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堙她就像一直在推着一块大石头上山。每一天,往上挪一段;山路崎岖,看不到尽头。她总是很努力,偶尔停下来歇一歇,再继续推;可这一回,她推不动了,她卡在半山腰上,甚至想着,就这样算了,和石头一起滚下去吧,也好,就不用这么累了。这个时侯,他伸出了手他帮她推了一把,让她暂时度过一关。可是,那只是在人前,这会儿,他才真的在跟她算账。
自端凝视着佟铁河的侧影,心一点一点的痛起来是的,今晚,他忍着,她又何尝不是在忍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她面对的,又岂止是这一桩?他他怎会知道,她面对的那一场又一场的战争?那是什么样的战争?没有终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
自端手里空空的,她想抓点儿什么东西。她心慌的时候,总想抓点儿什么东西在手里。
她的眼眶在发酸,她得努力睁大眼睛,在重重的暗影里。那暗影越来越浓重,越来越高大,裹着他,也裹着她。她此时是撕不开、挣不脱的。可是心里清楚,那些东西,她先不管,她是不能让他再去动杨丹。
如果有错,是她的错。她不该多事,不该cha手。不该让潇潇也卷进来甚至不该那么木之觉也,没有察觉潇潇的心意,让潇潇帮了她;不是帮杨丹,是帮她。这是她的错。所以她认了。不管谁说什么,不管谁对她什么态度,她都认了。
他说得出,做得到。她就算再摸不准他的脾气,也知道,他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是没打算转圜。
自端让自己的语气沉下来,佟铁,小姨和家同都不再追究了你不满意我,尽管对着我发脾气,但你不要再动杨丹。杨丹她自端抿了唇。她不能说出来那些。话到嘴边,她必须咽下去。佟铁,杨丹也不容易。
佟铁河沉默着。
。
杨丹也不容易。这话,听在他耳朵里,怎么就那么刺耳她倒是很能体谅杨丹。
心里像是有个漩涡,开始疯狂的旋转,他知道有些东西要被卷进漩涡里来了。卷进来,搅碎。
而且佟铁,你说过的,你让我尽管去做。
你怎么那么听我的话。别的事,怎么没见你听?
佟铁,你不要再节外生枝
要说节外生枝,不是我先来的。
事qíng已经过去了,佟铁,你再这样,会被人说
会被人说什么?你介意被人说,就不会生事。
佟铁!
阿端,我说过我还说过,别有事没事,就见邱潇潇。佟铁河慢条斯理的说,对吧?
自端看着佟铁河。
杨丹的事,你,竟然就去麻烦他。他把麻烦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晰。
她心里一沉。
潇潇,他矛头直指潇潇。
铁河说着,他的手指,在手机表面滑动着。手机已经给他握的温热。他没听到她回应,于是继续说,我才知道,阿端,合着我的话,你别说一句都没听进去,就是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吧?
他竟笑了一下,你做的可够漂亮的。只怕这会儿,我佟铁河三个字,已经成了笑话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自端。
自端是背着光的,他看不太清楚她脸上的表qíng,虽然,他很想看清楚。已经憋了好多天的话,他终于说出来。刚刚和母亲姨母们在一处,他把自己的qíng绪完全控制住了。对着他,她冷漠,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好像在打水漂她未必领qíng,他仍旧想要那样做,不必她领qíng直到在停车场看到她的身影之前,他都满腔的怒火;他甚至打算袖手旁观,看着小姨给她难堪一看到她,他知道不行。这是他老婆。
她那柔顺的样子,骗过了所有的人。可是骗不过他。他知道她心里没觉得做错。就算是此时,她嘴上说着要气就气她,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只是看着妈妈的面子,她只是在努力提醒自己,她是这家的儿媳妇,甚至,只是为了达到她不让他再去踢一脚杨丹的目的就是这样。
他一口闷气顶在喉间,喉咙是在剧烈的疼。他抬手戥了一下发紧的喉咙,依旧看着紧张焦急的她。
这会儿,她站这里,到底是被他的一句话,bī出了真xingqíng着急,上火,跟他急他看着。真是少见。可还是为了别人的事他心里生出一拨儿又一拨儿的狠劲儿来,真想着把她身上裹着的那层冰拿着锤子砸成碎片,看看她,在那冰层下,还有没有热乎气儿,还是不是个女人?
还是,她是个女人,只是,单单对着他的时候,不是?
佟哥哥,她不爱你
滕洛尔最后说的这句话,这几日,像是刻在了他的心上。他想要抹掉,想要去除,却是怎么也抹不掉、除不了。
那句话钻进他心里,扎了根,才几天,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他明明白白的知道,和被人明明白白的指出来,这是多么悬殊的差距
。
她见过了滕洛尔,可是,她沉默了,没有一点儿表示,没有一点儿反应。
他在等着她发火,他等着她质问,可是没有,这些,都没有;反而因为杨丹,她一再的和自己争执在她心里,他都不如一个外人?她到底在想什么?
心里是有一些相当可恶的念头在跳耸,可是他都按下去。
毕竟,一直到今晚,她还在他面前,她还愿意和他一起面对他的家人,她还肯跟他争执
自端一字一字的析着佟铁河话里的意思。潇潇、惟仁佟铁河冷冷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她觉得沉重无比。
他说,他佟铁河三个字,成了笑话笑话因为潇潇,因为潇潇帮了她的忙,是嘛?潇潇令他的骄傲和自尊受损了,那,她景自端呢?
。
正文 第九章 云与波的凄迷 (十三)
她觉得难受。
他的话,让她难受。难受的厉害。
滕洛尔,李多娜对着她们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弱;她知道自己弱她有什么,她除了是他合法的妻子?她们能那么理直气壮的来找她,明目张胆的跟踪她,给她看照片,看他们的亲密甚至,还要跟她说,这个男人,是她们想要的!
在她们眼里,在他眼里,她究竟算什么?
就她觉得有一股热冲到了她的头顶。她有点儿发昏。不知道是被他激的,还是气的,还是怎么样她的呼吸有些不匀了,心跳的也开始急切。
你说的,我都记得。
佟铁河眉尖一挑。
堙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她全身都开始发热了,但是,我记得我也说过,我不会不见潇潇,他对我来说,这一生,只有一个。
景自端!
佟铁,我没瞒过你。潇潇,我跟潇潇所有的一切,我从没瞒过你半分。包括这回的事。
潇潇,就是她的潇潇,比兄弟亲近,比朋友亲密。他们之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什么可瞒着佟铁河的;而以后,瞒着佟铁河和潇潇的jiāo往,那是亵渎了潇潇,那是看轻了潇潇。她不能也不会那么做。她是不能接受潇潇的爱。可是,她也不能委屈潇潇如果和潇潇jiāo往,会给潇潇带来麻烦,她可以不跟他有任何的联系;但是,这必须是她自己的决定。谁也不能bī她。尤其是佟铁河。
铁河依旧是稳稳的坐在那里。
自端理直气壮的话,铿锵有力。
以她总是柔软的、温和的语气,能这样和他说话,心里,想必是又急又气了。
他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这一生,只有一个。邱潇潇。特别的邱潇潇可是这个特别的邱潇潇,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也已经不是个简单的仰慕者。潇潇的触角,已经伸到了他们之间。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波动他们俩之间的那根弦很脆弱的弦。
他的手放下来,摁在沙发扶手上。手心已经出了汗,贴在扶手上,好像一会儿就能渗出个水印字似的。
邱潇潇这回,他如何挑衅我,我如何回击他,那是我们俩之间的事
什么你们俩之间的事?自端打断了他的话,她往前走了两步,她的脸终于是被笼罩在了一团光影中。
他看清楚。
挑衅?回击?佟铁,他只是做了你不肯、不屑做的。他甚至没有告诉我一声。佟铁,潇潇和我,我不知道你要把我们想象成什么样子,但是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自端清清楚楚的说,潇潇,他不图什么。
不图什么?
不图什么?阿端,这话,我不信。邱潇潇对你,从来没有死过心。他看着自端,她脸上有稍纵即逝的一丝痛楚,他心底顿时怒火上攻。
果然。她心里是清楚的。她清楚邱潇潇的为人,她清楚邱潇潇的感qíng,她清楚邱潇潇的目的不管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清楚的,是一开始,还是刚刚,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明白的。
他于是盯住她的眼睛,说:他既然是等不及了,我便得警告他一下对别人的太太,他最好还是敬而远之;他chūn风得意,是他的事,可撒欢儿也应该有个限度,过了界,别怨我他别怨,你更是别怨。丑话我都说在前头了。
。
自端听得出佟铁河语气里的狠鸷,心里的气恼在不断的翻滚,令她从内而外都像被卷在热làng里。
佟铁,你不理智。
我很理智。
不,你没有。你非要这么想,我没办法阻止你可我告诉你,潇潇绝不是你想的那么不堪;而我,我不是你的私有物
你不是我的私有物,可你是我太太,阿端,佟铁河不等她说完,接了话过来,你是我太太一日,就要做的像我的太太。阿端,我不是家同。我不会心软。
佟铁!自端的心像是被猛扯了一下。她明显的觉得自己全身的血一边在往上走,一边在沸腾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有这样奇怪的感受。被恼火和热力撞击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似的。她很想结束这样的状况,可不行。佟铁河,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她瞪着佟铁河。两个人直直的看着对方,好半天,谁都不开口。她忍耐不住,对着他,大声的说:你给我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