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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嫁人这事真的让她不安,从小声啜泣慢慢增声,也不必他揽她入怀,她已经展开那双小手,从他双臂内侧穿过,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还把脸贴在他身上,呜呜咽咽地哭了个稀里哗啦。
    他的心就像是滴进了水,那滴水忽然涨成了溪,又骤然阔成了河,不,是海,已经波浪滔天了。
    在她背后停留的双手数次试图揽上那单薄的背,却都止在了半空。停了半晌,终是附上了她的背。
    ——这样抱着她,她才会安心吧。
    第二十六章
    在张思远看来,思夏的哭功无人能及。就这么一会儿,他前襟都湿了,不得不推开她,又从她袖管里抽了帕子给她拭泪。
    以前确实想过把她嫁出去,可随着时光推移,一想到她要嫁人,他就舍不得了,就是旁人多看她一眼,张思远就觉着他们这是在觊觎他妹妹。
    从前听说过别人家嫁女儿的当天,有的父母会哭得稀里哗啦。张思远和思夏一同长大,连亲兄长都算不上,一想思夏嫁人这事心里就涌酸水。
    看着她眼周泛起宛如红玛瑙似的的印子,心里涩涩的,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不言语,思夏就更委屈了,泪水决了堤——还有四个多月,她就要过十五岁生辰了,是不是他要在这之前给她相看个郎君,待过了笄礼就把她嫁出去?
    哭久了气息不顺,她已经有些抽噎了,说话时声音发闷,更是断断续续:“前两日……前两日阿兄不是说要……要查我的课业吗?我……我这就去拿。”
    她风一样地离去,张思远攥着她的帕子有些懵。哪次说要查她课业,她都是推三阻四的,今日这么主动是为了什么?
    守在廊下的宝绘和绀青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眼瞅着思夏肿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两人也心慌起来,绀青进屋去看张思远,宝绘则是匆匆去追思夏。
    她还不知思夏能走这么快,要小跑着才能追上:“娘子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思夏抬起袖管往眼周擦了一把,随后就朝自己书房冲去,揭开一口柜门,又弯身搬了一张杌子,刚要踩上去,已被宝绘揪住:“娘子要找什么,我来就是了。这些都是我收着的,我熟。”
    “把勒黑的字都给我!”
    宝绘并不明白她此举的用意,只是依言办事,登上杌子,迅速将她所说的东西找出来。之后,思夏将那一摞字送到了张思远手中,又朝绀青挥手,示意她退下。
    屋中又剩下了他二人,思夏正经道:“从搬过来那日起,阿兄说让我跟着学堂的先生读书识礼,可是我没天分……”
    张思远挑了挑眉梢,她这是又要把不想去学堂念书的事说出口了?
    思夏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学了一年了,有的字都写不对,若是这样浅尝辄止,岂非让外人笑话?”
    行,张思远听明白了,明白之后心中的酸涩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甜味——思夏平日里最厌烦上学堂,不成想她为了缓嫁而愿意继续和学堂那位老先生耗。
    他将那些个字收起来,又拉着她坐下,还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别哭了。”
    思夏捧起杯子的双手停在空中,眼神失了光,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胆战心惊地等着他的回答。
    随即,额上吃痛,捧杯子的手一颤,杯中的水洒在了黑色泛淡光的小几上,她又窘又气又急。
    午后的光格外明媚,只是穿过窗纸,再透过屏风,已有些颓然,然而贴在她的小脸上,像是涂了上好的面药。在他看来,那张脸美得无可挑剔。他看她又是慌张又是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时,忽然就想凑上前去,仔细看看。
    “笨。”他说。
    思夏继续心慌地看着他。张思远忍不住笑了,但也不能随便许她“不想嫁就不嫁”的话,只是满脸笑意地道:“我只说了一句,你便有这么多话这么多句等着我。”
    思夏脸上火辣辣的,她这好好的小娘子,先是被一句话问了个没脸,后是又哭又闹,真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抬手给她撩开了额前的碎发,别于耳后,又将温热的掌心覆上她额头,轻轻揉了起来。
    她闭着眼,感受着他轻柔的动作,在她停下来之后,再一次将头埋进了他怀里。
    思夏心想:今日就让她放肆一次吧,日后可不能这样抱着阿兄了。
    张思远忽然开窍了,在她伤心或是害怕的时候,她抱着人会心安。
    ——今日冯时瑛没白来,张思远最大的收获是知道了思夏的所想。
    冯时瑛今日也没白出门,知道了自家妹妹其实待张思远不同的心思。他这妹妹也不小了,是父亲母亲捧在手心里的宝,可再当宝贝哄着也得嫁人啊。
    他琢磨妹妹的婚事时,刘家的人也在琢磨他的婚事。
    冯时瑛只有旬休才得空,看来每月逢十得带上自家小娘子去堵他了。
    不待五月初十,