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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挺好。
    她甚至自私的想过,其实不如就这样,和这座城市一同沉寂下去。
    那天下午,她拥着被子坐在chuáng上,呆呆的看着夕阳穿过窗子,铺在地板上。四周静寂的像是一座坟墓。这栋宿舍楼本来就位置偏僻,一出事,很多人都跑掉了。留下来的人很少很少。就像是躲在dòng里的老鼠。靠着储备粮食生存的老鼠。多多少少都有些神经质,焦虑不安的。
    她叹了口气。接着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她以为走到了自己的门口,忽然消失了。她的心脏忽然砰砰的剧烈的跳起来。
    她从chuáng上跳下来,抓起外衣套上,又轻又快的跑到宿舍门口,耳朵靠近门板,凝神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可是心跳越来越急。她按住胸口,平息了一下呼吸,突然打门。
    外面果然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佟铁河。
    一点儿也不好玩的、板着脸的、似乎对这扇忽然打开的门和衣衫不甚整齐的她都感到很不满意的佟铁河。
    她愣住
    很久很久以后,她回想起来,问过自己,在那一刻,是否失望。答案是不。她并不曾真的期待门开了后,有什么样的奇迹。对她来说,奇迹只有一个,却早已知道,在她的生命中,那是永远的过去了。可是,失望却没有。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佟铁河,让她感到了自己还在人间。
    你怎么来了?她甚至忘了问好,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手足无措。
    我来带你回家。他淡淡的说。然后,他站在走廊上,等着她在门内换衣服。
    她急急忙忙的换上仔裤衬衫,根本来不及收拾一下自己这间小小的宿舍到处都堆积着书籍,衣服,饼gān、薯片和杯面摞在桌子上,还有散乱的丢在这里那里的碟片。唯一让她觉得还不错的是,虽然乱,但是并不至于脏。他是很爱整洁的人,她是知道的。但他进来,还是微微的皱了皱眉。
    好像对她拒绝回家早有预料,他并没有坚持,只是说:家里人都很担心你。他坐下来。坐在她的椅子上,这一坐,顿时显出那个椅子的局促。就像她。配合着他,总有些局促。
    我没关系的。她小声说。
    他打量着室内,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那么
    好。她立即站直了。
    他看着她,我还没说是什么。
    她的脸忽然热起来她以为他要走了。
    我出去一下。他站起来。
    他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天气热,他穿的仍是整齐,就有些受不了了这温度。随后他便出门了。半个小时以后,他回来。带着他的助理陈北。陈北抱了两箱饮料,他则提了两大袋东西。陈北满头是汗,跟她打过招呼,放下饮料便出去了。
    略站了站,也都是无话可说。
    要走的时候,他拿起外套,看着她的眼睛,说:婚礼延期到7月里,你知道了?
    她点头。非常时期,尽量避免聚众。
    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她站在门口,默默的点头。
    真的不回家?
    她又点头。
    OK,那我走了。
    他转过身去,她才开口。
    谢谢。
    他摆了摆手。
    进去吧。
    她摇摇头,让他先走。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那一端。她才回了宿舍。望着大堆的东西,忽然觉得心里很安宁。他甚至,连那个也替她买了。佟铁河细心起来,也能很细心。
    。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十三)
    l5labell5l5她没有问他是怎么闯过学校的封锁线的。在她心里,他一直是无所不能的。他想要去的地方,还没有去不了的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学校里到处流传着一些这样那样的传说,神奇的男孩子、神奇的女孩子,像是在战火纷飞的背景下想方设法想见。只是那些爱的痴迷的人,她和佟铁河都不属于。
    晚上,她的同学过来跟她借粮食,跟她讲起了最新的笑话。说是有两个男人硬闯门禁,跟门卫打了起来。其中一个身手好棒,一个人撂倒几个保安,眨眼就不见踪影。全校上下都紧张坏了,拉网式的搜查,也不知道到底去哪儿了,竟然搜不到。谁知道后来他们大摇大摆的要从正门出去,被监控镜头捕捉到,门卫将人扣住,他们就一直闹着要见校长。
    你猜怎么着?同学神神秘秘的说,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亲自把人请进去的。谈了好一会儿。等到警车到了楼下,校长又很客气的送出来,一直送上警车。你说好玩不好玩?也不知道来见谁,搅的学校一下午jī飞狗跳的
    自端心里一动。
    同学抱着一大包吃的满意的走了。都没问问这些吃的是怎么从天而降的。
    自端发了好一会儿呆。心想佟铁河要是再这么来一回,她宁可回家去了。
    只是他再没来过。好像从那天之后,他就变得非常的忙。很快的,SARS过去了。笼罩在城市上空的yīn霾散去,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
    七月里,景自端嫁给了佟铁河。
    婚礼的过程她都有些记不清了。意识有些麻木和模糊。婚礼很低调,并没有太多人,也没有像很多婚礼那样,众多的人聚在一个大的让人眩晕的空间里,热闹喧哗,这很合她的心意。她只记得自己挽着铁河的手臂,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进去出来,一一的给来宾敬酒。他们一直在微笑。她脸上的肌ròu都僵了,还是在笑。最后的几桌都是铁河的发小儿。有些是专门从国外赶回来的。因为拖的时间比较长,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酒酣耳热,专等着新郎新娘到场了。那热làng滔天的气氛,让自端忽然觉得周身燃起了火。那是一道道锐利的目光,刚刚打磨过的刀一样,切金断玉似的。两家联姻的内qíng,也许并不为人所知,但是景家出过事,那可是真正的人尽皆知。自端知道自己必须咬着牙坚持下去,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得闯过去。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铁河的手臂。
    直到现在想起来,她都有些怕。像是闯过了一关。除了是景家的女儿,她真的是默默无名。而佟铁河,又太有名。太多的人瞪大眼睛在看,看他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些人谁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都等着他们俩敬酒,然后回敬。铁河只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喝自己的,也替她喝。铁河的酒量是好的,可是她就不一样。以至于到后来,她就只记得自己是被铁河抱着上的车子,再以后的事,好像从生命里抹去了似的,完全不记得了。第二天醒来,就是在火红的卧房里,身边有一个熟睡的男人。
    从来没有这样醒来过。她只觉得自己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都还没有醒。睡的很沉。她慢慢的放松下来。静静的看着他的侧面他的鬈发,在耳后形成一个漂亮的小卷儿,显得十分的俏皮还从来没有机会这样近的看过他呢。
    那么,就这样开始,要看一辈子了?
    自端忽然感慨。
    他们,也有过这样缱绻温柔的时刻呀。
    。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十四)
    A50E8093labelA50E8093A50E8093真是胡拍,那时候国?军的装备就算是美式的,也没到这个程度佟铁河批评,转脸看自端,你没在看电视?
    自端摇摇头,忽然靠近他。
    别动自端的手伸过来,触到铁河的鬓角,他这几年发型是越来越老成,耳后的小卷儿早已不见踪影,可是她停下手,喃喃的道:你有白头发了。
    铁河想到白天力昭看到白发时的反应,忍不住微笑,抬手搔了搔额角,早就有了。
    他已经三十四岁了。
    自端忽然想起那日,他对着自己说,他都要满三十四岁了。那神qíng忽然在眼前闪过。她不知道,男人也爱在意自己的年龄。而年龄对男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她在他面前,这样温柔又安静不奇怪,但又这样的放松,太难得了。
    想我第一次见到你的qíng形。她没好意思说,是想到了第一次和他睡在一起的qíng形。
    那你怎么可能记得清楚。他惊奇,我都刚脱了开裆裤。他第一次见她,应该只有四岁,他当然是不记得了。只是听大人们说过,说小铁第一回见到阿端时候的qíng形。他扳着婴儿chuáng,想要看清楚里面的小婴儿,可是看不见,竟然自己推了一张方凳过去,爬到上面,看到那个如同洋娃娃一般安静的小婴儿,竟然想要伸手去够到她,不知不觉的,大半个身子都倾进去等到保姆们发现,又担心他掉下来,难免大呼小叫。他受到惊吓,一个不小心,栽进了婴儿chuáng里,这一来,把沉睡的自端惊醒,大哭起来。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就搞砸了。不但上了她的chuáng,还把她弄哭了。
    这个笑话大人们一直讲了很多年。自端也是知道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在笑。
    铁河莞尔。
    渐渐的,他开始觉得身上发热。他清下喉咙,问道:那个,礼物?
    忽然被浇了杯冰水似的,自端哦了一声,礼物。还有不到十天,惟仁和承敏就结婚了。礼物。她似乎是很认真的在想着,可是,脑子里竟一片空白。她只是愣愣的望着铁河。铁河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琢磨着这会儿他们俩最需要的是房子。
    他们不住家里?
    铁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爸倒是有那个意思,可惟仁不愿意。阿姨也不同意。自端有时候头脑简单起来,也简单的实在可以。
    自端明白过来。脸上不禁有些讪讪的。可不是,惟仁结婚,怎么能住在家里呢?他又不姓景。
    铁河就当没看到她的不自在,接着说:爸问过我手上有没有合适的公寓。承敏结婚后马上要回日本。惟仁在休长假,所以暂时还住家里。惟仁想趁这段时间慢慢找房子。两个人都想申请调职回国的。
    嗯。她应着。父亲竟同铁河商议这些。她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