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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臊,从看到你开始我就害臊。”
“我没看出来。”
“我将来要做警察,知道该怎么控制情绪。”
胡珈瑛笑了。他觉得她笑起来最漂亮,蒙娜丽莎的微笑也比不上她。
“你这么想做警察啊?”她问他。
“对。”
“为什么?”
“我妈是警察,我爸不是。我妈没有我爸富有,但她一辈子都比我爸过得踏实,对得起良心。”
她还在笑,但笑容里的意味不一样了。那时候赵亦晨感觉得到,她看他的眼神是柔的,柔得像水,咸的水。
“那我考考你。”她这么说完,走过他身边,从事务所前台后头拎出一袋水果。塑料袋哗啦啦地响,她拿出一颗芒果,抬起脸对他说:“我想吃芒果,你帮我去洗洗吧。”
这考题出得怪,赵亦晨接过芒果想了想,转身走出了律所。
几分钟之后,他带着芒果回来,已经把它去了皮切片,盛在不知哪儿弄来的盘子里。
胡珈瑛好奇地瞧了瞧盘子里的芒果片,“为什么把皮剥了?”
“我不确定你对芒果过不过敏,不过只要去了皮,过敏的人也能吃。”
赵亦晨这么一本正经地讲完,便见她又一次笑了。这一笑很短暂,她只是弯了眉眼,嘴角略微上翘,紧接着就摆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接过盘子好整以暇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不了解你,你也不够了解我。你倒是有胆量,敢直接过来跟我说想和我处对象。”
他也算是把处变不惊的本事发挥了出来,“我知道你会答应。”
“这么有自信?”
“你不常笑,但我们见过三次,你冲我笑了两次。”终于不再克制嘴边的笑意,赵亦晨两手插兜里,直勾勾瞧着她,语气变得愉快而又肯定,“刚才你又笑了两次。这证明你也中意我。”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像个警察,倒挺像流氓。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种感觉而高兴。
所幸高兴的不单只是他。胡珈瑛也弯了眼笑。
她说:“是,我也中意你。”
赵亦晨见过很多种眼睛,有的眼睛是天生会笑的,有的眼睛是不爱笑的。胡珈瑛的眼漆黑,深邃,但那黑色里头还有更深的阴影,压在眼底,压住了她本该有的情绪。她那双眼睛是不常笑的眼睛。
可她喜欢对他笑,笑起来眼里有亮光。
就像破晓时分,要是没有前头的黑夜,日出便带不来后头的光明。
电话铃声大作。
赵亦晨再一次惊醒,眼球被一束打进客厅的阳光刺痛,赶紧眯起眼适应光线。盖在他身上的毛毯滑了下来,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豆浆和一只用不锈钢盘子盖住的碗,他恍惚了几秒,知道这是赵亦清来过了。
边伸手捞电话边抬起胳膊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是早晨六点五十分。
来电显示是刑警大队副队长陈智的号码,他值晚班。赵亦晨两个多小时前接到那个古怪的警告电话之后,就通知了陈智去查号码的所在地,这时候应该是有结果了。他接起电话,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只拿食指压了压:“喂?”
“赵队,查到那个号码的地址了。”陈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Y市的固话,在外省。”
“通知当地的派出所,让他们去看看情况。”掀开滑到腿上的毛毯,赵亦晨抓了把自己的后脑勺,已然清醒不少,“把情况说明清楚,还要记得提醒他们,便衣过去。”
“好,我去办。”毫无异议地答应下来,陈智顿了会儿,又说,“您再休息会儿吧,这几个月太辛苦了。”
“没事。”赵亦晨前倾身子揭起盖在那只碗上的不锈钢盘,“我待会儿就回局里。”
碗里的肉包子还冒着热气,赵亦清知道他习惯什么时间出门上班,所以总能及时把早餐送过来。换作往常,赵亦晨会起身洗脸刷牙,吃完早餐便出发。但这天他没有。
他挂断电话,来到阳台落地窗前,拉开已经被赵亦清扯出一条缝隙的窗帘,站在了清晨的阳光下。落地窗外的防盗门将光割裂,阴影和天光同时投向他的身躯。这张防盗门是胡珈瑛失踪后安上的。他伫立在它后边,好像囚犯伫立在监狱的铁窗里边。
唯一不同的是,监狱里没有阳光。
晚上八点,陈智敲响了赵亦晨办公室的门板。
“小陈。”他抬头见到是陈智,便放下了手里的笔,“早上我叫你查的那个号码,后来怎么处理的?”
“正要跟您说。”陈智关上身后的门走到他办公桌前,手里还拿着一沓刚整理好的档案,是上个月阅兵前扫黄打非专项行动的报告,“是这样,他们派出所派人去看了,那家人姓许,还挺有钱的,家里有个八岁大的孩子,看起来不像会勒索别人,倒是有被勒索的条件。便衣试探了一下,许家人都在,没有多出来的孩子,他们一家子的行动也没什么可疑的迹象。”
陈智有点胖,人憨厚,娃娃脸,看上去年轻,却也是有十年经验的刑警。这几个月专项行动过后又是十一长假,大量的警力都被调出开展安保工作,加上九龙村的事,他好几天没回过家,眼看着瘦了一大圈。赵亦晨原想再交代后边的事,瞥见他眼底的黑眼圈,开口时便话锋一转:“知道了,我再联系他们郑队多留心,暂时不打草惊蛇。你今晚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