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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听白缩在被子里,一面听一面想。
十三岁的顾言昭,那时他在做什么呢。是在读书做赋,寒窗临帖,还是年少春衫,骑马斜桥。
“她是个很……奇怪的人。”顾言昭半合着眼,润泽淡色的唇角确实弯着的,夜色灯火里神情温柔的不可思议。
“每天都生机勃勃,开心时也好,难过时也好,都像一只……探头探脑,欢天喜地的鸟儿。”他打着无厘头的比喻,自己也觉得荒唐,轻声笑起来。
他从她字里行间,如同透过狭缝惊掠桃源盛景,窥见她热烈又坦荡,可爱又真诚。
更因为不知道名姓,不知晓面容,才更让他觉得安全,得以放纵那一点点沉溺。
“其实……是有过一次见面的机会的。”
“我因故要离开那个地方,因此准备了一份礼物。”顾言昭微微低下眼,看向自己的右手,手指指节处依稀还有打磨玉器留下的伤痕,“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提前走了,没能亲手将东西交给她,只是留在了那里。”
“啊?”姜听白听得专心,下意识脱口而出问道,“所以没有见到面吗?”
顾言昭抬起手,在墙上轻轻点了点。
“没有。”他听她疑问得颇真心实意,觉得十分有趣,“但我看到她了。”
那日东林来的大儒讲学,有意从学堂中挑一名收为弟子,便是再倨傲骄纵的世家子弟也趋之如骛,他没法提前离开,只能耐着性子答完大儒的问话,才急匆匆的扔下书跑上山。
他再没有体会过那日为了去见谁而奔跑的心情,少年尚意气,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炽热的。
她每日都会在那个时间,往溪中放赤霜叶,他去的太迟了,本以为见不到她了。
但她还在那里。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枝干茂盛的树木将他严严实实的遮了起来,他便借葳蕤绿叶的间隙看过去。
还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散着头发,独独簪了朵小小的栀子花,穿着水红的八幅湘裙,跪坐在溪边洗手。
说是洗手,其实是在玩水,隔一会便要捧一捧水扬起来,裙角都浸进了溪水里。
她玩了多久,他就站在原地看了多久。
至于站出去和她见面,他当时根本没想这回事,正如晴夜时见水中明月,他哪敢去捞,碰一碰都是惊扰。
“我看到她了。”顾言昭又重复了一遍,终于温声回答她那个问题,“那应该是,我记忆里最宝贵的画面。”
因为全然美好,因为全然纯澈,那一日的风和云,那一日他没有任何烦忧的心境,从此以后数年,他再未有过。
非要说的话,那个在溪边净手的姑娘,已经成为了一个意象。
在无数个让他觉得疲累飘零的瞬间,一个拯救他的意象。
所以失而复得,才如此珍贵。
他在墙上轻轻描摹,仿佛是想隔着冷冰冰的墙壁勾画她的轮廓。
他那年送出去的礼物,终于在独行踽踽数年后,有了回音。
姜听白在这边困惑的皱起眉头。
一个礼物……
她忍不住将手伸向脖颈,那里还安安稳稳戴了一枚玉坠,是她戏称为保命道具的小包子样坠子。
刚开始戴着是觉得兴许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到了后来戴着它就是因为成了习惯,以至于打算明明此行打算跑路,还是将这枚玉坠戴上了山。
她摸着这枚坠子,脑中零零散散的信息仿佛有什么联系。
姜听白忍不住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
26. 雾失楼台 背影如同一个不可追的春日……
顾言昭轻笑起来。
探头探脑的鸟儿, 终于懵懵懂懂,从窗户里挤了进来。
他笑的含混,因此话里都带出几分兴味:“想知道吗?”
“当然了。”姜听白对着墙壁真挚点头。
“你猜猜。”
“让我猜?”姜听白愣了愣, 不满的敲了敲墙, “你是不是假的顾言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