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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关我爸爸,我和程可青躲在一旁,竖着耳朵听,才晓得爸爸当年读军校的背后竟然还有那么多的曲折。
    爸爸在程家长大以后,对部队的事儿兴趣缺缺,根本不想进入国防科大学习,首长爷爷态度非常强硬,明说了,他程飞云的孩子也必须是军人,否则别进程家的门。
    爸爸个性执拗,脾气倔强,首长爷爷说不让他进程家的门,他即刻顶嘴,说,他姓夏,本来也不是程家的人,不进就不进,他不稀罕。首长爷爷当场大怒,拿自己参战时保留下来的老式军用武装带将爸爸抽了个半死,躺着三个星期下不了床。
    我奶奶一门心思要爸爸进部队,继承我爷爷的遗愿:将来生了孩子,要是男娃,让他参军,保家卫国;要是女娃,让她去部队医院,不论是做军医,还是做护士,都得为祖国军人服务。
    奶奶遇见爸爸这个事,哭天抹泪,寻死觅活,要爸爸去国防科大学习,他要不去,她就一头给碰死。
    爸爸没有办法,态度不得不软了下来,听从安排,和同龄的可青他爸爸程志君叔叔,两人一道,进入国防科大学习。
    强扭的瓜不甜,再后面,我妈妈的出现令爸爸终于做了决定,从国防科大退学。
    事情闹得很大,国防科大的校领导知道爸爸是首长爷爷的养子,轮番出面给爸爸做思想工作,爸爸的态度很坚决,最后,学校不得已通知首长爷爷。
    首长爷爷和奶奶一同到的学校,和爸爸妈妈刚打了照面,立刻闹开,爸爸护着妈妈,不让人碰她一下,争吵混乱之中,奶奶被爸爸弄伤
    再然后,爸爸和妈妈不告而别,造成奶奶对他们的极度不谅解,最亲的亲人彼此数年不见面、不问候、不通电话、不往来,直至等到爸爸和妈妈的死讯。
    其后,首长爷爷辗转得知我在舅舅家遭罪,派人从南方将我接到北京,当时北京有乱,首长爷爷开封闭会议,不能抽身,临走前专门给奶奶说,让她照料好我和摔断腿的可青。
    爸爸的事情,留下了遗憾,令首长爷爷非常愧疚,愧对我九泉之下的爷爷,他进而反思,扪心自问,作为一个军人父亲是否应该干涉孩子们的生活,是否应该让孩子们进入部队继续做职业军人,保卫祖国的信念延续和强迫孩子的个人意愿是否正确
    谈到最后,姑父沉默了,首长爷爷拍着姑父的肩膀,说他们有自己的生活,随他们去吧。
    一番长谈,二哥报考大学的事,姑父不再干涉,但还是给二哥放了话,要是考不出一个像样的大学,第二年复读,老实去考国科大。
    呵呵,姑父这话也就吓唬二哥吧,谁不知国科大的分数线,比一个像样的大学的分数线高多了。考得上一个像样的大学,未必考得上国科大,那个可是有严格政审要求的。
    二哥这人也很狂,放话说:只有我放不放在眼里的学校,没有我考不上的学校。
    姑父闻言大笑,只说了一句好小子,接着,父子俩没事人一样离开北京,回自己家去了,完全看不出曾经剑拔弩张、有如仇敌的父子关系。
    事实证明,二哥果然狂得有资本,当年夏天,他考取学校所在地是北京的全国重点大学Q大,进入Q大建筑学院学习。
    家里人都为二哥高兴,他自己也很得意。暑假在家待不住,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和驾照,屁颠癫跑到北京程家住,夜晚窝在家里和可青大谈他未来的建筑艺术,白天私开首长爷爷的小车,拎着照相机,满北京城地乱逛,美名其曰,发现老北京城的城市魅力。
    二哥的嘴很能说,照片也很会拍,当他指着黑白底色上的那些建筑,一一点出,这个好在哪里,那个好在什么地方,精妙处怎么看,那些被他修长手指点中的图片细微处,立刻活生生的立体起来。即便是一处即将拆迁的胡同旁的老槐树,在他的诉说下,也会带着帝都才具备的苍郁古拙的气息,朝我和可青迎面扑来,我们经常听着听着就入了迷。如此,很轻易地,二哥赢得了程可青崇拜的目光。
    假如没有接触过其他有本事的人,先和二哥接触的话,会产生错觉,觉得得有本事的人全像他那样,通病是一个狂字,外加脾气不好,认为低于自己的,无一例外是低等生物。
    二哥只有在说他宝贝照片上的建筑物时,脾气才会好点,其余时候,他是一个爱盛气凌人支使别人的臭二哥。
    突出表现之一,他说我和程可青都是小屁孩,小屁孩必须听大人的话,叫干嘛就干嘛,他是指挥官,我们是小兵,支使我和可青团团转,给他清理一楼的小杂物间。
    他大爷的,他只会抄起手闲在旁边看,不时说这不满意,那不满意,要我们弄干净点。
    等我们捯饬好小杂物间,他捡现成便宜,完全将那里据为己有,不让我和可青进门,说是洗照片的暗房,小毛孩乱蹦会破坏他一整天的心血成果,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进入他的根据地,一律格杀勿论。
    撇开他的臭毛病不谈,抛开他恶意霸占小杂物间的行为不论,尽管,他拍出来的照片确实很漂亮,主要采用黑白相底,照片里的房子很有韵味,散发出浑然古拙的意趣,但是
    我呸!
    谈什么建筑艺术,他搞来搞去,将来就是个糊水泥造房子的,和艺术差远了!!!
    轮得到他?
    他也配么他!!!
    假如换一个人,我肯定没有以上这么刻薄的想法,可轮到他身上,再好的东西,我都要埋汰他到死。
    我不待见他,自有其由来。
    伯伯姑姑他们均在地方大军区担任要职,工作繁忙,一年之中,来不了几次北京,就算来了,伯伯他们也很难聚到一块,所以,全家人聚得最全是春节期间。
    我刚到北京的第一年,认识伯伯姑姑他们,自然也是春节期间认识的。
    过年很热闹,大人们聚着谈一年的工作,交流交流看法,我们小孩子聚着当然是玩,不过,经常是玩不到一块去的。
    我们小孩子间的年龄差距颇大,程可青和我还好,一个班级的,正准备跳级,三个哥哥呢,大哥即将大学毕业,做考研准备;二哥高一,成绩拔尖,一览众山小,牛逼烘烘,尾巴翘上天;三哥即将初二,上面两个哥哥压着,榜样的力量,很有压力,整天捧着本书狂看,做习题,都快成呆子了。
    唔,我们几个孩子要能凑一块,一是凑着看看电视,二是凑着逛逛庙会。
    真的,顶多是凑着看看电视、逛逛庙会吧。
    该死的中央台没什么好节目,除了春节联欢晚会,就爱播老电视剧《西游记》、《红楼梦》什么的,那会儿反反复复地播,各个地方台的节目也枯燥得要命,明明不好笑的节目,非是硬胳肢人笑,闹心死了。
    这看电视坚持不了几分钟,大家又散了,因为闹心么。
    出去逛庙会,好吃好玩的,我们都要去招呼一遍,通常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大哥,而是二哥,他看中的某些东西,会一马当先冲过去,大家怕走丢,不得不紧跟在他屁股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