爸爸佟铁河被这个柔软的称呼弄的有些发怔。新爸爸。他是新爸爸。
    新爸爸和新妈妈,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玩意儿,都会是您这样的反应。不相信小孩将会是那么小。这会儿您心里,一准儿觉得胎儿得是天大的。店员温和的低语。
    是啊,那个胎儿,可不是天大的?
    佟铁河再看自端一眼。她仍没回头,在研究奶瓶的材质。
    店员把那对小鞋子拿下来,放在掌心比划,笑道:看,多小,两个月的婴儿穿的谁能相信呢,我们都曾经是那么小。
    是啊,谁能相信呢,我们都曾经是那么小。
    铁河抬手,揉了一下眉心,说:店里的东西,每样给我们来一份。他的声量有点儿高。带着一点点激动,还有一点点冲动。
    自端正在和店员讨论哪样奶瓶合用,听到铁河的话,立时转过头来,佟铁!
    听得出她语气里的不满,他只说:一样一样选,太费时间。他担心她站久了。
    一样一样选,是个乐趣。店员也有趣,接话道。看着这对夫妻,多少有点儿别扭,可别扭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