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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是万人嫌 第61节

      薛浮刚才所说的话似还犹在耳旁。
    薛慈微微一阖眼。
    比薛浮刚才认真剖析,还要更清晰的,反而是已经相距他十几年——或者说是前世的记忆。
    薛慈和他兄长的关系一贯平常。薛浮是众人眼中天骄,薛氏未来的继承人。薛慈平平无奇,是点化不了的愚钝次子,还极不受宠爱。
    许多人都会感慨,薛浮这样惊世之姿,怎么偏偏就得了个那样的弟弟。
    薛慈有时候也会想。
    但偏偏更多时候,他心里却是为他兄长在各类媒体上所散发的光芒而觉得骄傲不已。即使他不像其他那些小少爷般,还能和周边朋友炫耀。薛慈没有朋友,无人可倾诉,也不妨碍他在心中得意洋洋地想:
    那是我哥哥。
    我的血肉至亲。
    薛慈一直以为薛浮的冷淡,是他性情生来如此。
    毕竟薛浮是优异长子,天资卓绝而目下无尘。又谁会用那些世俗的要求,来规定一个天才?
    薛浮对每个人都是一致的冷冽平淡,不假以辞色,而他这个关系并不算亲近的弟弟,获得同等待遇也再寻常不过。
    本就应该如此。
    何况薛浮对薛慈,其实也并不算如何差劲,至少对比薛父起来,还少有一些温柔体贴。会在薛慈高烧得神志不清时为他叫来医生,也会偶尔问及薛慈现状,给予一些来自兄长的些微关怀。
    薛慈无比孺慕兄长,也理所应当的以为薛浮对每个人都是那副模样。所以他并不是不重视自己,只是性情如此。
    所以在他发现薛浮对另一个人……另一个弟弟,原来会更加关注,甚至悉心教导扶持,而没有一分不耐的时候,才会心下生出郁气来。
    薛浮带薛未悬回到了薛家。
    薛慈嫉妒,无奈,对薛未悬充满敌意,却始终没有做些什么。
    因为将薛未悬带回来的是他的兄长,和他为同一父母而出的血亲。
    薛慈对留在薛邸的薛未悬,始终抵触又不屑。
    他想,哥哥不过是看薛未悬可怜,在外面流落十几年,所以才悉心照料,才将他接回薛家,才将他视为薛家后人来教导。
    直到薛慈在深夜回到薛邸,他的兄长和薛未悬都未睡,书房的灯光明亮,房门半掩。
    薛慈从门前经过,听到他们的对话。明亮灯光更像冬日阳光般带着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似照出他所有阴暗心思,将薛慈无所遁形的映亮,要看他蜷缩着露出难堪的姿态。
    他听见薛浮感慨地说,声音中不无遗憾。
    “未悬,你要是我亲生弟弟就好了。”
    那一瞬间薛慈连血液都因此凝结,全身仿佛淬着冰般说不出话,牙齿都跟着打颤。
    他还无比清晰的听见,薛未悬似乎发出了一声苦笑。用同样遗憾又有些羞涩的声音回道:“就算不是,我也一直将你当做我的哥哥。”
    并不仅仅是因为嫉妒。
    薛慈可以接受他的哥哥有了另一个弟弟,接受父亲有了另一个儿子,接受突如其来的薛未悬侵入他的生活,甚至受到更多的宠爱。薛慈需要时间适应,哪怕那个过程会让他痛苦纠结,甚至漫长的需要十几二十年才能磨合完成。为了家庭,薛慈都愿意慢慢适应,去接受自己被改变的生活。
    但薛浮的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却是更希望薛未悬能取代他的存在。
    取代他成为薛家的小少爷,薛浮的弟弟,父亲的第二个儿子。
    薛慈这才发现,原来他才是那个被“可怜”的人。
    薛浮所有的在意,都只是突如其来的怜悯。
    接下来便是爆发争吵。
    薛慈实在是个从小乖到大的小孩。他很少和薛父发生争执,更没有对兄长有过顶撞的时候,以至于他闯进书房当中,突如其来的爆发,像是积蓄许久的死火山的喷发,连薛浮都因此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深深皱眉望向这个从没有对他高声过的弟弟,眼底甚至不见多少怒意,只是烦躁和不解。
    “薛慈,”他说,“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滚出去。”
    于是薛慈彻底从薛邸滚了出去。
    如果不是重活了一世,变成了几岁的小少年,遭逢了连薛慈自己都无法抗拒的变故,他想必也不会再滚回来了。
    而现在的薛慈,又开始如他所说,连发疯都克制无比。薛未悬的存在是引子,他原来能无比清晰的回忆起和对方相关的一切。
    薛慈没兴趣将这种沉郁发泄在现在毫无反抗能力的薛未悬身上。
    所以他将薛未悬带到薛浮面前,也无比清楚地告诉薛浮。
    选择带走你最欣赏偏爱的弟弟,他会成长为足以让所有人满意的薛家少爷,代替他这个无趣的、不被期待的存在。
    让一切回归到它本该的、正确的道路上。
    不要再一次次互相折磨了。
    但现在的薛浮,也偏偏如此笃定,确信无比地回答他。
    薛慈开始有点头疼。
    他没伸手去揉一揉额尖,只是低头搅拌了一下薄荷茶,碎冰已经融化,而原本极为纯净的液体当中,也出现了絮一般的微小杂质。
    薛慈在短暂沉默后,那张皙白的面容更显得颜色如雪消融般苍白,殷红唇瓣微微张合。
    “哥哥,你不用这么笃定决断。”薛慈音色平缓,那双黑眸像化开一潭墨般黑沉寂静,“我不是在质问你或者是试探你,不需要你用绝对到堵死每一条路的语气来应对我的话。”
    在薛浮又忍不住要出声为自己辩解前,薛慈率先说道:“总要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知道合不合适。或许你之后的想法会发生改变,会觉得薛未悬做你的弟弟……”
    薛慈说:“也很不错。”
    薛浮内心忐忑。
    他有点猜测不出薛慈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只是疑虑阿慈这样单纯,或许会被薛未悬这种油滑的人所哄骗,从而接纳他。一想到这里,薛浮便觉得万分抵触起来,他不能容忍薛慈除了自己外,还会有别的兄弟。
    同时也万分后悔起来。
    他早就知道,自己绝不应该去管薛未悬的事,要不然现在也不会惹得一身腥,连面对阿慈,都是抑止不住的心虚。
    祸害。
    薛浮充满火气的想。
    第52章 断舍离
    但事情总要有个解决余地。
    薛浮就算现在告诉薛慈——我很冷静,十分确信,只怕阿慈也并不会因此就取信他。
    他微微叹息,拧眉对一旁的薛未悬说道:“你先离开。”
    是命令式的口吻。
    薛未悬微微扬起头,露出一段颈项,很瘦,苍白无比。眼底有点不驯意味,并不甘愿就这样低头。
    “让我来的人不是你。”薛未悬说。
    他收的是薛慈的钱,收钱办事。
    薛浮暂时还没时间腾出手来解决薛未悬,薛未悬倒是敢明晃晃跟他对上了。这的确挑起了薛浮的一点怒意,薛大少爷微靠在座椅上,修长的指尖相交错,是他平日在谈判桌上会做出的动作,气势上近乎是扑面压倒来的强势,眼中如墨一般化开阴郁意味,“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薛未悬的脸色更显苍白了。
    他唇部嗫嚅地动了两下,只发出一点气音。他到底太年轻,就算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见识过许多浑人浑事,也远没有到能和薛浮这种身份的上位者争锋的气候。薛未悬的脊背几乎挺直了,后背开始有冷汗渗出,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难看起来——打断这一切的是薛慈。薛小少爷微微蹙眉,音色很冷淡:“好了。”
    于是薛大少戛然而止了压迫,收敛气势,看上去还有几分心虚的乖巧。
    薛慈这才和薛未悬说道:“多谢你来一趟。你先回去。”
    有什么好谢的,反正我拿了钱——
    薛未悬想这么轻松地回答他,但是现在依旧恐惧的情绪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铁青着脸点头。站起来时,他深深望了薛慈一眼,离开了这个和他本该毫无交界的地方。
    餐厅内部一时寂静。
    侍者早非常有眼色的站在很远的地方,显然不敢听到他们的谈话。薛浮面对阿慈又气势低落下来,温暖灯光下,他先招了招手让侍者过来点餐,对着薛慈仍然是轻声细语:“先吃点东西,这么晚了,阿慈。”
    他记得薛慈的胃不好,三餐规律不能乱,让阿慈到现在还没用餐,已经是他的失误。
    “等回去,”薛浮的语气中透出请求,和一点斟酌意味,“我再把一切都告诉你。”
    薛浮的举动实在没什么可指摘的点,薛慈顿了一下,垂眼重新接过了餐单。
    这家餐厅的水平并非浪得虚名,也的确是薛慈所偏好的口味。但两人的用餐过程十分安静,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薛浮现在正在内疚当中,也不敢再引起阿慈注意力,怕他失了胃口。
    这不是薛浮想象中和阿慈共进晚餐的场景,他心中懊悔意味更浓,强迫自己沉下心来打磨说辞。
    两人用餐完毕。薛浮原本想送阿慈回薛邸,但思索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于是重新选定了自己名下一间公寓作为目的地,是他平时加班到半夜后,会去临时歇下的地方。
    薛慈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
    密码门打开后,灯光自动亮起,空调运转,浴室开始传来加温热水的声音。薛浮让弟弟先坐在沙发上,去给他倒杯饮品——
    可惜别墅里摆的是整面的红酒,冰箱里冰镇的也都没有年轻人爱喝的饮料那些。薛浮挑了半天,最后对着冰柜里一支支酒犹豫不决,还是去倒了杯热水摆在薛慈的面前。
    氤氲的热气飘起。薛慈敛眸看着水杯,轻声道谢。
    薛浮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在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让特助把一些资料整理完发给自己。此时薛浮神色镇定了一些,打开投影仪,将那些调查汇报投映在雪白墙面上。
    汇报大多是相当详尽的文字描述,但配图也不少。
    “阿慈。”
    薛浮说,“这就是我最开始……和他接触的原因了。”
    薛未悬的生平报告尽写于纸上。
    薛浮早就调查过他,证明薛未悬的确是薛家的血脉,而非骗子。
    他这十几年都过得很艰难。
    首先是他的出身。
    薛未悬的母亲家世平常,是个孤女,自幼寄养在小姨家。她小姨待她不错,但寄人篱下,终究没那么自在,十八岁时毅然决然参加了个小选秀,出道成功,却在经济上依旧并不宽裕。
    但她却有张十分漂亮的脸。
    年轻漂亮又努力的女孩子在这个圈子里从来不缺,却不是人人都有机遇。后来薛未悬的母亲还是顺应了这圈子中的某些潜规则,得到了资源,小红一时,再后来被送到了薛正景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