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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究是做了一回小人。
    但是,他不后悔。此刻,他知道自己从未后悔。为那一时的怯懦和卑鄙,为后来的一切。他不后悔哪怕,阿端恨他。
    阿端她是和顾惟仁一起离开的。
    他没办法告诉自飒,他是看着自端上了顾惟仁的车、在细雨中绝尘而去的他放她走的。他让她走的。但是真的走了,真的跟着顾惟仁走了,他眼看着,知道那个画面,这辈子,他是忘不了了
    他的车子将他载回了家。
    他从车子上下来,很快的进了屋子。
    一进门,陈阿姨和沈阿姨正在整理方小说西。看样子是他母亲带过来的。两人分门别类的整理着,看到铁河,都停下来。铁河同她们说了几句,便上楼去了。
    关友梅正在儿子的书房里等着。
    她戴着花镜,正在翻看一本厚厚的德文书籍。听见敲门声,她说了声进来,抬眼见是儿子,便合上书。她摘下了眼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儿子。数日不见,又见消瘦,脸色隐隐的竟有些泛青。目光在他周身一转,立即又发现了他手掌处贴着大块的胶布她略皱下眉头,示意铁河坐下。母子俩面对面,铁河的位子稍低,而关友梅的身量较小,母子俩视线基本平行。
    一时间,母子俩都沉默。可是佟铁河立即闻到了来自母亲那里的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怎么回事?关友梅先开了口。她端坐在书桌前,手肘搭在桌沿上,捏着她的眼镜腿。眼镜直盯着儿子。
    佟铁河避开了母亲锐利的目光,没有回答。
    关友梅自是不会因为儿子沉默而放过这个问题,她继续道:我打电话来家里,白天晚上,小陈都说你们不在家;我打电话给阿端,除了关机,还是关机;打给你就更别提了。
    佟铁河已然明白母亲的来意,只是这谈话,母亲开始的,相当有技巧。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母亲,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说话?
    妈,铁河望着眼前的青花大瓶,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吧。
    小铁。关友梅手里的眼镜指向了儿子,点了点他,我有什么想知道的,未必就非得问你,可是从别人嘴里知道,那就变了味。
    佟铁河沉默片刻,说:我和阿端,是出了点儿问题。
    什么样xing质的问题?头疼脑热,还是伤筋动骨?关友梅语气一直很平静。可是步步进bī。
    第十章 茶与酒的涟漪 (二十四)
    铁河握了握拳。
    关友梅看着儿子,半晌,又问:这眼瞅着,阿端和你,你们这难道是暂时分居了?
    铁河抿着唇。
    为了什么?佟夫人平静的看着儿子。平静的像是在问你为什么穿这个颜色的衬衫。
    均为什么?
    佟铁河的左手,慢慢的摁着右手掌。伤口,每摁一下,疼一分。
    小铁。佟夫人看着儿子,她已经从铁河他脸上看出了问题的严重xing。
    是。
    阿端的xing子妈妈是了解的。她不是随便就离家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她在斟词酌句。
    佟铁河不语。
    到底是谁的问题?是不是因为你在外面的事?关友梅将手里的眼镜丢在了桌面上,妈妈早就警告过你的,不要在生活作风问题上犯错误。你只是不听!
    妈。他觉得累。
    对着母亲,又无从否认,又难以启齿。
    妈!我和阿端的事,让我们俩自己解决,好不好?
    佟夫人忍耐的看着铁河。好半晌,母子俩就这么对视着。
    那么小铁,到底是为了什么?
    妈!
    她人在哪里!回娘家了?
    没有。
    那去了哪儿?她是你妻子,也是我们佟家的儿媳妇。夫妻闹矛盾,离家出走,没有一声jiāo代,这像话吗?你不知道媳妇儿去了哪儿,你又像话吗?
    铁河愣了一下,妈!
    你别以为我们不在北京,就什么都不知道。关友梅声音渐冷,邱家的潇潇因为她,得罪了一大票人,最近被他父亲发配到了你三叔手下;顾家的孩子,能为了她取消的婚礼只是这些,都可以当是谣言,但无风不起làng,传来传去,总是有损佟家声誉。小铁,捕风捉影的事儿,可以不计较,妈妈知道阿端是什么样的孩子,一直信任她。这回呢?她和顾家的孩子一起去方小说京
    妈!
    你以为那首都机场是保密机构?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关友梅冷了脸。
    铁河蹙起了眉。首都机场当然不是保密机构,可是母亲不单是知道,还这么快的做出反应,事有蹊跷。他微微眯了眼。
    关友梅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说:小铁,有些话,妈妈不说,自然不是因为不知道。为了你们好,妈妈还得挡在前头。只因这头一个,妈妈相信自端的书xing;二一个,妈妈相信你现在呢,小铁你告诉妈妈,妈妈能信你们两个吗?还是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铁河立即说:妈,您是什么样人,怎么能信那些?
    关友梅看着儿子,要我不听信可以,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妈,您疼她,都是假的?常说的,阿端为人,您比我都清楚。铁河镇定的说,那些没影儿的事,随他们去说;就是去方小说京,虽是有,那也是经我同意的。
    小铁!
    妈,佟铁河看着母亲,我们俩的日子怎么过的,您是真不知道?
    关友梅只觉得血气一阵上涌。
    这么下去您觉得,有意思嘛?眼前的青花大瓶,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那冷钻进眼睛里来,慢慢的,往心里去。他握了握手,掌心的疼,让他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缓缓的呼吸,清清楚楚的说:所以,关于我和阿端,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开的好。对我们俩,都好。
    想都不要想!关友梅断喝。
    妈!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qíng,非要提离婚?你们是三岁孩子吗?三十岁都不止了!关友梅挥了一下手,这个话,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第二次
    妈,她知道了。铁河说。
    关友梅愣了一下,什么?
    您和容阿姨的默契。
    他用的是默契,来代替这个jiāo易。
    关友梅沉吟片刻,看着铁河。
    妈,铁河语气越来越沉,我知道,外公的心愿,您的梦想,就是有一日,关家能重现当日的辉煌。我虽不姓关,但是我做到,也足以告慰外公。
    小铁
    给我多一些时间。
    关友梅的手,落在铁河的肩膀上,小铁。儿子语气里的坚定和落寞,让她心头顿时生出一股疼来。很轻微,但是很真切。
    我做的到。铁河抬手,按住母亲搁置在他肩头的手。
    铁河掌心的的胶布,纹路粗糙。关友梅反手握住铁河的手,拉在手里。
    小铁,你要知道,关友梅点着头,妈妈一直是相信你的能力的。
    您相信我就好。所以
    并不是这个原因。关友梅打断了儿子,要阿端做我的儿媳妇,不是这个原因退一步讲,就算是有,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她深深的看着儿子。
    只一瞬,铁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呆了一呆。
    小铁,你也曾抱怨过,在你和阿端的婚事上,我没有跟你jiāo底,有些事qíng,我是瞒着你的。那么,这个问题上,你也没有跟妈妈jiāo底。关友梅望着铁河发呆的样子,点了点头,可你的心思,我这个做母亲的再看不出来,还有谁能看出来?小铁,自飒,不止是不符合我心目中儿媳妇的标准,作为你的伴侣,也不合适。自飒不是不好,单看她的xing子,她也帮不到你。所以自始至终,我的目标,只有阿端。即便是,没有额外的条件。
    铁河看着母亲。
    这是母子俩,第一次,这样开诚布公的谈论这个问题。他有些冷。
    小铁,我承认,这样做,有些私心。你父亲说,这即便不算是落井下石,也是趁火打劫。关友梅嘴角一沉,但是从头至尾,我没有qiáng求任何一个人。包括阿端,包括你。时至今日,我仍认为,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的决定仍是一样的。现在,小铁,你只需回答妈妈一个问题就好。
    佟铁河点了点头。
    你说要离婚,关友梅直盯着铁河的脸,小铁,你是不是真舍得放手?
    我舍得。铁河说。
    关友梅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铁河。铁河不动。
    好了,知道了。关友梅松开了铁河的手,你出去吧。
    妈铁河看着母亲的反应。
    我要想想。你先出去吧。关友梅靠在高背椅上,双手jiāo握,很平静的说。
    她这样平静,铁河反而心里生出一层慌乱来,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待要出去,又停住,说:妈,您想吧,但是您千万别给阿端压力。也别让别人给阿端压力。不如好合好散,日后,也好见面。我主意已定。您,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关友梅挥了挥手。
    铁河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就在他要出书房的一刹那,听到母亲说:小铁,你舍得她才有鬼。
    他有些缓不过来劲儿。站在走廊里,站了好长时间,才往楼上去他母亲占领了他的书房,而在家里,此时他要寻去处,只有一个地方。
    他进了她的书房,在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的椅子是把紫檀禅椅。他常觉得她时常盘腿坐在禅椅上,或静坐或念书或上网,有些古里古怪的偶尔他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回个头,就能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