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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高摞一沓。他的班子果然红了,南地的红火戏在上京红了,他当为南地第一戏班之班主!
池鹿鸣直奔班主,问道:“清水词人在哪?”
班主见了鹿鸣甚感奇怪,红火戏都是女人,即使男角也是反串。除了砸场子的,他就没见女人来过红火戏的后台。看她身后,仅带一小厮一小丫环,不似砸场子的班底,放心地指了指后面。
池鹿鸣再朝里奔去,其后是一个隔断,乱糟糟地堆置了戏服与乐器,也有一两人正在收拾。再往角落看去,坐着一年少琴师,正用松香在润弦;紧挨他站立的男人确是满腮胡须,着一青蓝长衫,虽只见侧身,但身形玉立,可见三人成虎,大汉之说显然是讹传,鹿鸣松了一口气。
两人煞是腻歪,胡须男似在给琴师喂吃食,腼腆的琴师咬了一口后,他收回来送到口中自己吃下了,琴师半羞半笑。
不,这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清俊高傲的少年!池鹿鸣心下虽否定,仍快步上前,一心要看个究竟。
两个男人未料有人靠近,皆愕然抬头。待胡须男转头过来,池鹿鸣一看,这不是梅砚寒又是谁?十四岁离去的少年,那个月夜里趴在冬青树下朝她窃笑的少年,如今从大漠归来,竟已是尘满面、须满腮!
池鹿鸣如鲠在喉,忽然很想抱住他大哭一场。不是因为他们曾经青梅竹马,而是因为他们一起长大,他亦如她的兄长一般。十年生死两茫茫,他们天各一方,各自经历人生磨砺。那一段“世间何尝富贵一生”,只有他们这群人才懂,才有刻骨铭心的同感与深刻的共鸣!
池鹿鸣止步不前,她少年时代所有对于异性、对于婚姻的念想,都有他。而今,他果好龙阳、有断袖癖,不知曾历经何事才让他远离了正常的情爱与姻缘?
最终她也没有摘下帷帽,什么也说不出,转身离去了。何从与小满也跟着她似一阵风一般去了。
琴师颇觉莫名其妙,骂道:“疯子。”
梅傲寒不言,他知道她是谁,他能感觉到。他们两家是通家之好,一起长到十三岁,不用摘开帷帽,他也知道她就是池鹿鸣。一年以前,从中原回去的姐姐带回了她的婚讯。早在十年前他们就没有了可能,所以当日池鹤鸣阻止他去向她告别。但是,即使彼此早已没有朦胧的情愫,他们也有一份抹不去的兄妹之情。她嫁给祈元帝的哥哥,她是大祥姻亲,竟成了大祈宗室,这是个笑话,让她去吧!
他转头朝琴师道:“走,上我那去。”目光深情,声音温柔。
池鹿鸣独坐车内,车外人声鼎沸,前尘往事尽上心头,不觉潸然泪下。
千载谁堪伯仲间
池鹿鸣可以预见,随着《蒙尘记》的轰动,这出戏传到宫中是早晚的事,祈元帝很快就会知晓。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处置?她想了想,宝庆王必然很清楚自己弟弟祈元帝的性格,她去听听他的意见再作推测。
宝庆王在府里的日子多是在读书或一个人破解残局,并没有像外人传闻那样夜夜笙歌,他甚至从不把酒乐歌舞带到府里来。当池鹿鸣到了宝庆王的私密领地四物楼后,竟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只有一桌一椅一榻一几的四物楼竟然无物可供她坐。池鹿鸣颇觉局促,似有冒昧打扰之嫌,宝庆王放下书,哈哈大笑。
两人来到阁廊下并立相谈,春风吹过的夜晚,虽然月色昏暗,但仍可见树影婆娑,凭添了几份温情与暖意。
宝庆王听后,未待鹿鸣明说,认真想了一下即道:“旧朝先事,依然与江山社稷有关。但山城公主想此时归中原,尚不当时。”他仍用大祥封号称呼梅凌寒,并不忌讳,顿了一下又道:“皇帝富有四海,心胸当与之相配。”
池鹿鸣忽然发现宝庆王不仅相当聪明,而且很有政治头脑,两句话直指事件本质,且察觉到她心中所虑给予回答。他的意思是祈元帝不会因此剧而改变大祈对塞外的策略,现下塞外新王尚未稳定,梅凌寒的儿子虽年幼,未来或可牵涉汗位之争。且现下大祥初立国,故一动不如一静。并不会因为她是前朝和亲女,在江山易主后便成弃子,无人肯顾。朝代虽变,但中原江山依然,所涉关系依旧。
池鹿鸣极为震惊,天下人都知他极富文才,都道他与皇帝负气是认死理、是书生意气,祈元帝的大臣们也都以为他沉迷书本且耽于玩乐并不晓政理。显然他不是不谙政事之人,也不是不通晓委婉变转而一昧固守死道之人。那为什么他就放不开那件事?或许是因为至爱至亲之亡故而永远不能谅解?
她本是想探探祈元帝的性子以便自己琢磨判断,结果却直接得到了答案,满意之余又对她的夫君有了新的认识。她出生大祥皇室姻亲,骨子里有着不可磨灭的身份骄傲,大祈皇室尚显年轻的身份还不能让她真正臣服。宝庆王固然才气过人,这是天下共识,但这只能让她钦佩,不至于让她全然折服。曾经她以为自己出生世家且在宫廷历练多年,政治素养与对人情世务的认知都要比他一介书生高,今日始知,自己何其幼稚与自大。
黑暗里,池鹿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